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當然不會!”譚蓁笑吟吟道,“人越多才越好呢!我原先還想著那引魂燈既然連神霄殿也拿它無法,那一定是很厲害的,就算它出世了,我也不一定拿得到,就算拿到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用它,現在添了幫手,我可就不怕了!” 蘇晉一笑:“姑娘所想,倒是與常人不同?!?/br> “這可巧了,好幾個友人都這么說過我?!弊T蓁道,“可我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啊,我對引魂燈一竅不通,若只有我一個人來取它,我就算拿到了,也不知道該怎么用,要是一不小心引出了萬鬼可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對了,蘇公子應該是知曉怎么用引魂燈的吧?” “萬死難辭其咎……”蘇晉咀嚼著這一句話,微微笑開,“即使萬死難辭其咎,姑娘也要為之一搏,想來,姑娘想要重逢之人,對姑娘一定是極為重要的?!?/br> “你怎么知道?”譚蓁睜大了眼,又神情恍惚起來,“是,他對我……很重要很重要,即使拼了我的這一條明,我也要……重新再跟他見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譚蓁……”問露跟我說過,悲傷是裝不出來的,譚蓁的神情如此悲傷,是否說明她沒有騙我?她和蘇晉真的不認識? 若真是如此,那她就是一個變數,恐怕蘇晉不會對她手軟—— “好了,不說這個了,”譚蓁神色一整,又恢復了先前的笑容,她笑著看了看我和蘇晉,問道,“神女和蘇公子是一道的?莫非蘇公子也是神仙?” “姑娘說笑了,”蘇晉一笑,“我只不過是個普通凡人,和神仙攀不上關系。對了,姑娘是——” “哦,我叫譚蓁?!弊T蓁忙道,“奇譚的譚,其葉蓁蓁的蓁?!?/br> 蘇晉又笑著道:“原來是譚姑娘,那不知譚姑娘來自何處?” “我的家……”譚蓁猶豫起來,“我家鄉……我、我來自西南,我的家鄉很小,不值一提的?!?/br> 她提起家鄉時明顯神色有異,這么顧左右而言他,倒讓我原本消去的疑竇又升了起來,只是顧忌蘇晉在場,不好明問出來,看一眼蘇晉,發現他仍舊噙著一絲笑意,只是眼底卻沉靜如水,看來也是不相信譚蓁的那番說辭。 “那倒是我唐突了,還請譚姑娘不要在意?!?/br> 譚蓁搖搖頭,低聲說了一句無事,又和蘇晉交談了幾句,多是些關乎引魂燈的話。蘇晉微微帶笑,對譚蓁的話也是有問有答,卻并沒有全部告知引魂燈的事,他對譚蓁說的還沒有對我說的十分之一多,看來他果真對這譚蓁起了疑心。 “蘇公子,”提到引魂燈的引出亡靈之效,譚蓁便道,“你想要拿到引魂燈,也是因為有想要見到的人嗎?” ☆、第131章 司幽圣女 這話問得稀奇,不僅正欲開口的蘇晉被她哽了一下,就連我都是大感意外。 自從我知道蘇晉意在引魂燈之后就一直以為他是想大亂人間,就算不是,那也不會用來做什么好事,還真沒想過蘇晉想要拿到引魂燈也或許是為了見什么人,畢竟有冥府忘川在前,轉魂燈玉茫長生殿在后,在遇到譚蓁之前,我還真想不到會有人來找這被傳已經被神霄殿銷毀的引魂燈來重逢故人。此刻聽譚蓁這么問,我先是驚了一下,而后就連忙豎起了耳朵,準備聽蘇晉的回答。 唔……說起來,沉新好像也嘲諷過蘇晉一直在壞人姻緣,我還開玩笑說他是不是也被人傷過心傷了情,所以見不得別人好,還被司命矢口否認了,當時只是隨口接下的話,我并沒有放在心上,可現在回想起來,嗯……還真有那么一絲絲難以言說的味道。 難不成蘇晉真的也有一個求而不得的人? 不知為何,一想到蘇晉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我就打心底感到一股快意,若非蘇晉在場,我怕是就要當場笑出來了。 