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吟霜抬起頭來，兩只靈動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顧騫，眼角眉梢飽含著情意：“顧公子，我有話句我一直想跟你說。那便是，我，我心悅你！”

    顧騫整個人一下呆住了。

    見羅吟霜如此大膽，凌雪珺大吃一驚。她雖然也感覺到了羅吟霜對顧騫的不同尋常，但沒想到她居然敢當面跟顧騫說這番話。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凌雪珺耳邊輕笑道：“原來吟霜也喜歡顧六??？好玩，真是太好玩了?！?/br>
    聽到這聲音，凌雪珺轉過頭來一看，只見晉陽公主站在自己身后。她一愣。晉陽公主是什么時候來的？怎么自己一點沒感覺到？

    看著凌雪珺驚訝地望著自己，晉陽公主給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別說話，聽他們說?！?/br>
    凌雪珺點了點頭，然后側過耳朵繼續聽著外邊的動靜。

    想必顧騫聽到羅吟霜對自己這么說，也是同樣震驚，半晌沒有說話。

    見顧騫沒有回答自己，羅吟霜此時已經顧不得女兒家的嬌羞了，說道：“顧公子，這幾日我茶飯不思，心中皆想著此事。你，你可否給我一個準信兒？”

    顧騫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回答道：“對不起，羅姑娘，請恕在下不能給你回應?！?/br>
    “為何？”羅吟霜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因為……”顧騫頓了頓，然后很干脆地說道，“我已經有了心悅之人?！?/br>
    雖然隔了一世，但親耳聽到顧騫說這句話，凌雪珺的心還是像被人用針狠狠刺了一下似的，疼得發酸。

    她知道，他心悅之人，是吳翎。

    羅吟霜顯然不死心，追問道：“是誰？”

    顧騫默了片刻，然后說道：“對不起，為了她的名聲，我不能將她的名諱告知羅姑娘?！?/br>
    “那個人是不是陸云珊？”羅吟霜帶著哭音問道。

    這時，晉陽公主在凌雪珺身后輕輕撇了撇嘴，說道：“吟霜真是沒眼力，顧騫心儀之人，怎么可能是陸云珊那丫頭?！?/br>
    聽到晉陽公主的話，凌雪珺又是一愣。難道晉陽公主也知道顧騫喜歡的誰？

    “不是云珊?！鳖欜q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羅姑娘，你不必再追問，我是不會說的。還有，今夜之事，說了就過了。我會當一切沒發生過，先前姑娘所說之話，我絕不會向第二人提起?！?/br>
    “顧公子，我哪里不好？為何你不喜歡我？”羅吟霜還沒回過神來。

    “羅姑娘，你，你很好?！鳖欜q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只是，我已經喜歡上了別人?！?/br>
    聽了顧騫的話，羅吟霜更覺心傷，嚶嚶地哭了起來。

    見羅吟霜如此，顧騫心一慌，忙叫道：“羅姑娘，你，你別哭，要被人聽見了，可就說不清了?！?/br>
    羅吟霜卻沒有理顧騫，自顧自低聲哭泣著。

    顧騫拿她毫無辦法，只得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勸她：“羅姑娘，你真別這樣。你這般家世容貌，他日定會覓得如意郎君的?！?/br>
    羅吟霜抬起頭來，泣聲道：“顧公子，你不要再說了。你先走吧，我想獨自呆一會兒?！?/br>
    “這……夜深了，留你獨自此，我有些不放心?！鳖欜q微微有些猶豫，說道，“不如姑娘收拾一番，我與你一起回花廳去?！?/br>
    羅吟霜頓了片刻，然后點頭道：“好?！比缓笥美C帕擦了擦臉頰，說道，“我們回去吧?！?/br>
    顧騫看著羅吟霜鼻尖微紅，雙眼微潤，說道：“就這么回去??？會被人看出你哭過的?！?/br>
    羅吟霜應道：“若有人問起，就說我被風迷了眼?！闭f到這里，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顧騫，說道，“顧公子放心，此事不會牽扯到你的?！?/br>
    顧騫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倒沒關系，只是怕影響了羅姑娘的名聲?！?/br>
    聽顧騫這么說，羅吟霜咬了咬唇，然后邁步往回走去。

