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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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恰好我趕到了,袁小白轉頭調向我說道:“老實交代,擱哪兒拐回來這么個漂亮媳婦啊?!闭f完她就往我脖子上掐,這樣的舉動在我看來是正常的,可是在那個相對還保守的年代,鈄妃看著已經是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了,站在那不是,走也不是。 我連連揮舞總算是拜托了這個女人,趕緊解釋道:“哪兒呢,這是我媽認的干女兒,她也就是我干meimei了,叫鈄妃,就住在我們家?!?/br> 她小嘴一翹道:“扯吧你就,什么時候認的meimei,還住你們家呢?!?/br> 我趕緊拉了她一把小聲道:“她的事兒等空了我再跟你說?!比缓笪矣指蓛衾“走^去跟鈄妃介紹道:“這是我和文斌的戰友,叫袁小白,比你大點,樂意就叫她一聲小白姐?!?/br> “小白姐?!蹦桥㈧t腆的叫了一聲然后便出來幫我拿東西,我看到袁小白投向她的目光更多的還是贊許,我的心也暫時緩了下來。但是憑我的直覺,這兩人之間會有一場戰爭,至于戰場嗎,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袁小白這次回來就不會再回去了,她和顧教授準備回國一起和國內的大學進行一項中國古代斷代史的修復工作。泱泱中華五千年的歷史,涵蓋了幾乎整座亞洲大陸,這樣的一個古老國度絕不是一本司馬遷的《史記》所能描述清楚的。她這一趟回來暫時沒有工作,任務就是玩,其實就是負責收集一下民間傳聞,這些東西將會被記錄成線索送去研究和證實。顧教授覺得所有的傳說都是有原型的,不可能憑空而來,諸如那場大洪水,為何世界上的每個民族在同一時間都有記載,為何“卍”字標記會遍布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神話傳說似乎都有著一套屬于自己的體系,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而顧教授更加感興趣的則是神秘的東方歷史。 “什么時候回家?”吃罷中飯我問她,她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家?這兒不是家嘛?” 我聳聳肩道:“上海不回去嘛?”“回過了,我爸爸要去北京,我可不愿意跟著,所以這不就投奔你們來了,胖子還沒下落嘛?” “沒有?!蔽页榱艘豢跓煹溃骸安槲谋笠膊恢廊ツ膬毫?,也沒給個信,不過他一直就這樣,指不定哪天又從哪里就冒出來了?!?/br> 她問我道:“你呢,有什么打算?在老家這么耗著還是去外面闖闖?” 我煙頭給按了,這個話題我很難回答,按我的性格在家里是憋不住的,以前查文斌和葉秋都在,好歹有伴兒,他倆這一走我整天就只能和狗待一塊了。廣州我也不想去了,畢竟胖子不在,我一個人也去也沒啥意思,朱子豪倒是電話找過我,不過那廝做事向來不靠譜。 “為這事煩著呢,也不知道將來在哪兒,我媽嘴上不說,但她也不想看我就這樣下去?!?/br> 她想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你要不就跟我們一塊兒跟著顧老就行,就當是個幫手,好歹也算是個事兒做?!?/br> “管飯嘛?”我問道。 “你放心?!彼Φ溃骸斑@是有項目基金的,美國有個公司給投的,掙得不多但肯定餓不死你?!?/br> “那倒無所謂,不無聊就行?!钡拇_我在家里已經快要憋瘋了,找點事做做就行,袁小白過來的目的顯然不是我,她要找的人是查文斌,因為顧教授的那個研究項目正是中國本土宗教的起源,他認為宗教和歷史是分不開的。