若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我心中萬般期待,因此雖然面上不敢表現出十分的興趣,卻也是整個身心都放在了蘇晉身上,不敢錯過蘇晉一絲異樣的神情,只可惜蘇晉到底是蘇晉,他在幻境中謊言信手拈來,面上的笑意更是無懈可擊的完美,騙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現在也是如此:他只被譚蓁這飛來一語驚到了片刻,就立刻換上了那副常見的淺笑神情,淡淡道:“在這世上能有一個萬死也要見上一面的人,實在是一件難得的幸事,我不如譚姑娘這般幸運,所以也沒有什么想見的人……引魂燈于我,”他笑著嘆了口氣,“只不過是一個執念罷了,得之我幸,不得,便是命吧?!?/br> 我大失所望的同時在心里止不住地冷笑,果然,要得蘇晉一句實話比點化一粒石子成仙還難,不管他前半句話是真是假,就他后半句那什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是在胡說,他會是這樣一個容易認命的人?他要是這么容易認命,這天道就不會被他一再篡改了! 只是我知道其中的內情,譚蓁卻是不知,從她面上的神情來看,倒像是有些后悔問了蘇晉這個問題,她似乎以為這個問題戳到了蘇晉的什么痛處,忙道:“是我莽撞了,蘇公子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你、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我就是隨便問問的?!?/br> 蘇晉一笑:“姑娘言重了,我知姑娘好心,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想為就可不為的,引魂燈于我……實在是意義重大,我不能不拿到它?!?/br>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說這話時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只是引魂燈對他能有什么重要的意義,為禍人間? 譚蓁看上去還想再說些什么,只是她剛笑了一下,不遠處就傳來了幾聲此起彼伏的“譚jiejie”和“神仙jiejie”的叫喚聲,我和她一道側頭看過去,就見先前笑鬧著跑開的十白三人不知何時跑到了對岸,正笑著朝著我們揮手。 他們三人臉上都蒙著一層死氣,身上也纏繞著或多或少的死氣,但饒是死氣再厚,也遮擋不了他們面上燦爛的笑容,只是光看著就感到一陣暖心。 見到這樣的笑容,我就算有再多的懷疑和警惕也都消失殆盡了,在十白又高聲揮手叫了一回“神仙jiejie”后對他們展顏一笑,正想著要不要也打個招呼,譚蓁就上幾步上前走到岸邊,也對他們揮了揮手,手腕上帶著的鈴鐺聲輕響不停。 日頭正好,她手腕間的金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笑得燦爛,對十白他們大聲道:“小晚、阿白、阿丹,你們就在這邊玩,可不要去壩上那邊,那邊水多!對了,剛剛李大娘還跟我說了,讓你們按時回家吃飯,別忘了!” “知——道——啦——”十白雙手掌在頰邊,朝我們這邊喊了一聲。 譚蓁臉上的笑就更燦爛了,她似乎很容易開心,見到我時她笑得開心,見到蘇晉時她也笑得開心,現在見到對岸的十白他們,她笑得更開心,真是奇怪。 揮別了蹦蹦跳跳的十白他們,譚蓁放下手,又忽然輕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地一拍額頭,喃喃說了幾句什么,轉頭對我們抱歉一笑:“原本以為這城中只有我一個外來人,沒想到還能遇到你們,雖然不是同鄉,但卻……那個……” “——勝似同鄉之宜?!碧K晉輕笑。 “對,就是這個!”譚蓁一拍手心,笑得燦爛,“雖非同鄉,卻勝似同鄉之宜,說是一見如故也可以了。