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項遠喝了水,一邊打嗝一邊拿著紙巾擤鼻涕,三爺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陪著他,好不容易等項遠的情緒緩和了下來,葉三爺伸出手,想要將心愛的小孩抱坐到自己腿上。 “你起開,臟死了你!”項遠伸手就推,一臉嫌棄,葉三爺的胸前濕了一大片,全是項遠痛哭時抹上的眼淚和鼻涕,簡直不堪入目。 被始作俑者嫌棄了,三爺一點脾氣都沒有,他解開扣子,隨手就把襯衫扔到了一旁,脫了衣服,三爺結實的上半身就露了出來,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rou的典型,項遠的視線從他結實的胸肌上掃過,臉色噌一下紅了。 “不要臉!”不屑地撇開頭。 三爺被小孩逗笑了,趁著小孩不注意,他一把將人拖到了自己腿上,“只這樣就不要臉啦?更不要臉的要不要?” “滾滾滾!”被男人光裸的手臂緊緊地抱著,項遠的頭頂都要冒煙了。 “好好好,”男人好聲好氣地哄著,不時用鼻尖親昵地拱拱他的臉,“都是我沒用,讓我們東東受委屈了?!?/br> 一句話,勾得項遠的眼圈又紅了。 “乖,不哭??!”男人心疼壞了,他拱了拱項遠的額頭,輕輕地吮去了項遠眼角的淚珠,柔聲安慰道,“我向你發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你的?!彪m然他現在還推斷不出東東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結合孟舒凡的夢境來看,在未來的日子里,他一定是遇到了沒有辦法護東東周全的事。 可是到底什么事情這么嚴重?只一個寧云澤,應該還不到東東賠命的地步,男人將心愛的小孩護在懷里,思緒開始飛轉。 “東東,夢里我是什么時候趕你走的?” “就是害寧云澤撞車之后??!” “不對,我是問你具體的時間?!?/br> “什么?”項遠顯然沒有轉過彎來,“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天?”本來那天就夠慘了,難道還要刻意紀念一下嗎? “那我換一種方式,”三爺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你還記得出事前咱們家或者是京城里發生過什么大事嗎?”如果事情嚴重到連他都兜不住,那肯定不止一個撞車案這么簡單,應該還有別的隱情。 “唔,那時候好像……”項遠本來不想理三爺的,但是看他表情這么認真,只好努力回想道,“好像是葉大哥要上位了,京里的氣氛有些緊張,我聽說寧家給葉大哥使了好幾次絆子,但是都沒有成功?!?/br> 葉大哥就是葉三爺的大哥葉康年,項遠雖然年紀小,但是也隨著三爺叫大哥的。 “后來寧云澤就來找你挑釁了?” “嗯,我本來不想理他的?!表椷h再遲鈍也是葉君年養大的,葉家和寧家從來就不對路,他才不會傻得去給葉君年惹這種麻煩。 但是當時他在紈绔圈子里的名聲太大,寧云澤找上門來下戰書,他要是不接著不就是認了慫?更何況當時寧家和葉家斗得厲害,雖然大面上的事他幫不上忙,但是也不能弱了葉家的名頭不是? 項遠心一橫,氣勢洶洶的就去了,然后……項遠鼻頭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又落了下來。那個晚上發生的事項遠想都不愿意想,因為太痛苦、太難受了,每次一想到那個傻逼的自己,就恨不得再重新來過,他就是跪地認輸,也不會跟寧云澤去飆車。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哪怕他已經重生,那些痛苦的記憶也是抹不去的。 “東東,乖,是我沒護住你,不是你的錯?!?/br> “就是我的錯,要是我不那么心高氣傲就好了,要是我沒跟姓寧的飆車你也不會拋棄我?!?