世界上有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而道教是中國獨有的,它的創立更像是一部本土的神話傳說。對于它的興趣,老外們顯然更高,因為東方從來就是神秘而富有魅力的,而眼下這種宗教就和這個國家的某些珍貴動物一樣岌岌可危,隨時都會消失在某一個時間里。 我有的時候在真覺得自己家里是個客棧,來來往往的人都喜歡往這里呆上幾天,吃喝拉撒一通還一毛錢不給,不過好在我爹媽開朗,也樂意見到我這些朋友。袁小白和鈄妃的關系還算融洽,至少現在看著是這樣,而我得出去嘗試聯系那家伙,他沒有任何通訊地址留下,其實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在村口和汽車站之間來回溜達。 袁小白來的第四天,吃過晚飯,我照例牽著狗在村口溜達,那會兒沒有路燈,石頭埂上一群老爺們抽著煙吹著牛,這是一天最放松的時刻?;秀遍g我看到了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在遠處慢慢走來,那個人似乎喝醉了,洪村從來就不少酒鬼,我也只當做是常見的罷了。突然間那個人倒地了,這下圍著的男人們都朝著奔了過去,我還依舊是在原地看著,恍惚間有人叫我的名字,我還聽到了查文斌的名字…… 他回來了,醉得一塌糊涂,那晚他整夜的吐,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現在就像是個要飯的,渾身彌漫著一股酸臭味,頭發都已經打成了結,胡子怕是有一個月都沒有刮過了。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不喝酒的,從不。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被嘔吐物的臭味給熏醒了,這家伙昨天吐的滿屋子都是。睜開眼,床上已經沒人了,屋外的院子里一位蒼白的年輕人正在打著太極。 “醒了?”倒是他先跟我說話,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比一個月前要消瘦了許多,臉頰上的rou深陷了進去,一種和我們年紀不相符的滄桑感在他臉上浮現。 我在門口用井水洗了一把臉問道:“干嘛去了?” 他沒回答只是笑笑,我又說道:“小白回來了,昨晚是她照顧你的,你可吐了人一身?!?/br> “哦?!睉诉@一句,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打拳。這幅模樣我倒真有些不習慣,無奈的聳聳肩過后,他卻說道:“我想建個房子?!?/br> “嗯?在這兒住著不好?” “總該有個自己的家,老屋子要倒了,我師傅的靈位總得有個地方放吧?!彼幕卮鸷锨楹侠?。 “行,回頭找人給你合計合計?!?/br> 查文斌的家在五里鋪,這個地方距離洪村有十幾里路,和洪村不同,這里在解放前罕有人住。解放后,國家主張開墾田地,每個公社都有任務,五里鋪當時還是一片荒野,但是地勢平坦,每個公社湊了點人過去開荒,慢慢地也就形成了一個小村落。村子不大,十來戶人家,查文斌的家是他師傅馬肅風建的,黃泥活著稻草砌的墻,屋頂蓋得是石板。兩間小屋,在五里鋪最里邊的山腳下,獨門獨戶,倒也清靜。 他要建房子,這是好事,那個年月蓋屋子簡單,基本村里也都會過來幫忙,快的話三五天就能蓋好。我當時說要給他建個磚瓦房,可是他執意不肯,說是土坯房冬暖夏涼?;藳]幾個錢,一周的功夫屋子就建好了,總共四間屋子,其中一個里面供奉著三清畫像,畫像下面還有天正派各個時期的掌門靈牌,有一個神龕,一個香爐。 