本不該就這么離開的,只是我和人有約在先,現下不得不先走一步,還望蘇公子和神女meimei見諒?!?/br> 我剛想開口說話,蘇晉就在一旁道:“既是有約在先,自然該去赴約,今日相見,正是應了他鄉遇故知這話,這覆河城與外世不通,且我們三人都是為了引魂燈而來,自然還有再見之時,我們的落腳之地在西園東宅,譚姑娘若是有事,直接找來就可?!?/br> “西園東宅,”譚蓁跟著念了一遍,“好,我記住了?!彼ь^對我們笑道,“今日能交得你們這兩位友人,就如蘇公子所說的那樣,是我譚蓁之幸,我暫時住在張府,你們兩個也可以去那里找我?!?/br> 她匆匆拋下一句“他日再見”后就扒拉開往來的人群,往長街盡頭而去,看上去還是真有急事。 等譚蓁的身影徹底消失后,蘇晉盯著她離開的方向,輕笑道:“這位譚姑娘當真是一位奇人,明明連你的名字都不知曉,卻能輕易說出友人二字,能保持這么天真的性子……也是難得?!?/br> “難得?” “是難得?!彼徛暤?,“明明是莽荒司幽部族的圣女,卻在莽荒被玄雷焚盡、司幽一族盡數被血洗之后仍然能笑口常開,實在是難得啊……” “莽荒?”我心一顫,“司幽?” “公主難道不知道?”他故作疑惑地看向我,“譚姓為司幽族姓,她手腕間的金鈴則是族中圣女才可佩帶的修羅雙魂鈴,何況我也曾聽聞,在司幽被血洗滅族之前,正封了一位姓譚名蓁的修羅女子為圣女,若不是這位譚蓁姑娘,還能有誰?” “不可能!”我心中大震,斷然道,“莽荒早就被沉新一道九天玄雷蕩平了!怎么可能還留有余孽?還是司幽的圣女修羅?” 而且若那譚蓁真的是司幽余孽,那她和沉新不就是仇人了? “余孽?”蘇晉輕笑一聲,面上笑意雖然不變,但我卻覺得他眼底登時冷了許多,像是結了一層薄冰一樣,冷得讓我心寒,“公主覺得,像譚蓁姑娘那樣的人會是因擅用禁術導致三清天路不穩而被天帝下旨掃清的司幽余孽嗎?” 我狠狠咬了一下唇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對我說是沉新濫殺無辜?你以為我會信?” 隨著字一個個從我口中蹦出來,我剛才因為蘇晉那番話而亂跳的心也逐漸恢復了平靜,我要冷靜,要冷靜,沉新的功德位于天帝之后司命之前,他要是濫殺無辜,他早就掉出功德榜之外了,不會還在第二位!所以如果譚蓁要是真的是司幽圣女,那也只會是她有罪,而非沉新濫殺無辜。 “非也,”蘇晉微微一笑,“我告知公主,只是想讓公主不要輕舉妄動。說來,也是老天助我,若來的人不是譚姑娘,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公主求了他們去請神君過來,我還真不知該怎么應對了,只能說是天助我也,來的人是司幽圣女,與神君算是有血海深仇,想來這其中就算有什么誤會,公主也必不會冒著神君的生命危險,而去求助譚姑娘的吧?公主可別忘了,神君身上有玄女下的魂追,神女哨一響,就算神君修為再怎么高深,也是無法抵擋……你說,要是譚姑娘知道神君現在正自顧不暇,會不會打算報她的血海深仇?” 我被他氣得都快渾身發抖了,卻還是強撐著道:“就算她和沉新有仇好了,那又如何,我難道就不能讓她去請我爹爹來?蘇晉,你可要想好了,你確定要和無量海作對?” “我說過了,有些事是明知不可為而一定要為的,公主若是鐵了心想要請龍王過來,那就盡管去請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這消息,到不到得了龍王那?!?/br> 我趔趄著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公主自己想吧?!碧K晉面上帶笑,說出的話卻如重擊一樣落在我耳邊,“其實……公主也不必這么心急,我與公主并無恩怨,此番強迫公主前來覆河城,已是對不住公主,若是公主能助我取得引魂燈,我自然不會再為難公主。