    待她走了一截，顧騫才慢慢跟了上去。兩人前行之時，顧騫始終與她留有一丈多的距離。

    見二人走遠了，凌雪珺與晉陽公主才從大石后面出來。

    “公主?！绷柩┈B趕緊向晉陽公主行禮。

    “不必多禮?！睍x陽公主擺了擺手，問道，“你現在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凌雪珺一愣。

    晉陽公主白了她一眼，說道：“就是吟霜與顧六說的那些話啊?！?/br>
    “哦?！绷柩┈B應道，“我沒什么想法，反正那些事都與我無關?！?/br>
    “與你無關？”晉陽公主猛然轉過頭來，驚訝地望著凌雪珺，說道，“你敢說顧六的事與你無關？”

    凌雪珺愕然道：“他的事怎會與我有關？”

    “先前顧六說的他心悅之人，難道不是你？”晉陽公主振振說道。

    這話猶如在凌雪珺頭上劈了個驚雷，讓她懵了半晌。顧騫的心上人是自己？看來，這晉陽公主說羅吟霜眼神不好，自己也差不多。想到這里，凌雪珺大笑起來，說道：“公主，你，你真會說笑，怎么，怎么可能是，是我呀！”

    “怎么不可能？”晉陽公主湊到凌雪珺面前，眉頭微蹙。

    凌雪珺笑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止住笑，說道：“那公主說說，為何會認為顧騫心悅之人會是我?！?/br>
    “我們在花廳吃席時，他老是看你?！睍x陽公主說道。

    “公主怎么會覺得他在是看我？”凌雪珺笑著搖了搖頭，“我旁邊可還坐著我二姐和吳翎姑娘呢?！?/br>
    “我看見他望的就是你啊?！睍x陽公主道。

    “也有可能是看旁人，公主以為他在看我?！绷柩┈B道。

    “那……那為何你出來不久，他也跟著出來了？”晉陽公主又問道。

    “這只是湊巧吧?！绷柩┈B笑著抿嘴。

    “哪有這么多湊巧之事？”晉陽公主撇了撇嘴，說道，“明明就是你，你為何不敢承認？”

    “真不是我?！绷柩┈B無奈地說道，“顧公子喜歡的，另有其人?！?/br>
    晉陽公主一聽，睨著眼看著凌雪珺，問道：“聽你話里的意思，你知道他心悅之人是誰？”

    凌雪珺當然知道他心悅之人是誰。不過，現在讓她就這么貿然說出來，她又有些猶豫：“我，我也是猜的?！?/br>
    “快快給我說！”晉陽公主一臉急切地問道，“是誰？”

    凌雪珺頓了片刻，然后說道：“我覺得，顧騫喜歡的人，應該是吳翎，吳姑娘?！?/br>
    “吳翎？”晉陽公主皺了皺眉頭，說道，“不像??？在席間，他都沒看過她?！?/br>
    “公主怎么知道顧騫沒有看過她？”凌雪珺說道，“先前公主不是說顧騫老望向我這個方向嗎，那吳翎不就在我旁邊？”

    “你與吳翎之間還隔了你二姐呢?！睍x陽公主哼了哼，說道，“他看的明明是你，我怎么可能會看錯？”

    “公主，顧騫喜歡的真不是我?！绷柩┈B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公主，你為什么知道顧騫一直盯著我們這個方向？”

    晉陽公主一愣，隨即沉下臉問道：“凌雪珺，你這話什么意思？”

    凌雪珺咬了咬牙，說道：“公主，你若不是一直盯著顧騫，怎么會知道他在看哪里？又怎么會知道我出門沒多久，他也出門了？肯定是公主自己也一直盯著他在看，才會對他的一舉一動都這么清楚?！鼻笆赖牧柩┈B，也是這般盯著顧騫的。

    晉陽公主眼神一下變得鋒利，卻沒有說話。

    凌雪珺大著膽子問道：“公主，是不是你也喜歡顧騫？”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前世為何她會擺自己一道。

    “你覺得呢？”晉陽公主輕聲一笑，“我馬上就要定親了，我要嫁的可是南朝皇子朱沅呢。我，我怎么可能喜歡一個自己不可能嫁給他的人?！?/br>
    聽到晉陽公主雖然否認自己喜歡顧騫，但凌雪珺從她的聲音仍然聽出幾分蒼涼。凌雪珺一時有些默然。就算貴為公主，天之驕女，在自己的姻緣上也是身不由己的。她也許喜歡顧騫，卻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嫁給他。她嫉妒那些可以正大光明追求顧騫，甚至有可能嫁給他的女子。所以，前世她才會這樣對自己。

