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可以開燈了不?” “開吧?!?/br> 光線重新遍布整個塔層,果然如同卓雄發現的那樣,這里沒有留下一絲煙霧。 “文斌哥,應該有出去的地方,那些煙都被排出去了?!?/br> 看似這地方是密不透風的,查文斌轉了一圈又點了根香,六只眼睛都盯著,那煙升起之后沿著天花板四周不停的游走,最后全都停在了卓雄戳的那個小孔處。做了一次短暫的停留,“嗖”得一下就沒影了。 “破從天出,‘卍’字輪回,不熄不滅,那兒是我們唯一的出路?!钡?,現實擺在他們面前的是:用四條人命換來了短暫的喘息之機,也只是暫時停止了機關的下墜。那個更早的時候就想到了的,這是一個四象五行血祭陣法,要想完全開啟,還少了那枚最重要的陣眼。 生辰無八字,眼下只剩三人,查文斌自然是有的,卓雄也有,扎褐?記得扎褐曾經說過他是被野狼喂養的,對于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一概不知,也自然就沒有生辰八字了。 就算是他,查文斌也不愿意,他不想再有人為他而離去了,太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既然命中注定出不去,那便留在這兒作古吧。他以為,只要他不說,不提,自然一切就這樣去了,可是命運如果真能被他左右,那也就不叫做天命所歸了。 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由冥冥之中的天道主宰,四象歸位,五行必起。那黃色的高臺就是最后留給他準備的,誰也逃不了這各中關系。 卓雄想找出路,在查文斌思考的間隙,他又再一次的爬了上去,用手指鼓搗著那個孔眼。戳了半天也沒啥反應,他又折了回來,先前他爬上去是掉下來的,也未曾向下查看過,這會兒低頭的時候,他發現腳下站的地方似乎也有些不同。 “文斌哥,這塊黃色石頭里的坑好像特別深,我用燈都照不到底?!彼吭谀莾河醚劬κ箘琶?,只感覺臉上涼噗噗的。這個坑也的確和那四個不同,它顯得格外的粗大,足有水桶大小,這里,卓雄也怎么都不會認為是血跡的,這就跟口古井似得,拿什么血來灌那也是灌不滿的啊。 查文斌沒有聽到卓雄所言,而是他看見另外一個更加玄妙的事情,那四個坑里的血在逐漸減少,想必之前,已經下降了一寸有余。 “血去哪兒了?”查文斌自言自語道。 “坑上有孔,都在這兒漏呢!”扎褐指著那凸起的石坑道:“四個坑都有孔,血都匯集到了這兒了?!彼媚_尖指著自己跟前的一塊大石頭上。 那塊石頭有些其貌不揚,看似是一塊普通的臺階,因為地勢比較低,那些血都順著坡度來到了這兒,可是它們也沒在這兒形成新的血坑,反而是到這兒就不見了。 查文斌的心頭突然涌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血祭真正的目的怕不是這兒,而是另有它用,這塊石頭緊貼著那根最大豎起的石柱。正看著,卓雄突然在頂上說道:“我好像聽見這里頭有動靜,稀稀疏疏的,感覺有東西在往外爬?!?/br> 這里能有什么東西?塔里難道還有別的? 這塔最古怪的地方莫過于它只有走廊,沒有房間,中間原本應該用來設置為藏經閣或者觀景的空間從七層往下都是被塔磚給砌死了的,從第七層往上只有一根圓柱。從位置上看,那圓柱的確連上去就是超子所在的位置,那這根圓柱七層往下是哪里? 整座塔的但凡是走過了的地方都在查文斌的腦海里過了一遍,突然他心頭猛然跳出了一個細節,大喊道:“下來,你快點下來!” 第416章 同歸于盡 卓雄只聽見那坑里的聲音越來越大,咋呼咋呼的隱約有風聲,待他再行拿著手電往里頭照的時候失色大驚道:“我滴媽呀!”若不是這回抓緊了身邊的繩子,沒準又得和剛才一樣重重地摔下來。 連降帶爬得就沖著地上的幾個大背包里翻起來,他找什么呢?找的是武器彈藥,尤其是大寶包里的那幾枚手雷,一邊翻還一邊喊道:“來了,來了,你們趕緊的準備!” 