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查文斌低頭一看,心頭大驚,眼神盯得死死的,這個怪物不是別的,正是他夢里見到的饕餮,“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饕餮!古書中記載的四大兇獸之一。有人用這個東西做鎖頭,這祠堂恐怕沒那么簡單,你們一會兒都小心點!千萬別亂走動,也別碰里面的任何東西?!?/br> 瞎子一聽村子的祠堂是兇宅立馬就不干了,怎么這道士進來就說自己的老家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還說祖宗祠堂也不干凈,超子倒是有耐心,跟他解釋說:“傳說軒轅黃帝大戰蚩尤,蚩尤被斬,其首落地化為饕餮,后來,饕餮變成了圖騰,刻于各種祭祀用的器皿之上,殷周時代鼎彝上??痰木褪趋吟?,這玩意兒的腦袋猙獰,雙目炯炯,赫然有神,鼻梁凸出;首部有一雙彎曲的獸角或足,其彎曲的方向似無定制,或內勾似羊角,或外曲似牛角;巨嘴大張,利齒如鋸,嘴略彎曲內勾,或嘴巴緊鎖。作正面盤踞狀,身軀拱起,頭著地,兩邊有一對利爪,像狗爪或者是虎爪,兩側有一對rou翅,形狀和耳朵非常相似,《山海經》中說這家伙專門吃人,你說是不是兇獸?你們祖宗也算奇怪的,拿這玩意看門,真有性格!” 查文斌做了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先把門弄開,但不要破壞這里的一草一木?!?/br> 這種銅鎖,都是用彈簧卡片鎖,看著這銅銹斑斑的,也不知道彈簧失效沒有,超子從背包里找到根別針,弄了幾下塞進鎖眼里鼓搗起來,“咔嚓”一聲,他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搞定!”其實開鎖對于這個偵察兵出身的考古隊員來說真不是難事,更別說這種老古董了。拿下的鎖頭被輕輕擱在地上,查文斌試著推了一把大門,居然紋絲不動!難道背后被栓上了? 他示意三個人一起合推,“卡啦啦、卡啦啦”一種古老而莊嚴的開門聲緩緩傳出,打開了這個不知已經關閉了多少歲月的祠堂,三人用了很大力氣也只打開了僅容一人進出的口子,里面一股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幾人不禁打了個寒戰,超子打開射燈朝里面一照,祠堂的中間有個大石碑模樣的東西擋住了視線,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查文斌閉著眼睛感受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么異樣,三個人便小心翼翼地進去,朝著那塊石碑走過去,三盞射燈打過去,這才看清楚了真面目:一塊漆黑的大石頭立在一個羊身人面的怪物身上,一對翅膀長在兩邊,托著那塊黑色巨石,這東西三人一眼就認出,正是銅鎖的造型:饕餮! 如果說這個村子里饕餮圖案的存在讓查文斌已經很困惑,那么接下來他看到的恐怕更加難以解釋,一幅巨大的八卦圖被人刻在這碩大的石碑之上!八卦圖居然被這上古兇獸所承載?這是什么道? 超子下意識地拔出袋子里的匕首,想靠近看,沒想到卻感覺一股力量在拉扯著手中的刀子,他這把匕首是玄鐵打造的,這是何解?查文斌攔住了他:“原來如此,這塊大石頭,應該是塊磁鐵!我一進這山谷,羅盤就不正常,當時就想這山谷里一定有巨大的磁場存在,沒想到是這個東西在作怪,根據羅盤的抖動來看,恐怕這樣大的磁鐵還不止一個!都小心一點,不要亂動?!?/br> 超子白了一眼瞎子,心想你們家祖宗都是些什么人??!搞得這么神秘,又是兇獸,又是磁鐵的?!拔谋蟾?,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呢?” 查文斌看著這一堆從未見過、也沒聽說過的玩意兒,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半天才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八卦圖會在這個村子的祠堂里出現,而且下面托著的還是個饕餮,不排除古代有一些人崇拜兇獸,但八卦自古就是鎮邪的東西,明明兩個矛盾的東西,為什么會存在?