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江予莫誠實地搖頭,“還沒有?!?/br> “可需我請大伯母給你牽線搭橋?” “不用?!?/br> “那你隨心隨緣就是?!睘輰庬槃葑隽怂κ之敿业?,“記住啊,我跟你說過這事了,往后不準抱怨我不管你?!?/br> “誰要你管了?”江予莫拈起一塊梅花糕,作勢要拋向她,心說你把自己的姻緣理順我就燒高香了。 “反了你了?!睘輰庪m是這樣說著,卻是快步出門去。 紅蘺、白薇忍不住笑出聲,追了出去。 江予莫笑著吃下糕點,又啜了口茶,覺得愜意之至。炤寧平日時有不著調的時候,可只有她能給予他濃厚的親情、由衷的歡笑。以前不能見面,通信算得頻繁,可她的書信便是言語再輕松詼諧,都只能讓他更難過。 到這會兒,心里才算踏實下來。 炤寧回到房里,就著芝麻燒餅吃了些小酥魚,看時辰差不多了,重新洗漱,換了身艷紫衣裙,披上斗篷,去往松鶴堂。 原本對太夫人的打算是眼不見為凈,她愿意怎樣就怎樣,別在她面前頤指氣使就好。昨晚的事情過后,她改主意了。 昨晚太夫人的態度倒是干脆,用意實在是叫人膈應,翻來覆去其實就一句話:是炤寧要我這樣做,誰要恨只管恨她去,我也是沒辦法。 以往最愛揪著人的小辮子痛斥一番才發落,昨晚全像是改頭換面了。 也好。太夫人既然要改,不妨改得徹底一些。 松鶴堂多植四季常青的花草樹木,只正屋廊下種著兩棵梅花樹,景致倒也不錯。 炤寧一面走,一面想起離京前來這里的情形。 當日風寒嚴重,咳得厲害,周身一時冷一時熱。太夫人說有大事要知會她,又讓她站在廳堂門外回話,說怕過了她的病氣。 她稀里糊涂地站在門外,一站就是大半日,聽不清屋內的人在說什么,直到冷得簌簌發抖,才意識到下起了大雨。 她狠力掐自己的手臂,讓頭腦清醒了一些。 大夫人從茶水間給她倒了杯熱水,輕聲說太夫人去更衣了,又語聲更低地提醒她:“你就問她想要你怎樣,能應就先應下。予莫一早被打發去了城外辦事,我也幫不了你。好孩子,別在這兒耗著,你死在這兒她也不心疼?!?/br> 她雙手輕顫著接過水杯,看了大夫人一眼,見她竟是眼淚汪汪的。她就想,自己現在一定像只鬼,都把人嚇哭了。 可也因為那一杯水、一汪淚的緣故,她開始試著去理解大夫人,對很多事釋懷,到眼下,只想要個得到幫襯的結果,絕不為難。說到底,要是有更適合的人選,她會讓大夫人繼續過以往的日子??上]有。 斂起思緒,炤寧走進室內,問丫鬟:“太夫人呢?” 丫鬟看了一眼東次間,輕聲回稟:“太夫人說不舒坦,在軟榻上歇著?!?/br> 炤寧帶著紅蘺轉到東次間,室內清靜得很,一個下人都沒有。她故意輕咳一聲,“太夫人,我來給您請安了?!?/br> 太夫人是真的不舒坦,只是還沒到臥床不起的地步。她緩緩吸進一口氣,重重吁出,是心緒極為煩躁的跡象,“免了,回去吧?!?/br> 炤寧笑問:“賓客將至,您不打算出面?” “自有人出面待客,幫你說盡好話?!碧蛉说哪抗獗日Z氣還要冷漠,“這等事情,我若是出面,說多說錯就不好了,影響你這剛回來的江四小姐的名譽。到時我累得慌,你少不得提心吊膽,何苦兩相為難?!?/br> 她提心吊膽?到這會兒還要反過頭來將她一軍。炤寧彎了彎唇,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畫紙,徐徐展開,“如此說來,今日賓客不需賞梅,賞畫即可?!?/br> 太夫人看了那副小小的畫作一眼,立時瞳孔一縮,猛地坐起身來,劈手去奪。 炤寧早有防備,手勢一轉,畫在瞬間折疊回原樣,收入袖中,看在太夫人手里,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好賭的人呢,有時是真賭,有時是比手法,全在對手。我手法可還成?” 太夫人壓低聲音,“你瘋了不成?剛回來就舊事重提?” “每每想到你逼著我離京,我就覺得自己蠢,恨不得把自己撕了,但是舍不得,只好撕畫紙??墒窃絹碓叫?,最近連畫紙都舍不得撕了?!睘輰幠蛉说哪?,“這樣一來,我就時常都想撕碎別人的臉面,只怕人不成全?!?/br> “……你明明說過,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 炤寧笑意涼薄,“我不能食言么?你不是說我瘋了么?”說著轉身,邊走邊道,“半個時辰之后,去找大伯母和大伯父,他們會教你怎么說怎么做。出一點兒岔子,我就把畫當彩頭,隨意送人?!贝罄蠣斠菦]拿定主意,早就找她或是予莫商量了,一直沒動靜,說明的是想好了應對之策。 未出廳堂,炤寧和紅蘺就聽到茶盞、花瓶碎在地上的聲響。 紅蘺悄聲問:“她要是氣得發了瘋吐了血,就不好了吧?” “放心,她心寬得很?!闭嬗袣庑匝缘娜?,火氣都會在外人身上發泄,才不會長年累月地揉搓親人。常年頤指氣使,與其說是有底氣,倒不如說是小人得志,真有底氣的人,絕不會有猙獰丑陋的面目。 紅蘺一時想不到這么多,還是有些擔心。 炤寧抬手敲了敲她額頭,“只管等著瞧好戲?!?/br> 第015章 好意 第015章 江佩儀一早得了大夫人的吩咐,查看待客各處的布置有無不妥之處,搭配不當之處即刻調整一下。 大夫人平日特別注意這些細節,她也是,領這個差事最妥當,卻沒敢當即稱是,遲疑地道:“我只怕做不好。四妹有別的事么?若是沒有,不如請她幫我?!?/br> 大夫人和聲笑道:“可別指望炤寧,誰知道她今日是粗枝大葉,還是較真兒重新布置?我可是兩樣都怕。況且你略大她一些,理應幫襯我一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江佩儀不由打心底生出笑意,“母親說的是,我這就去?!睘輰幍钠鈱嵲跊]譜,誰都摸不準,大夫人說的是實情,派給她這個差事,也是一番好意:江素馨和江和儀一早都被送走了,前者去了位于山間的寺廟,后者去了城外別莊。終究姐妹一場,大夫人是怕她難過才如此。她明白。 但是,對兩個meimei被罰離開,她是真難過不起來。 江和儀就不需說了,從小到大,她早就看厭了對方那種見縫插針、蓄意挑撥的做派。走了最好,清凈。 至于江素馨,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不假,很多年過去,手足情分早就消磨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