/br> “不會的,不會的,”三爺搖了搖頭,沉聲道:“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拋棄東東的?!?/br> “你這個大騙子!”項遠照著三爺的胸膛就是一通狠砸,拳頭砸到肌rou,發出砰砰的悶響,三爺默默地忍著,直到項遠砸累了,才不顧身上的疼,緊緊地將小孩擁進了懷里。 “東東,乖啊,有什么不順心地發泄出來就好了,”三爺溫柔地在他耳邊低語,“要是不解氣,就再打我幾拳?!?/br> “皮粗rou厚的,誰稀罕!” 傲嬌的小孩哼了一聲,終于安靜了下來,想到東東那些不堪的遭遇,葉三爺眼中的柔情漸漸變成了傷痛,如果東東那個所謂的“夢”是真的,那就代表著他當時不是不想護著東東,而是他根本就不能護他。 他早就預料到寧家和葉家會有一次生死之戰,雖然不知道具體在什么時候,但是當寧云澤找上東東的時候,這場大戰就已經拉開了序幕。 寧云澤雖然是寧家的老幺,但是他從小身體就不好,一直在l國養病,在寧家根本就是棄子一般的存在,而東東,雖然已經被引鳳巷承認了身份,但是到底兩個人不能結婚,無形中,身份就有些夠不上臺面。 三爺慣著他,縱著他,也是因為心里存著一分歉疚。 這兩個人于家族大業都沒有什么幫助,但是當兩個家族開戰時,又會成為絕佳的切入點,所以當寧云澤向東東挑釁的時候,東東只是覺得煩躁,卻并沒有想到更深層次的原因。 寧云澤根本就不是來飆車的,他來的目的只有一個,他要跟東東賭命。 賭命,類似于棋局中的“兌子”,就是用一顆棋子去兌掉對方另一顆棋子,葉三爺無法預料,局勢究竟危急到什么程度,才能讓寧家不惜舍掉一個嫡系子弟的性命,也要將東東拖下水。 東東死,葉家一定會亂,不說別的,他本人一定會亂了心神。 寧云澤死,寧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而這,將會成為他們發動對葉家進攻的最好的借口。 這件事,東東雖然有錯,但是卻并不能怪他,即便躲過這一次,馬上還會有下一次,寧家的目標是整個葉家,只要東東還在,他就不可能躲過每次暗算,或許是意識到這一點,自己才會連夜將東東送走的。 因為再待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東東就會死于非命。 將東東送到m國,就是在變相的示弱,割斷聯系,就是他對東東最好的保護,三爺相信,無論何時,他都會希望他的東東能健健康康的活著。 只是沒想到他的東東還是受了這么多的委屈,想到孟舒凡夢中東東受了欺負都不能還手,葉三爺的心里像針扎一樣疼,他摸著小孩的臉,啞聲道:“東東,我是不是做錯了?” 第11章 改變 三爺糾結的心情沒有得到小孩的回應,或許是太累了,小孩竟然趴在他懷里睡著了,三爺哭笑不得,叫周管家拿來一條毯子,包著小孩就抱上了樓。 客廳里一片狼藉,見兩位主人上了樓,周管家急忙叫女傭們進來打掃,看著摔了滿地的玻璃、碎瓷,周管家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知道項少這一發瘋到底摔了多少東西,保守估計他至少已經摔掉了一輛限量版跑車了。 想到三爺為了迎接小主人的到來特意訂購的那輛限量款,周管家無奈的嘆了口氣,反正三爺家底雄厚,只要小主人高興,就是把房子拆了三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當然了,身為一個管家,對于主人們的事他自然不便置喙,唯一的希望,也不過是兩個主人能和和美美的,這樣他做起事來總是要輕松一些。想到今天小主人和三爺像爆發世界大戰一樣的爭吵,周管家還是一陣后怕,這樣的事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的心臟病都要犯了。 樓下,傭人們還在忙碌著,樓上卻像換了一個天地,軟軟的的大床上,項遠正在閉著眼沉睡,葉三爺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他,嘴角的笑容能將人溺斃。 