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原來是送錢的,查文斌連看都沒看一眼:“你若真想報答于我,就好好照顧那個遺孤?!?/br>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孩子,我會比疼自己孩子還要用心,請先生放心,這點敬意,不論如何,還請先生收下?!闭f罷,金館長又上前一步,不想被查文斌衣袖一揮,大步離開,遠處還傳來查文斌的話語:“人在做,天在看……”只留下手上拿著信封的金館長在那兒錯愕。 趙所長駕著公車,到了省城,天尚未黑,三個人又去找了個飯館吃了頓晚飯,之后趙所長把何老送回家,這才和何老、查文斌告別。 眼瞅著原本溫馨的小家就剩下自己一人,看著夫人的遺照,何老不免又有點難過起來,查文斌給王夫人上了炷香,安慰了幾句,方才讓何老止住悲傷。查文斌想到自己出來也有些時日了,吃喝都在何老這里,雖說何老不介意,但不代表自己不介意。又不肯接受為別人做法事的錢財,查文斌尋思著自己也得尋份活計,實在不行,就上街去擺個算命攤子,也好掙個飯錢。想了想就把這事跟何老說了,讓何老明天帶他去城隍廟一帶轉轉。 不想這個想法一開口就被何老拒絕了,還發了怒,何老說:“文斌啊,你是不是在我這兒住得不自在,跟我見外呢?你對我家,對王莊,做了那么些事,不曾要過半文,你托我辦的事兒到現在也還沒個頭緒,就住在我這兒又怎樣?再說,我一個人在家也孤獨,你就不要再有那個念想了,你是真有本事的人,怎能去做那些個營生?你就安心地待在這兒,我倆一起研究那段文字,擺攤的事兒,不要再提了!” 查文斌站起來也是個七尺男兒,自小就沒占過別人便宜,耗了這么些時間,本來也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何老這樣一說,反而覺得更加難為情,推脫著就要走。兩個人正在爭執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第029章 烊銅淵的夢 過去開門一看,原來是考古隊的老王,一手提著鹵菜,一手提著酒瓶在門口笑呵呵的。這老王剛從外地一個坑子里回來,提著酒rou就直奔過來了,二話也沒多說,三人就著鹵菜喝起了小酒,老王席間聽何老講述王莊的事,聊到那些個鬼怪處,老王把眼珠子都瞪得老大。他對查文斌是更加佩服啊,連連上去敬酒,這氣氛已經緩和下來不少。 說起查文斌要出去算命,老王也站出來反對,這神仙出去算命,太折煞本事了,說什么也不同意查文斌去受這份委屈。兩人合計了一下,出了個主意:省考古隊缺少一個技術顧問,說白了,就是少一個風水先生。按照老王的說法,近年來因為文物熱,國內不少大墓遺跡都被盜竊一空,這群盜墓的“土地鼠”不僅嗅覺靈敏,還懂點風水,經常讓老王他們這些下去考古的隊伍十墓九空;還有一個就是考古的時候,不免會遇到些古怪事兒,上次將軍廟那一次就差點丟了性命,就想讓查文斌去考古隊掛個顧問。一來呢,大家在一起有個幫襯,查文斌能尋個正經活計;二來何老的意思是,很多古代丟失的東西,也只能在那些老祖宗的坑里去找找看,說不定能尋覓些線索出來。 查文斌又怕自己會給他們二人添麻煩,畢竟自己既沒文化,也不懂考古,但這活計倒是個好活,猶豫了半天,何老說自己明天陪著親自去考古隊一趟,一準沒問題,查文斌于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三人見事情差不多定下,這才索性放開肚皮喝起來,酒逢知己千杯少啊,老王帶的那兩瓶紅高粱不一會兒就見了底,又在何老那開了一瓶,折騰到了半夜,三人才昏昏睡去。 一片漆黑的夜里,查文斌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爹爹、爹爹……”查文斌仔細一聽,“爹爹、爹爹、我好害怕,快來救救我,爹爹……”定睛一看,不遠處有一座大殿模樣的建筑,下面有一個小水塘,月光倒映在水塘中央,不時傳來一圈圈水暈,把那月光打散了又聚起,聚起了又打散。似乎打破那月光的正是一只小手,還在水中不停地搖晃著。 