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進省十的可能是百分之五十啊，這可真是不偏不倚的比重，讓人完全猜不到結果。

    考試前的最后一個晚上，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有些失眠了。

    想了想，她還是拿起了手機，點開了莫云琛的微博。這幾乎已經是習慣了，每次當她有迷茫困惑時，她都會想起師父。

    她其實挺任性的，被他撿回來以后，在他那白吃白住，脾氣還不懂得收斂，一點都沒有寄人籬下的自覺。

    剛住到神月教的那會，她經常做噩夢，夢到過當年爹娘在她眼前死去的樣子，夢到過她娘親哭著跟她說，“阿寶啊，娘的命好苦啊?！彼吹胶?，想過去抱抱她娘，告訴她別怕，阿寶還在這呢?？傻人哌^時，卻發現原本滿臉憔悴的婦人，兩眼竟突然流下兩行血淚，那鮮紅的顏色，讓她在夢中都驚叫出聲。

    夢到過最多的，還是她的弟弟，從小她就帶著他，父母去世后，弟弟更是她還愿意忍受著這個殘酷世界的唯一存在?？勺詈?，她竟是將他也弄丟了。在這之后的無數次，她都會夢到她家小寶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對著街頭大聲哭喊著：“阿姐，阿姐，我好餓啊?！薄?/br>
    她甚至還夢過小寶化成了冤魂來找她，一雙眼死死瞪著她，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那時為什么丟下我？現在我死了，你為什么還在這好好的活著？”她哭著說對不起，原本面容猙獰的厲鬼卻突然褪去了戾氣，變成了那個從小就愛賴著她的弟弟。他松開掐住她脖子的手，雙手下移，反而抱住了她的腰，將臉埋入她的懷中。

    “jiejie，我好冷，你來陪我好不好?！?/br>
    陪他，對呀，反正他們一家都死了，她還活著干什么？

    每次夢做到這個地方，她就會從夢中驚醒。然后跑到葉云離的房間，不管什么男女忌諱，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經安寢，她都會直接敲門，等門開了，穿著一身睡袍的葉云離靠在門上看著她。

    最開始她其實是看到他眼中的不悅的，可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了，還會在意什么臉面。反正自己已經這么慘了，既然他撿了她回來，那就讓他負責到底吧。

    “我做噩夢了?！彼f。

    “所以呢？”突然被人喊醒，葉云離心情并不好。

    “我害怕，睡不著。你可以陪我聊會天么？”她繼續說。

    葉云離瞇著眼看她半晌，最后還是妥協了，“你進來吧?！?/br>
    她的師父不殺人的時候還是很溫潤可親的，并且很風趣健談。只要他愿意，總能將人哄得開懷大笑。她每次聽著師父講那些趣事，都會暫時忘記夢中那些可怕的場景，趴在桌上安靜地聽他說著，聽著聽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就是天亮，她在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抱回了房。

    這樣的事有過一次后，就有無數次，每次她睡不著了，都要往師父那兒鉆，而一開始葉云離還是不高興的，后來已是習慣了，雖是無奈，卻也默認的縱容了她這種行為。

    有一次她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師父的懷中，被他抱著走在路上。

    她那時還沒完全醒過來，喊了聲師父就歪頭又睡了過去，早上起來才想起。心中忍不住竊喜，心想原來每次她在他房中睡著，都是他抱她回來的啊，之前她問他，他還說是讓丫鬟抬她回來的，分明就是騙她嘛。

    她那時那樣依賴他，以至于她在他死去的幾年里，再也無一日能夠安眠。

    季阿寶看著手機上莫云琛發的自己的照片，那和葉云離一模一樣的臉。

    原本以她的倔脾氣，像她現在這樣的身份，她是不會去找他的。她要做的是等待，等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站到與他并肩的地方，再去將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一問清。

    原本她是這樣打算的，可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明天考試讓她有些躁動，又或許是因為想起了太多曾經的事。

    沖動之下，她點開了他微博界面中的私信。

    手指在手機上輸出一行字，頓了片刻，還是點了發送。

    .