    “那你呢？你喜歡他不？”晉陽公主歪著頭看著她。

    凌雪珺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不喜歡?！?/br>
    “真的？”晉陽公主似乎有些不相信。

    凌雪珺笑了笑，說道：“公主，若我喜歡顧騫，怎么可能先前在評畫的時候那般貶低他的畫了？”

    “那倒是?！睍x陽公主終于點了點頭，“你對顧六倒真一點兒沒留情?！?/br>
    “那公主相信我不喜歡顧騫了？”凌雪珺趕緊問道。

    晉陽公主點了點頭，說道：“我信你不喜歡顧六?！?/br>
    凌雪珺笑了起來。

    晉陽公主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顧騫的心上人是不是你，我還要再多看看才知道?！?/br>
    “為何？”凌雪珺不解。

    晉陽公主輕輕一哼，說道：“你今天那樣貶低顧騫，他一點沒生你的氣，反而還幫著你說話，這點就不同尋常?！?/br>
    凌雪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公主實在不信也沒有辦法，多幾日你便知道，顧騫的心上人真是吳翎?！比绻磺信c前世一樣，到了賞早桂那日，陸云珊替吳翎帶話給顧騫，顧騫前往與吳翎幽會時，自己把晉陽公主帶去看。

    若是晉陽公主還想整喜歡顧騫或顧騫喜歡的人，讓她去整整吳翎也不錯。

    第44章 棠棣

    凌雪珺與晉陽公主回到花廳的時候，顧騫與羅吟霜已經分別坐在自己的座上了。

    不過，凌雪珺卻注意到吳翎卻沒在座上。顧騫是不是出去與吳翎相會，被羅吟霜攪了好事？想到這里，她便抬起眼，望向顧騫。

    顧騫看起來面色如常。陸垣傾下身，不知向他說了什么話，他望著他，臉上淺淺露了一個笑容。

    另一邊，羅吟霜看起來情緒不高，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晉陽公主走上前去，坐到羅吟霜身邊，跟她說著什么好玩的事。羅吟霜抬起頭來，笑容勉強。

    看到這里，凌雪珺不禁有點為羅吟霜感到有幾分心酸。喜歡上一個心里沒有自己的人，注定只有暗自神傷，就像前世的自己一般。

    這時，凌雪珺又想到晉陽公主說，顧騫一直望向自己的事情。因為先前坐在席間，凌雪珺只顧著填肚子，也沒管其他人，根本沒有注意顧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望過自己這邊。于是，她轉過臉，盯著顧騫，看他是不是老往自己這邊望?？戳税肷?，她發現他只顧著與坐在身邊的顧宜、陸垣等人說話飲酒，并沒有看過自己這個方向。她心頭一笑，也不知是晉陽公主是看錯了？還是因為吳翎出去了，所以，他也不看這邊了？

    正在這時，吳翎從外面進了花廳。

    因她坐在凌玉柔的旁邊，見她回來，凌玉柔便向她打了個招呼：“吳姑娘，回來了？”

    “嗯?！眳囚嵛⑿χ鴳艘宦?，又說道，“二姑娘不再用些吃食嗎？”

    “我用好了?！绷栌袢嵝Φ?，“倒是吳姑娘，你還沒怎么用食，快用些吧?！?/br>
    “好?！眳囚狳c了點頭。

    聽到兩人說話，凌雪珺下意識地看向吳翎。吳翎見凌雪珺望過來，便對著她點頭微微一笑。

    凌雪珺再不喜歡吳翎，但基本禮儀規矩她還是要顧忌的。于是，她也對著吳翎笑了笑，然后轉回頭去，不料卻正好看見顧騫望過來，兩人的眼睛一下便撞到了一起。顧騫似乎也沒想到會與凌雪珺對上，愣了一下，飛快地將眼睛轉了開去，看向吳翎那邊。

    吳翎看見凌雪珺愣神，便也順著她目光望去，正好看見顧騫向著自己望了過來，她忙展著一個笑容，沖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