我們去里面看看!”說罷,示意兩人繞開這塊碑,剛繞過的一瞬間,燈光照過去的景象讓三人心中又是一驚:一排排的棺材整齊地擺放在里面的屋子里,這屋子沒有大門,只有幾根柱子頂著梁,再傻的人此刻都已經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了,這根本不是什么祠堂,而是一個義莊! 那些棺材擺放明顯是按照一定的規格,最顯眼的是當中那一口,一口青銅大棺!那棺材大得出奇,比旁邊的普通木棺要大上一倍還不止,棺材前面的兩個角上還各自有一個小鈴鐺,上面雕刻著雷云圖,被放在屋子的最中間,很是扎眼,棺材下放著七盞油燈,外面還有些香燭的痕跡。超子是考古的,青銅棺材意味著什么,他自然是了解的,這東西恐怕已經有上千年歷史了。春秋戰國時代的青銅器,居然出現在了巴蜀之地這么一個小村子!這么大的青銅器物,是給誰打造的?又是誰才能打造這么大的東西?這一連串的疑問還沒來得及思考,那邊的查文斌已經做了一個后撤的手勢。 這三人里面對于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的認知,查文斌自然就是專家了,沒有任何拖拉,三人小心翼翼地撤到門外,好在沒有發生意外,來不及做什么,查文斌又讓兩人合力把門關上,一直到那把銅鎖鎖上,才舒了口氣。超子這才發現,查文斌此刻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超子心中的疑問,此刻想一股腦地說出來,看著對面的卓雄同樣不可思議的表情,只能期待查文斌開口了,為什么剛才他會讓自己撤退?這個村子里有太多的疑問了! 第036章 四兇靈陣 沒等超子開口,查文斌說:“我不知道這里面這樣布置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口青銅棺材里是個不好對付的主,以我的本事,今天要是過去,只怕走不出這個村子?!?/br> 瞎子從進入自己老家,到現在的每一步都被深深地震撼,這個“不毛之地”居然有這么多的神秘,老爹為什么一直沒跟自己說過,他心中的疑問也不是一點半點,恨不得現在馬上就出山谷,去問個清楚。 超子看著查文斌的樣子,知道他沒有說謊,考古這么些年,怪事不是沒遇到過,何況父親一再交代凡是自己沒把握的都聽查文斌的安排,“文斌哥,那口棺材里是不是有不干凈的東西?” 查文斌點點頭:“從走進這個村子里,我就感覺這里雖然古怪,但是有些過于安靜,這種荒郊野地,又久無人氣,有些孤魂野鬼在此地落腳實在是正常不過,但我卻沒有發現一絲氣息,只能說明這里有一個超越了普通鬼魂的存在——兇神!” “兇神?” “如果我沒看錯,剛才那個祠堂,應該是個義莊,青銅古代應該是王族的東西,本身就具有辟邪正氣的效果,這么大的青銅棺,用八卦鎮壓尚且不行,還用了饕餮這種至兇惡獸,你有沒有發現這道門,這道門的材質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金絲楠木!此人喪葬規格已經超越了普通人間帝王,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絕不是我能對付得了的,只要我們觸動了那口棺材,恐怕就會破了先人設在這里的局。依我看,這個村莊本身應該是一個巨大而復雜的陣,為了鎮壓某種邪惡的東西?!?/br> 超子一聽也急了:“那老王和小魔女怎么辦?” 查文斌看看頭頂,一片漆黑,咬咬牙說:“超子,他們用這個地方布了這么大一個局,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你看,這里終年看不見星光,為的就是不讓人勘破。但無論多巧妙的局,肯定有漏洞,趁他們還活著,我們還要繼續找,根據羅盤的異響,這里應該還有類似的石碑,我們一個個地找過去,特別留意這種祠堂,把注意力都集中,記住千萬不要亂碰這里的東西?!?/br> 看了一眼被鎖上的大門,查文斌帶著兩人,朝著村子的中間走去。 