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靈修回想重生以來的屢次突破，情緒牽動基本上都系于秦正卿一身，且都不是令人生厭的感覺。

    唔……也許跟秦正卿在一起的時間要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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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琴鬧停車場的事其實不小，至少那些保安都看見了，然而洛靈修到公司時并沒有任何對他投以異樣的眼光，那件事就像被從人們的記憶里徹底抹掉一樣，沒有留下絲毫漣漪。秦正卿對盛世的控制力可見一斑。

    倒是好巧不巧的，洛靈修再次碰上了副總裁秦紹逸。

    相比第一次相見時對方無辜羞澀的表相，這回的秦紹逸看上去憔悴多了，并且很明顯不是裝出來的，至于為什么被弄得那么狼狽，趾高氣昂挽著他胳膊的女人很好地解釋了一切。

    “洛靈修？”白卉笑得十分得意，“世事真是無常呢，我們現在是同事了，希望以后能合作愉快哦?！?/br>
    雖然她從上次秦紹逸安排的圈套就明知秦紹逸并不喜歡洛靈修，然而洛靈修的容貌實在太顯眼了，讓自以為戀愛中的女人不得不防。

    誰知道秦紹逸為什么那么針對洛靈修呢，萬一他是因愛生恨怎么辦呢？

    相比之下，秦紹逸的表現就不那么高調了，似乎已經意識到了洛靈修并不是一個隨意就能輕松打發掉的敵手，他反而收斂了那點輕視。

    “靈修看上去氣色真好?！彼粍勇暽匕炎约旱母觳矎陌谆苁掷锍榱顺?，卻沒抽出來，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只是最近都沒有什么片約和廣告約，休息了這么些天，通告也沒有吧？這對正紅起來的藝人可不好，卿堂哥總是有很多事要忙的，靈修要是有什么困難，隨時看來找我沒關系?！?/br>
    白卉很驚訝，“咦，秦總裁難道還管手底下藝人多少個通告嗎，堂哥應該沒那么閑吧，紹逸你也是，公司里的事忙著呢。不過我以為洛靈修挺紅的呢，原來也沒什么片約啊?！?/br>
    她倒是自來熟地已經管秦正卿叫上堂哥了。

    洛靈修看他們的猴戲一時半會兒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袁琴的事，八成也與秦紹逸有關，只不管連連遭遇挫折，秦正卿這位堂弟倒是還沉得住氣。

    他自顧自從兩人身邊繞過，往芮林那里去了，白卉冷哼一聲，“這么拽，好像真跟堂哥有一腿似的?！?/br>
    有一腿是真有一腿，不過癡漢秦紹逸最討厭的就是聽到這件事，頓時一臉陰郁地走開了，然而白卉這個怪力女掛在他身上，怎么趕都趕不走。

    盛世上下都已經確認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小藝人的副總正牌女友地位，真是讓秦紹逸無比心塞，自從這女人來了以后，他甚至不能愉快地在辦公室里看滿屏幕的堂哥了有木有！

    秦堂弟的煩惱洛靈修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他的經紀人芮林今天的表情有點微妙。

    “魏韜導演指名要你去試鏡?！?/br>
    像魏韜這個級別的大熒幕導演，指名要誰試鏡那已經沒有什么狂妄不狂妄的問題了，作為第五代導演中公認的大師，與他合作過的演員那分量的提升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芮林的表情也不是全無緣由。

    魏韜導演的電影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問題，那就是叫好不叫座，簡而言之，魏韜導演的作品不是大眾喜聞樂見愿意捧起爆米花打發時間的類型。