    奧賽考試的時間是在周日，那天不參加考試的學生放假，留下兩間教室考試?？荚嚂r間在八點半，季阿寶八點來到了學校，等她來學校的時候，兩間教室門口已經站了一些人。

    季阿寶所在的一班一共有五個人參賽，包括她在內。她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其他四個人已經站在一起在聊天了，在二班，除了張小曼，其他人她不不太熟，所以也沒走過去，只是找了處離人群遠一點的地方站著，拿出這些天做的習題出來看看。

    她仔細看了一下那些易錯的題，這是耳邊聽到了人群的躁動聲。

    “誒誒，蕭重山來了?！?/br>
    “大神吶，他這次肯定能進省十吧？”

    “你這不廢話嗎，以他的水平肯定是奔著明年的國際賽去的吧。到時候代表的可是咱們中國啊?！?/br>
    競賽班里幾個平日和蕭重山比較熟悉的同學上前去跟他打招呼，有個男生笑道：“咱們蕭大神這次可要悠著點，別再一不小心拿個全省第一了，讓我們這些同班同學情何以堪啊?！?/br>
    另外一個同學笑著說：“這也不能怪咱們，該努力的大家都努力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天了。誰讓這小子生下來就比咱們聰明呢?！?/br>
    蕭重山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圈，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的那個人，直到他側頭，才發現季阿寶一個人站在那。

    他望過去的時候，她也正好看向這邊，她朝他笑著點了下頭，蕭重山則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沒有想著走過去，也沒有挪開視線的意思。

    季阿寶倒是很快就撤回了視線，繼續抓緊最后時間看著書，臉不紅心不跳的接受著大神毫不遮掩的眼神掃射

    他旁邊的人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有人又開始起哄。

    “哎呀，咱們蕭大神這眼睛是往哪兒看呢。好像是在看二班的那個叫季微明的美女吧？”

    “聽說她今天也是來參加競賽的，重山你要不要上去鼓勵一下人家，教教你的那些考場經驗，免得人家緊張嘛?！?/br>
    蕭重山這時才收回了視線，淡淡的看了他身邊的這幾個同窗好友一眼，說了句：“不用?！?/br>
    “哎，咱們蕭大神可真無情啊?！庇腥藝@息了一句。

    “就是啊。還以為他對那季微明不一樣呢?！?/br>
    就當眾人感慨時，蕭重山又輕飄飄的來了句：“反正平常該教的也都教了?！闭f完就抬腿先進了了考室。

    “我靠?！庇袀€男生爆了句粗口，心想這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話，怎么就聽著有種秀恩愛的錯覺呢。

    .

    八點十五，所有參加競賽的同學都進了教室，季阿寶和蕭重山并不在一個班，季阿寶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大多都是不認識的人，有兩個稍微眼熟一點的，好像是他們二班的。然而好巧不巧的，前幾天才與她有點過節，蕭重山他們班的那個萬年老二——林子敘同學正巧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重要的考試就在眼前，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在這個時候找對方麻煩的意思。

    不過季阿寶估摸著，就算蕭重山給她做過模擬演練，可她也從來沒有真的參加過這類比賽，還不太清楚考試的做題節奏。

    這林子敘坐她旁邊倒真是老天幫她，蕭重山的解題速度她跟不上，林子敘的她總得跟上的，這樣才有可能進省十。

    考試試卷發下來，她先大概看了遍題目，題目都很新穎，類似的題目以前碰到的并不多，難度也不小，由于都是新題，做起來會比平常練習超微吃力一點，不過也難不了她，仔細分析題目，她發現其實數學就是萬變不離其宗的東西，只要沉下心來，這些看上去很怪異的題，其實以前也是做過的。

    她快速的解了一道又一道題，期間還偶爾看向旁邊的林子敘一眼，見兩人的解題速度差不多，她也就放心了。她以前在辦公室門口聽到過老劉和其他數學老師談話，是關于這次奧數競賽的。

    老劉原話是這樣的：“云華作為省內最好的高中，這次省十名額應該能拿到三到四個左右，其中蕭重山和林子敘差不多是能穩進。除了他們，或許還能有一兩匹黑馬能沖出來?！?/br>
    考試結束鈴響后，所有人都停了筆，離開座位走出考場。

    季阿寶出來后，林子敘就跟在她身后，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林子敘看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復雜。

    “沒想到你能跟上我的解題速度?！痹谒麄儗W校，能跟上他解題速度的人并不多，季阿寶能做到這點，就說明她還是有水平的。

    “過獎?！奔景氄f了句。

    林子敘又說：“不過光是速度快是沒用的，準確率高才是最重要的。要不就算你試卷都做滿了，也是白搭?！?/br>
    “嗯，這句話說的有道理，我也送給你?！?/br>
    “什么？”她的意思是在懷疑他做題的準確率嗎？