羅盤是不能用了,查文斌臨走之前從袋里掏出一根細麻繩,上面掛著一個小鈴鐺,從義莊門口貼著地面拉著,每隔一段路就掛一個鈴鐺,兩人自然是不解,這是什么意思,不過查文斌沒開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直系到村中心,查文斌才朝著另外一邊走去,因為下午搜村子,那邊也有個龐大的宅子,這樣大的宅子在整個村子中一共有四個,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北邊那個就是饕餮鎖的義莊,起初他們以為只是祠堂,果然在南邊那個宅子里,也發現了用幾乎是同樣的鎖鎖著大門,只是門上的對聯不同,鎖的樣式也不同了,又是一個古怪的造型,形狀很像是一只老虎身子,毛發雕刻得卻像是狗,一張人臉之上卻是豬的牙齒,一條長尾巴拖著,模樣甚是駭人。 超子只看了一眼便開口說道:“查哥,這個獸應該是梼杌吧?” 查文斌也仔細看了又看:“不錯,這應該就是梼杌?!?/br> 一旁的卓雄已經完全不知所云了:“唉,你們兩個說的什么?這不明明是一只老虎嗎?” 查文斌指著鎖跟卓雄解釋:“雖然是虎身虎爪,但你仔細看,這虎卻是人臉,長的一口豬的獠牙,這東西就是梼杌,傳說中是鯀的化身,上古兇獸之一。先開門進去看看!”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開門更加便利,果然在打開門的一瞬間,里面幾乎一模一樣的布局:黑色八卦石碑,只不過下面的支撐獸變成了梼杌,繞過石碑,又是一排棺材,中間幾乎有一口一模一樣的青銅棺,小心翼翼地撤出后,查文斌再次拉了一個麻繩。 接下來,南北兩個方向的義莊各自被打開,除了門鎖上的獸不同,其他布置都是如出一轍,西邊那個獸是渾沌,東邊那個獸是窮奇! 看完這一切,查文斌已經是冷汗連連,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上古四大兇獸——饕餮、渾沌、窮奇和梼杌分別在這個小小的偏僻村莊里守著四口巨大的青銅棺材,又用四塊極為罕見的天然磁石打造的八卦鎮壓。要知道這四個獸幾乎就是兇惡之極的代名詞,分別是四名“大惡人”的化身,也就是指三苗、驩兜、共工與鯀,他們都因為反抗權力者而被殺,死后精神不滅,被當權者說成是“邪魔”,也就是四大魔獸! 這四大兇神構成了這樣一個局,已經超越了當時人類的生產極限,這個小小山村怎么可能會有人冶煉出如此巨大的青銅器物,還布下這樣龐大的由四個神獸構成的兇惡至極的陣,到底是為什么東西準備的? 四條麻繩被匯集在正中,位置不偏不倚,正在那口古井之上,查文斌就勢在古井正中打了個結,摸了摸袋里還多了一個鈴鐺,就給掛在那上面了。 他想既然是個陣法,那么總是由人布置的,老王和那丫頭無緣無故地失蹤,怕是跟這個稀奇古怪的大陣脫不了干系?,F在這個局面被動得很,就索性將被動進行到底,搞個守株待兔,只要今晚有東西出現,說不定就會碰到這些細繩。布置完畢,查文斌瞄了一眼附近的宅子,挑了個最近的屋子,招呼二人躲了進去。 年久失修的實木屋子,一進去就有一股霉味直沖鼻子,但在這個時候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能靜靜地等待。熄滅所有的光線之后,整個村子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這個失落的村莊猶如地獄一般瞬間被吞噬,三人竭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盡量讓自己不出什么大動靜。除了守候還是守候,也不知等了多久,長時間地保持一個動作不變,三人腿腳都有些麻木了,尤其查文斌吩咐,因為害怕有氣味,所以連小便都不能,憋得有多難受,可想而知了。 外面的世界除了漆黑一片就是深深的寧靜,靜的程度足以讓人崩潰,其他二位如果不是偵察兵出身的,真的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超子抬手看看自己的夜光表,指針已經接近十二點了,他用手輕輕拍了一下邊上的查文斌,示意要不要有所動作,查文斌按住了他的手背,示意不要動,繼續等待,哪怕到天亮,也必須等,因為他知道卦相已經說了需要以靜制動,此刻除了安靜等待,別無他法。 “叮當,叮當!”