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這門親事的另一方顧鴻飛,完全沒有周靜珊的好心情,好幾天都沒精打采,連府邸也不回,常留在江予莫的班房里喝悶酒吐苦水。 江予莫下午沒什么事,回到班房,聞到滿室酒氣,又見顧鴻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便打趣道:“要做新郎官兒了,怎么總是要赴刑場的樣子?” “我情愿上刑場挨一刀?!鳖欨欙w歪在江予莫的床上,看著手里的酒杯,想看出花兒來似的,“等成親后,她少不得讓晉王往死里折騰我,要是再撒著歡兒地惹事,那我還不如現在就抹脖子?!?/br> 江予莫笑而不語,腹誹道:該,你這種貨色,也該有個克星治治你了。 “不說這些了,一說這些就頭疼?!鳖欨欙w的視線慢悠悠地轉到江予莫臉上,“佟家的事兒,你聽說了沒有?” “沒有?!苯枘?,但是不想跟他說這些,只盼著他快點兒喝得倒頭就睡,省得跟他絮絮叨叨到半夜。煩。 顧鴻飛對這個話題卻是興趣濃厚:“佟家可真是……亂七八糟一堆人。太子妃這命真不怎么樣——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往后要是跟娘家鬧翻,長輩的事傳到她耳朵里,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br> “哦?”江予莫心念一轉,親自找出一小壇陳年竹葉青,給顧鴻飛倒了一杯,“我怎么聽你這話的意思,像是上梁不正呢?關鍵是下梁也沒歪啊?!蹦┮痪渥匀皇枪室饧由先サ?,勾著顧鴻飛繼續這話題。 “下梁還沒歪?”顧鴻飛看傻子似的看著江予莫,“太子側妃和那個風流寡婦害得太子妃成了什么樣兒你沒聽說么?” “還真沒有?!苯枘^續裝耳根清凈之輩,“你知道?” “當然了!”顧鴻飛坐直了身形,雙眼放出光彩,把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這事情今日都傳開了,鬧得滿城風雨?!?/br> “原來是這樣?!苯枘獓@息道,“太子側妃一個女孩子家,心思怎么那么壞呢?總不能是她的母親教壞了她吧?不應該啊,榮國公是怎樣的人?他可是文華殿大學士,性情最是忠厚耿直,怎么能縱容眼皮子底下出這種事?”他瞧得清清楚楚,顧鴻飛醉了,醉了之后最喜高談闊論,只要你跟他搭話,他能跟你徹夜長談。 顧鴻飛不屑地撇了撇嘴,“得了吧。他年輕的時候在外游歷過幾年,你知道他那會兒是什么德行?簡直要不得!”他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江予莫立刻給他斟滿。 顧鴻飛頷首一笑,算是道謝,繼續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是東西,在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子太多??刹还茉趺粗?,我是實心實意地喜歡過她們,后來沒緣分了有什么法子?分道揚鑣之后,我一個個的妥善安排她們的下半生,能幫的始終不遺余力地幫襯。而之后到我身邊的女子,我自認也對得起,起碼不會對著一個女子,心里還記掛著以前的人?!?/br> “是,是這么回事?!苯枘嫔虾闷獾匦χ鴳?,心里卻想你個混賬能不能說正題? “可他榮國公呢?”顧鴻飛扯扯嘴角,“丑事都快被他做盡了,成婚前跟那個寡婦不清不楚的,他三弟故去之后還是百般糾纏——哪里是個人?那個寡婦還算好的,起碼他還照顧著,游歷時遇到的幾個女子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遇到了那么個始亂終棄的東西?!?/br> 能被顧鴻飛這樣看不起的人,可見實在是壞到家了。江予莫眼神專注地看著他,“還有這等事?是真的么?這種話咱們可不能亂說?!?