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謝謝”他靠在床頭抿了一口,蘇夏發現別人喝多都會泛紅,而喬越喝了酒,臉色卻變得有些淡淡的白。 忍不住關心:“要不要解酒藥?我可以下樓……” 喬越搖晃手里的杯:“這個就可以?!?/br> 安靜的室內能聽見外面雪落的聲音,地暖的溫度從腳底騰升,一直暖到了心里去。 蘇夏去衣帽間換了睡衣,見喬越半靠在床頭連姿勢都沒換過,眉心有一層淺淺的痕跡,不禁有些疼。 放了小半盆溫水,蘇夏把毛巾放進去再擰干,到喬越身邊見他閉著眼睛。 她以為已經睡了,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過去還是就這么讓他休息。猶豫之后最終還是覺得這樣躺著不好。 蘇夏放輕腳步:“喬越?” 沒有回應,還真睡著了??? 她站了會,等手里的毛巾從guntang變得溫熱,俯身試探著擦拭他的額頭。 喬越瞬間睜開眼睛,蘇夏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還保持著給他擦臉的姿勢。 男人的瞳孔很黑,以前看書的時候不懂的什么樣的眼才叫“宛如一灘深泉”,“如同無涯的深井”,因為她見過的很多人的瞳孔都是深棕色或者琥珀色的,在陽光下甚至有些透。 認識他之后,才真正意識到那些詞的由來。 喬越的眼睛黑得純粹,尤其是就像現在這樣看著她的時候,蘇夏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隔了會才從黑色的漩渦里出來,她的指尖有些發抖:“我以為你睡著了?!?/br> 或許是察覺她的緊張,或許是感受到那份不安,更或許是喝了點酒。 喬越慢慢抬手,握住她的,再輕輕一帶,蘇夏就坐在他的腿上。 剛一靠近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跟斷了發條似的,僵住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怕我?” 因為靠的近,聲音透過胸腔,微微震動的癢麻。 蘇夏連忙搖頭,下巴都快埋進胸口里,小聲嘟囔:“不怕?!?/br> 頭頂傳來他的一聲輕笑,小姑娘的頭埋得更低了,柔軟發絲下的耳根子都透著粉。 “那為什么不敢看?” 蘇夏配合抬頭飛快掃了他一眼,又把頭埋下。 心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屁股下面的大腿堅實又帶著熱度,她動都不敢動。 下巴一暖被人兜住,蘇夏目光囧囧,只覺這和古代皇帝召見妃子有什么區別。 原本還有些蕩漾的小心思瞬間就飛到華麗麗的各種雷劇里去:“噗嗤!” 止不住地笑出聲。 喬越頓在那里,有些無奈:“你的腦袋瓜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蘇夏不好意思。 毛巾已經冷了,喬越也不計較,拿著放在一邊。 “哎?” “待會洗澡?!?/br> 她恍然,這才想起喬越每天都有洗澡的習慣。 “夏夏?!?/br> 蘇夏回頭:“恩?” “今天的事,很抱歉?!?/br> 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太多了,蘇夏回想起來還真覺得是一幕比一幕狗血??伤械挠洃浽谀X中閃過,最終還是定格在許安然看她的眼神上。 那雙明明很漂亮的眼睛,可帶著偏執地看著自己的時候,還真滲得慌。 “她真的……這里有問題???” 心底的八卦按捺不住,一說起感興趣的就蠢蠢欲動,蠢蠢到自己都忘了還坐在喬越的腿上。 她扭了兩下,喬越有些不自然地張手,不知道是該繼續扶著不足一握的腰,還是放在哪,最終搭在床邊。 “恩,但不算嚴重?!?/br> “你們真的從小就認識?” “父母世交?!?/br> 簡單的四個字,喬越卻有些沉默。 畫面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他也在分析為什么許安然會對自己有非同尋常的偏執。 雖然喬家和許家是世家,可對于他而言,熟不熟并不是見面時間多少的問題。 許安然確實在他面前晃悠得不少,可沒有相同的興趣愛好,沒有共同的話題語言,老實說之前沒怎么留意過她的存在。 