忽然外面傳來清脆的兩聲鈴聲,在這個曠無人煙的村莊里是那么響亮,也是那么扎耳,查文斌知道等了一晚上的終于還是來了,不用等他招呼,邊上的兩人迅速打開射燈,提著獵槍一個箭步就沖出了那本來就已經破爛不堪的木門,直沖鈴聲的方向:古井! 緊隨其后的查文斌,不敢有半點松懈,緊緊跟著,戰術射燈掃過,剛才還在黑暗中的村子,現在顯得那樣亮。就在他們躍出木門的瞬間,“轟隆、轟隆”兩個落水聲從不遠處傳來,查文斌在后面大喊一聲:“不好,快點過去!” 偵察兵的優勢在這個時刻體現得淋漓盡致,三人幾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著古井方向沖去,當燈光還未照到之時,眼尖的卓雄看見遠處燈光照射下村尾盡頭有一個人影模樣的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抬手就是一槍,強大的后坐力使得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再抬頭一看,已經沒了人影,查文斌知道他發現了什么,但是此刻,已經顧不上追了,因為古井那邊才是最重要的,他微微看了一眼槍的方向,又喊了一聲:“中間……快?!弊啃壑坏梅畔聵?,快步朝著村子中間跑去…… 第037章 下井 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到達,井口上還在輕微跳動的鈴鐺證明剛才這兒一定有東西經過,查文斌接過射燈一照,古井旁邊還有點滴濺起的水花,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最有可能發生了什么,幾乎不用討論,超子已經放下背包,掏出了那根登山繩,迅速地在腰上打了個結,這種軍用尼龍登山繩不僅承受力非常強,而且堅固耐用,那一頭的瞎子幾乎是像和超子配合過一樣,把地上的繩子在腰上纏了兩圈,用身體做了個定滑輪。井口是圓形的,只能倒著身子下去,這種活兒可不好干,正常人這么倒著吊上十五分鐘,腦袋怕就要被血壓擠得受不了,超子下去前打著射燈看了一遍井水,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只有還在晃動著的水面告訴他這里剛有東西掉下去了。 現在除了下井,沒有別的辦法了,查文斌雖然能通神鬼,可這種活兒也不是他擅長的,他只能在邊上擔當警戒,不能被其他東西所干擾,他們以繩子擺動的節奏為暗號,擺一下就繼續放,擺兩下是停止,擺三下就是往上拉,瞎子用腳掌頂著古井的邊緣作好了準備,超子看了一眼兩人,朝著查文斌點了下頭,又沖著瞎子豎了下大拇指,趴到了井口,打開射燈,用手臂撐著古井的邊緣保持距離,可是那井壁都是干濕的苔蘚,滑得很,超子試了幾次才勉強穩住身形,開始示意上邊的瞎子放繩子。 繩子一點一點地下去,不到五米就聽見“嘩啦、嘩啦”的聲音從井底傳了上來,這表明他已經是到了水面了,上面的兩人也不知井下的狀況,好在射燈的光線在,超子還在示意放繩,他已經是在潛水了,這種軍用登山繩上是有刻度的,看了一下,兩分鐘不到的時間里,超子已經下去二十多米了,這種深度,倒著個腦袋,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這下面有一個致命的因素:缺氧!雖然超子是從西藏回來的,但保持這個姿勢,沒人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井上的瞎子和查文斌緊張地看著井里,隨時準備拉繩,忽然瞎子手上的繩子擺了兩下,這是停止放繩的暗號,查文斌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過了不到五秒鐘,井下傳來咕隆隆的大水泡聲,越來越響,繩子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不停地拍打著,瞎子和查文斌一看,幾乎是同時拼命地拉著繩子,剛開始往上提,兩人感覺到手里很沉。但那個時刻,除了拼命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頭頂的異樣:水井上方的霧氣竟然開始慢慢散開,露出一個跟水井口大小的洞來,就在那個洞完全顯現出來時,一輪明月忽然掛在當空,透過那個洞,直射水井。 