我以為查文斌是要出家了,因為當時的他狀態非常不好,袁小白曾經幾次找他談話都被潑了冷水,好在那姑娘心理素質挺高,查文斌新家落成的時候她也跟著一塊兒搬了過去,自己收拾了一間屋子索性住了下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螞蟻鬧墳 在中國道教有兩大派別:分別是全真和正一,而茅山派卻是大約在漢代時期由三茅真君所創,與龍虎山、閣皂山同為道教三大符箓派。在元代的時候茅山被并入正一道,而正一道的前身便是張道陵天師所創的五斗米教,此人以善用符箓驅鬼治瘟疫而聞名,茅山一派則更是符箓中的高手,此派乃是江浙一帶乃至兩廣和南洋地區最為活躍的民間教派,衍生出的分支更是數不勝數,其中查文斌所在的天正道便是其一。 正一道和全真派不同,正一的弟子是可以婚娶的。 全真派道士為出家道士,不結婚,吃素食,平時住在道觀里,因此他們又被稱為隱仙派。由于他們修煉孤身修行的清凈丹法,所以禁止門人婚娶,并將斷yin作為修道的重要標準。 全真弟子男的為道士,女的為道姑,都需要蓄長發,男道士還得蓄胡須。 而正一派道士可以結婚,吃葷。這個分支里的大部分都是不出家的道士,道教里頭也叫他們是火居道士,很少有部分才會出家。 不出家的正一道士,有些是在宮觀里活動的,而更多的是沒有宮觀,又叫做為散居道士。這散居道士,一般情況是平時穿俗裝,住在家中,平時下地干活,不穿道袍也很少有人須發帶冠,看著和普通沒什么區別,查文斌就是屬于這一種。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全真派更加虔誠,正一的道士則更加灑脫,兩者各有千秋。 查文斌弄了這個屋子其實就是他的道觀,外面看著和一般農家小院無二,家里還置辦了一套農具,那幾日我也老住在那兒,很少看見他說話,除了早晚各打坐一個時辰外,更多時間他便像個地道的農民。 我也勸過他,我說這些事不適合他干,我們又不是沒吃的,至少在那個年月里,我是少有的大戶。但是他卻說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在生活中去重新尋找到自己,這個人就是犟脾氣,很難說得通,我知道老鷹洞的事兒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那天傍晚,小白炒了幾個菜,這丫頭也挺好的,飯反正多做一份,你們愛吃不吃,到時間就收走。我坐在院子里喝著啤酒,查文斌則在一旁自己用煤球爐燉粥,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說道:“你是不是存心的?沒看見人給你飯菜準備妥當了,非要一個人燒什么小灶?!?/br>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誰也不礙著誰?!?/br> “我說你是不是太矯情了,有必要嗎?”這時,袁小白拿著碗筷也走了過來道:“小憶,別理他,愛吃什么吃什么去,老娘還懶得伺候呢,來我們吃自己的?!?/br> 我放下啤酒瓶子對她說道:“我說你也是的,腦子怎么跟他一樣都轉不過彎來,這地兒哪好了,能比得了你袁家公館還是美國公寓???跑這兒整天受人白眼,你倆這唱的是哪一出???” 她沒好氣地說道:“吃你的,這么多菜還堵不住你的嘴?” 這倆人就是這么個狀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互相不說話,不干涉,不來往。好歹幾年前也是一個坑里的戰友,咋就成這樣了呢?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把他倆拉一塊兒,把話挑明了,不然我看著都難受得想去死??墒沁@倆貨吧,一個腦子缺根弦,一個腦子一根筋,這話說不是一路人他還真就不進一家門。 那陣子我也幾乎不怎么回家,大約是半個月以后,鈄妃找上門來了。 啥事呢?原來是她姐和她爹媽要做百日,人死滿一百天,按照習俗孝男孝女要辦一桌酒菜接亡靈回家受香火,俗稱“叫飯”。到午后或傍黑,后輩子孫及親友們再拿香紙到墳上焚燒,稱為“敬百日”。 