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想著,三人一起喝茶聊天總比他一人在旁邊看著二人眉目傳情來得好,只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 “叩叩叩!叩叩叩!”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顧恒腦袋里閃過剛剛容顏怒瞪她一眼,而后似突然想起什么般慌忙離開時的模樣,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心道:“終于有人來陪爺一起不自在了!” 他十分愉快地從榻上蹦起來,疾步去開門。 許酒聽到聲音,也望向門邊,卻只見得一美艷年輕女子探頭進來,一雙柔媚的眸子在房中掃了一圈,而后將視線放在屏風前的許酒身上,沖著許酒笑了起來。 許酒一眼便認出了這相貌美艷的年輕女子,正是今早她在高雅軒那條小胡同里看到的那個跟著她的人,同擄她來的少年是一伙的。 看到女子,許酒才想到她被擄來這么久,也該回去了,雖不知他們為什么擄了她后又莫名其妙地把她丟在門口,但她直覺他們對她并無惡意,且今天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她看到了蘇輕言的畫。便也回了容顏一個笑,而后轉身抬頭對蘇輕言道:“我該回去了,今天謝謝你!” 謝謝他讓她看這畫。 道完謝,她又轉頭看了那畫一眼,十分不舍,以后……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跟蘇迎有關的東西。 蘇輕言還未說話,倒是容顏驚訝道:“這么快就走了?” 她一直坐在天香樓對面的茶樓等著胡三的消息,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里面有打斗的聲音,反倒看到顧恒正在對街一臉愜意地看著自己,當下便丟下茶錢便過來查看情況,熟料卻見得胡三他們幾人都坐在一樓大堂里望著屋頂,而許酒卻不見了人影。 她疑惑問:“許酒呢?” 見得她,胡三忙捂住還沒捂熱的金子,率先道:“在上頭呢?” 在上頭?那顧恒還在里面做啥? 她當即提了裙擺往三樓上來,剛到門邊,便聽得蘇輕言開口問許酒:“我叫蘇輕言,你叫什么名字?” 容顏心中欣慰道:“蘇輕言啊蘇輕言,你單相思這么多年,如今總算敢跟許酒搭話了,雖只是問了個名字,倒也算是進步,也不枉我和梁愈冒著會被你不知不覺毒死的危險把許酒擄過來?!?/br> 可這個時候應該讓二人單獨相處才是,顧恒那廝那般沒眼力見兒的呆在里面怎么行? 思幾此,她方才決定敲門,想把顧恒弄出來。 可她才剛來,許酒便說要走,容顏以為許酒是因著自己綁了她,讓她看到自己不舒服了才要走,忙賠著笑道:“我就是有事找顧恒,你們無視我就好!無視我就好!” 說罷,她便竄進來,也不管顧恒同不同意,拖著一臉莫名的顧恒便出了房間,徒留蘇輕言和許酒相顧無言。 良久,許酒才又道:“告辭?!?/br> 沒想許酒這么快就要走,蘇輕言下意識的便想開口留住她,卻又不知該用什么樣的理由留下她,最終,他還是道:“我送你回去?!?/br> 也罷,來日方長,對如今的許酒來說,蘇輕言還只是個陌生人,他擔心自己若是太急進反而嚇到了她。 ************** 天香樓后邊是一條極其狹窄的小巷子,只能容兩個人并肩而過,那一整條街都是酒樓,家家戶戶后門口都擺了一到兩個高達成人腰間的大桶,酒樓里一些客人吃不完剩下來沒用的飯菜都是倒到那大桶里,到黃昏時分,便會有人來統一將那殘羹飯菜收去喂豬。是以,平素里那條狹窄的小巷子里很少有人來,只有一些流浪漢和小動物會來尋吃食。 而此時,天香樓后門處,卻是聚集了十來個人,惹得那些流浪貓狗都只敢遠遠望著,不敢靠近。 這十多個人,正是胡三他們一伙人。 “來來來,領錢了?!焙吐暤?。 