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她想起了以前她很喜歡的一部電影《海上鋼琴師》,她打開了客廳里的臺式電腦,這臺電腦至從被趙翼遙發現相親貼之后,它就又回到了那廝沒來之前的狀態,幾個月也不會被開一次機,估計是被趙翼遙遷怒了。 她耐心得看著電腦慢慢的啟動,桌面慢慢的呈現,然后快捷圖標慢慢的布滿左邊桌面,她打開d盤,找到了自己想看的那部電影打開,開始重溫經典,也隨著1900開始了海上的一生。 隨著完結字幕的出現,陳嘉月久久不能回神,每次看這部電影,都會有不一樣的感悟,最開始和趙翼遙一起看時,純碎被1900的琴技震撼了,那時自己高呼了無數次‘噢,太帥了,太帥了,要能嫁給他就好了’,引來了趙翼遙的嗤之以鼻,說不過演的而已,還是找的替身。 后來再看時就有了淡淡的憂傷和遺憾,甚至在看到1900已經站到舷梯上了最后還是選擇了轉身回去時,還覺得他有點懦弱,陸地上有他的愛情不是嗎?他難道就不能為那個女人走上他從未踏足過的陸地?當然這一切感想也僅僅為1900。 再后來又看過一遍,那時就帶著深深的佩服了,因為沒有幾個人能做到1900那般的執著和只為遵循自己的內心而活。 今天再看時,卻深深的感同身受了,她再次看到了1900站在舷梯上向外看著他即將踏上的陸地,本來充滿著向往,感覺自己很棒,前途無量,但最后猶豫了,他最終還是沒走下去,并且一生都在海上從沒下過船。 他后來感概說:“天??!你……你看過那些街道嗎?僅僅是街道,就有上千條!你下去該怎么辦?你怎么選擇其中一條來走?怎么選擇‘屬于你自己的’一個女人,一棟房子,一塊地,或者選擇一道風景欣賞,選擇一種方法死去。那個世界好重,壓在我身上。你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結束,你難道從來不為自己生活在無窮選擇里而害怕得快崩潰掉嗎?” 他說:“連綿不絕的城市,什么都有,除了盡頭,沒有盡頭。我看不見城市的盡頭,我需要看見世界盡頭?!?/br> 鋼筋水泥燈紅酒綠鑄造起來的繁華就像一個華麗的牢籠,每天都是來來往往的人們匆忙的在牢籠的格子間里穿梭,尋尋覓覓,追逐著自己以為重要的東西,卻永遠走不到盡頭。 真是悲哀! 可就算是牢籠,不也人人都還是擠破腦袋想在這里扎根嗎?包括自己。 誰也不是1900,做不到用鋼琴有限的88個鍵譜出無限的音符,做不到在自己有限的地盤上自得其樂。 總以為自己能看到城市的盡頭,世界的盡頭,卯足力氣得去追尋,結果總是在追尋的道路上迷失在了這座沒有盡頭的城市的格子里,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陳嘉月突然就有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另一個站在舷梯上的1900,只是1900最后能做出不讓自己后悔的選擇。 可她該如何選擇呢?她和趙翼遙的盡頭又在哪?就這樣不死不休的糾纏嗎?如果選擇回去,那自己還能找到回去的路嗎?如果不回去,自己又該從哪里下船,才能讓自己的雙腳平穩踏實的踩到陸地上呢? ☆、第六十八章 許久,陳嘉月甩了甩腦袋,關掉了播放器,有的事可能注定無法自己選擇吧,就像當初她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使勁了渾身力氣去擁有,但最后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幸福從自己身邊溜走。 她無奈的打開了瀏覽器,準備查查兒子喝的奶粉是不是該換了,換哪一種比較好,至從那廝來后,這些都是他cao的心,自己也該了解點,萬一要哪天他又撒手而去了,自己不至于兩眼一黑。 她正準備看看地址欄的下拉表里還有沒有之前自己用過的網址時,突然瞥到了一個郵箱地址,這不是她的,她往門那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點開了。 然后想也沒想的鬼使神差的用他的生日加自己的生日輸入了密碼,果然登進去了。 