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我呀?！碧K顏叫了一聲，跟著他踩出來的腳印走去。

    積雪又厚又松軟，一腳一下快沒到大腿，蘇顏走得格外費勁，然后開始碎碎念：“楚零曜，你不是會瞬移嘛，你能不能帶著我直接瞬移過去？”

    前面傳來他淡漠的聲音：“不能?！?/br>
    他一腳踩入積雪中，雪只沒過他的膝蓋，對比蘇顏地東倒西歪，時不時就要和雪地來個親密接觸，棺材板走得格外的堅定。

    蘇顏盯著他的背影，怨念地想著，腿長了不起??！

    就算某人腿長，但在雪地里前行依舊無法和平地相比，蘇顏看到他在雪地中跋涉的背影后，他以往給她的神秘武威形象忽然就碎了一小半。

    蘇顏再一次摔倒，氣喘吁吁地沖著他的背影喊：“楚零曜，幫助老幼病殘是宇宙的傳統美德，你就算不帶著我瞬移，至少也等等我吧?！?/br>
    已經漸行漸遠的楚零曜總算停了下來，等蘇顏累死累活地走過去時，他忽然說：“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誰?！?/br>
    蘇顏眼珠一轉：“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失憶？”

    楚零曜再一次轉身朝前走去，蘇顏以為他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了，前方卻傳來他清冷而平淡的聲音：“只要我使用自己的力量影響到了這個世界，就會隨機失去一部分記憶?！?/br>
    蘇顏一怔，所以是因為他在宇宙中救了她，然后失去了對她的記憶？

    那一次，她事后總是不斷回想，以棺材板的能力，要救她其實應該有更多的方法，可是他的選擇卻很奇怪，現在，蘇顏才明白了為什么。

    他在盡量避免使用過多的力量，但即使如此，他依舊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你，為什么會這樣？”蘇顏小心地問，她想著青木說的宇宙文明等級，難道跟這個有關系嗎？

    “不記得了?！?/br>
    蘇顏：“……”

    “那你剛剛突然出現在雪山，也是用了自己的力量，會失憶嗎？”

    “不會，只要不構成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就不會丟失記憶?！彼恼Z氣顯得漠不關心，但解釋得卻出乎蘇顏意外的詳細。

    蘇顏忽然秒懂了很多的事情，為什么他總是讓人覺得游離于這個世界之外，為什么他總是低調到讓人無法記住他，為什么他一直都擺出不想和她有任何關系的模樣。

    今天的棺材板似乎很好說話，蘇顏忍不住繼續追問：“那你為什么要來？”

    這總沒忘記吧？

    他確實沒忘記，但他沒有回答。

    蘇顏盯著他的背影，忽然想到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里面的男主角是一個短期記憶喪失癥，他要為自己的妻子復仇，可是他只能記住十分鐘前發生的事，他只能憑借一些零碎的小東西諸如紋身、寶麗來快照等才能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每當他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時，他必須要使用一切方法立即將之記錄下來，因為很可能十幾分鐘后，他就根本無法記得自己在什么地方，來做什么。

    蘇顏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跟在他的身后，低聲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莫拉哥特種監獄，新星政府和鈷藍自由城邦得知監獄地下有古文明遺跡，所以挖開了地面，我在地底下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然后看到了你，那時候你躺在一具九重棺材里，你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害我差點死掉……”

    棺材板絕對是一個最好的聽眾，從頭到尾都沒插過一句話，直到蘇顏含糊地說到宇宙中他出手救她時，他的臉上才露出一點異色。

    “我為什么要救你？”他問。

    蘇顏抽了抽嘴角，她又不是他，她怎么知道，不過棺材板都這么虛心求教，蘇顏還是決定好好回答一下：“也許是因為你差點害死我，感覺有點內疚？”

    “不會?！惫撞陌宓恼Z氣異常的肯定。

    蘇顏：“……”

    “正常情況下，你是必須要死的，只是……”

    蘇顏：“……”這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只是什么……”蘇顏忍著問。

    他再一次沉默了。

    蘇顏的心情實在美好不起來，尤其是對方當著她的面說要讓她死，天可憐見，憑啥她要死？她做啥壞事了？

    蘇顏越想越郁悶，黑著臉問：“那你這次來，是來殺我還是救我的？”

    前面的男人輕飄飄地說：“不記得了?！?/br>
    蘇顏：“……”鬼才信！

    “你還記得你為什么要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嗎？”蘇顏沒好氣地開始質問。

    “有嗎？”他反問。

    蘇顏今天才發現，失憶什么的真是最無恥的理由了。

    繼續走了一會兒，蘇顏總算找到一個背風的冰洞，提出要休息，她摸了摸凍得通紅的耳朵，從空間手鐲里摸出壓縮罐頭，遞給棺材板，棺材板搖了搖頭。

    蘇顏好奇地問：“你不用吃東西？”

    “食物只是獲取能量的一種方式?！?/br>
    也就是說他用別的方式獲取能量？比如仙俠小說里的吸取天地靈氣？蘇顏已經開始習慣他的言簡意賅，自動腦補了一幕棺材板盤膝而坐，吞吐天地靈氣的樣子。

    既然棺材板不用食物，蘇顏正好省了，還不知道要怎么跟大部隊匯合呢，這樣她一個人能堅持不少的時間。

    在出發來阿伯丁星球之前，蘇顏想死皮賴臉地抱上棺材板的大腿，萬一有什么事，*oss心情一好就搭把手，現在，蘇顏不那么樂觀了。

    如果要幫一個沒什么干系的人可能導致自己喪失最珍貴的記憶，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得猶豫。人與人之所以不同，就是因為每個人的記憶不同。如果沒有了記憶，那他還能是從前的他嗎？