卻原來,是胡三見著那漂亮小娘子沒收回他手上的金子,而是徑直上了三樓,先前因為那小娘子一直盯著他,他才不敢走,那小娘子上了三樓,沒人盯著他了,他才忙帶著他雇來的那群幫手悄無聲息地溜倒了這后巷,而后在這兒發另一半剩下的酬金。 現在的他,只想趕緊把欠這些人的酬勞發完,再將手上這錠金子換成銅錢,找一間小賭坊藏起來,讓那漂亮小娘子和許酒都找不到他,這些錢又夠他小賭好一段時間了。 胡三找來的都是新來京城的乞丐,搶不到好的地盤,自然討不到什么錢,所以胡三找上他們的時候,幾乎不用費口舌,他們便都答應了。這時聽得胡三說“領錢了”,各個兩眼放綠光,緊緊盯著胡三那個臟污不堪的錢袋,仿若里面裝得是奇珍異寶般。 對他們來說,那金子可不就是奇珍異寶嘛! 顯然是注意到了他們的眼神,胡三小心翼翼將錢袋收進懷里,而后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才將剛剛拿出來的銅錢分發到他們手上。 那群乞丐到底也都沒太大的膽,雖然羨慕胡三有錢,卻也礙于他的一口京中口音而都不敢搶,只拿了屬于自己的剩下的份額之后便各自散了。 人都散盡之后,胡三才看著手上余下的兩吊銅錢,疑惑道:“咦!怎么少了兩個人?” 再一想,又覺得少了便少了吧,正好這錢他自己留著了,是他們不跟過來的,可不是他耍賴,如此一想,他便心安理得地將銅板收入懷中,而后往小巷盡頭走過去,出了小巷,再往前過兩條街便是賭坊一條街了,一想到賭坊和懷里的金子,他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胡三剛一出小巷子,還未走兩步,便見得遠遠處許酒和那黑衣男子一道正往他這邊走過來,因到了正午,該回家吃飯的已經回家吃飯,街道上行人并不是很多,此時若是他出去,定能被他們逮到,他忙往后縮了兩步,躲回小巷之中,待得他們走遠了,方才趕出來。 然而,他剛一探出頭來,卻又見得剛剛沒有跟著他去領錢的那兩個乞丐也朝著這邊走回來,而且看他們的模樣,像是在跟蹤許酒他們二人,只是,他這個“老大”都不跟了,他兩個壯膽的“小弟”還跟著他們做什么?疑惑了片刻,他便決定不想了,對胡三來說,錢肯定是能不給別人便不給別人,他當即又躲了回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敢又探出頭去,見得幾人都再看不見,方才敢出來。 為了避免和許酒他們撞到,胡三自是不敢再往那邊走,條條大道通賭坊,他換了一條路過去,也不過是多繞一個圈而已,可他今天的運氣著實太差,躲過了許酒,躲過了那兩個討債的,卻碰上了他最不想碰上的人。 剛拐了個彎沒有幾步,便見得有人帶著十多個人正在這條街上一家一戶搜查,似在找什么人。 而那個帶著人的白衣男子,眉目看似溫和,卻總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他腦中忽地想起自己手筋被廢的那個晚上。 窗外月光照在白雪上,照映得窗外如同白日一般。 他被兩名黑衣人壓在地上,制得死死的,抬頭便見著白衣少年唇角微揚,眼底卻是寒冷如冰,他一字一句溫聲問他:“是哪只手偷的錢袋?” “貴人饒命?。。?!”他動彈不得,哪能想到不過偷了一個小姑娘的錢袋,竟能給自己惹來這番禍事,只能哭著求饒,“小的再不敢偷了,求貴人饒命?!?/br> 那少年卻笑了,抽出早握在手中的匕首,說得云淡風輕:“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只能將你兩只手都廢了?!?/br> “貴人饒……?。。?!”手腕處疼得幾乎讓他暈厥過去,他手腕處的經脈就這樣被他挑斷。 少年雖長大了些,可五官卻還是沒變多少,依舊是表面看著溫潤,眼中卻又帶著讓人靠近不得的冷漠與疏離。 他依舊記得昏迷前聽到的話:“以后別讓我再在京城看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