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坦白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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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余在廷卻輕輕笑了。 蕭傾本來嚴肅認真的臉上頓時有些發熱。 果然,雖然她已經做好準備要順其自然地接受附加在這個身體上的一切,并堅定執著,永不放棄地朝著自己的愿望努力,但以她現在的狀態和情勢,對朝中重臣說出這樣沒過腦子的,熱情有余,現實不足的話來,非但不能讓人信服,反而會暴露自己的幼稚和不理智吧? 余在廷察覺到小陛下的情緒變化。 他趕緊道:“陛下見罪。陛下有所不知,臣是與太傅請求過,臨行之前一定親自與陛下道別?!?/br> 他頓了頓,“這樣說的話,大約顯得臣太過自大和癡心妄想了。本來,若是陛下不召見微臣,微臣想要主動覲見天顏會花費許多時間,還不一定會達成心愿?!?/br> “可是太傅很快答應了,說理應如此,這才讓臣對自己,對前來與陛下道別這件事情多了一些信心?!彼那椴诲e的樣子。 “而陛下剛才那番話,讓臣對此去姜州之行,甚至余下幾年的時光,多了許多勇氣?!?/br> 蕭傾覺得這評價挺高了。 “微臣方才不慎發笑,是因為太傅?!?/br> 蕭傾感覺找回點面子,“關太傅何事?” “臣來之前,太傅曾言,陛下若主動許諾,雖顯輕率,但誠意無憂,盡可放心收下?!?/br> 蕭傾沒想到傅明奕還能未卜先知到這地步。 她更沒想到的是,太傅對她會是肯定的態度。她以為太傅會說:那個小屁孩說的都不作數,你就左耳朵聽右耳朵出算了之類等等。 “太傅對陛下知之甚深,默契十足?!?/br> 蕭傾微微撇了下嘴,沒發表什么意見。 余在廷顯然也不會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多。 車轱轆一圈一圈壓在寬闊平坦的官道上,馬蹄聲得得揚起,節奏并不算慢。他不能跟著蕭傾去天音寺,所以他能與蕭傾獨處的時間也不過是在這路上而已。 “臣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說來慚愧,臣虛長太傅一十四載,可在許多事情上反而沒有太傅看得通透。如今想來,先帝之識人之道,確實精準?!?/br> 這就是夸獎太傅了。 蕭傾在內心點點頭,心想若不是她被架在這個位置上,她對傅明奕也會贊譽頗多。人長的帥氣質好成熟穩重又有責任心,還很有能力,貌似也很有勢力……這擺在她那個世界,那就是偶像劇里傳說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實力的人。 這得有多少粉絲前赴后繼為他傾倒。 天和帝年間的事情就不說了,單說最近的事情。他獨闖北平安城,與北蠻糾纏了多久,這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不說,還將要辦的事兒都給辦成了。整個南蕭的王公大臣都算下來,大概都沒有他傅明奕這個本事。 蕭傾必須得承認,即便是她最心灰意冷的時候,也沒有否定過傅明奕這個人的魅力和能力。 “遠去姜州,領一閑職,這固然并非微臣本愿。然而,見過太傅之后,臣卻心甘情愿地受了?!?/br> 蕭傾又有點愧疚了。 她想到宴請宗室那天的晚宴。 其實那時候如果他沒有說話,沒有與王項對抗的話,或許…… 余在廷看出了蕭傾的想法。 他笑了笑,“陛下以為臣的恩師如何?” 蕭傾皺皺眉,觀地說道:“或許有些私心,但在大是大非上,也還是能為國為民慎重思慮的?!?/br> 她有這樣的判斷,是因為王項在安祭武魂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三人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商議了許久,王項固然知道厚待武將在現在這個時期多么必要,但是他仍然沒有表現出多么支持的態度。 后來他提出國庫財政的問題,又給蕭傾簡單地算了一筆賬,其中說到的許多關系國計民生的等等問題,那絕對不是一個平日不關心國情,不關心民眾的人能隨便說出來的。 余在廷點頭,“陛下雖然年幼,可感覺敏銳,眼光獨到,假以時日,定是萬古明君,萬民之福?!?/br> 他倒不是全然是在恭維,所以目光越發顯得篤定真誠。 蕭傾便有些不好意思。 “不錯,恩師長期掌管定州、盈州、海州庶務,對蕭水以南的政治、經濟以及人們的生活情況十分了解,在這些地方也甚有威望。這也是南臣共同提請恩師為丞相,甚至想要拱衛恩師成為帝師的重要原因。自然,也是太傅妥協的原因?!?/br> 蕭傾特別想問,那你為什么要跟一手提拔你的恩師對著干呢? 余在廷笑了笑,“陛下一定奇怪微臣為何與恩師分道而行。實不相瞞,是因為陛下和太傅?!?/br> 因為太傅她能理解,為什么還有她的事兒呢? “那日宮宴之中,臣看陛下并不慌張,便猜測太傅一定會平安歸來。只要太傅平安歸來,便一定不會讓他們輕易另立帝師。帝師乃是先帝欽定,雖然如今只有太傅在位,但能名正言順再為陛下確定帝師的,也只有太傅一人?!?/br> “恩師威望已重,行事穩妥,但多有羈絆,有時反而受制于形勢,或者是各方勢力。反觀太傅雖然年輕,偶有激進之舉,但臣在太傅身上看到了改變整個大蕭的希望。這是恩師做不到的事情?!?/br> 蕭傾聽得有些暈。 “臣自幼熟讀經書,年少時發下豪愿,學而優則仕,仕途達則兼濟天下,可到底不懂鉆營,蹉跎數年。本想依靠恩師達成心愿,可恩師保守,不愿改變。臣這才存了賭一把的心思,向太傅投誠?!?/br> 他說得如此坦白,叫蕭傾都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話說,身為皇帝,應該怎么處理這種大臣太過坦白的事件?在線等! “臣這些年一直在恩師身邊,從未離開過定州。臣以為臣缺少的是引臣入路的手,可太傅卻告訴微臣,臣還缺少一雙丈量山河的腳?!?/br> 蕭傾正在胡思亂想,余在廷卻又伏跪下去。 “臣此去姜州,便是去煉就這樣一雙腳。不必陛下承諾,五年之內,若臣未能回到陛下的眼中,便是臣無能無信,不必陛下掛念,臣也再無顏面見陛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