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一年前—— 林四錦新婚后的第一天,不是從老公的懷里醒來,也不是在度蜜月的旅途中,更不是在公婆膝下奉茶,而是進了醫院。 準確來說,不是林四錦進了醫院,而是她老公進了醫院。 林四錦拎著保溫飯盒,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里,本來側躺在病床上的人,一聽見開門聲,立馬就將被子往上一拉,蓋過了腦袋。 某人頭上的傷不是特別嚴重,因此住了幾天的醫院之后,除了額頭那里還貼著紗布之外,基本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剛進醫院那會兒,他還是很粘著自己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清醒之后,整個人突然就萎了,既不搭理她,胃口也直線下降。 林四錦走到病床邊,將手里的保溫飯盒放在床頭柜上,然后坐在了床頭。 難道是對最近的伙食不太滿意? 醫生囑咐的是,他現在最好是吃些清淡的食物。林四錦擔心他吃不進去,所以也是變著花樣的做。雖然清淡,卻都是比較符合他口味的。 女人每個月都會有幾天小情緒的時候,沒想到男人也會這樣。 病床上的人似乎對林四錦半天沒搭理自己表示不滿,于是在被窩兒里動了動,蹭了蹭。即便是這樣,他也是白白的一團就那么縮著,也不冒出個頭來。 林四錦確實是神游了幾秒鐘,不過一察覺到身邊的動靜,她就馬上回神了。然后趕忙低頭一看,別的沒看見,就看見有人跟開了馬達似的在被窩兒里面賣萌。 那就只能用俗氣的老方法了,林四錦這么想著,伸手輕輕在被子上拍了幾下。果然,被子里的人一發現自己被關注了,就立刻消停了,不動了,還在被窩兒里哼哼了一聲。 林四錦也不著急,也沒叫他,而是將手伸到了被子的邊緣,然后摸到了縫隙,一點一點的把手伸了進去,準確無誤的碰到了一只正攥著被角的手。 然后,她握住那只手,并且撓了撓那只手的手心。 白色的小山包左晃右晃了幾下,果然,沒幾分鐘,貓在被窩里的人磨磨蹭蹭地從里面鉆了出來。 林四錦一見人從被窩里出來了,就順手拿起枕頭墊在他身后,再扶著他靠在床頭。做完這些,又趁熱盛了一碗粥,然后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哄道:“聽話,張嘴?!?/br> 李光御抿著嘴唇,低著頭,眼睛一會直盯盯的看著小碗里聞著很香的粥,一會又把眼神移走,往一邊瞄著。 林四錦見他一副明明想吃卻不肯吃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不開心嗎?” “……” “你看,爸爸mama畢竟年紀大了,所以不能長時間在這里陪你。剩下的那幾個啊,公務私務一大堆,自己都忙不過來了。你看就我最閑,身體最好。我都這么好了,你還不理我???嗯?” 林四錦依舊拿著勺子,耐心的等在他嘴邊。 “豆豆?!崩罟庥鶒瀽灥亟辛怂宦?。 “嗯?!?/br> “我沒有頭發了……” “治病嘛,我知道啊……???” “哼……” 等林四錦反應過來李光御想要表達的意思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這是嫌棄自己的光頭了? 因為頭部受傷的緣故,李光御在治療傷處和養傷口的時候,是剃光了頭發的。不過,那是他昏迷時候的事情了,難道這人是醒來之后發現自己腦袋溜光了,于是就開始鬧情緒了? 林四錦這個可能性想了想,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李光御也不是有多愛美,只不過他認為,沒有了頭發,自己變丑了,那自家媳婦兒肯定就不喜歡了。 坐在出租車里,林四錦從書包里掏出小鏡子和桃木梳子,對著鏡子梳了半天的頭發。半路上拼車上來的一名高中生,坐在副駕駛座上,忍不住了夸了一句:“姐,你頭發真好??!” 林四錦沖她笑了笑,正好車停下來,到了地方。她拿出錢包付了車錢,下了車,走到一家理發店門口。 店里的接待小哥十分熱情,一見有客人來,便緊忙上去招呼:“美女您好,請問需要些什么服務?” 林四錦正要說話,“哦,我……” 接待小哥馬上接話道:“我們店里現在正在做五周年促銷,會員卡充值300元贈50元,還可每月享受一次免費剪發??茨陌l質這么好,可以試試店里的洗護套餐……” 林四錦擺了擺手,說:“不不不,我就剪個頭?!?/br> 兩個小時之后—— 午后的醫院總是顯得更加靜謐一些,林四錦依舊提著保溫飯盒,走在醫院的長廊里。 經常在李光御病房里走動的護士看見了林四錦,熱絡的同打了個招呼:“您來了!哎呀,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清燉魚湯?!绷炙腻\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 護士一聽,夸獎道:“太厲害了,您真是什么好東西都會做啊。啊,不過,這個帽子,看起來挺好看的?!?/br> “謝謝啊,我先去了?!?/br> “好嘞好嘞?!?/br> 快走到病房的時候,在彎角又碰見了李光御的主治醫生,他一見到林四錦,也主動地打了個招呼:“李太太來了?!闭f完,注意到她頭上戴著個帽子,又奇怪道:“哎呦,這大熱天的,戴帽子不熱???” 林四錦拉了拉帽檐,笑著回答說:“現在腦袋不能隨便見光了?!?/br> “……” 林四錦走到了病房門口,象征性地敲了敲幾下門,然后推開。果不其然,看到的依舊是早上那副挺有意思的場景。 白色的病床上,隆起了一個圓溜溜的小山包。 林四錦走到床前,將袋子里的保溫桶和碗筷勺都拿出來分布好,擺在床頭柜上。之后,便開始哄鴕鳥出洞。 每回都有不同的方法,從來都不重樣。 林四錦坐在病床前,順著小山包隆起的形狀摸了摸,最后摸到了某個類似于圓的東西,然后開始左抓抓,又抓抓,上揉揉,下揉揉。 