查文斌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抬頭,這是怎樣一種詭異而震撼的天象:厚厚的云層中間開了一個大洞,圓盤大小的月亮恰好處在洞中,忽然古井里的水就跟燒開了一般向上鼓,他們手中的繩子越來越輕,甚至來不及往上提,眨眼之間,強大的水流嘩啦一下從古井中朝著空中噴涌而出,一個人也隨著井水飛出井來,不用看,這人正是超子,查文斌和瞎子沒來得及去看一眼地上的超子,那古井中的水已經仿佛要沖破天頂一般,碩大的水柱夾雜著巨大的力量射向天空,查文斌看著眼前的一幕喃喃地說道:“水龍吸月!這是水龍吸月,天啊,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他看著扶搖直上的水柱,看著已經傻掉了的卓雄大喊了一聲:“抱著超子,快點跑開!快!” 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嚇傻的卓雄被這一聲喊回了神,二話不說,背起不知生死的超子向邊上跑去。 兩人背著已經昏迷的超子幾乎是用跑的方式到了剛才藏身的屋子,看著臉色已經發青的超子,手腳冰涼,查文斌試了試,心跳呼吸還在,卓雄把超子翻了個身,將他腹部壓在拱起的大腿上,使勁地拍打,超子大口地吐著水。幾分鐘后,他睜開了眼,看著已經急瘋了的兩人,用盡力氣搖搖手,示意自己的問題不大。站在百米開外的幾人,眼睜睜地看著一炷香的時間后,井水停止了噴涌,幾乎是與此同時,頂上的月光開始消失,那層打開的云洞又合攏了!接著就是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破爛不堪的屋子里面也開始漏雨,查文斌讓瞎子生個火堆,照顧一下超子,提著射燈就沖了出去,因為還有兩個人呢。在哪兒? 幾個箭步沖到古井處,除了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一個粉色的發卡掉落在不遠處,查文斌拾起那個發卡,擦了擦污泥,心頭一緊,捏著發卡:“老王!老王!你在哪兒?怡然,你們聽得到嗎?”查文斌頂著雨水,站在村子的中間朝著古井里狂喊著,狂喊著……回應他的除了噼里啪啦的雨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那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情況,戰術射燈的光線打下去,就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仿佛這里就是一個光的墳墓、黑暗的殿堂!查文斌一時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任由雨水劈頭蓋臉地打著。 突然他想到手中的發卡還在,這個發卡不是別人的,正是小姑娘冷怡然的,查文斌腦子里一閃,顧不得去擦水,順手在懷里掏出一張符紙,往空中一撒,那紙居然就在瓢潑般的大雨中燃燒了起來,慢慢地、慢慢地飄向古井之中……查文斌看著眼前的一幕,已經緊繃了整個晚上的心,終于有一點放松了,看了一眼古井,轉身走向廢棄的屋子,他還要去看看超子怎樣了。 那頭的超子已經醒了過來,靠著門板烤著火,除了不停地打噴嚏之外,似乎已經恢復了不少,查文斌看了一下,也放下心了,還沒等超子開口就說了一句讓在場的人激動的話:“他們還活著,至少那丫頭還活著!”然后轉身找了幾塊干木板丟在火堆之中。 “還活著?!”剛才還縮著的超子聽聞,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本來已是渙散的眼神立馬聚起了光,邊上的卓雄趕緊扶起了超子,兩人都充滿期待地看著查文斌。 查文斌朝著火堆里添了幾塊柴火,良久攤開了捏緊的拳頭,一個粉色的發卡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里:“這是我剛才在井邊撿到的,他們兩個至少那個丫頭肯定是在井里了,我點了一張追命符,如果這發卡的主人還在人世,符紙就能燒起來,如果不能,那么就意味著……” 超子雙手撐地,忽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燒起來了嗎?” “嗯,燒了,而且符紙最后飄去的方向是古井里邊?!