雖然不知道東東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是葉三爺很高興東東在受了那么多委屈后仍然選擇留在自己身邊,對于做夢這件事,葉三爺本人是不相信的,雖然有孟舒凡的前例,但是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人同時做夢這種事怎么想都不靠譜。 尤其是東東當時眼神閃爍,一臉心虛,就更加深了葉三爺的懷疑。不過東東不愿意說,葉三爺也不會勉強,雖然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但是誰又沒有一點自己的小秘密?他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只是希望兩個人能彼此信任,一起攜手走完今后的人生。 項遠這一覺睡得很沉,中間葉三爺叫過他一次,小孩迷迷瞪瞪的,被三爺硬喂了一碗粥就又栽回到床上。重生這件事帶給他的沖擊太大,幾天來各種矛盾的心情不斷折磨著他,再加上受了孟舒凡的刺激,各種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身體和精神全都支撐不住了。 “要不叫醫生給項少看看?”周管家見他萎靡不振的樣子,也有些擔心。 “沒事,讓他睡?!表椷h睡著的功夫,三爺也好好拾掇了一下自己,臟衣服自然是不用管的,但是臉頰上和胸口上的傷還是要稍微處理一下。 周管家收好碗碟,瞄了一眼三爺貼著創可貼的臉,表情扭曲地下了樓。 三爺也知道自己的臉很可笑,他拉著項遠的手點了點自己的傷處,輕聲道,“我的形象都被你糟踐光了,現在高興了吧?” 小孩睡得沉沉的,哪里能聽到他的話,三爺溫柔地笑笑,將人拉到自己懷里,甜蜜的睡著了。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紗簾照進房間的時候,項遠就醒了。 腰際被一條結實的手臂緊緊地鎖著,身后貼著一個溫熱的身體,項遠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這久違的親昵,就察覺到有個熟悉的東西在頂著他的屁股。 對三爺來說,兩個人也就是有兩個來月沒有那啥了,他當然很想,但是對項遠來說,這特么都過去兩年了,一大早就被這樣猥瑣的對待,是個人都受不了??!他黑著臉往前挪了挪,可是剛剛拉開距離,身后那人就緊跟著貼了上來。 再挪,再貼,再挪,再貼……身后的熱度越來越高,項遠刷一下掀開了被子,剛剛重生回來就不能讓人冷靜一下嗎?一大早的就發情這是鬧哪樣??!項遠氣哼哼地抬腿就踹,結果他忘記自己已經貼到了床邊,用力過猛,撲通一聲就栽了下去。 “哎喲!”臉先著地了。 “東東?”三爺倏地睜開眼,人還有些不清醒。 “葉君年,你個花心騙子大色魔!”項遠臉栽到地上,兩條腿還頑強的掛在床上,那畫面……葉三爺抹了把臉,把涌到嘴邊的笑意咽了下去,他跳下床,先把小孩從地上抱了起來,“東東,你一大早的干嘛呢?” “你個色情狂!”因為被葉三爺教得好,所以項東東的罵人詞匯罵來罵去也就那么幾樣,但是驟然聽到被罵“大色魔”“色情狂”什么的,三爺還是有些呆滯,怎么一夜醒來,他在東東眼里的形象又升級了? “我又怎么了?”他一向潔身自好,除了在自家東東身上耍耍流氓外,在外的形象不要太好呢。 因為東東不在身邊,他都已經變身禁欲系的代言人了,難道他做的還不夠好?如果完全禁欲了,那東東的性福怎么辦?夫妻嘛,不僅要在精神上和諧,身體上也要有足夠的交流對不對? 葉三爺將項遠抱在懷里,剛要豁哄,結果小孩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蹦了起來,“你干什么你?” “我怎么了?”葉三爺一臉不解。 “你你你……不要臉!”項遠指著他鼓起來的襠部,恨不得沖上去重重地踩一腳。 葉三爺低頭一看,噗嗤樂了,“這不是男人早起的正常反應嗎?”說著,他沖項遠曖昧地夾了夾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它想你了?!?