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五十兩啊,阿姐,五十兩可以給阿爹瞧病,把借債還掉,還能余下好多?!比籼m掰著指頭數著,然后扯著若寧的衣袖,指著花臺吵嚷道,“那個人如此囂張,阿姐你比她跳得好,你快上去與她比試,把她攆下去?!?/br> 若寧豎起一指抵在唇間,噓聲道:“阿蘭,不要喧聲,隨阿姐回家去,晚了就沒有船了?!?/br> 若蘭的吵嚷聲傳到廟祝和紅衣女子耳中,廟祝攤手道:“這位姑娘若是想比試,請上臺一較,若能贏了這位姑娘,老朽親自將五十兩賞金奉上?!?/br> 若寧向那廟祝行了一禮,推辭道:“小女需回家照顧父親,這就要離開了?!?/br> 那紅衣女子自上而下俯視她一眼,猖狂一笑:“這么輕易就認輸,宋國果然無人!” 那女子的笑聲在身后揚起,正要離開人群的若寧腳步頓住,思慮一瞬,捻起披帛,轉身登上臺去。 若寧在花臺上向那紅衣女子福身一禮,啟口道:“花朝節本是紀念百花生辰,選來花神娘子是為敬賀花神,祈禳豐年,若是像姑娘這般只為爭強顯勝,便失了其中趣味。大宋乃禮儀之邦,姑娘入鄉隨俗,還是把這張狂的性子收一收的好?!?/br> “你,你說我不懂禮儀?!奔t衣女子氣急,嘰里呱啦說了一通番邦話,才怒氣沖沖地道:“你們宋人有句話,叫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比試比試,我們臺上見真功夫吧?!?/br> 話音剛落,臺下便傳來一陣戲謔聲,“錯了,是拉出來溜溜?!?/br> 若寧也掩唇一笑,柔聲道:“姑娘的漢話說得很好?!?/br> 紅衣女子再不多言,邁起步子跳起舞來,一如之前的搖曳生姿。 若寧輕移蓮步,舒展云手,向一邊拋起袖中碧色披帛,右腿隨著動作在身后勾至腦后,衣裙飄逸,靈動出塵,忽一旋身還若飛仙壁上停。 她的舞姿有中土的端莊柔美,亦結合了番邦的神秘瑰麗,如夢似幻,令人應接不暇,就連那紅衣女子在轉身的空檔都忍不住睨來一眼,眸中盡是嫉恨之色。 突然腳下一慌,紅衣女子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角,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若寧收起披帛,向她問道:“姑娘有無大礙?” 那紅衣女子并未領情,收拾了自己的衣裙就跑下臺去了。 “跳的好!” “阿姐好厲害!” 臺下響起了大片鼓掌聲,若蘭欣喜不已,手掌都拍紅了。 若寧向廟祝福了禮,從他手中接過賞金,與若蘭歡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肥的一章哦。 第75章 花神大典(下) 春到花朝柳梢青, 繁花爭望游賞時。 花朝節當天, 林府眾人乘坐兩輛裝飾樸素的馬車往揚州城郊駛去。 原先林正清特意為廷澤單獨安排了一輛舒適馬車,但廷澤自恃毫無皇室貴族的架子,為了彰顯親民的風范, 硬要跟林正清父子同擠一輛馬車,害得林正清全程如坐針氈,好不自在。若寧若蘭則是陪著王氏坐在后面的馬車里,三人一路挑簾賞景,說說笑笑, 倒是快活。 郊外的一處杏林中, 萬千朵杏花如粉蝶煙霞般簇擁在枝頭, 花香陣陣沁人心脾。一陣風吹過,粉白的花瓣紛紛揚揚飄落, 身置其中恍然如臨仙境。 此處前來賞紅的游人很多,不時有穿粉著綠的閨中女郎結伴祈福,剪下五色彩紙綢帶粘在花枝上, 以此慶賀白花生辰。 