    再說通俗點，不賺人氣不賺錢。

    第49章 非人的試鏡

    其實從卡努杜第一次宣稱電影是第七種藝術開始，關于電影所應該追求的究竟是娛樂大眾還是需要承載一點更多的東西，一直是一個爭論的焦點。

    在這方面，新銳導演往往更愿意注重商業性，相對的，早期電影并不普及時，它作為一門小眾藝術，當時的電影人卻在探索方面做得更多一些。

    以魏韜的年紀，雖然跟新銳搭不上邊，但第五代仍舊是當今的中流砥柱。

    他們開始拍電影的時候，大熒幕的大眾化已經悄悄有了苗頭，并且可以說是伴隨著這代導演的成長而成長。

    魏韜的大部分同輩，已經能夠圓熟地適應當今的市場，當然也不乏有那么一批失敗者，無法平衡作品中的商業性和藝術性，結果兩邊不討好。

    唯有魏韜似乎從來不為高額的利潤所動，票房在他眼里那就是浮云中的浮云，虛空里的虛空，甚至拍出來的電影能不能過審能不能在國內院線上映都不在乎。

    當然有人說這樣的導演也不是沒見過，許多導演挺喜歡做墻里開花墻外香的事，拍國內無法上映的電影，送到國外去拿獎。

    尤其是特別鐘愛東亞影片的白林國際電影節，不少導演曾從那里拿回獎杯和口碑，連國內無法過審都反成了引人好奇的神秘噱頭。

    偏魏韜對這獎那獎也沒什么興趣，盡管那些獎杯對他的興趣倒是挺大，他本人從來沒有一次出現在那些電影節上。

    聽芮林介紹完這位魏韜導演后，洛靈修反而有了些想法。

    他原本對演誰的劇演什么角色并沒有什么意見，他關心的，只是這種行為所帶來的修行上的進益。

    成為藝人以來，除了周導以外，他冷眼看著這個圈里的人和事，看那些人七情上臉或者名利入心，都覺得像隔岸看花。

    秦正卿……大約實在是離得太近吧，才難得讓人有點真實感，提醒他他確確實實是處于這個世界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魏韜為什么要指名讓他去試鏡，也看得出來其實芮林對這個機會不太熱衷。

    這其實好理解，除了已經什么都有就差一個充滿深度內涵的獎杯或者口碑來奠定自己非只是藝人而是演藝藝術家的巨星，才有那個姿態和從容視票房人氣為無物去跟魏韜這樣的導演合作一次。

    在芮林看來洛靈修顯然不是的，他確實考慮可以開始給洛靈修接點電影角色，但絕對不是一上來就是來自于魏韜的試鏡機會。

    但洛靈修這次并沒有跟芮林不謀而合，他考慮過后，問他：“什么時候?！?/br>
    “明天?！笨礃幼勇屐`修是打算去試試了，芮林雖然不支持，卻也沒反對，也許，他未必要把洛靈修按一般的明星來塑造，他想。

    反正好歹后面還有秦總，該紅的總是要紅的，不差這一部文藝片的時間，只是洛靈修的演技……“魏導說希望你不要帶太多的助理?！?/br>
    “我自己去?！?/br>
    芮林給了魏韜發來的試鏡的地址，第二天洛靈修擺脫了各種詢問的秦正卿，并且輕而易舉地甩掉了秦總暗里吩咐跟著他的保鏢后，到了對方所指定的地方。

    一個很偏僻的公園，沒什么游人，風景倒是不錯，洛靈修轉了一圈，并沒有見到任何像是試鏡的地方，只是公園水榭里坐了一個人。

    他看上去很年輕，給人的感覺頂多三十多歲，正是一個男人開始兼具成熟與天真的最有魅力的年紀。

    洛靈修頓了頓腳步，他記得芮林的科普，第五代導演大部分已經步入知天命之年，雖然魏韜在其中算年輕的，也肯定早過不惑。

    這個男人如此年輕，實在不像是他今天要見的人。

    找人的時候洛靈修并沒有刻意隱瞞動靜，那個男人應該已經聽見了他的聲音，但他仍舊坐在那里沒有絲毫的反應，自顧自地抬頭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在遠處觀察了他好一會兒，洛靈修也走進那座水榭之中，靜靜地坐到這個男人旁邊，微微仰頭。

    正是冬天，水邊的風吹來冰冷刺骨，湖面結了薄薄一層冰，很薄，看上去觸手即破，偶爾可見底下游魚隱約的身影。

    水岸邊的樹木都光禿禿的，枝枝椏椏縱橫交錯，構建出各種奇怪的形狀。

    冬日的天空總是看上去格外高遠，連浮云都像是怕冷一樣少了許多，一點點散布在碧空上面。

    兩個人肩并肩坐著，誰也沒有說話，各自看著各自的天空出神，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其間不聞半絲聲響。

    兩個小時對洛靈修而言僅僅只是一剎那而已，從前閉關的時候，有時候眼睛一閉一睜就是幾十年光陰，可能只對著一個山洞一面墻壁冥想。

    所以他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就那么安靜而沉默地看著云朵飄過來又飄過去，偶爾有落單的雀鳥從眼前飛過，又或者稀薄的陽光里揚起的一點塵埃。

    “你叫洛靈修吧?！本驮谀莻€男人看上去永遠也不會開口的時候，他依舊沒有收回目光，卻忽然說。

    洛靈修點點頭，又意識到對方可能看不見，于是補了一句“嗯”。

    “你現在很悲傷，因為檐角的風鈴已經啞了?！蹦悄腥私K于回過頭來，也沒有標明自己的身份，深深地看著洛靈修。

    從正面看，他的面容與他的年紀違和感更加明顯，真的顯得太過年輕。

    洛靈修隱約覺得一絲疑惑，卻被對方提的要求引開了注意力，這就是所謂的試鏡？

    他看了一眼檐角的風鈴，有風的時候它應該是會響的，只不過這一刻恰好沒有風吹過罷了，因此而悲傷么？

    洛靈修漠然看著那風鈴，足足過了五分鐘，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言語，只是看著。

    好一會兒，那個男人忽然笑出聲來，他拍了拍洛靈修的肩膀，“你根本就不會演戲。周渭賢近來也有些老糊涂了，竟然向我推薦你?！?/br>
    “周導？”對于洛靈修來說，周渭賢就是他在這個世界里另一位師尊，原來魏韜突如其來的試鏡邀請并非師出無名，而是周導的推薦。