且我與公主有言在先,若是公主能離開船,我就再不打擾公主半分,但目前看來,這個賭是公主輸了,公主難不成要食言而肥嗎?” “蘇晉!你——” “我心狠手辣,蛇蝎心腸,公主不是早就知道嗎?”他毫不在意地一笑,“好了,這些話我也聽得夠多的了,除了罵我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之外,公主還有什么要說的?” ☆、第132章 先花神 我被他氣得差點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蘇晉!我三哥——三哥他——” “公主的三哥?”蘇晉維持著一塵不變的微笑,一派溫和地看向我,鬢邊發絲隨風輕動,“可是龍宮的三殿下?” “你別給我裝傻!”我大怒,“你實話告訴我,我三哥他是不是——是不是——”我結結巴巴地重復了好幾遍,但就是沒辦法說出下面的話。 “是不是什么?”他笑看著我。 我咬緊了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三哥他……三哥他不會…… 蘇晉他剛才的那番話一定是在虛張聲勢,這天下水系都是我龍族的地盤,不說使人去通風報信,就算只要我的一滴血落入水中,無論江河湖海,都會在一瞬間傳至萬里之遙,他最多讓譚蓁無法離開這座城,不可能——對了,對了,對了! 我一個激靈,恍然大悟。 對啊,我干什么要讓別人給我去通風報信?這覆河城一看就是江南水鄉的模樣,處處都是小橋流水,我只要將我的幾滴血滴入這河里,就可以通知爹娘,何必去勞煩別人?而且這樣蘇晉也阻止不了了,他就算再有通天只能,也不能將所有活水的源頭全部堵住,這樣一來,只要有一滴活水,我就可以和龍宮聯系上,根本不用費盡心思地尋找什么出路或是求助他人! 之前在船上我就曾想過用這個法子,只可惜蘇晉布下的結界是以水為基的,雖和海水相連,卻是完全隔絕了外界的活水,就算滴了血也傳不到外面去,因此我也就熄了這心思。本來也是想著到了蘇晉要帶我去的地方再用這法子試試看的,沒想到我一昏迷就把這事給忘了,好在沒忘得徹底,現在想起來也不算太晚。 好險好險,若是今天沒有誤打誤撞地遇到譚蓁,我還不一定能想起這個法子,還不知道要在這城里沒頭沒腦地轉悠幾天,還不一定轉得出去,現在想起這個法子就好了,我只要趁著蘇晉不在之時滴血入水,這場莫名其妙的覆河城之旅就能結束了,什么引魂燈,什么司幽圣女,什么蘇晉,都讓它見鬼去吧。 一旦想通了這個關節,我就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之前關于三哥的那些焦躁懷疑也都被我故意拋在了一邊,滿心都是我趁蘇晉不在滴幾滴血在河里的情景。 一想到馬上就能離開這見鬼的地方,我就有些無法抑制地興奮起來,只是顧忌著蘇晉在場,怕他察覺出端倪,這才硬生生忍下了興奮,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的神色。 我要鎮定,要冷靜,就算想到了這么個好法子,也不能表現出來,蘇晉他心思縝密,一個不查就會被他發現異常,到時就不好了。 話說回來,他明知我是龍族,這里又四面環水,就沒想過我會用這個法子通風報信?難不成他不知道我們龍族的這個特性? “還是提醒一下公主的好,”我剛想著蘇晉會不會早有準備,提防我用此法給爹娘報信,就聽他在一邊淺笑著道,“這覆河城與九洲其它城鎮不同,因著那引魂燈是被鎮在河心處,此間水勢已變,或許通往大海,或許通往莽荒,也或許……通往六欲外界?!彼蚜饨邕@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公主確定要滴血入水?須知這引魂燈沉寂數萬年而不出世,極有可能改變此處的地勢五行,就算地勢不變,水勢卻是一定會變的。通往大海,那自然是最理想的情況,若是通往莽荒,那也可以,畢竟莽荒樊林自沉新神君一道玄雷劈下去后就清凈了不少,雖還有惡獸,但也不會對公主的這一點血有所反應,怕就怕一個不巧,這覆河城的河水正通往六欲外界?!?