從沒做過賊的人,那種心虛的感覺讓她的心突突突的蹦得一個歡,她還跑到窗口往下張望了一番,沒看到他的車,才又捂著胸口重新坐下了。 然而映入眼簾的‘蘇沐’兩字立馬將她那顆蹦得歡的心臟擊得當場一動不動了,她抿著唇死死的盯著那兩字,好像盯的不是那兩字,而是那兩字代表的那個人。 就是照片上那個女人。 而且現在都還有聯系。 還在自己電腦上! 她差點沒一個起身把電腦也給扔出去。 她又想起了那些照片上她親密的挽著他胳膊,含情對視的照片。 說得多么光面堂皇啊,我那時和她真的沒關系,我會弄清當年的事的。 陳嘉月顫抖著手移動鼠標,顫顫巍巍的終于將鼠標放到了那個未讀的信封上面,但食指久久不敢按下去。 現在才發現,自己才是真正的懦弱,她怕里面的內容會如當年那樣,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也會再一次將自己擊得粉碎。 不過轉眼一想,若真是這樣也會真正結束他們現在這樣的不明不白的糾纏,陳嘉月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自己說一切都該結束了,真正的結束了,給自己一次真正死心的理由吧,現在理由就在眼前了,鐵一樣的證據,他也再不可能狡辯了。 她閉著眼,輕輕摁下了左鍵,幾秒之后,她睜開了眼。 然而驀的她就把眼睛瞪成了銅鈴,因為畫面太過刺眼太過深刻了,那張照片剛好就是曾經送到過自己手里的其中的一張。 就是那張挽著胳膊,對視的那張,依然還是只能看到趙翼遙的側臉,可那個女人臉上的甜蜜幸福的笑卻是那么清晰顯目。 陳嘉月再也受不了了,多看一眼,她都覺得自己像被千斤頂壓著似的,踹不上氣來,匆匆就想把鼠標移到右上角。 慌亂中不小心碰到中間的滾輪,頁面滑到照片的底端,一行黑色加粗的字體跳入了自己眼中。 自己的眼再一次瞪成了銅鈴,那里只有一句‘你自以為是的愛情不過爾爾,她對你的信任還抵不過上面這張照片’ 下面還有一段小字‘你對我的指控我都接受,當年那事也確實是我做的,但我不后悔,只不過幫你驗證下你口中的愛情而已,不過事實如我所料,經不起任何考驗。所以我對你的拒絕也就釋然了,認不清愛情的男人當然也不配得到我的愛情。而如果你現在終于才想要追回,說明你對她的信任也不過如此,我就更加釋懷了。別再找我了,如果你想聽到我對你們的道歉,那對不起。祝好!’ 陳嘉月來來回回把這短短的一段話看了無數遍,每個字都認識,可連起來,她就看不明白了。 她本能的點開了已發郵件,里面果然有兩封是發給蘇沐的,她用左手用力的按著自己的右手,才把鼠標準確的對準了它們,然后打開了。 首先一封就是四月份的,深夜兩點多發的,只有短短一句,讓她看到郵件和自己聯系,然后就是他的電話和郵箱。 這么說來,他們之前也是沒有聯系的了? 陳嘉月又點開了第二封,而這封剛好是五一那天下午發的,陳嘉月回想了下,應該就是和自己mama談了之后的時間段里。 這封的言辭就很激烈了,字里行間全是怒火,指名道姓說她心腸歹毒,心理扭曲,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會是一向風度有加的趙翼遙說出的話,還是面對一位女士。 陳嘉月把這三封郵件又來來回回看了幾遍,那些跳動的字總算慢慢連成一句話表達出了它們的意思,于是她的臉也慢慢的變得越來越白,沒有一點血色。 如果,如果,這真就是當年的真相的話,那豈不是說自己這么多年都將是一個更大的笑話。 就算自己如mama所說,潛意識里已經選擇了相信,但她相信更多的可能是內心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能,選擇相信好的,讓自己好過一些。 但至少自己對這些年的對對錯錯一直都是理直氣壯的,她走的有理由,恨得有根據,支撐著她這么多年走過來的也正是這份理直氣壯,因為她對那份感情問心無愧,對趙翼遙同樣的無愧于心。 而如果事實是這樣,那自己這份理直氣壯又該如何立足? 自己這么多年的恨和怨,又該如何依托? 自己這么多年的苦和累,又該如何清算? 自己這么多年的心酸和不甘,又該如何釋放? 自己錯了嗎?可那時他對自己的感情沒有回應,他不耐煩,他遷就少了,他常常不在家,這么大的落差,自己不可能感覺不到。 