查文斌趕緊追了過去,這池塘看上去不遠,他卻匆匆跑了半個多時辰,不管他怎么跑,發現那個池塘還是有那么遠,似乎永遠也跑不到塘邊,只有那呼喊聲忽遠忽近,卻清晰可聞。查文斌扯著喉嚨大喊:“丫頭,丫頭,不要怕,爹爹來了……”喊完,又接著朝池塘邊跑去,又過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到塘邊,已經累得查文斌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就扶著雙腿想稍作歇息,轉頭一看,發現旁邊有一塊白色的石碑,破了一個角,這塊石碑?不是剛才自己睜開眼睛就看見的那塊碑嗎?怎么還在這兒?難道自己跑了一個時辰就是在原地踏步? 查文斌借著月光,慢慢向那塊石碑走去,石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只有最下面一個“淵”字還可以分辨出來,上面的幾個字跡已經被苔蘚所覆蓋,查文斌慢慢地剝去上面的苔蘚,一個個的字跡顯露出來:烊銅淵! 我的女兒怎么會在這兒?看著就在不遠處的池塘,查文斌瘋了一般地奔跑,又過了一個時辰,當他再次停下的時候,發現那塊石碑還在,青苔被剝落的痕跡依然如新,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女兒怎么會在烊銅淵!烊銅淵就是第十八層地獄??!就是那個受盡無盡煙火的無間地獄!為何女兒會在此受罪!查文斌來不及想,甚至來不及再看一眼那塊石碑,繼續奔跑著,只朝著那個方向無盡地奔跑著。 “爹爹、爹爹……”那個熟悉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邊,查文斌再也跑不動了,一頭栽倒在石碑前,當眼睛閉上的一瞬間,他分明看見了一只巨獸饕餮從池塘邊跳了進去,直撲水中揮動的小手而去……不遠處饕餮手里抓著一個小女孩,從池塘里一躍而起,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查文斌,甩了甩那副讓人作嘔的丑陋面孔,似乎還邪邪地一笑,朝著那座大殿走去。 “不!”一聲嘶吼,把外邊的何老和老王著實嚇了一跳,查文斌平日里都是五點醒來,為何今天都七點了,還不見醒,何老還以為是昨晚酒喝多了,正在跟老王吃清粥,準備過一會兒再叫他。聽到這聲吼,兩人急忙沖進來,看見躺著的查文斌雙手在空中亂抓,眉頭緊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何老一看境況不對,馬上喊道:“不好,估計是做噩夢了,老王,掐人中!” “哎!”老王應了一聲,剛想伸手去掐,還未到嘴唇,那手一把被查文斌捏?。骸袄贤?,干嗎?”原來查文斌已經醒來,看見老王的大手沖著自己臉伸過來,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 “嚇死我們了,你醒了???怎么搞的,做噩夢了?” 查文斌搖搖頭:“沒事?!币膊欢嗾f,就起床出去洗漱了,老王還想要問,被何老攔住沖著他搖搖頭。 何老家離博物館不遠,吃罷早飯,幾人談笑間便到了。有何老引薦,查文斌的手續辦起來非常順利,先分配到老王那個隊,對外說起來算是聘請的技術顧問,即日便可上班。這樣一來,查文斌的活計算是有著落了,老王也是相當興奮,中午硬要拉著查文斌去飯館喝上幾杯高興一下,查文斌推脫不得,便一起去了。 席間,老王這個話癆子喝了幾杯,便問了一句:“文斌啊,怎么一直沒聽說過你家里的狀況?” 那頭的查文斌停住嘴里的杯子,看了一眼窗外的西湖,轉頭喃喃道:“家人?只剩下一個兒子了,今年十七歲,還在念書?!?/br> 大伙兒都看查文斌臉色不對勁,何老接上去問:“文斌,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這邊舉著杯子一口酒灌下去,瞇著眼睛“嘶”了一下,不知是昨晚沒睡好,還是有傷心事上頭,查文斌的眼睛里已經是布滿血絲:“孩兒她娘留了我一兒一女,我卻還是沒能照顧好,對不起她在天之靈??!”說罷又是一口酒,那邊的老王一看不對勁,想勸酒,被何老伸手攔住,對著老王搖搖頭,示意讓他繼續說。