辈槲谋髶芘鸲牙锏牟窕鸫鸬?。 超子和瞎子兩個人相視一笑,又再問道:“文斌哥,飄向古井是什么意思?” 查文斌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咬咬牙說:“人如果還活著,那么應該在井下!超子,你剛才在井下遇到了什么?” 何毅超此時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加上文斌那兒傳來的消息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的臉色已經逐漸正常,開始回憶起井下的情形。 超子剛接近水面的時候,還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憑借著自己在西藏當兵的肺活量,深吸一口氣,就朝著水下潛去,他頭上戴著戰術射燈,在水下能見度可以超過二十米,但在這古井里,能看到的卻不到一米,除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他只能憑著感覺下潛,一直到大約十五米深的時候,超子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有東西在往上冒,沒來得及等他反應,就被一大團黏糊糊的東西纏住了腦袋,一口氣沒憋住,那東西就直接鉆進他的嘴巴里。超子下意識地拔出匕首朝前方揮舞了起來,一邊拉著繩子想讓上面的人拉他出去,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水流從下躥出,接著他就順著水流被沖出了古井,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第038章 九五至尊 之后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這間屋子里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等到超子說完,卓雄接著話茬:“你拉繩子的時候,我就往上提,一開始很沉,我一個人都拉不動,還是文斌哥來幫忙的,兩個人合力才勉強保住你不往下沉,然后繩子突然一松,井就開始出水了,緊接著你就上來了。文斌哥,你說超子是不是在井里遇到井龍王了?” 超子瞪了一眼卓雄:“哪來的井龍王,我感覺那是一團水藻?!?/br> “文斌哥,超子,你們還別不信,小時候我老是夏天偷跑到河里游泳,常常被我爹逮住就打,他說這河里有河龍王,井下有井龍王,得罪了它們就要被拉下去淹死,經常有人在我們那條河里失蹤,老人們都說是被水鬼拉去,陪龍王爺下棋了!”說完他看了一眼查文斌,希望自己的說法得到這個道士的認可。 超子蔑視地看了一眼卓雄,嚷嚷道:“你別瞎扯了,那是你爹怕你……” “好了,都別說了!超子,你好好休息,卓雄兄弟和我輪流站崗,等到天亮,我們再去看看,就這樣?!闭f完,查文斌撿了幾塊干柴,朝著門外屋檐走去,生了個小火堆坐了下來。 他們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這道士是怎么了?為了不自討沒趣,各自躺了下去閉目養神,只留下門外的查文斌映著火苗,靜靜地沉思。卓雄一句淹死,又讓他想起了誰?是不是那個年少落水淹死的可憐的女兒呢?恐怕沒人知道,因為自從他離開家之后,再也沒有提起過家里的事情。查文斌看著里面已經睡著的兩個人,轉過頭去,看著遠處那口古井,就這樣看到了天亮。 當查文斌從一陣悅耳的鳥叫聲中醒來時,他驚奇地發現,外面不僅雨停了,而且那厚重的霧氣也散開了,更重要的是,村子里居然有了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他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萬里無云,四周環繞的大山也都格外蔥綠,仿佛這個地方一夜之間活過來了。查文斌擦擦眼睛,發現一切都是真的,急忙進去叫醒了兩人,顧不上吃什么,三人朝著昨夜的古井狂奔過去??