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炤寧輕笑,“沒法子的事?!鳖D了頓,又問,“周二小姐和三姐交情如何?” “泛泛之交?!边@些事情,炤寧不關心,一群丫鬟卻了如指掌,“三小姐性子柔和安靜,但是喜歡活潑開朗的人插科打諢。周二小姐雖然自幼就隔三差五到府里找三小姐,可三小姐真正交好的是另外兩個出自書香門第的閨秀?!?/br> “那更好。橫豎是外人的事,更不需理會?!睘輰幤鹕淼?,“回府吧?!蓖庾叩臅r候,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可那念頭一閃而逝,無從捕捉。 “說起來,”白薇輕聲道,“您與晉王也算是有些淵源,不知道晉王妃知不知道?!?/br> “因著燕王,我跟皇室兄弟幾個都算是有些淵源?!睘輰幾猿暗匦α诵?,“那兄弟三個的王妃要是知道了那些舊事,怕是都會心生不快?!?/br> 她離京之前,太子、楚王、晉王都曾以探病為由,到江府當面與她說過幾句話。楚王與晉王的口風差不多,說要是沒有更好的出路,不如以側妃身份嫁進皇室,總比陷入艱難的處境要好。 太子則是詢問她需要他怎么幫忙,是去罵醒他的四弟,還是給她安排個隱秘的棲身之處將養身體。好意她心領了,但是不能接受。 后來一些事情證明,太子是實心實意地幫她和予莫,例如她在江南時,太子親自與當地官員打過招呼;予莫的差事,亦是太子幫忙謀取到的。此外的微末小事,就更不需說了,多得很。 至于楚王、晉王,在她眼里,跟趁火打劫的方云起沒什么區別——他們當時不外乎是利用她給師庭逸難堪。正因太清楚,所以不愿與任何人提及。 這些事情,她但愿太子妃、楚王妃和晉王妃從不知情,她們看穿男子真正的意圖與否都一樣,聽到耳里,總歸會有些不痛快,看她定是怎么都不順眼。 如今她真的不想再樹敵。三年過去,棱角到底被磨平了些。 白薇跟著沉默片刻,末了不由嘆氣。 炤寧給了她一個笑容,“我明白你要提醒我什么。越霖哥留心已久,還無定論,我們在各府的眼線安插下去的時日尚短,現在還得不到重要的消息。耐心等等?!?/br> ** 大老爺帶著陸宇進宮,直接找到養心殿面圣,訴說原委。 皇帝跟大老爺的心思相仿,聽了也是氣得不輕——他前腳才紆尊降貴的撮合江炤寧和庭逸,陸宇后腳就要殺掉他一心謀取的兒媳婦,著實可憎。 皇帝聽完經過,又傳召韓越霖,聽他怎么說。 韓越霖將手下證詞如實復述一遍,末了道:“此事安國公世子亦能作證?!?/br> 皇帝根本沒理會方云起帶人湊熱鬧那個茬,直接發落陸宇:“廷杖四十,流放千里,永不敘用此人!”又吩咐崔鑫,“明日叫慶國公進宮,朕倒要問問他是如何教導子嗣的!” 崔鑫高聲稱是,心里卻在想,怎么都不讓陸宇辯解呢?是不是責罰的有點兒重了?轉念想想前因,又忍不住笑了——皇帝要是把江四小姐當成兒媳婦來處理此事的話,這懲罰還輕了些呢。 大老爺與韓越霖相視,會心地一頷首?;实勰苓@樣爽快的懲戒陸宇,已是意料之外。橫豎也不能用這件事動搖陸家的根本,給陸家一耳光便夠了,事情已經開了頭,日后行事更容易。 二人道辭離開養心殿,韓越霖神色冷漠地道:“對炤寧好點兒?!闭Z畢闊步走遠。 大老爺瞧著他的身影,笑了笑。他自然清楚,韓越霖一直對他不滿,始終隱忍不發,是為著炤寧終究需要回到江府的緣故?;氐礁?,換了身衣服,他去往玲瓏閣,要當面與炤寧說說事情的經過。