查文斌看著窗外已經入秋的西湖說道:“老婆在生女兒的時候難產死了,臨死前最后的囑咐就是讓我帶好這雙兒女,不想女兒過年前溺水,只有膝蓋那么深的水啊,就這么去了,是它要我付出代價!是它!”“啪”的一聲,查文斌手中的酒杯硬生生地被捏碎了! 何老起身,過去扶著查文斌,想要看看他的手傷著沒,卻被查文斌推開,查文斌站起身來吼道:“只是我沒想到,我家女兒死后還得不到安寧,你們說,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做錯了什么??!非要如此逼我!你們已經帶走了我的妻子,還要折磨我的女兒,為什么??!”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讓對面的兩人不知發生了什么,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何老看著老王,小聲地問道:“怎么回事?它是誰?”老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br> 那個中午,查文斌第一次喝醉了,是真的醉了,他需要酒精的麻醉,最后兩個人抬著他去了老王家里休息,查文斌或許是真的醉得厲害,又或許是真的累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方才醒來。 說是考古隊的顧問,但查文斌對于考古確實一竅不通,好在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整日跟何老撲在那段古怪文字的拓片之上,何老翻閱了大量的資料之后,從拓片里得出兩個字:青城! 青城?何老覺得兩個字是指地名,問查文斌道家可有關于這個地方的記載,查文斌點點頭:“青城二字如果我猜得不錯,當是指青城山,據說當年張道陵張天師機緣巧合,巡游至此山,見此處深幽涵碧,結茅傳道,靈氣縱生,便上山探尋,覓得一洞,就在洞中參悟出天道之說,由此開山立派,便是日后聞名天下的天師道,現在一并劃為正一教派。青城山,號稱第五洞天??!” 何老點點頭,這青城山是道家名山,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拓片上的文字有所指,會不會是一條線索呢?現在的青城山已然是旅游勝地,只要買張票,自然就能上山去游覽一番,于是就問查文斌:“文斌,你說我們要不要去一趟四川看看?” 查文斌也是這個意思,既然也沒什么線索,倒不如去那邊先看看,可現在他也是考古隊的人了,也不能說走就走啊,這時候老王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何老、文斌,接到通知,上頭真有意思,居然讓我們做一項關于中國宗教的考古調研,說是近年來文物市場上掀起了一股宗教熱,不少法器、塑像、古典、壁畫都成了他們眼中的香餑餑,讓我們組個隊進行一次全國性的宗教文化的普查。哈哈,這一回,文斌啊,真是巧了啊,你剛好是個道士,我看啊,我們這塊干脆就選道教研究,反正有你在,若是不成,咱就當是游山玩水了!” 第二卷 青城 第030章 加入隊伍游青城 農歷七月,四川成都,太陽烤得大地像要生煙,一家地道的川菜館里坐著四個奇怪的人:一個戴著師爺眼鏡的中年胖子,一雙小眼睛不停地滴溜溜沖著滿桌飄紅的菜肴轉著,嘴巴不停地咂吧著,喘著大氣,流著口水……一個身著迷彩服短袖,理著平頭,正笑嘻嘻地看著前面的胖子的人,把玩著手中一個玉扳指……一個身著藍色健美褲、白色背心,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少女盯著滿桌的菜肴搖頭嘆氣……一個一襲白色長衫,腳穿黑色方頭布鞋,濃眉大眼的男子,年紀輕輕,卻是氣宇軒昂,相貌堂堂,一舉一動頗有大家風范,已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彌漫著的麻辣味充斥著人的鼻孔,對面的年輕人打趣道:“王哥,不能吃辣子,就別逞能么,小心明兒起來屁眼子生疼哦!” “你小子懂什么?你爹就比你會享受,哪有到四川不吃辣子的,來著不吃辣能叫到過四川嗎?