自己親手打開的那個袋子,親眼看到的那些照片,這本就是鐵一樣的證據,自己只是不想去聽他的狡辯又或者是親口承認而已,自己真的錯了嗎?錯了嗎? 陳嘉月忍不住的連連質問自己,她想她應該去怨恨那個毀壞她了她幸福的女人的,她也確實恨她。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去設計考驗別人的愛情和婚姻,充當審判者?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這樣是無忌憚的去傷害別人,還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要求別人對的你愛意就要接受,不接受就硬要找一個別人不配的理由?這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來自哪里?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想當小三還如此高調?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真是活久見。 最,最,重要的是,就像趙翼遙說的,你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心腸歹毒才會如此不遺余力的去破壞別人的婚姻,而那個人還是你嘴上喜歡的男人? 可憐,可悲,可恨。 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沖動,恨自己的不冷靜,恨自己的任性,也恨自己的不懂挽留,恨自己當初的怯弱。 如果自己能勇敢一點點,想要親口和他對質,那么她應該不能如此輕易的得手。 哪怕是潑辣一點點也行,自己走之前把照片狠狠的甩他臉上,那么真相也不會被掩埋這么多年。 如果自己冷靜一點點,多想想曾經雙方的好,哪怕婚姻真生病了,自己也應該先學會自醫,而不是任其化朧潰爛。 自己那時太過理想了,從一開始就被他保護的太好,感情至上,婚姻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才會跟溫室里的花朵一般經不起任何的風雨。 她曾以為自己的愛情也早已成長為一個參天大樹,然而今天驀然回首才發現,就算在那時也不過是一棵小樹苗而已,本該需要自己精心呵護的時候,自己放手讓它自生自滅了。 歸根結底,蘇沐那個可恨的女人有句話是對的,自己和他都沒有足夠的信任。 所以今天這一切,也確實是自己咎由自取,就算恨那個女人,怨那個女人,但她知道,如果兩人間本身沒有問題,又怎么會被她成功鉆了空子呢? 她呆呆的坐在電腦前,腦子里想起了過去的種種,最初他們快樂的時光,后倆自己那段深閨怨婦般的日子,最后歇斯底里的那幾天,以及自己心死離開后最初暗無天日的時間,后來發現懷孕,生下孩子,以及帶著孩子的這些年。 她細細的想,細細的回憶,細細的品味,這個中的酸甜苦辣咸甜自己曾經都嘗了一個遍,今天終于有勇氣逼著自己再重新的回味一遍,但才堪堪回憶道一小半,就忍不住失聲痛哭了。 趙翼遙牽著兒子進屋時,就看到陳嘉月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把全身給蜷了起來,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把頭深深的買到了自己膝蓋間,單薄的雙肩在微微的抖動,這是一個自我保護意味過強的姿勢。 趙翼遙門都來不及關,也顧及不上兒子,放開他的手,就沖到了陳嘉月身邊,但真正到了她身邊,伸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久才輕輕的放到了她還在顫抖的肩上,微啞著聲音道:“小月,怎么了?” 他腦中迅速的想了無數種可能,他無法想象會是什么樣的事才會讓她痛哭成這樣,從他認識她以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而陳嘉月卻像是受到了驚嚇般,兔子般的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避開了他的手,然后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個撲身過去,搶到鼠標就想去關電腦。 