赡苁蔷梦从腥司幼?,也可能是昨晚的雨真的很大,村子里匯集了不少小溪,看樣子是從四周的山上流下來的,可是此刻他們已經來不及欣賞這雨后美景了。 超子打開戰術射燈朝著古井里照去:除了一片漆黑還是一片漆黑,留在井邊的苔蘚不約而同地向上貼著井壁,告訴大家昨晚的水流沖刷得有多激烈,但凡井里都有一個明顯的水位線,這口井的水位線不過五米深,此刻水位線上已經沒有了井水,只是燈光打下去的位置實在看不清,也不知這古井到底有多深,昨晚超子已經嘗試過下井沒有成功,今天這個辦法自然不敢再輕易嘗試了。就在大家圍著古井一籌莫展的時候,卓雄看見腳邊的一個小石塊,順手就撿了起來:“有辦法了,我們丟個石頭下去,聽回聲就應該知道這井有多深了!”說完就順勢想丟,被查文斌一把攔?。骸耙撬麄儍扇藙偤迷诰履??不是被你的石頭給活活砸死了?” 卓雄看著手里那塊網球大小的石頭,掂了掂分量,吐吐舌頭,又放了下去,查文斌看著卓雄那塊石頭朝著何毅超問:“超子,你那根繩子有多長?” 超子自然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個文斌哥說話向來說三句半,他也不多想,解下捆在身上的尼龍軍用登山繩:“有一百米,可別看這繩子細,能承受住五六百斤的分量呢?!?/br> 查文斌似乎有了辦法:“超子,你把繩子的那一頭解下來,把射燈綁在上面,再捆上一塊石頭,慢慢往井里放……” “文斌哥,你真聰明!這就來!” 繃得筆直的登山繩,綁著石塊和射燈在超子的手上帶著眾人的希望緩緩地朝著古井里放下去,在視線范圍內的時候,古井的兩邊竟是些水草,別無其他,二十米過后,竟然還沒有聽到入水的聲音,這個深度已經是人眼逐漸難以分辨的距離了,超子只能繼續放繩,查文斌這雙火眼金睛好像看見了什么,喊了一聲:“超子,別動,別動,你慢慢轉動繩子,好像你昨天到的位置,井壁和上面的有些不同?!?/br> 超子聽見后,慢慢地轉動手中的繩子,拉著射燈把古井的邊緣照了個圈,這么遠的距離,超子這雙偵察兵的眼睛都沒發現什么,可查文斌卻看見了,果然在那圈井壁上刻畫著浮雕,那些線條在水下浸泡的時間太長,加上水草的侵蝕,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但查文斌總覺得這些線條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一般,但又無法判斷是什么??辞宄?,又讓超子接著放,下面的幾米,查文斌又看見了不同的線條,一直到他的視線也無法達到。當超子手中的繩子已經剩下捆在手上的一個繩結的時候,這古井似乎還沒有到底,難道說古人在這兒打的這口井已經超過了一百米?超子在那嘀咕起來:“一個盆地里打井取水用得了這么深嗎?卓雄,你的先人真不是一般的怪!”卓雄聽見超子又在抱怨他家祖宗,脖子一僵,就想抬杠:“我……我家……”這會兒他發現自己詞窮了,是啊,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的后代啊,怎么這個地方盡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怪超子說,連自己都在懷疑了,只能“我”了幾聲作罷,低下腦袋任憑超子奚落了。 既然沒到底,只能把繩子提了起來,檢查了一下,繩子的那一頭竟然是干的! “干的!文斌哥你看,那一頭是干的,這井下沒水了?!昨晚那么深的水,今天干了?這也……” 超子看著那一頭還是干燥的射燈,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查文斌撿起地上的繩子看了看,的確,是干燥的,井里沒水了,難道昨晚井水全部噴出來了?這是為何?超子這登山繩索是那種尼龍繩,是四股尼龍繩捆在一起的,出來的時候跟卓雄兩人一人買了一根。查文斌看著那頭的繩結,心頭一轉,有了:“超子,你把這兩根繩子分別拆成兩股,接在一起,我們再試一次?!闭f完就干,沒一會兒,一條四百米的長繩就被拆解了出來,再次捆上射燈和石頭,朝著古井放了下去,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繩子上的刻度,已經一百五十米了還不見底!