來來,文斌,我們走一個先?!闭f著就拿著酒杯沖著前面的白色長衫男子舉起來,卻換來邊上姑娘的嘀咕聲:“明知道我不能吃辣,還點這么一桌,王哥當真自私得很!” 那個長衫人笑笑說道:“老王,再叫老板上些不辣的吧,免得餓著他們兩個,明早我們可得上山的?!?/br> 那個小姑娘聽罷樂道:“還是文斌哥最好,超子,你說是吧?嘿嘿!” “文斌哥,那是自然對你好了,哈哈!文斌哥能降妖,但就是降不了你這小魔女!”那個迷彩服的年輕人把“小魔女”三個字特意加重了。 “你叫誰小魔女?你叫誰小魔女?你這個死當兵的!” “說的就是你,小魔女,小魔女?!?/br> 那個姑娘可氣壞了,起身就要追打,那個年輕人起身就在飯館里跑起圈子來,后面的姑娘追著不放。 這一行人,正是來進行這次文物普查的,何老年紀大了,加上喪妻之痛,上面沒有批準,由他兒子何毅超跟著過來,穿著迷彩服的那個就是何毅超,那個戴眼鏡的胖子自然就是老王了,本次文物普查的領隊。 長衫男子自然就是查文斌,本次普查的技術顧問。不得不提一句那個何毅超口中喊的“小魔女”——冷怡然,是省考古研究所冷季宏所長的女兒。 冷怡然,這名字雖然聽上去冷冰冰的,但她卻是個十足的“人來瘋”,是所里剛分配來的大學生,跟何毅超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小時候老是跟在何毅超后面搗亂,比一般男孩子還要野上幾分,因為這樣的性格,讓不少男孩子都怕她幾分,久而久之得了一個“小魔女”的稱號,這一趟是跟著他們出來歷練,臨行前本來沒有她,聽說要去四川,冷怡然滿心想著游山玩水,死活求著她老爹,最終她爸總算同意了。臨行前,她爸幾番交代查文斌務必要替他照顧好這個女兒,要是野得不行,甚至可以揍她! 第二日,青城山。 查文斌看著“懸崖峭壁高百丈”的丈人峰下的建福宮,周圍五峰環列,古木蔥蘢,上連巖腹,下臨清溪,幽然而居,不禁贊嘆一句:“好一座人間紫府啊,不愧一句青城天下幽!”那邊的冷怡然正在忙著讓何毅超給她拍各種造型的照片,玩得不亦樂乎,心想這一趟出來歷練不就是游山玩水嗎?哈哈,看來考古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枯燥。 老王看著眼前被稱為青城一絕的394字對聯,自然就吟出了陸游那句名詩:“黃金篆書榜金門,夾道巨竹屯蒼云。巖嶺劃若天地分,千柱眈眈在其垠。文斌啊,你看此處風水如何?” 查文斌笑著道:“青城山,由三十六峰環繞,你看那主峰老霄頂,直聳入云霄,正合我道家三十六洞天、三十六重天之說啊,氣勢磅礴,仙氣裊繞,真乃人間仙境。道中紫府,難怪張天師會選中此地,實在是不愧第五洞天的美譽啊,風水極好極好??!” 那邊的怡然已經拍完照,聽到他們正在議論這兒的風水,插嘴問道:“什么叫三十六???”何毅超一看小魔女要纏著查文斌了,笑罵道:“你懂個什么,道家講究每一個數字,這其中的奧妙豈是你個小魔女能懂的?” 文斌也不嫌麻煩,想必是今天心情也不錯,開口解釋:“道家有三十六重天之說,道教把天分為三十層,其中,下面的有二十八層,又另外在秀樂禁上天的上面,增加了八層:其中,四梵天四層,三清天四層,大羅天一層。這大羅天便是最頂層了?!?/br> 老王也是聽得興起,問道:“那前面二十八層呢?” 查文斌看了一眼聽得饒有興趣的三人:“好,就給你們講講道家的三十六重天罷了,道家又把這三十六重天分為六個界:” “這第一界有六重天,即太皇黃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舉天、七曜摩夷天;” “第二界有十八重天,依次是無越衡天、太極蒙翳天、赤明和陽天、玄明恭華天、耀明宗飄天、竺落皇笳天、虛明堂曜天、觀明端靖天、玄明恭慶天、太煥極瑤天、元載孔升天、太安皇崖天、顯定極風天、始黃孝芒天、太黃翁重天、無思江由天、上揲阮樂天、無極曇誓天;” “第三界有四重天,分別是皓庭霄度天、淵通元洞天、翰寵妙成天、秀樂禁上天;” “第四界就是剛才所說的四梵天,無上常融天、玉隆騰勝天、龍變梵度天、平育賈奕天;” “第五界是三清天——玉清天、上清天、太清天;” “這最高境界便是第六界大羅天了!” “哇,好復雜,那文斌哥,你是哪個境界的?”