第266節
榮國公略進了水米,能夠出聲說話了??墒堑搅爽F在,他又能說什么? 他親耳聽到的,自己已經死在街頭。淪落到這地步的人,不論說什么,誰會聽,誰會在意。 太子妃凝視著他,視線森冷,語氣則是輕描淡寫:“恭喜你了,與親人團聚,且是坐享齊人之福?!?/br> “……” 太子妃繼續道:“要不要我將佟三夫人、念柔的靈牌送到你面前?放心,我很樂意好人做到底?!?/br> 榮國公繼續沉默。 桑嬈則是定定地看住他。 “怎么不說話?”太子妃挑了挑眉,諷刺地笑了,“也是我不懂事,你與桑嬈應該正急著敘舊,怎么會有閑情理會別人?!?/br> 榮國公抬眼瞧著太子妃,嘴角翕翕,眼中含怒。 太子妃已不止是心寒的感受。到這時候了,他心中充斥的怕還是她不孝的恨意。 要他對兒女生出愧疚,絕無可能。 算了,日后將這念頭放下,過幾天輕松的時日吧。 她勾唇一笑,透著殘酷,“你我不必再見。今日權當是為你送行了?!闭Z畢,輕一擺手。 原本,榮國公一個人的錯,不需要整個佟家陪著他落魄。 她從頭到尾想要的,不過是他打心底地對她說一聲虧欠,辭官賦閑在家便可作為錯誤的代價。 那樣不見得能讓她心里好過,更無從彌補她的損失,但在最初,她能想到也只能是這些。 若如她所愿,佟家還在,佟煜、佟燁不至于落魄。 但他們不肯。 他們之間,沒有一個真正在意過她因為榮國公受到的連累、遭遇的重創,甚至于,沒有一個人真正的以榮國公為恥。 佟家的男子,在榮華面前,無一例外的殘酷涼薄。 他們可以只把她當成為家族謀取榮華的物件兒,沒用了,換一個就是。 但她不能夠自輕自賤到那個地步。 她狠,她毒,她不會否認。 是他們有意無意、有形無形的逼她如此的。 那一邊,被帶到密室的榮國公與桑嬈對望著,一時間卻是相對無言。 榮國公在見到桑嬈那一刻,便清楚她的計劃大抵全部落空了。既是淪落到了這地步,還有什么好問的。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詮釋失敗二字。 到底,這女子還是不堪用。 桑嬈則是因為心頭怒意太盛、疑問太多,一時間反倒不知從何說起。 她已經可以確定,康曉柔所說的事情都是真的——方才太子妃的言語已經變相的給了她答案。 不然的話,他榮國公真不至于落到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下場。 其實,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心里燃燒的怒意到底針對于他的下作不堪,還是為著自己瞎了眼,竟為這個人做出瘋狂的行徑,毀了自己余生的安穩。 不。她不要與他朝夕相對,她要將功抵過。 她走到密室門邊,語氣焦慮地道:“我不要跟他共處一室,我有要事告知太子妃!” 外面的人語氣冷淡:“太子妃說了,再不要看到你們兩個。等你們死了,隨意埋了便可?!?/br> “……我、我要見燕王妃!”桑嬈的語氣有些顫抖了,“我知道的一切,都愿意和盤托出。你去傳話,她一定會見我的?!?/br> 外面的人沉默片刻,“等著吧?!?/br> 桑嬈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過了很久,外面的人回來了,“燕王妃說了,沒興趣知道,你安心度日便可?!?/br> “……”桑嬈踉蹌著退后兩步。 那年紀輕輕的女子,竟是這般的狂,這般的自信。 桑嬈第一次感覺自己低微、卑賤至極。她在燕王妃眼里如草芥,絲毫分量也無,燕王府不懼風波紛擾。 她在燕王妃眼里,真就是一個跳梁小丑。 她轉過身形,對榮國公投以憎惡的一瞥,再不言語,盤腿坐在地上,一如老僧入定。 ** 翌日下午,江錦言、江靜欣來到什剎海,是為著賠禮道歉。一大早,江錦言便去了江靜欣的夫家,道出自己所思所想。 江靜欣想趁著自己和離的機會發一筆財的心思,便是炤寧不點破,她也知道。但是,她不能為此責怪二妹,因為明白,不如意的日子里,人會變得狹隘自私,她有過相仿的經歷。 況且,二妹有言在先,若是事成,會給她一半的進項。 事情既然不能成,炤寧又的確是開罪不得的,也便放下那點兒貪婪的心思,一如既往地度日便是。 她將所思所想對江靜欣和盤托出,讓對方自己掂量輕重。 江靜欣回到夫家之后,又何嘗不后怕。她擔心炤寧會暗中下手給她教訓,真是那樣的話,她也只能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