/br> 說到此處,他故意頓了頓,才接著道:“公主可要好好想清楚,若是被六欲外界的那些魔族聞到了上古遺神的血味,他們可會只眼睜睜地盯著那點血就此罷休?若是一個不好,引起天路震蕩,這三清……恐怕就不會清凈了?!?/br> 我咬緊了牙。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他居然還真準備一手來防著我滴血入水,只是他說的這河水通往六欲外界之話,到底是真是假? 常清神尊曾經說過,身處六欲外界即為魔,這六欲外界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魔界,魔族與妖相似,卻比妖要來得更加厲害狠毒,聽爹爹說,當年天帝幾乎是拼上了整個神霄殿,這才成功將魔界通往三清的天路封住,而直到此時此刻,天路那邊仍有不下十二位神君鎮守看管著,以防魔族復出,足以見得三清對魔族的態度之慎。 我不知道蘇晉說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我自然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就將魔族引出,可若是假的—— “你少誆我!要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這覆河城少說也有幾千年了,就從沒溺死過個人?我雖然不曾見過魔族,但我也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新鮮的魂魄,若你說的是真的,這地方早就被魔族占領了,還輪得到你來取引魂燈?” “魔族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魂魄,”蘇晉笑得溫柔和煦,“但公主可曾想過,這幾千上萬年來,這城里生老病死之人無數,凡人一旦身死,必有鬼差前來勾魂,那為何那些鬼差看到和城中的死氣卻沒有任何作為,也不上報閻帝?” “……” “那是因為,這座城乃是一座世外之城?!彼従彽纴?,“公主可別以為這世外城就是什么世外桃源了,這覆河城與外世不通,隔絕的不僅僅是這萬丈紅塵,更是除此城外的一切事物,公主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 故作玄虛。 見我冷冷地盯著他不回答,蘇晉也不在意,繼續笑著說了下去:“意思就是,無論是地府還是酆都,都不知道這座覆河城的存在,既不知曉,自然也就不會派鬼差前來勾魂,沒有鬼差前來,這座城的異常也就無人知曉了。至于那些死去之人的魂魄……” 他頓了頓,轉身上前幾步,走到小河岸旁,微低下頭,視線輕輕掃過緩緩流淌的小河,輕笑道:“公主乃為龍身,天下之水皆聽憑公主調遣。公主,你不妨上前來瞧瞧,瞧瞧這碧波蕩漾的水底……可有幾絲散魂碎魄的蹤跡?!?/br> 我心中一動。 散魂碎魄?難不成他是指—— “那些或是生老病死、或是因遭橫禍而死之人的魂魄,”他緩聲道,“都盡數被引魂燈吸了過去,煉化成了燈油,為它所用?!?/br> “……不可能,引魂燈雖然被神霄殿列為三清禁物,但它并非什么邪物,怎么可能吸人魂魄——” “它的確并非邪物,但那也已經是數萬年前的事了?!碧K晉打斷了我的話,“公主,你要知道,這世上唯有時間二字最能改變萬物人事,這幾萬年過去,引魂燈早已沒了當初的清氣,它若還是當初的那盞神燈,這覆河城就不會籠罩著沉沉死氣。當年……先花神魂歸天外之后,引魂燈就只剩下了簡印來封印它所帶的兇煞之氣,而今,簡印因流水之力而日漸削弱,封印既衰,這引魂燈自然也就逐漸散了清氣,自它吸食第一個魂魄開始,它就不再是當年的那盞‘雖引萬鬼,仍可稱慰’神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