他看了一眼邊上的兩人,只能繼續放。兩百米!看著已經兩百米的長度,只能祈禱這該死的古井早點見底了,兩百五十米,還沒有結束!忽然超子手中的繩子一松,不再有下沉的感覺,到底了! 超子興奮地朝著兩人喊:“到底了,到底了,終于到底了!”文斌和卓雄趕緊圍了上來:“多少米?”超子又慢慢把繩子往上提,一直提到能感覺到石頭離地的高度,看了一眼刻度:“不多不少,剛好兩百七十米!娘的,終于見底了!兩百七十米啊,得有多深??!” 查文斌接過繩子,看了一眼刻度,舒了口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口井是特意造這個深度的?!?/br> 卓雄拄著槍托問道:“文斌哥,你是說有人故意把一口井挖到剛剛好兩百七十米?” 查文斌看著蔚藍的天空,又掃了一眼邊上的宅子說道:“對,二百七十米等于八十一丈,古人用長度單位都是丈,風水中當九數盡的時候自然回轉為一,當兩個九出現,也就是八十一的時候是表示一種循環往復。古人修建東西的時候都是以九為最大的數字,‘九’是最大的,也是終極的,意思為‘最’。要想‘九九歸一、終成正果’,還需要‘一四七,三六九’,一步一步往前走。九九歸一即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又回到本初狀態,這種回復其實并不是簡單的返回,而是一種升華,一種再造,一種涅槃,更是一個新的起點!終于有些明白那些義莊了,說不定,我們踏入了前人設置的一個巨大陷阱,我不知道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但逃不掉的是我們很有可能現在都已經成為了它的一顆棋子!” “棋子?你的意思是我們都被人算計了?” “不是被人算計,恐怕是被天算計了,我們出來一共是五個人,要想成為正果,靠一個‘九’還不夠,同樣需要一個,九五才能成為至尊!” 第039章 井下的線條 查文斌這話說得可真叫一個玄乎,那兩個兄弟現在是沒了主意的,神鬼之說,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你就可以不信,現在是事實擺在眼前,誰無端端地會弄這么幾個大祠堂做義莊,擺下青銅棺和巨型磁石?誰家里吃水需要打一個八十一丈深的水井,那個年代恐怕還不需要開采石油吧?誰會把一個村子建在終年見不到星光的地方,一住還是千年,偏偏現在又空無一人?誰家大門會選擇上古兇獸看門?總之當一切的一切已經超越了我們的思維的時候,只能用一些非唯物和超時空的觀念去理解,在查文斌的世界里一直存在著能解釋的和不需要解釋的,顯然他們現在遇到的就是不需要解釋、也無法解釋的,等待他的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是與人斗還是與天斗?是宿命還是巧合?在那些未知世界里,懂得有限知識的我們總是那么渺小。 一口昨夜還是滿水的古井,今天已經干枯見底,所有的線索仿佛都斷了,可是時間已經等不及了,過了今天要還是不見人,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了??粗吥且欢牙K子,他心頭甚至有了想下去的念頭,可兩百多米的古井,能下得去嗎?就算繩子夠長,下面的空氣也未必夠??! 事情的轉變總是來得那么快,就在查文斌思索前前后后的時候,一個小細節被他發現了。 卓雄遞了根煙給超子,男人解悶的兩大法寶:煙和酒。超子此刻也是煩得慌,靠著井邊坐著,猛地吸了幾口,順手就把夾著煙的手指搭在了古井邊上。 每個男人吸煙的方式不一樣,所以每個男人彈煙灰的姿勢也同樣不一致,超子就是那種夾著煙手就會不停地抖動彈灰的類型,他這一彈,灰自然就掉進了古井里,等一支煙快要吸完之時,查文斌突然發現古井口邊黏著的煙灰在那兒來回抖動,似乎就要飛了起來,他湊了過去,把臉頰輕輕地貼在井口,若有若無地感覺到臉頰上的汗毛在微微抖動:“有風!這井里有風!”他這么一咋呼,把超子嚇得一屁股從井沿上彈了起來,一把撲向卓雄懷里:“有鬼?哪里有鬼?!???井里有鬼嗎?”把卓雄給樂得哈哈大笑:“井里有鬼,剛才準備撓你屁股呢,黑漆漆的長毛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