或許是最后許安然父親去世,她mama身體又不好,好一陣子許安然都被母親安排住在自己家里照顧。 他漸漸發現許安然對于自己想要的,都有近乎偏執的執著。 很不幸,他就成了其中之一。 或許和家庭有關,許安然的父親有很嚴重的抑郁癥,而他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自殺。 想到這里,喬越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捏著眉心:“她人本質不壞,以后有機會再接觸,可以和她說說話?!?/br> 畢竟是他們之間的事,蘇夏對許安然又不怎么了解,所以也不好說什么,只得點頭。 可總覺得頭頂像懸著一把劍,慎得慌。 喬越察覺她的不自在,轉過身來。 忽如其來的靠近讓蘇夏嚇了一跳,臉上的紅暈就沒消過。 “干、干嘛?” 喬越坐過來了點,歪頭仔細看著她,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仔細和認真。 被他深黑的眼這么盯著,蘇夏整個人跟點了xue一樣呆呆地坐在那里。 看著他靠近,看著他俯身,抬手有那么一瞬的猶豫,最后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夏夏?!?/br> 蘇夏端坐。 “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br> 安靜的臉上微動,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捏緊,她慢慢抬頭,忽然被他認真的神色給嚇到了:“什么事?” “我們已經結婚兩年?!?/br> 蘇夏頓了頓:“恩?!?/br> “那就一起,好好過日子?!?/br> 她原本以為喬越這次回來,是對這段對他而言沒什么感情的婚姻來劃上一個句號的。 而她在感情上膽子一直很小,這輩子除了決定和他結婚,就沒再做過什么熱血上腦的決定。 同時她還有些小自私,無論多么的喜歡喬越,都壓抑在心底不敢表露。 因為這樣,在真的走向那么一天的時候,自己還可以強歡顏笑地說,“好啊,我們其實都沒什么感情,散了就散了?!?/br> 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喬越會說“那就一起,好好過日子”。 鼻子一酸。 其實自己曾經反復地想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墒?,喬越隔得太遠太遠了。 不僅是地圖上的距離,還有心的距離。 遠到她拼命忘記自己結婚,拼命裝作忘記有這么一個人,午夜夢回的時候才能安然入睡。 對于自己而言,這個男人周身都像筑起了高高的圍墻。 墻里是他的世界,非洲草原,無垠的撒哈拉沙漠,夕陽西下,有他執著專注診斷的眼。 可墻外卻是她,看不見,聽不清,碰不到。 五味陳雜的感覺心底蔓延開來,眼淚就這么順著往外滾落。 蘇夏哽咽:“你為什么忽然說這個?” 她明明不想哭的,也不想這么不爭氣,可是了淚水怎么都止不住。 可在他面前又不想太丟人,蘇夏憋得難受,最后鼻頭通紅,白皙的臉上涌起一股子粉暈,眉心皺作一團,可憐巴巴的樣子。 喬越伸手,最終笨拙地攬著她靠在自己的懷里。 軟糯的氣息帶來超乎想象的柔軟感,原來擁抱的動作并非那么困難,反而有些食髓知味。胸口感覺到她臉頰的濕意,帶著溫度的眼淚觸及皮膚,幾乎有種炙熱的感覺。 他沉默了下:“我大你六歲,和你建立這個家,我應該負起這個責任?!?/br> 原來是責任啊。 蘇夏眨了下眼睛,自己都不知道這是難過得強作歡笑,還是喜極而泣,連開口都是輕飄飄的:“喬越?!?/br> 男人低低回復:“恩?” 她把臉埋人他的懷里,瓦聲瓦氣。原本想說的話最后被改口:“你是覺得自己年齡大了,再不表白我就……跟人跑了嗎?” 臉頰下是輕微的震動,他似乎在笑。 “是,我老了?!?/br> 蘇夏來了氣。 “你說好好過日子就好好過?” “憑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她越說越氣,幾年的壓抑全部爆發,最后忍不住一口嗷上去:“不就仗著我喜歡你,不就仗著我在乎你……” 蘇夏說到這里,就在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