鈄妃是個女生,哪里懂得這些,再說眼下她不還是我干meimei么,跑來找我商量倒也在理。我瞟了一眼查文斌道:“這事兒你在行啊,我可一竅不通?!?/br> 這活兒查文斌是不會拒絕也是不能拒絕的,于情于理他都該去瞧瞧,于是一合計,明天準備去一趟上安村,因為她家也沒人了,尋思著就我們這幾個湊湊給她辦個一桌算了事了。 按照規矩,人死后第一年要有:做七、百日和周年,然后是三周年和十周年,這些都是重要日子。百日本來就是個祭奠的傷心時刻,人也不多,我和查文斌,小白和鈄妃,因為沒大人張羅,我爹和我媽算是以干親的身份過去,另外請了當時幫忙抬棺材和治喪的,總共也就兩桌子。一大早的男人們負責買菜,女人們負責做飯和折元寶,我和查文斌則去墳山上瞧瞧。 老鈄家的兩座墳是在一塊兒的,老鈄和女人一座合葬墓,鈄笑單獨一座在左邊,地址是老鈄生前花了一百塊錢給人買的,原先是片廢棄的莊稼地,在個竹林里面。 去的時候我和查文斌就發現了問題,那墳的周圍不停的有螞蟻進進出出,當時查文斌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對我說道:“老鈄給自己找的這塊兒地不咋樣?!?/br> 我是不懂風水,可這螞蟻都是從墳里往外爬,估計也不是什么好事,它們手里舉的八成就是老鈄身上的rou吧,我抬腳順時踩了幾下道:“你當時沒給看?” 查文斌搖頭道:“地兒是他自己選的,死者為大,遵從他生前遺愿也是應該的,不過這里不是個聚陰地,老鈄怕是時間久了會睡不安生,你先跟我回去再說?!?/br> 回到家中查文斌也不打哈哈,直接問那鈄妃道:“你爹最近有沒有給你托夢啥的?” “托夢?”鈄妃支吾了一下道:“有是有,我就有點怕沒敢說,前陣子我夢到他和我姐說有蟲子咬他們,給我嚇醒了好幾回?!?/br> 我一聽,那還真就是了,也就照實說了:“是有一堆螞蟻在那,文斌的意思是要不就給挪挪窩,你是唯一的親人,這事兒得你做主?!?/br> 鈄妃哪里有這經驗,只看向我爹求拿個主意,我爹那是什么脾氣,從來就不信這套的,直接嚷嚷道:“睡不安生就挪挪,活人還曉得曬曬被子呢,死人挪個窩就咋了?” 查文斌道:“倒也不用挪窩,把墳起了,棺材掉個頭重新葬就是了?!?/br> 我爹不信:“神神鬼鬼的,掉個頭就沒螞蟻了?” 查文斌也沒有跟他辯解,他也知道我爹那脾氣,只是對我爹說道:“叔,我跟您這么一說您就明白了。您見的多,山上地里也都熟,要是不信回頭您去瞧瞧,不管是地里的老鼠洞還是山上的兔子洞,甚至是門口螞蟻洞,都會朝著一個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個方向,只要深挖幾下,就不難發現其實洞內的走向都一樣的?!?/br> 我爹說道:“這事我倒是知道,以前鬧饑荒,每到春天就掏鼴鼠窩找糧食。那鼴鼠賊的很,地下的洞打的亂七八糟的,但是只要附近找個螞蟻窩打開瞧瞧,順著螞蟻窩的走向去找鼴鼠洞,一準能摸到它的糧倉,多的時候一個洞能找十幾斤糧食嘞?!?/br> “這就是了,那是因為那個地方是生氣的流動的方向,動物比人要敏感的多,有生氣就呆著舒服,沒生氣就難受。就跟我們在有些地方呆著感覺特壓抑一樣,就像咱洪村的大廟,那地兒怎么住人都不舒服不是?” 我爹點點頭道:“是啊,走那門口就覺得堵得慌,不舒服?!?/br> 查文斌又說道:“有生氣它就有死氣啊,遇到死氣的地兒,我們就會不舒服。生氣是陽,死氣是陰,有生氣的地方適合人住,陰氣多的地方適合死人住,陽宅陰宅得分開來。老鈄叔的那墳頭螞蟻都成堆了,原因還是棺材放置的走向不對,就跟屋子的大門朝向是一個道理,大門要開的不對,那人住著也會不舒服?!?/br> 我爹聽了覺得有那么幾分道理,也就不再多說了,他年紀越大倒是也開始慢慢脾氣變好了,查文斌這樣的小輩說他還能聽進去,要換做以前我爺爺講這些,準是又大吵一架。 在道術中,一直以來有七關一說。