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翌日,詩晗再來主院請安的時候,看見廷澤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端著藥碗哄若蘭吃藥。 只見若蘭推開他遞過來的湯匙,捏著鼻子道:“這藥好苦,喝得我舌頭都麻了,我傷都已經好了,不用再喝了?!?/br> 廷澤把湯匙放到碗中,攪了攪,軟著聲音跟她商量,“剩下沒幾副了,總不能半途而廢。來,張口,乖乖喝了?!?/br> 若蘭抱著胳膊,將頭偏在一側,“不喝?!?/br> 廷澤挑了挑眉頭,“真不喝?” “不喝?!比籼m耍起無賴。 “那我喝?!蓖梢ㄆ鹨簧诇?,放在唇邊吹吹熱氣,灌入口中喝下。 “你還來真的!”若蘭眼角的余光撇見這一切,立刻跳過來奪下他手中的藥碗,瞪了他一眼,“你又沒生病,怎么喝起我的藥來了,湯藥哪里能胡亂喝的!” 廷澤攤攤手,“你執意不喝,我只有用這個法子逼著你喝?!?/br> 若蘭沖他哼了一聲,端起藥碗,大口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好苦!”若蘭把藥碗放在桌上,伸出舌頭拿手扇著,叫苦不迭。廷澤從盤中捏了一顆蜜棗塞進她口中,“吃下這個就不苦了?!?/br> 眼前的畫面美好得讓人不忍打擾,他看著若蘭的眼神那么溫柔,是她從未見到過的。詩晗鼻頭一酸,用帕子捂著嘴角哭著走了。 芍藥歪坐在漱蘭軒的椅子上,看著哭得如淚人般的詩晗,譏誚道:“早跟你說了,男人最是靠不住,他有了新歡,早就把你拋到腦后了。依我看,咱們盡快動手早些完成任務,早日去主上那里交差,省得窩囊得呆在這里遭人白眼?!?/br> 詩晗擦拭著眼角的殘淚,半晌才道:“容我再想想?!?/br> 這日,詩晗帶著芍藥到主院請安,恰好碰到花穗端著熬好的湯藥過來,芍藥拉著她靠近花穗,悄無聲息地使了個障眼法,將指甲縫里藏著的毒/藥粉末彈入了藥碗中。 此時廷澤與若蘭坐在石桌旁邊粘膩著,花穗把托盤放在桌上,向兩人行了禮,站在一旁。 廷澤從托盤中端來藥碗,拿湯匙舀了一勺,放在唇邊細細吹著,正想抿一口試試溫熱。詩晗心頭一提,脫口而出:“王爺?!?/br> 他放下湯匙,抬起頭來,向她一笑,“你來了,過來這邊坐?!?/br> 說著他就將湯匙小心翼翼地遞到若蘭嘴邊,“趁熱喝了?!?/br> 若蘭笑了笑,張口湊了過去,在湯匙快要觸碰到嘴唇的時候,詩晗在一旁大喊了一聲:“別喝,有毒!” 廷澤手一抖,藥碗滑下來摔在地上,藥汁四濺。 芍藥恨鐵不成鋼地剜了詩晗一眼,抽出袖中匕首,向廷澤刺去。廷澤運力向后撤身,把芍藥引得遠一些,再放開臂膀與她打斗。 芍藥的武功深藏不露,招式凌厲,帶著狠絕,像極了訓練有素的殺手。若蘭擔心廷澤的安危,揪著一顆心看著他與芍藥交手。 詩晗也擔憂地望著那邊的玄衣身影,沒有留意身后向她靠近的花穗。 “??!”一聲凄厲的慘叫在身后響起,若蘭轉身,詩晗正驚愕地看著穿透她身體的匕首,血液從傷口處留下,淅淅瀝瀝流到地上。 花穗再一用力,眼中殺氣騰騰,“四年前沒有毒死你,今日看你如何躲得過!” “原來給我下毒的人是你!”詩晗抹了抹唇角滲出的鮮血,轉過身去,笑得苦澀,“我活不過今日,也要拉著你一起下地獄?!闭f罷她袖子一甩,幾星寒芒閃爍,從里面射出來幾根毒針,沒入了花穗的胸口。 花穗胸口一陣巨痛難耐,向后倒去,被若蘭接住。 血越流越多,詩晗搖晃了幾下,也向一旁歪去。廷澤已經解決了芍藥,飛身過來抱住了她。 “來人,快傳御醫!”廷澤向外咆哮一聲,聽到動靜趕來的侍衛看到院中的情行,立刻領命前去。 “詩晗,你撐一下,御醫很快就要來了?!蓖擅碱^緊鎖,細聲安慰著。 詩晗抬起沾滿鮮血的手撫上他的面頰,擠出一個美麗的笑容,“王爺……” “你別說話,會沒事的?!?/br> “不,我一定要說,以后沒有機會了?!痹婈蠐u搖頭,“原本義父答應我,大業得成之后,留下你的性命,與我終身廝守。然朝云易逝,美夢易醒,義父他終是容不下你,而你,也不再屬于我了?!?/br> 四年前,義父設計讓她嫁給廷澤,幾番監視查探下來,發現他在朝中并無任何根基,也無任何黨羽擁泵,正想抽身而退時,有人在她的飯菜里下了毒,她就順水推舟服下了假死藥,從他身邊離開。 她從小被義父訓練成冰冷嗜血的殺手,第一要銘記的就是絕情斷愛??稍谒x開后才恍然發覺自己竟然愛上了他。這次義父封了她的武功,又把推到了他的身邊,她是欣喜的,就在若蘭快要喝到那碗藥時,她也不知是魔障了還是怎么,竟然破壞了大計。 “如今,我救了你心愛的人,你此生應該再也忘不了我了吧?!痹婈峡谥杏滞鲁鲆豢邗r血,氣息奄奄地道:“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幻,幻語?!?/br> 她的手向身側滑落,眼睛也慢慢閉上。 “詩晗!”廷澤抱著她,痛心地難以自抑。 “花穗jiejie,你怎么樣?”若蘭急道。 花穗看看死去的詩晗,痛苦地笑了笑,“我,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br> 若蘭靠過去,花穗在她耳邊道:“我喜歡他?!?/br> 花穗說完心滿意足地笑了,她的眼神漸漸迷離,最后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了。 “花穗jiejie?!比籼m搖了搖死去了花穗,又看向廷澤懷中的詩晗,早已泣不成聲,“花穗jiejie,詩晗jiejie,你們都怎么了!” 晚上,若蘭埋在廷澤胸口睡去,她哭了好久,睡夢中還不時抽噎著。 廷澤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自言自語道:“跟著我,你怕了嗎?” 前路,還有多少陰謀血淚蟄伏,除了走下去,別無選擇。 三日后,詩晗的棺槨下葬在京郊的墓地中,花穗的尸身也讓她的家人領走了。 那白玉墓碑上刻著:吾妻幻語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