扎褐捏個降魔杵緊挨著查文斌,這地方一地的死尸,他抖抖索索地問道:“你叫什么的,什么的來了?”心里想的,那可是該不會是有鬼魂了吧,得趕緊的貼著查大師。 “是蛇!” 他是何緣故要下這個結論呢?進門的時候,有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制蛇形雕像,但凡塔這種建筑是不可能沒有地宮的,只是這個地宮被巧妙的繞到了此處,若不是那尊雕像,查文斌是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的。 剛進山之前,他們遇到了那座有弱郎的廟,并在那里發現了一座向下的通道,在過了一道天塹般的溝壑后,他們到達了寺廟的底部,一座埋有佛像的巨大地下宮殿。這足以證明,藏區在很久之前也流行過地下建筑,而那位以死封住弱郎的師祖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門中有先人會到此處。 而玄在臨終之際的那一聲大師兄則徹底幫他解開了心中的這個謎團:先祖也是追隨這本道書而來的,目的和他此行應是一致。那兩本書卻被童子連同大印一同帶回了中原,深知此書有重大秘密的童子并沒有將書的事情告訴門中長輩,而是偷偷得將它帶到了別處?;蛟S,憑借這個秘密,足以讓他贏得一個不錯的俸祿,并且由此,他會得到封號,開山立派。 這一切只是暫時是他的猜想,如果要證實,恐怕還得回去之后。 為何要將一座地下寺廟建造在有巨大黑蛇出沒的地方?這本來就是一個問號。 伏地冥宮里的蛇,只是那幽暗的盡頭到底是通向了哪里?沒有人會知道那些生活著大鳥和巨蛇的地下世界到底是怎樣。 利用血腥味將蛇從這里引出,這才是如此繁瑣的祭祀活動的終極目的嘛? 隨著一聲嘶吼,一只三角形的巨大黑色腦袋已經探了出來,它的頭部還有前兩天被射擊而開始結痂的傷口。 是那條巨蛇! 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更何況是差點要了它命的人,天知道這東西是怎么爬到這里的,卓雄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彈。 那蛇倒也聰明,被攻擊之后又縮了回去,這一攻一守的來回,看似是人占了上風,但那蛇并無受到致命傷害。厚重的鱗甲成了最堅固的防彈衣,就連弱郎這種銅皮鐵骨的僵尸都被它輕易撕碎,若是被抓住了機會,這幾個人難保不夠給它塞牙縫的。 會使槍的只有卓雄一人,好在這里的出口暫時就這一個,守在這兒,起碼能抵擋一會兒。 卓雄趁著功夫趕緊壓彈夾,這八一杠的威力在如此近的距離可以放倒一頭大象,但眼下卻不能傷其幾分,不禁怒道:“媽的,它從哪兒冒出來的?” “地下,這里的一切估計都是為了引這條蛇出來?!辈槲谋笙氲饺绻麘{借現代武器都制服不了它,幾千年前的古人把它給弄出來不是自尋死路嗎? 但凡蛇出沒的地方,一定會有它的克星,常年在深山采藥的人都知道。比如經常有毒蛇出沒的地方,附近一定會有解毒的草藥。浙西北的竹林里多蝮蛇和竹葉青,過去勞作的時候時常會有人被咬傷,但是同樣,在那兒隨處都可以找到七葉一枝花,它是克制蛇毒的最好天然藥方。 這便是大自然的相生相克之道,所謂一物降一物,既然古人要印它出來,就一定會有克制之道。 查文斌的袋里還有一些雄黃粉,這也是野外用來防毒蛇的,但是劑量太小,怕是不起作用。此處空間狹小,并無其它長物,若說能克制的,只能是依賴卓雄手中的火器。 那蛇的智商出奇的高,若說這高原地區,天寒地凍的,蛇類早就冬眠了,但是自然界賦予的生存法則永遠是適者生存,它能在此處生息繁衍,就說明有它的生存之道。 這么搞下去,不是辦法,卓雄知道干耗著的結果不是他們餓死就是被蛇吃掉,他必須要先動了。這一趟,袁敏他們帶著的有高爆炸藥,也有小型塑料手雷,卓雄剛才試過,頂上那個坑完全可以鉆進去一個人。 查文斌在四周努力地回想著這里出現的哪種東西是可以克制蛇的,全然沒有在意卓雄已經開始在攀爬了。 “你要干嘛?”等到他看見的時候,卓雄已經上了半層。 “嘿嘿?!彼蛳逻种煨α诵Φ溃骸拔谋蟾?,跟了你這么多年了,兄弟們都一個個的先走了。他們把你交托給我,我卻沒有辦法照顧好,我有愧??!你說,我就這么去了,他們會原諒我嘛?” “你別干傻事啊,你給我下來!” “扎褐啊,幫我照顧好他!”他再也沒有回頭,是那樣的義無反顧。 男人之間的情懷從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來表達,行動是最好的證明。 卓雄站在頂端,拉開了槍栓,哈哈大笑,迷茫的硝煙和“乒乒乓乓”得彈夾就像是葬禮現場的儀式,他瘋狂地朝著里面掃射著,當空槍掛倉的聲音響起時,就和同歸于盡的戰士一樣,縱身跳了下去。 可惜古老的傳說并不是為他設定的,有的人想犧牲,老天爺也未必會要。 還未來得及沉入悲傷的查文斌很快就看到一個人影從頂端飛了出來,然后再次重重地摔落,連同著他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冒出絲絲青煙的導火索,卓雄被巨蛇頂了出來! 憤怒的嘶吼,那只巨型的腦袋完全探出,它很快便鎖定了地上的目標,鱗片和石頭的摩擦聲就像是死神收割的鐮刀,吹響得是通向無間地獄的號角。 卓雄被摔的七葷八素,他很想站起來,但是胸口的那股氣讓他暫時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大蛇三分之一的身體都完全露了出來,它已經開始蜿蜒著向下了,不肖一分鐘,這里所有的人都將會成為它的獵物。 只見此時,有個人快速的撿起了地上的炸藥,他不高,有些矮,有些胖,還有些笨拙,他的膽子比誰都要小,他是扎褐。 大蛇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中了他的肩膀,只輕輕甩動了一下,扎褐并和一只可憐的老鼠一般被叼在了空中。蛇瘋狂的擺動著自己巨大的腦袋,扎褐的肌rou開始被撕裂,他在嚎叫,當蛇頭完全揚起的時候,它的脖子開始挺得筆直,那是即將開始吞咽的前兆。 不知這種情況下,人的神經系統會有怎樣的反應,但是扎褐他做到了。 在大蛇張開巨口準備吞下他的同時,他先把那縷已經要燃燒到盡頭的炸藥包塞了進去。 “嘭”得一聲悶響,c4炸藥最大的好處就是體積夠小,但威力夠大,即使是在堅固的腦袋也絕對沉受不了這種程度的傷害,蛇頭被凌空爆裂,如同稀爛的西紅柿一般,血霧騰空,皮rou四散。 “咚”得一聲,那個矮胖的身影和皮球一樣被重重地砸向了石壁然后又重重地摔倒,他的右邊肩膀幾乎沒有了。 “你忍忍,你挺??!”查文斌發現此刻自己根本無法下手,扎褐的身體已經被完全撕裂了,巨大的創傷縱使是他拿出了三足蟾也無濟于事。扎褐的胸口急切的開始起伏著,他的眼睛開始瞪大,瞳孔開始劇烈的收縮著。 長大的嘴巴極力地想說什么,他的左手死死的拿著降魔杵朝著天空比劃著,他似乎很想告訴查文斌什么,可是他已經走到了盡頭。 這個姿勢一直被他保持到了最后,他的左手重重地跌倒,降魔杵發出著“咕嚕?!钡穆曇魸L到了一邊,滿是血跡的它已經失去了往日黯淡的銀色,就和他的主人一樣。 這就是第五個嘛?查文斌抱著扎褐的殘軀,開始哈哈大笑,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結局,分毫不差! 一直到死,扎褐的眼睛都是睜開的,死死的,盯著天空的某一個方向,而他的手始終指著那柄降魔杵…… 第417章 綻放的“血”蓮 也不知外面此時是黑夜還是白天,太濃的血腥味和殘肢交錯在一起,有太多的人一起來,又有太多人一起去。 是一場儀式還是一場葬禮?這份沉甸甸的傷,他查文斌這輩子都還不起。 生命注定是為有些人綻放的,一如他們出身的時候就被安排好的命運。 降魔杵靜靜的躺在卓雄的身邊,他想起,卻無能為力。渾身酸痛的肌rou和岔氣的胸腔就連呼吸都是個難題,他很想站起,去摸一摸那個平時膽小卻獻出了生命的兄弟。 這是從未有過的慘烈,五個人的生命就這樣靜靜的離去,只留下一片片的狼藉和永遠也抹不去的回憶。 