所謂七關,即云墾關、尚冂關、紫晨關、上陽關、天陽關、玉宿關和太游關,分別與北斗七顆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相對應,七關所代表的就是任何一個地區人口集居地的生氣流向。而查文斌要看出這里的七關則要花上一點時間,這個時間是九天。 當天的百日結束后查文斌并沒有離去,他得留下來瞧出這里的道道好替睡在地下的老鈄排憂解難,那自然就是住在鈄家了啊??刹槲谋笞≡谶@兒一個人也不方便,這畢竟好歹是鈄家,于是鈄妃就說自己好留下來做個飯洗個衣服,我呢則和查文斌做個伴,小白聽我們仨都不走,她自然也是不回去了,于是四個年輕人,兩人一間屋,當晚便在鈄家住了下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夫夜觀星象 晚上,我和查文斌是得上墳山的,他得看星象,我是作陪的,兩個女人留下看家,說實話我住在老鈄家渾身就覺得不舒服,這死過人的屋子里總覺得瘆的慌,尤其是這屋子里還有一股香火味,這大門關了足足有一百天,人往里頭一去就能渾身打哆嗦。 墳頭上,我抽著煙,查文斌在用羅盤修刻度,看星象是個細致活兒,我這樣的大老粗是看不來的。那會兒的年份天氣都到了好時候,萬里無云,漫天繁星,這荒郊野外的看星星倒也不失為是個有調調的事情,我給自己灌了一口酒道:“文斌,有句話我憋了很久了,今天晚上實在是憋不住了,你到底想怎樣就給個話?!?/br> 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道:“什么話?” 我也就直說了:“那倆小娘們,咱也都不是傻子,你到底打算要哪個?” 他卻說道:“你想多了?!边@一句話可把我弄的心理也不舒服,我這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嘛,不過你老躲那也不是事兒,所以我就打算今天一定要搞出個一二來,于是又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耽誤人姑娘行不?這要是在以前,那沒話說的,兩個都娶了,可這現在不是有政策嘛,只能一個。要我說呢,要論高低,那肯定是小白強,人是留學回來的,家世、人品、學識、相貌,那都沒得挑。但是呢,你畢竟又是個土鱉,鈄妃那姑娘呢心善,人踏實,無爹無媽跟你倒也門當戶對,這種女人娶著過日子挺好?!?/br> 他回頭白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是分析了個透徹,那你怎么不去娶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啊?!?/br> “這不沒我什么事兒嘛,人倆姑娘相中的是你查文斌查大爺啊,嗨我還就奇了怪了,你查文斌論模樣論條件也沒比我強哪里去啊,怎么還就都看上你這么個酸臭迂腐而且毫無情商的土包子?!?/br> 查文斌卻說道:“我在看星象,你要是再打擾呢,就先下山,我這里忙著呢,不能分心?!?/br> 他總是能找到一些理由,好,那我就看你躲到什么時候。 星象這東西世界各地很早就有人在注意了,我們祖先也不例外,他們發現北斗七星繞北極星而行,一年轉一圈,每天的位置都會有微小的變化,但幅度非常小,九天中北斗星的變化,就是rou眼能夠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茅山派就有一個九天觀星術,九天為一個周期,他們會通過羅盤鎖定地面上的坐標,然后以這個坐標連續九天對測出天山星位移動的變化。 但凡有點天文知識的人都知道北斗星的位移,是地球公轉造成的,地球的位置變了,才會產生北斗星位置變化的錯覺。公轉到不同的位置,當地的生物磁場也就是生氣流向便會產生變化,人體受這個影響,在不同的時間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這確實是有科學依據的,我們的老祖宗干的并不是都是糊弄人的買賣。 