小魔女冷怡然聽完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呵呵,不知道……走吧,我們到里面去看看?!辈槲谋蟛蝗ダ頃@個難纏的小魔女,帶頭就往里面走去,身后的三人也跟著前去,只是那小魔女還在掰著手指頭,抬頭看著天空,心想著怎樣才能把天空分成六重,三十六層。 這青城山,空氣極好,人自然也是很多,香客如梭,游人如織,殿內還有幾個道士模樣的人在給游人解簽,查文斌饒有興趣地上前去聽了一陣,看著那個中年女子聽說自己即將要走鴻運之后,放下功德錢就喜出望外的表情他不禁搖頭:“不想這道家名山,也已被世俗沾染,搞些這種把戲,也罷,老王啊,我們今天就當自己是游人了,這青城山還是青城山,只是這‘道’恐怕已經不是我們想找的‘道’了?!?/br> 老王咕嚕嚕地喝了幾大口水,想必今天是真把他給熱得不行了,“現在各地都一樣,打著祖宗留下來的幌子進行創收,哪里還有什么真心向道的人,這也是上面進行這次普查的意義,希望我們還能挖掘出一些老祖宗留下的遺跡?!?/br> “走吧,我們去上面看看,這些宮殿已經開發成景區了,到處都是人,要有什么遺跡,怕也是早就發現了?!辈槲谋笳f罷,帶頭走在前面,目的地青城第一峰絕頂:老霄頂。 查文斌邊走邊說:“聽說山頂建了個老君閣,既然來了,總要上去拜拜的,小丫頭你們跟得上嗎?”何毅超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小魔女聳聳肩,拍拍自己的修長大腿示意自己可以,唯獨老王,已經汗流浹背。 第031章 投宿 一行幾人,看過老君閣,拜過天師洞,除了一番山水美景,就剩下查文斌沿途給幾人講解些道家基本歷史,倒也顯得輕巧。等待下山時分,已是傍晚,幾人便來到山腳一小鎮準備投宿,前來攬客的旅店老板扯著嗓子,拉著衣角,嚇得小姑娘以為自己進了土匪窩,差一點跟幾個大媽級的人吵了起來,正在那猶豫去哪兒投訴,過來一農村老頭模樣的人前來搭話:“幾位客人,是不是來青城山旅游的?” 小姑娘以為又是一個來拉客的,撅著嘴巴卻不肯回答,倒是老王實在被弄疲了,順嘴就問了句:“是啊,這不下山找地方住嗎?你也是來拉客的吧?” 那老頭聽罷,倒還十分客氣,取下頭上戴的草帽當扇子:“我家有個農家旅社,價格比這些旅館要便宜一半,除了位置比較偏僻之外,倒也比較干凈,幾位要是去住,我還可以再給你們便宜些?!?/br> 此鎮名喚紫坪鋪,據說當年諸葛先生“征丁一千二百人”主護都江堰,屯兵馬超坪,說的便是此處,因為青城山的關系,這個歷史上頗有名氣的軍事重鎮現在已是個小有名氣的旅游小鎮。 查文斌本不是愛熱鬧之人,聽到有個安靜地,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些人扎堆的地方,挑個僻靜的地方住下,就答應先過去看看,由那老頭帶路,一行人便過去了。 這家客棧,本也是個二層小樓,主人均為農家人,借著旅游風,小樓改建成了個小旅館,雖談不上豪華,但也足夠干凈??赡苁且驗槲恢脤嵲谔?,除了查文斌一行四人,竟無其他游客在此處落腳,反倒讓他們得個清靜。 這主人家也是好客得很,想來平日里客人就不多,看著這四人自然是分外熱情,非要拉著一起吃頓晚飯。巴蜀之地,歷來待客如上賓,圍著大圓桌子,吃的是些山菇野味、農家小炒。就著火辣辣的湯水,就連一向不碰辣椒的冷怡然也是大呼過癮,就更別說老王和查文斌了,至于何毅超早就跟主人家三杯白酒下了肚子,在那兒稱兄道弟起來,原來這戶人家有個兒子也是當兵的,一問才知跟何毅超以前是在同一個部隊,戰友相見,分外親,哥倆喝得個面紅耳赤,聊得也是好不快活。 這酒一喝多,話自然也就多起來了,這農戶老漢名叫卓玉貴,他那退伍兒子叫卓雄,因為長得孔武有力,人家都說他是熊瞎子,后來喊著喊著,就喊成了瞎子,可他不是真瞎子,眼神好著呢! 本來呢,兒子退伍回來,上頭是給安排了份鎮上的官飯,這小子生性愛抱打不平,因看不慣那些個官僚作風,幾次跟領導發生沖突,索性辭了差事,幫著家里打理這小“農家樂”,雖然清貧,但過得十分自在。這一番介紹,惹得何毅超十分欽佩,又是連著喝了幾杯下去,還不過癮,非要嚷嚷著換大碗,硬是被查文斌給攔住了。 