    “沒什么?！奔景毧吹绞捴厣綇牧硗庖粋€教室出來，沒有再搭理林子敘，反而走到了蕭重山面前。

    一場大戰終于結束，她也落得個輕松，此時心情還是不錯的，竟然連蕭重山這張冷冰冰的臉看著也順眼了幾分。

    “蕭大神，考得怎么樣??？”她問。

    “意料之中?！笔捴厣交卮?。

    季阿寶：“……”這應該是考得算好的意思吧？不過大哥你這么拽不怕沒考好的同學跑過來打你咩。

    “我請你吃飯吧?！奔景氄f。這些天她都一直麻煩著他，考試結束了她是該好好謝謝他的。

    “好?！彼芸炀痛饝?。

    季阿寶看著他勾了一下唇角，心想果然白吃的午餐就是受歡迎啊，瞧他答應的多爽快，看來蕭大神也是普通人嘛。

    為了展現一下義氣，季阿寶還很是豪邁的提出讓他來選吃飯的地方，這次蕭重山也是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

    結果等兩個人一起來到吃飯的地方，季阿寶瞬間就懵逼了。

    蕭重山帶她來的是一家比較高端的餐廳，一看就是那種有錢人揮金如土的地方。

    季阿寶看了看一點淡定的某人，再摸了摸自己的褲腰帶，心中有份說不出的悲傷。

    雖然她那時候去片場賺的錢還剩下一點，可這也未必夠啊，早知道就不裝大頭了，現在簡直是騎虎難下。她怎么就忘記了呢，旁邊這小子可是頂頂金貴的，自己那點錢估計都不夠塞他牙縫的。

    “進來?！笔捴厣娇此驹谀遣粍恿?，于是轉頭喊了聲她。

    “哦?！彼懔?，先進去再說吧，反正她帶了也有幾百塊錢，或許可能會夠的吧……

    她跟著走進去，頓時感覺血槽又空了一點，環境確實很好，裝潢也很典雅大氣，一進去就讓人感覺很舒服?？赡岈斃锩婵雌饋肀韧饷娓莩薨?，她好心疼她這些天辛辛苦苦賺的錢哦。

    算了，錢可以再賺，義氣和面子可不能丟。

    兩人找了一塊地方說下，很快服務員就過來了，蕭重山接過菜單，問她要吃什么。

    季阿寶：“沒事，你點就好了?！遍_玩笑，這么貴，她可吃不起，就讓這尊蕭大佛多吃點好了。

    蕭重山點了幾個菜，將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菜很快就上來了，季阿寶看著這半桌的菜，感覺自己心如刀割。

    兩個人沉默的吃著飯，季阿寶看著慢條斯理吃飯的某人，開口問了句：“你不問我考得怎么樣嗎？”

    蕭重山抬眼看了她一眼，“考都考了，我問不問結果會有什么不同嗎？”

    “……”好吧，她服。

    這頓飯雖然請的她心力交瘁，但吃起來還是挺爽的，她來這個世界三個多月，還是第一次吃到這么多好吃的菜。

    到了吃完買單的時候，季阿寶看著服務員遞過來的賬單，再次懵逼。

    雖然她知道很貴，但卻沒想到這么貴，兩個人吃頓飯竟然能吃到上千塊錢？這他媽不是在逗她？

    季阿寶握著褲袋里那瑟瑟發抖的588塊錢，哭了。

    蕭重山拿出一張卡遞給服務員，服務員笑著接過然后走了，季阿寶看了立馬說，“不是說好我請嗎，怎么你付錢了?！?/br>
    蕭重山側眼看她：“你錢夠？”

    “……”好吧，她確實沒錢。

    “金貴?！奔景毾訔壦?，明知道她沒錢，還跑這么貴的地方來，那些普通人民吃的東西難道就入不了他的口了？

    “你平時難道都不吃食堂？”云華雖然是貴族學校，學校里面除了普通的大食堂，還有私家小廚房，但這些和這種高檔的餐廳比起來簡直差太遠了。

    “吃?！彼鋵嵰矝]她想得那么金貴，只要干凈衛生的，他都能吃的。

    “那你是想勒索我才來這嗎？不對啊，最后錢還是你付的。你不會是想先敲我一頓再幫我付了錢，然后再成為我最大的債主，借此使喚奴隸我？”她想起張小曼跟她說起過的某本小說，里面好像就有這樣的橋段。

    “我就想考完吃好一點而已，你怎么能想這么多?！逼鋵嵕褪强此罱@段因為考試太累了，既然她說考完吃飯，就想著不如帶她來吃一頓好的，沒想到她想法還挺多，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是怎么來的，簡直都不像她了。

    “哦，腦子都在剛才考試時用光了，現在正在停機欠費中?！奔景毜ǖ恼f完這一句，將她前面盤子里的最后一塊糖醋排骨夾入口中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