    “很驚訝？我還以為是你求他的?！蹦悄腥宋⑽⒁恍?，“也對，周渭賢不是個誰求就能求誰的人，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推薦你，如果只是為了這張臉的話?！?/br>
    他輕出了一口氣，“我看了你演的《魔徒》，很不錯，宿冠玉很適合你。但，那是角色的功勞，我還是那句話，你不會演戲?！?/br>
    “你會怎么做？”洛靈修沒有反駁，他并不覺得自己會演戲，雖然也不覺得自己不會，至少他認為模仿一切情緒他都已經很熟練了，并且也很少有人覺得他模仿得不像。

    魏韜考慮了片刻，“大概，跟你剛才一樣吧?！睙o聲地看著他。

    聽了他的回答，雖然洛靈修沒有說話，但很明顯在等著他解釋。

    既然一樣覺得這樣的表現手法可以，為什么要說他不會演戲。

    魏韜從水榭里站起來，倚著欄桿，“動作姿態甚至言語表情這些固然都是戲，然而都是有跡可循便可模仿的。我說你不會演戲，因為你眼睛里沒有戲?！?/br>
    他回頭看了洛靈修一眼，“應該沒有人對你說過這種話吧，你現在也算紅了。但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電影和電視劇是不一樣的。很少有電視劇強調韻與骨，但電影是藝術?！?/br>
    他吁了一口氣，“即便越來越多的人不當他是藝術，他始終是在那里的，有形無神，不行?！?/br>
    魏韜沉吟了片刻，又轉回來對著洛靈修，“不過我明白為什么周渭賢要向我推薦你，像你這樣的人，一旦眼睛里有了神，那就是天生的藝術家?！?/br>
    “你是天生的藝術家?！甭屐`修忽然說，對于魏韜那些評價，他并不覺得不悅，他說得一語中的。

    純粹。

    是他在魏韜身上感覺到的唯一的氣息，純粹的狂熱，大概是最能用來形容魏韜的的詞，正如他一貫表現出來的那樣，票房、院線、獎杯、聲望，完全無法牽絆住他。

    魏韜只有對電影的一腔狂熱，純粹地愛著這一種藝術。

    然而洛靈修說完，魏韜卻搖搖頭，“不，我并不完整?！彼藭r眼神沉淀，如重重曲徑，才使他那過分年輕的面孔，從眼神里顯示出符合年紀的沉重質感來。

    他摸了摸臉，“覺得我很年輕？我并不喜歡與人交往，也有部分這個原因，洛靈修，你這樣的好容貌，應該希望能容顏常住吧？”

    洛靈修搖搖頭，“紅粉骷髏而已?！闭摷懊烂?，修仙者哪個不是容光攝人，一但身死魂滅，死相也一樣丑陋。

    魏韜有些驚訝，“年輕演員里，少有你這么不在乎容貌的?！彼吹贸鰜?，洛靈修是真不在乎，而不是嘴上說說，他聳了聳肩，“其實我也不喜歡這幅模樣?！?/br>
    雖然相比起年紀來長得年輕得有些驚人，但娛樂圈里也有不少駐顏有術的人，他原本也并不必刻意避著世人。

    洛靈修隱約覺得，魏韜身上似乎有一絲非人的氣息，但又并非妖、并非鬼、并非靈、并非仙。很矛盾。

    第50章 沉默如迷的呼吸

    “劇本我會給你經紀人的，回去好好看看吧?！蔽喉w又抬眼看了一眼天空，這次沒再注目那風鈴。

    洛靈修不置可否，“你并不滿意我?！币晕喉w之前對他的表現，另選演員才是正常合理的事情。

    “滿意是很難的事情，而且讓不滿意變成滿意，比滿意本身更讓人滿意的多?！?/br>
    這句聽上去特別有內涵的話說出來，洛靈修忽然就感覺神秘的魏導不那么有內涵了，有一種令人不祥的預感！

    “……”于是他決定迅速終止這場談話，盡管如此，洛靈修卻在回去后，找芮林拿了劇本。

    芮林對他的決定并不意外，倒是比較意外魏韜在親自試過洛靈修之后竟然沒有更換人選，然而這位導演一向特立獨行，出人意料之舉對別人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到了晚上，洛靈修休整了家里聚靈陣一些破損的地方，然后堅定不移地把秦總裁反鎖在房門外，繼續每日雷打不動的打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