這老王啊,也是個話匣子,道明了自己身份,考古常年扎根在農村,不免就打聽這附近可有些傳說怪事。卓老漢一聽是考古專家,不免多了幾分敬意,老漢摸摸自己那快要謝頂的頭說道:“不瞞二位,在我們青城山,要說沒有些傳說,那自然不可能,這道家仙山,從小就有些神仙故事,我們也是從小就耳濡目染,文革時期,好一些古跡都給毀了,若是想尋,恐怕真的已無蹤跡,不過,有一個地方,只是……” 查文斌倒是很感興趣,問道:“只是如何?老漢不妨說來聽聽?!?/br> 不想那卓老漢擺了擺手:“算了,那個地方,你們還是不要去的好?!?/br> “哦?您老說來聽聽?” 卓老漢點點頭:“也罷,我本不是紫坪鋪人,世代住在離此地三十多公里外一個小山村,那兒雖說是封閉了點,但也山清水秀。三十年前,我得了個女兒取名叫卓蓮,瞎子出生那一年,他jiejie由孩子她娘帶著一起進山采藥材,我們那里的人世代采藥為生,但唯獨有一個地方從來不去,回來的人說她們娘倆兒是被小鬼給引去了那個地方,之后,再也沒回來過……”說罷,卓老漢已是老淚縱橫,想必是記起了傷心往事。 老王給他遞了根煙,示意他緩緩。卓老漢接過去點著,繼續開口道:“離我們村十里遠有一座大山,遠處看過去黑漆漆的一片,但終年彌漫著霧氣,傳說里面有些仙草靈芝,只是各家祖上都有一條遺訓,就是不得進那大山半步!解放前,日子實在沒法過,也有幾個膽子大的采藥人想進那大山尋點值錢的草藥換口米吃,不想進去三個老獵人,還都背著火藥槍,一去就是七天都沒見人出來,外面的人急得也沒辦法,村里商量再去三個獵人尋找,不想又過七日,只出來后進去的一人,已是滿身傷痕,嘴里只重復念著里面有鬼,沒過三日,便一命嗚呼了……” “里面有鬼?”旁邊的冷怡然聽得津津有味插了句嘴,惹得對面的老王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姑娘舌頭直探,托著腮幫子不再講話。 “是啊,出來的那人臨死前也還一直在重復這句話,后來就一直沒人敢再進山,不想我家孩兒她娘是怎么會去那里,定是山中有山鬼引路給勾了去,可憐剩下我帶著不到一歲的卓雄相依為命?!?/br> 查文斌聽到此處,就插了句話問道:“老漢,您怎么確定她們是進了那大山呢?” 老漢抹了一把眼淚,僵著脖子回道:“那日在山口小路,是有人親眼看見她們進去的,喊了幾聲,沒人答應,再定睛一看,已經消失在霧氣之中,趕緊下山來通知我,我馬上喊了人去尋,可是里面霧氣繚繞,瘴氣叢生,沒人敢前進一步,我只能守在山口等了一個多月,都不見人影,只怕是遭了難了,下山之后,我帶著瞎子來到這紫坪鋪,本會一點木匠活兒,就在此地安了家,后來聽說山上的人也都陸續遷了出來,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這些年,那個小村怕是已經荒廢了?!?/br> “哦?荒廢?那兒已經沒人住了嗎?”老王問。 “沒了,那兒土地也貧瘠,交通也不便,挑點草藥出來換糧食,好腳力也得走上一整天,隨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出來打工,那兒也就沒人了?!?/br> 查文斌點點頭:“那老漢可知道,那山叫什么名?” 卓老漢嘖了一聲:“那怎能不知道,據說山上有仙草靈芝,但都有蘄蛇守著,所以那山又叫作蘄封山?!?/br> 那邊的小魔女馬上咯咯咯笑了起來,說道:“蘄蛇?老漢你又說笑了吧,嘿嘿,蘄蛇我可是知道的,蘄蛇又叫作五步蛇,主要產地是在浙江和兩廣吧,這四川哪來的蘄蛇?” 卓老漢可不愿意了,白著臉辯解道:“你這個小女娃知道個啥?” 冷怡然撅著嘴巴不以為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查文斌卻說道:“蘄蛇最早見于《雷公炮炙論》,又被稱作是白花蛇,《開寶本草》云:生南地及蜀郡諸山中?!侗静輬D經》云:今黔中及蘄州、鄧州皆有之?!侗静菥V目》云:花蛇,湖、蜀皆有,今惟以蘄蛇擅名。然蘄地亦不多得,市肆所貨,官司所取者,皆自江南興國州諸山中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