趙翼遙被她的反應嚇的手跟觸電般的一縮,從進門開始,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只在她身上,見到她帶著驚恐的表情撲向電腦時,他才跟著把頭轉向了電腦屏幕。 ☆、第六十九章 當屏幕上的畫面以光的速度通過他的眼膜在大腦里形成畫面時,他大腦也在瞬間做出了反應,一秒后,他的手按到了陳嘉月放在鼠標的手上。 然后他稍稍用力把陳嘉月的手握了起來,讓她始終點不下去,趙翼遙緊繃著咬肌,看了那張無比刺眼的照片許久,才就著陳嘉月的手滑動了中間的滾輪,陳嘉月見一切都已無力挽回,把手從他手里用力掙脫了出來,趁他注意力都在電腦上,匆匆進了自己屋把門給反鎖關上了。 她現在不想看到他,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以哪種面目來面對他?這是她唯一一次沒有顧及還在一旁歪著腦袋不明所以有些被嚇到了的兒子。 這感覺太復雜了,有被當面撞破的難為情,有對當年所做的羞愧,就像原本趾高氣揚的人突然就矮了一截。 趙翼遙刷刷的來回滑動鼠標,也是反復看了好多遍,眼里的全是狂暴風雨,就算他早有心理準備,可真相擺到了眼前,還是無法壓制自己全身的戾氣,那個女人該慶幸,這時候沒有在他的眼前,否則,他真的可以不顧一點風度,給她一巴掌,這性質根本就不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大小姐隨便的惡作劇,而是讓一家三口這么多年的分離,很有可能的就是改變別人一身的命運。 就算自己婚姻再怎么樣,哪輪到她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了? 就算現在,他也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你算哪根蔥?干你鳥事! 還有那張照片,也難怪陳嘉月會誤會,這角度取的可真好,只有自己的側面,看上去還真像是在回應她的深情似的,而事實是,那天加班后出來吃完早飯,杜若先一步開車去了,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挽上自己的胳膊,而這側臉剛好就是自己皺著眉要抽手臂讓她放開的,只是她更莫名其妙朝自己燦爛一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嘛?!?/br> 記得自己抽處胳膊后還非常嚴厲的警告她:“有的玩笑不能開?!?/br> 沒想到這是她早就精心籌劃好的,而這張照片也是擊垮自己婚姻的一把鋒利的刀,她就是那個拿刀的劊子手。 他的怒火并沒有淹沒他的理智,就算是現在,那個女人都還在挑撥,因為他自己知道,如果那段時間沒有自己對陳嘉月的忽略,要自己多一點耐心,那她不會真的不信任自己,所以這并不是她說的她不信任自己。 自以為是的她錯了,或許她永遠都理解不了愛情本身,所以她更可悲。 這一切錯的源頭還是在自己,是自己先給了陳嘉月那樣的感受,才會讓她在別人的有意為之下失去了判斷,這事當然不能怪她。 對蘇沐的怒火,以及對自己的怒火,終于還是讓他慢慢忘了理智,這讓他看起來很可怕,全身散發的冷冽氣質就像北方冬天的寒風,呼呼的揮著大刀片子,割得讓人生疼,帆帆不自覺的后退了兩步,看了看自己的老爸,帶著哭腔跑向了陳嘉月的房間。 然而陳嘉月的門卻沒有砸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為什么回來就看到mama好像是在哭?現在老爸也好可怕,他帶著哭腔喊了兩聲mama,又回頭怯怯的叫了兩聲爸爸。 這兩聲爸爸mama把差點在怒火中失控的趙翼遙拉了回來,他回頭看到兒子有些驚恐的小臉,才發現從一進門,自己就忽略的兒子一直跟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