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正惆悵著,撲棱棱一陣翅膀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蘇慕仙抬頭望去,一只通身雪白的胖鴿子不知從哪里飛來,落在窗臺上歪著腦袋看著她。 鴿子腿上綁了個細小的筒狀物,拿蠟密封著——很明顯這是一只信鴿。 蘇慕仙托著腮和眼前的鴿子大眼對小眼,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思索了一陣才想到—— “……最近的鴿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她掰著指頭數了數,從遇到胡小蝶那幾日起,她見過鴿子的次數便有近十次。以往雖然偶爾也有見過,但從來沒有像最近這段時間這樣頻繁,大約平均兩日就能見到一回。 很不對勁。 如果要說這附近有個專門的鴿子養殖場也就罷了,可眼前的鴿子顯然是專門訓練用來傳信的信鴿。 是誰在用信鴿傳遞消息? 她盯著白乎乎的胖鴿子打量了一陣,伸出手想抓住它。誰知鴿子胖歸胖,靈敏度一點沒降。展翅在空中滑翔了半圈躲過了蘇慕仙的魔爪,然后同來時一樣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蘇慕仙:“……” 夭壽哦,這胖鴿子怎么這么聰明。 她遺憾地收回手,按照記憶中鴿子飛來的大致方向盤算了一下,很快得出了一個有用的結論——讓信鴿送信的人就住在這客棧后院里。 后院里總共住了兩個人,王猛和江元重。 她踮著腳尖俯身向下望去,黑漆漆的院落里只有一間房還透著微弱的燈光。 那是江元重的房間。 …… 在蘇慕仙的印象里,江元重一直是一個穩重且值得信賴的人。 初次見到江元重是上一任店小二因傷辭職的時候。 九月的天仍舊炎熱得緊,因為小二受了傷不能繼續工作,蘇慕仙只得請了兩個短工來暫時幫忙。那兩個短工第一次接觸這樣的業務,做起事來不免有些毛手毛腳。所以盡管客棧里的客人不多,卻依然顯得有些鬧哄哄的。 江元重當時戴了頂草帽坐在客棧門邊,聳拉著眼皮,整個人無精打采像是曬著太陽在打瞌睡,又像是中了暑將將要暈厥過去。 蘇慕仙覺得如果放任他倒在自己客棧門前實在有損客棧形象,便捧了碗清水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肩膀問道:“大兄弟,你喝水嘛?” 江元重:“……” 江元重:“你會說官話嗎?” 蘇慕仙撇了撇嘴道:“你個傻狍子懂點嘛,我這標準的東北口音多好聽?!?/br> 江元重:……一點也不覺得。 似乎就是這碗水成了兩人相識的開端,蘇慕仙得知他孤身一人無家可歸,同情心發作,又想起客棧正巧缺個店小二,便問江元重愿不愿意留下來,包吃包住每月還給二錢銀子。 江元重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蘇慕仙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不過從那天之后江元重就留在了客棧,表現一直都不錯,也沒有什么怪異的地方。要不是最近他的表現有些反?!?/br> 要不是他最近實在有些反常,蘇慕仙也不會疑心到他身上。 …… 她望著窗戶上倒映出的幽幽火光,猶豫了片刻,伸出指頭戳了個小洞。 雖然身為堂堂客棧掌柜大半夜來偷窺自家小二房間說出去實在有些不妥,不過眼下特殊時期特殊對待,為了解決她心中的疑惑,搞清楚小二的來歷,這些小事都是浮云。 蘇慕仙默默安慰著自己,終于克服了心理壓力,湊到洞眼往里看去。 房里只點了一支短短的蠟燭,火光搖曳,將房里的一切事物籠上了一層說不出的神秘感。 蘇慕仙的目光極為快速地從床上掠過——被子是疊好的,床幔也沒有放下,整個床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活人的蹤跡。 江元重不在房里? 她的心里冒出這樣的疑惑,那為什么還點著蠟燭? 不死心地又把床下和桌底掃視了一圈,依然沒有瞧見江元重的身影,蘇慕仙心中的異樣感愈發強烈了。 總覺得有哪里被她給忽略了。 蘇慕仙正準備叫上人來一起進去看看,突然發現房間的角落里有一個木桶發出了“咕?!钡穆曧?。 等等等等!那是什么?! “浴桶”兩個字仿佛一道晴天霹靂從蘇慕仙的腦海里閃過。 還沒來得及反應,浴桶里的“咕?!甭暶暗酶炝?,然后便是“嘩啦”一聲,一個黑色長發的赤、裸男人從浴桶里站了起來。 蘇慕仙怔愣地看著那具白皙的身體映入眼底,鼻尖忽然一熱,一道溫熱的液體從中流淌了出來。 夭壽哦,竟然流鼻血了。 她努力地仰起頭不讓鼻血流在地上,做賊似的轉身要逃,卻不小心一腳踢在了窗臺底下的花盆上。 “鐺”的一聲,在萬籟俱寂的夜晚聽起來異常清晰。 江元重抓起放在架子上的衣物一裹全身,警覺地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