/br> 顧鴻飛睜大眼睛,“我怎么會亂說呢?多少人都知道的事兒,只是你年紀太小,心思太單純,不知道罷了。榮國公腦子里在想什么,我真是弄不懂。以前京城生意最紅火的積翠坊你總聽說過吧?知道是誰開的么?是他當年始亂終棄的桑嬈開的,那女子也是個癡心人,為了那么個男人自暴自棄做了老鴇,直到真正心寒了才傷心遠走,不知去了何處?!?/br> “桑嬈?”江予莫目光一閃,“嬈這個字——” “太子妃閨名里有個嬈字?!鳖欨欙w笑容曖昧,“太子側妃閨名念柔,柔恰好也是他風流債里一個女子的名字?!?/br> “……”江予莫像是平白噎住了。這種事,實在是叫人無語至極。榮國公怎么做得出的? “燕王跟你遲早是要做郎舅的,你沒事不妨多打聽打聽佟府的事兒,待到日后整治榮國公的時候,不妨明的暗的一起來。你信我,那人的小辮子不少?!?/br> 江予莫壞壞地笑起來,“我倒是想相信,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桑嬈的事情的?難不成——” 顧鴻飛坦然地道:“那時積翠坊的頭牌實在是標致,與我又很投緣,我有事沒事的就去找她說說話——說說話總不是大錯吧?她從小跟在桑嬈身邊,這些都是她跟我說的,絕對是真的?!?/br> 江予莫點頭,又殷勤地給顧鴻飛倒了一杯酒,隨后走出房間,斟酌了一會兒,喚來一名身在金吾衛的親信,低聲吩咐下去。 這消息告訴炤寧的話,興許派的上用場。 時近黃昏,炤寧聽到了這些消息,蹙了蹙眉,“真是個人渣!”太子妃和佟念柔若是得知這些,不管人品是好是壞,不知會是個怎樣的心情。 她現在幾乎能夠確定了,佟念柔的生身父親,是她喊了十幾年的大伯父。 榮國公真是衣冠禽獸! 對于這件事,炤寧一時不能決定要不要輾轉透露給太子妃——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太子妃要是承受不住,一病不起都未可知。 觀望幾日再說吧,她想,自己一心要報復的是太子,太子妃又已經跟太子決裂,何必把人逼到絕境。 只是,這些事情上,炤寧小看了太子妃。 ** 太子妃挨了父親一記耳光之后,悶在東宮慪火。 父親居然為了侄女打了她這個親生女兒!他都不肯聽她詳細解釋,根本不相信那對母女害她的事!他口口聲聲說,她是被江家那個妖孽蠱惑失了心智,才做出了這種糊涂事。 那是做父親的該有的態度? 居然遷怒到了炤寧頭上……要是沒那個女孩,自己不知道要被蒙蔽到何時。 他只是信口找這種托詞責難她罷了! 自己一向尊敬的父親,居然是個懦夫,都不敢給女兒做主。 氣死了。氣得她心口疼。 好在如今不似以往,有人供她撒氣。每日只要得空,她就把佟念柔喚到自己面前立規矩,頂茶碗、跪搓板、在門外罰站。 ——這回事,她并不擅長,只聽說過這幾種法子。比起最初的手段,這種小把戲的確是上不得臺面,但好處在于能夠反復使用,一點點地折磨佟念柔的身體、心智。 這樣過了三日,榮國公夫人每日前來,她就是不見——佟家的人,她還是看誰想到誰都生氣。她放出去查佟家是非的人有了回信,說了榮國公與佟三夫人傳出過閑話的事情。 太子妃聽了眼前直冒金星,犯了會兒暈,她用力地掐著座椅扶手,吩咐落翹:“明日你帶上幾十個侍衛,去佟府,把管家和夏mama給我帶來。提點他們:我只是要聽他們跟我說實話,若是不肯說,就碰死在前殿,若是肯說,我給他們足夠的榮養銀錢,保他們平安離開京城?!闭Z畢,臉色愈發青白,眸子里似是燃燒起了近乎妖異的火焰,亮的嚇人。 橫豎她在娘家人眼里都是過于魯莽沖動的做派,還慢吞吞地行事做什么?父親都和三夫人傳出那種閑話了,她還給他臉面做什么? 落翹知道此事如何都要辦成,戰戰兢兢地稱是。 太子妃又道:“太子不會干涉,他應該還在惡心佟念柔和他自己,不要擔心?!?/br> 落翹這才神色一緩,“奴婢一定將人帶來?!?/br> 第二日,佟府管家和夏mama來到東宮,進門時哆哆嗦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