別說,這腦袋頂上雖然沒毛,摸著還挺光溜的。 在某人心里,這種舉動就是媳婦兒嫌棄他沒有頭發! “哼……” 雖然聲音極小,但耳朵比雷神還尖的林四錦立馬就聽到了。不過她并不作聲,而是接著摸來摸去的。 等摸到被子里的人開始有動靜了,要抗議了,林四錦這才停手。她盛了一碗魚湯,端在床前,用手左扇扇右扇扇,扇的香味飄來飄去。 而趁著這時,她再悄悄的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李光御在被子里磨蹭了一會兒,聞到了魚湯的香味,肚子又不爭氣了。就這么思忖了半天,最后還是不情不愿的鉆了出來,抬起光頭—— “……” “……” 林四錦的長相還是那個樣子,精致的五官,忙了好幾天,也沒時間化妝補粉,一張素面朝天的臉。一雙眼睛烏黑帶亮的,雖然沒上妝,卻也帶著一股眉角彎彎的風情。 但是,但是,她那原本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此時已經全都不見了。 林四錦的腦袋上光溜溜一片,連根多余的毛都沒有。 一時間,兩顆光頭在病房里,大眼瞪著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吱聲。 林四錦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嘿嘿笑了幾聲:“你看,這下我們成了光頭夫婦了?!?/br> 李光御看著她,不說話。 林四錦沒琢磨出來他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只好采取哄孩子戰略:“等你頭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把頭發留回去。我們一起留頭發,好吧?”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小碗,將保溫壺里熱乎乎的鮮魚湯倒進去一些,一邊用小勺攪拌著,一邊將嘴湊近碗口,輕吹了幾下。 “來,把嘴張開,小心燙?!绷炙腻\舀起一勺濃香的魚湯,吹了吹,喂了過去。 李光御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乖乖張嘴,將魚湯喝了下去。 林四錦一見他食欲變好了,心里就高興了。她一勺接一勺的喂,一邊還不忘給他擦擦嘴角,墊墊身后的枕頭。 李光御喝著喝著,突然蹦出了一句:“豆豆?!?/br> “嗯?” “我喜歡你?!崩罟庥f完這話,臉就紅了。 林四錦正喂的小心翼翼,認認真真,一聽這話,抬起頭來,再定睛一看他這副扭扭捏捏的表情,沒憋住笑,‘噗嗤’一聲就樂了出來。 李光御每次一臉紅,那都是上下影響的。往上能一直紅到耳朵根,往下能紅到脖頸子。林四錦每次見他這樣,都是既想笑又想笑,除了想笑還是想笑。 但這笑并不是取笑,而是無奈與寵溺的笑。 林四錦用手捏了捏他紅紅的耳朵尖兒,很正經的回了一句:“放心吧,我也喜歡你?!?/br> 才跟林四錦打過招呼的護士此時偷偷貓在門口,和其他兩名護士感嘆道:“你瞧瞧人家,你再瞧瞧人家,簡直甜的沒話說?!?/br> “天哪天哪,李光御笑起來太帥了。哎呦,要能嫁給這樣的,就是傻的我都認啊?!?/br> “拜托,你不要這么自戀好不好,就是傻了也不一定能看上你吧……” “……” ☆、第3章 伺候好李光御這邊,趁著天色還不算太晚,林四錦便去商場買了些東西?;蒯t院的路上,正好接到了莊青青的電話,說是她要的東西已經弄好了。于是,她又中途轉路先去了一趟咖啡廳。 咖啡廳里,莊青青對著自己面前戴著針織帽的人,一口咖啡全噴了出去。 林四錦淡定的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我說,這可是公眾場合?!?/br> 莊青青接過紙巾擦了擦嘴,還處于震驚當中,“我的天,你們兩個要是走在大街上,還不讓人家以為是和尚和尼姑出來私奔啊。誒對了對了,不知道這犯不犯法啊……” 林四錦對她的吐槽毫不接茬,而是直接從背包里拿出了幾根棒針和線團,沖她揚了揚:“你看,正好夠織一對情侶帽,還能縫幾朵花上去?!?/br> 莊青青抓狂道:“情侶帽是搞毛線??!” 林四錦收起東西,不明白她怎么這么激動:“情侶帽可不就是搞毛線,難道還搞電線?” 莊青青翻了個白眼,她伸出食指晃了晃,語重心長道:“這帽子搞不搞毛線并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是,你居然剃了一個光頭,你居然只是因為你男人是光頭,然后你也剃了一個光頭!你在跟我開玩笑?你可是個女的,你知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頭發!” 其實真不能怨莊青青大驚小怪,先不說頭發對于每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她認識林四錦這么些年,也算是比較了解她的。林姑娘天生長得漂亮,身材好,皮膚白白嫩嫩的,就連頭發也比別人長比別人厚比別人飄逸。 但這前三者基本是天生的,而頭發,不僅僅是天生的好,更是她自己精心保養出來的結果。 要知道,林四錦是最寶貝自己那一頭又黑又長的漂亮秀發的。這就是擱在從前,姓齊的那廝建議她換個清爽利索的短發,她都不肯換。即便她對于那人是要多聽話有多聽話,要多乖順有多乖順。但唯獨在頭發這件事情上,他撼動不了她。 可見她對頭發的執念是相當的深。 林四錦雙手托著下巴,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也沒有什么啊,頭發剪掉了可以再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