炤寧能猜到是一回事,他的態度是另一回事。 紅蘺很不想喚醒炤寧,這一醒,夜間定是難以入夢,又少不得喝酒助眠??墒菦]法子,再不情愿也要按規矩行事。 炤寧迅速打理一下,去廳堂見大老爺。 大老爺將經過說了,末了道:“我彈劾慶國公的折子今日才遞上去,明日皇上大抵就看到了。正好,兩筆賬一起算?!?/br> “勞煩您為我費心了?!睘輰幮卸Y道謝。 “這是說的哪里話?!贝罄蠣斕质疽馑渥?,“陸宇帶的那些人,身手不凡,我猜著是慶國公交給他的人手。但是此事深究也沒什么意思,不過是平白擾攘一番,結果不會比今日更好。你不要心急,給我斟酌的工夫,慢慢來?!?/br> 炤寧笑著點頭,“這些我也明白,您放心吧,不會給您添亂?!?/br> “那就好?!贝罄蠣斒嫘牡匦α?,起身拍拍腹部,“我得回房用飯,真有些餓了,你早些歇息?!?/br> 炤寧起身相送,回來之后沐浴更衣,再次歇下,只是良久了無睡意。她再次起身,去了小書房,找出舊時一幅江南風景畫,要臨摹一幅。 書房里鋪著淺灰色的獸皮毯子,炤寧進門后便脫掉鞋襪,赤腳走到畫案后方。這是她的習慣,習字作畫時都不穿鞋襪,感覺更自在愜意。 紅蘺幫忙準備畫筆顏料時道:“五爺回來一陣子了,已聽說了原委,命人來傳話,說明日來后宅看您?!?/br> 炤寧道:“嗯。明日得說他幾句,少跟顧鴻飛那種人來往,被帶歪了我找誰說理去?”予莫要是近墨者黑,變成顧鴻飛那樣,她可受不來。 紅蘺笑道:“是該如此?!鳖D了頓,又道,“我閑著沒事,去找三小姐房里丫鬟說話,今日下午周二小姐來過,說是特別高興的樣子,得意洋洋的,問了三小姐好幾次怎么還沒定親?!?/br> “閑的她?!睘輰幮南?,周二小姐大抵也把江佩儀當消遣了,不然怎么會說這種討人嫌的話。這樣看來,周二小姐和顧鴻飛定親的日子不遠了。 紅蘺跟炤寧想法相同,撇了撇嘴,“嫁個那樣的人,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高興的,哭的日子在后頭呢?!?/br> 白薇送進來一碗燕窩羹,一壺燙好的酒,幾樣下酒的涼菜,“小姐等會兒別只顧著喝酒,多吃點兒東西?!?/br> 炤寧笑著點頭。 白薇遞過湯碗來,“先把湯喝了?!?/br> 炤寧接過來,扁了扁嘴,慢吞吞地喝著。 白薇忍俊不禁,“看這是什么神情,跟服藥似的?!?/br> “沒滋沒味的?!睘輰幨钦娌幌矚g這類養身養顏的湯湯水水,喝完之后道,“你們去歇下吧,我要把畫臨摹完才睡?!?/br> 白薇不明白,“臨摹這幅畫做什么?送人么?” “不是?!睘輰帞[一擺手,“還要臨摹幾幅呢,皇上要是問起來,拿這幾幅畫給他看看,算是交差。他看東西又沒有還給人的習慣,我可舍不得把原畫送他?!?/br> 兩個丫鬟都笑起來。這時候,紅柳喜滋滋地進門來,交給炤寧一張字條,低聲道:“章欽送來的?!?/br> 炤寧看了看字條,見上面只一句話:有要事相告,今夜能否相見。是師庭逸的字跡。她讓三個丫鬟看過字條,道:“燕王過來時不要阻攔,請他來這兒說話?!?/br> “是?!?/br> 師庭逸踏著清寒月色到來的時候,已近子時。進門玲瓏閣的小書房,暖意、清香、酒香迎面撲來。 炤寧站在正對著門的書案后方,忙著調配顏料,肩上披著虎皮,說不出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