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她也就一直擱置著這件事。前兩日,狀元樓的老板私下找過徐巖一次,說她要是無意的話,便將狀元樓轉手給別人了——醉仙樓風頭日盛,狀元樓的生意只有越來越差,他新得的那兩條財路又進項頗豐,便無意再經營下去。 韓越霖去找她說事情的時候,她就提了兩句。 韓越霖說:“要不然給我算了。吃了狀元樓的飯菜多少年,習慣了。我真當和尚之前,都不會每日只吃素齋?!?/br> 她當時就笑,“我們兩個一同盤下來吧。那兒幾個廚子的手藝我也喜歡得緊?!?/br>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兩個人得了空就又去狀元樓看了看,先付給老板一筆銀子,讓他再忙碌一段日子,把酒樓重新修繕一番,這件事了了,他們就會出銀子盤到手里。眼下他們實在是不得空,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手打理。 倒是怎么都沒想到,何從云與meimei說話提起狀元樓兩次。何家姐妹在醉仙樓開張之前,從沒到外面用飯的習慣。 “我記下了?!睘輰帉μ渝?,“眼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日后留心便可?!?/br> 太子妃心安不少,拉起了家常,說起了三位側妃的情形。 佟念柔還是老樣子,私下命人繼續擴大佟家流言的事態,平日總是悶在房里,要么調制香料,要么就做針線,安靜得不像話。只是,偶爾會在夜間到園子里賞月、漫步,許是煩悶之故。人們多少都覺得她有些古怪,行徑反常也沒人去在意或是阻止。橫豎是一個不得寵的側妃,愿意幽靈般的度日,也隨她去。 她沒再為難林千惠,命下人照規矩服侍著。林千惠大多時候是抄寫經書,偶爾還是氣悶難當,在房里摔東西撒氣。 過得最好的是何從云。太子對何從云賞賜不斷,那邊的下人也都是何從云親自挑選出來的,院落似是與東宮完全隔開來,平日與別人倒也算相安無事。 末了,太子妃提了莫心兒那件事,遲疑地道:“要不然,我就給心兒安排個好所在,讓她離開這里。萬一被那個女子盯上就不好了?!闭f到這兒,笑了笑,“我是聽佟念柔說的,她很有手段,眼下不免事事緊張?!?/br> 炤寧笑著搖頭,“你去問問她再做決定,她要是不以為意,你也不需多說什么。她要是想走,誰也攔不住。她身邊的人也不是吃閑飯的?!币膊灰姷檬悄膬荷磉叺难绢^得力,是莫晨不會讓莫心兒出岔子。 “那就行了?!碧渝闪艘豢跉?。 過了片刻,何從云尋了過來,畢恭畢敬地行禮,“給太子妃請安,給燕王妃請安?!?/br> 炤寧一笑,眼神玩味地打量著何從云。 太子妃問道:“你怎么得空過來了?” “聽得燕王妃殿下過來,妾身便過來請個安?!焙螐脑乒暤?,“在閨中時便很是仰慕,如今很想時常得見,聆聽教誨?!?/br> 這姿態放得很低。 炤寧卻是不理會那個話茬,轉頭看著吉祥,笑著招一招手,“過來,等會兒也該帶你回去了?!?/br> 吉祥顛顛兒地跑向她。 何從云瞧著笑了起來,“這就是燕王與燕王妃殿下的愛犬?它如今可是出了名,好多人都常掛在嘴邊?!闭f著話,走向吉祥。 吉祥頓住身形,后退一步,警惕地看著她。它認生的毛病就沒改過。 “是叫吉祥么?”何從云笑著走到它近前,抬手去摸它的頭。 吉祥卻是又后退兩步,忽然暴躁起來,氣勢洶洶地低吼著。 一時間,何從云嚇得臉色發白,匆忙后退。 “吉祥,過來?!睘輰幮ξ⑽⒌厍浦?,又柔聲地喚它。 吉祥余怒未消似的,跟何從云對峙片刻,這才到了炤寧近前,乖乖地坐在她身邊。 “這……”何從云自然很是尷尬,炤寧的護短兒不肯申斥更讓她尷尬。她心里恨恨的,真是什么人養什么狗。人是跋扈囂張,狗也隨了那個可憎的脾性。 炤寧不予理會,轉頭對太子妃道:“我該回去了?!?/br> “那我就不留你了?!碧渝鷿M眼的笑意,轉頭吩咐何從云,“你既是自己找過來了,便替我送送燕王妃?!?/br> 何從云恭聲稱是。 炤寧也不客氣,帶著吉祥緩步向外走去。 何從云走在炤寧身側,稍稍落后兩步,低聲道:“殿下似是不愿意看到我?!?/br> 炤寧漫應道:“這話怎么說?” “便是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吧?!焙螐脑浦S刺地勾了勾唇角,語聲更低,語氣卻是不懷好意,“因何而起呢?為了韓越霖?” “嗯?”炤寧轉頭,心生詫異,“你說什么?”那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幾乎讓她疑心自己聽錯了。 “難道我說錯了不成?”何從云眼含譏諷,斜睇著炤寧,“我的心思,你一定知道,不然不會這般輕慢我?!?/br> 炤寧笑開來,停下腳步,亦是輕聲回道:“我輕慢你?你算個什么東西?用下作手段想要委身于男子的時候,是為自賤;如今到了東宮做側妃,是為自輕。自輕自賤的東西,也想奢望誰瞧得起?”她笑意徐徐綻放,眸光卻是越來越鋒銳,寒意漸濃。 何從云竟是不以為忤,并沒反唇相譏,只是平靜地問道:“你來找太子妃,自然不是為著將我的心思告訴她。殿下這般的人物,做不出那些背后挑撥是非的齷齪行徑。這樣看來,你與太子妃是真的成了摯友?” 炤寧抬手摸了摸下巴,“齷齪二字是何意?做過齷齪之事是何滋味?你能告訴我么?” “……”饒是何從云伶牙俐齒,也無言以對。 “你不告訴我,無妨。我不介意對癥下藥,用這招對付你這等齷齪之輩?!睘輰庍@樣說著,心里卻覺得可笑。居然在與一個女子斗嘴,這種經歷并不多??墒?,對方的敵意太明顯,她不噎回去的話,便會窩火不已。 “你又好到哪兒去了?”何從云面色不變,“這些年,韓越霖圍著你團團轉,你敢捫心自問,對他沒有分毫男女之情?你敢拍著心口說,他對你只是兄妹之情?” 眼前女子的言辭很荒唐,卻讓炤寧迅速明白了這件事因何而起。何從云以為,韓越霖心里的人是她,因為得不到意中人,遷怒到了她頭上。 可是……炤寧有片刻的費解,這關她什么事?難道有些人一直以為是她有意無意地纏住了韓越霖,所以他才至今未曾成親? 要是這樣想,那自己在這種人眼里,當然不是什么好貨色。 她只覺得荒謬,所以這上下連火氣都沒有,相反,她很同情何從云,“真可憐。自詡鐘情于人,卻連情為何物都不明白?!?/br>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透過一些事情甚至一個笑容、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同樣的,兄妹情分亦如此,明眼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