茅山派的先祖們通過觀星,和地上對應的七關聯系在一起來推測某地的生氣走向,后來到了天正一脈,凌正陽更是首創了一部《天演局通則》,總計有181種七星七關的排列組合,這也是天正道能夠行走江湖的立派手法之一。 在查文斌看來,諸如貪狼、巨門始明而暗;祿存、文曲、廉貞始暗而明;武曲、破軍始明而終,則云墾關置乾位、尚冂關、紫晨關置巽位、上陽關置離位、天陽關置震位、玉宿關至艮位,太游關便置坎位,如此等等可以一直排列下去。就像公式一樣,他通過測算星位的變化,亮度的不同,只需九天周期便可精準測算出這口墳xue本應在的位置。 應該說這項工作其實還是挺辛苦的,首先你得保證九天之中每天的星空都是明朗的,若是遇到其中有一天下雨或是有云霧遮擋,那便是白費了。所以真正要沉下心來替一座墳找到合適的位置往往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平常百姓家里哪里有這些精力和財富去尋求,大多也是那些達官顯貴么才會請專人來瞧。 不要以為道士在家里燒燒香,種種地就可以養家糊口了,那他連買香火都不夠,像查文斌這般的散居道士是沒有人來主動給香火錢的,主要靠的就是在外游歷,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去跑業務。跑到個大戶人家,若是信你,讓你給找個地方,那在過去出手就是白銀基上百兩,所以他們這行也算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的活計。 眼下正是浙西北進入梅雨的季節,這天說變就變,查文斌也是碰碰運氣,做了標記,知曉了今天的位置便和我下了山。 上安村不比洪村,晚上家家戶戶都關著門,村子里少有人走動,十點多的光景農村里一般也就睡了。去老鈄家要路過一片柳樹林,我們小時候管它交叫做柳樹窩,沿著河邊的石頭埂有約莫三十來棵槐柳。這些柳樹年頭都是很足了,有些樹干都爛空心了,還有些根被漲水的時候沖去了大半,這樹上最多的就是知了,以前夏天我們小孩也會來這里撿蟬衣,可以到供銷社里換水果糖吃。 關于這個地方的說法有很多,不外乎就是這片林子鬧鬼嘛,說實話,那地兒是個大轉彎,本就是背陰面,加上這些樹又搞大,所以常年是不怎么能見到光的。 我和查文斌走過這片槐樹林的時候遇到了一點事,什么事兒呢?見著了一個人,這個人他睡在一棵飄枝椏子上,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太清。 那天我手上有個電筒,老遠的就晃啊晃,一晃隔著得有三十米路吧,瞧見那樹上好像有團白乎乎的東西。那人剛從墳上下來,猛地一下給我來這家伙,我那心里自然是咯噔了一下,趕忙扯了一把查文斌道:“老查,那上頭有個人哦?!?/br> 查文斌停下了腳步,他順著我手電的方向也看到了,這么遠的距離,說實話不怎么好判斷,查文斌只是說道:“別管他,誰愛呆著呆著去好了?!?/br> 我剛想走,又多了一句嘴道:“會不會是鬼???” “是鬼它又不惹你,你怕它做甚呢?”查文斌拉了我一把道:“走你的,就當沒看到?!?/br> 我趕緊跟他換了一個邊,走到他的里面,讓他走在外頭,走到那片林子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去瞟了一眼,那人大半個身子都在那樹葉子給擋著了,我也瞧不清。一般遇到這種事兒,查文斌都是當做沒看見,可那一天說來也巧,走到那地方的時候,不知怎么滴地上有個坑,查文斌一腳就踏了進去歪了一下,痛得他“哎喲”了一聲。 兩人當即只好停下來,這一停吧,樹上那哥們也跟著下來了,一瞧,是個中年男人,穿著一件白襯衫,我那個心啊好歹也懸了半天,見著是個人自然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