被炸爛了的蛇頭還剩下三分之一個頭顱,咧著嘴吐著猩紅的芯子,半截露出的尖牙上還依舊發著讓人心中生寒的光芒,足足有兩寸,那彎曲的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 扎褐的降魔杵有一端也是這樣的尖尖的,最早的時候降魔杵是被當做武器使用的,到后來才逐漸轉化成了密宗手上的法器。每一柄降魔杵都和道士的劍一樣,有著古老而漫長的歷史,無數代的高僧手持它們誦經念佛,它們本身就是辟邪的器物。 降魔杵用料十分考究,是用“金、銀、赤銅、鑌鐵、錫”五種有色金屬和合而成,有得則在一段加上特殊的木料或者是骨器,造型花紋各不相同,金剛羅漢佛像都有。扎褐那一柄的尖頭段就是略帶彎曲著的,由金屬包邊,和上面的握手處融為一體,無論是從材質還是形狀都和眼前的那一截尖牙有相似之處。 有過高空墜落背部先著地經驗的人都知道,只要胸口的那一口氣散了,人也就沒事了。雖然被摔的七葷八素,但卓雄的身體畢竟是結實,在地上躺了一會兒過后便開始逐漸清醒,再過不久,就慢慢能動了。 “文斌哥,給?!彼稚系氖钦粗慕的ц?。 查文斌并沒有接,而是沉浸在這片死亡的殤蕩中,要多久,才能不再有這樣的分離?是這樣嘛?那個天煞孤星,所有靠近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有好下場。 卓雄離開了,手上拿著匕首,很快他又回來了,手上又多了一樣東西:“和那條巨蛇上的牙齒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而且,這牙齒上都有一個標記?!?/br> “什么?”查文斌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眼睛很紅,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卓雄看見他用衣角輕輕在臉上帶過。 “你看這兩樣東西?!彼涯敲渡哐澜坏搅瞬槲谋笫种校骸斑@是從那條蛇的嘴里撬出來的?!?/br> 蛇牙捏在手中都有半個巴掌大小,沉甸甸的,一股子腥味直沖鼻腔。 “蛇牙?” “扎褐這個上面也有一根,大小形狀都差不多,而且你看?!弊啃壑钢帜歉的ц频募舛说溃骸澳阕屑毧?,這上面有個‘卍’字記號?!?/br> 降魔杵的一段已經沾了血,那牙齒上的確有一塊麻將大小的“卍”字標記,卓雄剛撿起的時候用手指一擦,表面的血跡給擦下去了,但是唯獨留了這么塊紅紅的。這用的應該是陰雕的手法,所以血滲入了雕槽內,沒有被一下子擦去才顯現了出來。 查文斌道:“這是佛門法器,有這個符號不奇怪的?!?/br> “你再看這個!”卓雄拿回查文斌手上那枚蛇牙,用強光手電照射上去,晶瑩剔透,若不是這邪惡的蛇,還真有幾分藝術品的味道。強光下,一個“卍”字標記若隱若現,顏色要比其它部分明顯白上幾分,淺淺的幾道線勾勒出了這個讓人震撼的符號。 這個簡單的符號雖然出現的時間可以追溯到石器時代,但就自然界里天然形成如此規整,而且還是在一條蛇的牙齒上,這絕對不會是個巧合。 “是人刻上去的?!?/br> 此刻關于那座寺廟的地宮,已經有幾分清晰起來了。 那些蛇本就是人為的飼養,并且一出生就會被刻上這樣的符號,就和現代動物學家做的追蹤器一樣,當它們長成這樣的大的時候,就會被引到這里。 牙齒?要牙齒做什么呢,難道僅僅是一柄降魔杵,那這樣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扎褐的眼睛依舊沒有閉上,他的嘴還是微微的張開,他很想告訴查文斌他看到了什么,也知道了什么。 順著他的目光,查文斌看到的是那副“卍”字標記的中心,那個卓雄打開的孔。 查文斌盯著那個孔看了好久,把降魔杵又交給了卓雄道:“你再上去一趟,拿著這個?!?/br> “好!”他沒有問為什么,因為他從來也不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