/br> 項遠臉色騰一下就紅了,論口才,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是這老流氓的對手,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站了一會兒,項遠轉身進了浴室,砰一聲甩上了門。 整個房間都要被他甩的晃動起來,葉君年知道項遠現在心結未解,也不敢過分的逗他,聽到浴室里傳來嘩嘩地水聲,他笑了笑,找出換洗衣物到樓下去洗了個戰斗澡。 項遠在浴室里泡了很久,直到心情平復下來,才撅著嘴巴慢慢吞吞地下了樓。 “過來吃早餐?!比~三爺坐在餐桌前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項遠看了他一眼,找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葉三爺覺得鬧別扭的項遠好可愛,總讓人忍不住想逗他,他忍著笑,拉開椅子走到項遠身邊坐了下來。 “你干嘛非得挨著我?”項遠瞪他,這人真討厭,以前怎么沒看出還有愛黏人的牛皮糖潛質? “有嗎?”葉三爺挑眉,“我就是覺得這樣方便?!?/br> “方便什么?” “方便照顧你吃飯啊?!闭f著,很自然地夾起一個小籠包喂到了項遠嘴邊,“啊……”“啊什么啊,你當我是小孩子??!”項遠嫌棄地撇開臉。 “沒有啊,我就是想讓你嘗嘗味道?!比~三爺的筷子很堅決地舉著,“在m國那么久,沒有想念過這種正宗的京城味兒?” 項遠的頭都快撇酸了,可是三爺就是不肯放過他,氣急之下,一口就把小籠包給吞了進去,看他腮幫子鼓得也像包子,三爺不僅笑了出來,還拿起手機要給他拍照。 “泥干森么泥!”項遠一邊努力地嚼,一邊怒瞪。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三爺忍不住多拍了幾張。 “快刪掉!”終于咽下了嘴里的包子,項遠上前就搶,“拍得挺好的,不給刪?!睎|東的照片可是出差時最好的慰藉,三爺才不肯讓他刪掉。 “葉君年你個大變態!” 項遠搶了好幾次都搶不過來,見葉君年讓周管家把手機收走,更是恨得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左臉上的紅痕還沒有消掉,胸膛上的淤青還沒有褪去,現在手腕上又添了新傷,周管家不忍地扭過頭去,實在無法理解這夫夫倆的情趣。 “好疼啊?!比~三爺伸出舌尖,輕輕地在項遠咬下的牙印上舔了舔。 臥了個大槽,要不要臉,還要不要臉?!項遠嘴角抽動,實在是斗不過這個臉皮奇厚無比的花心大蘿卜,他決心化悲憤為食欲,要在精神上蔑視對手,要在食量上碾壓對手,然后……他就吃多了。 見小孩撐得癱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葉三爺忍著笑,將人扶起來去散步消食。 葛健聽說三爺用完了早飯就過來請示今天的行程,結果剛一到客廳門口,就看到兩個人姿勢怪異的往花園里走去。 “項少這是怎么了?”葛健偏頭問道,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項少是男的,只看三爺扶著他慢慢走的樣子,他還以為項少懷孕了呢。 “吃多了?!敝芄芗已院喴赓W道。 “啥?”葛護衛長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吃、多、了?!敝芄芗乙蛔忠活D地解釋了一遍,見葛健一臉懵逼,周管家繼續補充道,“chi~chi,duo~duo……” “停停停,別秀你那跟數學老師學的拼音了,我懂?!彼皇菦]見過連吃個早飯都能撐到走不動道的,葛護衛長嫌棄地瞥了周管家一眼,轉身追著三爺去了。 葉宅的花園里清風徐徐,鳥鳴啾啾,葉三爺扶著項遠在花園里慢慢地轉圈。 項遠昨天發泄過后,情緒緩和了很多,雖然還是對葉三爺沒好臉,但是總算不那么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