    何況，蘇顏還有另一方面的考慮，棺材板那句“她必須要死”讓蘇顏冒了一身的冷汗，她現在活得好好的，肯定是因為某個原因。

    可惜的是，她沒辦法撬開棺材板的嘴巴，問出真相。

    面對失憶的棺材板，蘇顏覺得還是謹慎點好，萬一那要殺她的想法突然占了上風……

    蘇顏現在有點矛盾，一方面覺得棺材板像個□□，呆在他身邊未必安全，但轉念又一想，上一次他選擇救她，未必就如他嘴上說的那樣“她必須要死”，他救她并不僅僅是舉手之勞，他犧牲自己的鮮血和記憶。

    蘇顏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自己是棺材板，未必就會出手相救一個毫無干系的人。

    于是，她心里冒出一個不厚道的念頭來，要不，和他套套近乎，搞好關系，做個朋友什么的？

    這只是普通人在危險環境下的正常想法，想要靠近強者，依賴強者。

    而且可行性還是比較高的。

    首先，他有前科，棺材板已經干過兩次了，雖然他也說了兩遍“僅此一次”，但是，呵呵……

    再來，她對之前信息的總結，棺材板在這里無親無故，連記憶也不全，比她這個穿越者還要孤家寡人，這么多年肯定是孤單寂寞冷，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但她似乎對于他有點特別，這就給了蘇顏打蛇上棍的機會。

    不過，這么做是不是稍微無恥了一點？

    達蒙說，做人就是要無恥一點。

    打定和要boss做好朋友的主意，蘇顏想問棺材板接下來有什么計劃，但轉念又一想，萬一他真有什么計劃，豈不是要分道揚鑣？最后蘇顏決定什么也不問。

    “楚零曜，你多大了？”

    “不記得了?！?/br>
    蘇顏：“……”好吧，她也不用問人家生日了。

    “你有什么喜好嗎？”

    “……”

    蘇顏不確信他是不想理她，還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配合一點嘛，下次你要是失憶了，我就可以告訴你?！?/br>
    他的頭略偏了一下，蘇顏感覺有戲，拋磚引玉道：“比如我，我就很喜歡美食，你平時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你最喜歡的一件事?！?/br>
    良久，他從薄唇里吐出了兩個字：“睡覺?！?/br>
    蘇顏：“……”小杰說過，在去能源星的路上，他幾乎睡了好幾個月，這簡直就是嗜睡癥患者。

    鑒于失憶后的棺材板似乎變得比較好說話，蘇顏自然趁機問了不少的問題，比如他從哪里來，是不是和古文明有什么關系，還有青木說的宇宙文明等等，奈何棺材板的答案要么是沉默，要么就是不記得了。

    問了幾個問題后，蘇顏就打消了從棺材板這里套話的念頭。

    吃飽喝足后，蘇顏有點不想動彈了，從大氣層外跳傘下來就讓蘇顏的神經差點崩潰，還在空中隨風飄揚了2個小時，好不容易落地之后又遇到了雪崩，這一天的經歷，簡直可以說是驚心動魄了，雪崩后，她還能跟著棺材板在雪地里走一個多小時，蘇顏自己都快佩服死自己了。

    她取出睡袋猶豫地看了棺材板一眼：“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br>
    他沒出聲，站在冰洞口眺望著皚皚白雪。

    這一天的經歷實在太多，蘇顏幾乎是一躺下就秒睡了。

    均勻的呼吸聲在冰洞中響起，楚零曜站在冰洞入口凝視著天幕良久，淡漠的臉上終于出現一絲波瀾，他迷惑地望向沉睡的蘇顏。

    她明明是……

    可是為什么，她身上會有自己數萬年前留下的記號？

    那個記號的意思是……

    ——內疚。

    ☆、第65章 那段失去的記憶

    “楚零曜，我愛你，我特別特別愛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深深的愛上了你……”

    “我有一首歌特別想唱給你聽……”女孩清了清嗓子，“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里，你的身影，揮散不去，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黑暗中，楚零曜心中突兀地浮現一縷縷煩躁，他對這番話隱隱感到有一絲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經聽過了無數遍無數遍，可是他記不起來了，記不起來是誰對他說的這些話，記不起來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一絲絲難以言明的情緒蠶食著他的理智，還沒有等她唱完第一遍，他就出聲打斷了，他問她：“你想怎么樣？”

    話一出口他楞了，其實他只是想讓她閉嘴。

    “你能不能看在我這么愛你的份兒，伸個手指頭，救一救我？”

    救她必然會產生蝴蝶效應，必然會隨機失去一部分記憶，楚零曜權衡了一番，如果讓她死掉，自己就無法知道她的身上為什么會有自己很多年前留下的記號。

    那個記號是：內疚。

    在自然界中如果某種生物生性捕食或危害另一種生物，前者就是后者的天敵。

    從楚零曜第一眼看到蘇顏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天敵，必須要斬草除根！必須要將其從宇宙中徹底滅絕！這是宿命，是無法逆轉的結果！

    內疚？

    對于天敵感到內疚？

    不會太荒謬嗎？

    可那記號的的確確是自己留下的，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需要用萬年的時間來做計量單位。

    權衡了一番，他采取了一個代價最小的方式，沒有動用任何的力量，只是喂了她一滴自己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