過往的行人有的認出林知府來,站在道旁向他施禮問好, 林正清也客氣地頷首回應。 地上絨草沾露, 微帶潮濕。林昱和林成將厚毯鋪在上面, 王氏與若寧將帶來的汾酒和糕點擺在毯子上, 眾人圍坐,飲酒賦詩,情趣盎然。 若寧提壺斟了酒, 執起杯盅,正要奉上,樹上飛落的花瓣突然撲入杯中,好生生糟蹋了一杯酒。 若寧將酒朝一旁潑灑了去,笑道:“此情此景,讓若寧想起母親念過的詞句來,伊人過處,杏花雨深。白蕊化泥,落香滿地。如今可是‘杏花盈杯染酒紅’了。 ” “杏花盈杯染酒紅?!绷终咫搅穗较掳蜕系亩添?,頷首笑道:“此句甚有意境,十分應景?!?/br> 他又吟了方氏的詞句,細品之后也贊賞不已,忍不住吟出一首與她相和,“杏花沾春雨,零落化泥塵。折枝留春/色,香醉戴花人?!?/br> “你們都有好句,我也來湊個熱鬧?!绷⒃谛踊湎碌牧株呸D身道, “暖鶯啼破杏花繁,半開半落散如云。早春踏青賞紅歸,滿城盡是插花人?!?/br> “好詩好句,世人都道江南地靈人杰,今日倒是讓我開了眼界?!蓖陕犃四菐兹说脑娫~,禁不住擊掌贊嘆。 “杏花沾春雨,零落化泥塵……”若蘭懷捧幾枝含苞杏花朝這邊走來,邊走邊唱起歌來。 那歌聲清新婉轉如空谷幽蘭,眾人靜心聽她唱完,廷澤起身接過她折來的杏花,伸手在她頭上輕拍了一下,打趣道:“林大人剛吟的詩,你就搬來哼唱,倒是絲毫不客氣?!?/br> “林伯伯吟的詩最好了!”若蘭瞪了他一眼,哼道:“有本事你也作一個?!?/br> 林正清在身后呵呵大笑了起來,稱贊若蘭唱得好聽。 廷澤雖熟讀詩書,但他偏愛鉆研兵書戰法,最頭疼些詩啊詞啊的,讓他賦詩,還不如上陣殺敵來得痛快。一個年節不見,這小丫頭的膽子倒是越發肥了。 只見他沉著一張臉道:“回去之后,罰你練兩個時辰的劍?!?/br> 若蘭抬手順了順耳邊秀發,裝作沒有聽見。突然她雙目一亮,朝廷澤身后揮了揮手,歡喜道:“丁武哥哥,我們在這里?!?/br> “哎吆,林大人,昱哥,你們也來此處踏青,真是巧??!”丁武搖著一根沒抽芽的柳條,腳步輕快地朝這邊走來。他今日脫了那身唬人的捕快服飾,換上一件鴉青袍衫,發髻梳得一絲不茍,難得的俊朗瀟灑。 丁武走到近前與他們行了禮,眾人起身邀他坐下,若蘭端來一盤云片糕給他吃,甜甜地喚著丁武哥哥。 廷澤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攥得咯吱響,薄唇緊緊抿起,眼底蘊上一層冰冷的怒氣。 眾人一直玩到晌午才回去,丁武在林府大門前道別離去,林正清夫婦回了院中休息,若寧直接去廚房找了張嬸,將采集來的百花,和生米一起搗碎,再上籠屜蒸制成花糕。林昱怕她勞累,也要下手幫忙,張嬸一疊聲地叫著使不得,把他們兩個都攆出了廚房。 若蘭伸開雙臂打了長長一個哈欠,拍著嘴巴,“好困啊,我也回房休息了?!?/br> “你不能走?!蓖山凶∷?,“隨我去廂房那處練習劍法?!?/br> “姐夫,你是來找慕容公子的嗎?”若蘭向他身后喊了一聲,拎起裙擺撒腿跑開。 廷澤朝四下環視一遍,未見半個人影,才知被那小丫頭誆耍了,心頭怒火躥得更盛。他稍一提氣,足下似踏云御風,快速閃至若蘭面前,伸手捏起她精巧的下巴,冷沉的一張俊臉向她逼近,“敢耍我,你長本事了!” 他的臉近在咫尺,沉重的呼吸撲灑在面頰,若蘭的臉一下子燒得火熱。廷澤被怒火燒光了理智,手上力道漸漸加重,若蘭的眉頭緊鎖,羽睫微顫,嘟起的小嘴開合了幾下,帶著哭腔道:“好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