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衙差從趙耀的房間內搜出了裝有野蜂蜂王的王籠,尋到趙耀時,他人卻已經溺死在水渠中。 而后,他有意放出王大人即將蘇醒的消息,本也不指望兇手會在風口浪尖的當口,再次對王大人痛下殺手,卻沒想到憑空出現了個裝瘋賣傻的章云。 兇手的目標應該只是王大人才對,兇手殺趙耀是為了讓他背黑鍋,或者還有別的緣由。 退一萬步講,殺害一個人的方法有千萬種,兇手卻選擇了極易暴露身份的方式。 若是,這兩場廚藝比試原本就是兇手事先密謀好的呢?那天香閣的關牧鑫在此案中又是扮演著什么角色! 這其中必有情弊。 林昱睜開雙目,眼底是一望無際的清明。 65.騙局 “押大押小,各位客官,買定離手了哦!” “我押大!” “我要押??!” 鬼市中一個隱蔽的賭坊內,聚集了許多賭徒。 場內空氣渾濁,呼喝聲、擲骰聲不絕于耳, 贏者吐氣揚眉, 拜謝財神庇護;輸者垂頭喪氣, 自嘆時運不濟。 關牧鑫正夾在人群堆里, 將眼前的一堆籌碼推到桌子的正中間, “全押了!” 手執竹筒的莊家朱六在對面道:“哎,關老板,這可是你的全部家當,若是這把輸了, 加上之前的賭債, 您只有拿天香閣抵押了?!?/br> 關牧鑫沉著一張黑峻方臉, 鎖著兩道關公粗眉, 拳頭握得死緊,癟著嘴道:“若贏, 那店子安閑我手中, 若輸,最多賠了重來。莊家,休要啰嗦,搖骰子吧?!?/br> 朱六一拍桌面,手中竹筒唰地一掃,將彈震起來的骰子收入筒內,輕車熟路地晃動起來。 眾人的目光都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手中的竹筒上。關牧鑫把腰上的貔貅玉墜解下來放在桌上,頭部對著莊家的位置擺放,而后屈起一條腿,踩在板凳上,身子朝前傾著,上半身幾乎全壓在了桌子上。 竹筒在空中飛快翻轉,骰子觸在筒壁,發出清脆的聲音。一通翻晃后,朱六突然將竹筒倒扣在了桌子上。 “開大,開大!”氣氛驟然變得緊張,關牧鑫汗流滿面,心也突突地跳得更烈。 竹筒緩緩移開,兩只骰子剛剛露頭,關牧鑫就一拳砸在桌面上。 “唉,今天的手氣真是背到家了!” 朱六賊笑著,雙臂攏成一個圈,把籌碼拔拉到自己跟前,“愿賭服輸,關老板,咱們什么時候去立字據,將你那天香閣抵給我???” 關牧鑫的眼中精光一閃,霍地一下從桌子前竄起身,轉身就往外跑,還未跑到賭坊門口,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打手給攔下了, 朱六轉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譏笑道:“好你個關老黑,賭輸了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然后他向兩旁吩咐:“給我收拾一頓,直到他愿意立字據為止?!?/br> 話剛落下,那兩個打手就掄起拳頭向他身上招呼過去。 突然,“砰!”地一聲,賭坊的大門被人猛然踹開,走進來數名腰別長刀的捕快。 丁武跨進賭坊,揚起手中令牌,高聲道:“有人報案,說此處私設賭局,聚眾賭博,這賭坊歸何人所管,坊主何在,速速出來面見本捕!” 朱六連忙跑到他跟前,作揖道:“丁捕頭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小人朱六,是這里的坊主,本坊并非私自設立,乃是有府衙簽立的文書?!?/br> 朱六接過隨從拿過來的文書,呈給丁武,“丁捕頭請過目?!?/br> 丁武撇了一眼文書,未理會他,悠悠轉到中間的圓桌上,捏起上面的一枚骰子,兩指用力一捏,那骰子裂作兩半,有黑色汁液從里面流出。 “ 水銀!” 一旁的關牧鑫抬手指著朱六,歇斯底里地慘聲大叫:“原來你們是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坑騙銀錢,好你個遭雷劈的朱六,還我錢來!” 丁武豎起兩指,在空中揮了揮,“都給本捕帶走!” 此事一出,賭坊被封,處沒資產,朱六及坊中眾人皆被帶到府衙審訊,打了十幾大棍之后,勒令坊主朱六在三日內補上罰金,否則刑責入獄。 傍晚時分,鉛云低垂,天邊幾聲悶雷滾過,天空飄起了雨絲,到了掌燈時分,竟下起了密集的雪粒子。 天寒地凍,在行珍堂外看守的衙差紛紛躲進屋內烤火取暖。一人從酒窖里討來了幾壇好酒,倒入炭火上方架著的鐵壺內,屋內頓時酒香四溢,劃拳行令聲回蕩在寒冷的雪夜中。 行珍堂的后門被緩緩推開,一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的男子拉低帽檐,向四下環顧之后,轉身關上木門,匆匆離開。 一個狹窄的巷弄里,朱六攥著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嘴邊哈著氣,邊跺著腳邊朝外頭張望著。 等了許久,雙腿凍得有些麻,正失望中,忽見一道人影閃了進來。 朱六某種燃起光亮,對那人道:“我以為你不來了呢,你不知道,府衙的板子滋味有多不好受?!闭f著他揉了一下被打得紅腫的臀部,嘶嘶哎吆了兩聲,“銀子帶來了嗎?” 那人拋了一個沉甸甸的小包過去,“這些先拿去應急,不夠我再想辦法?!?/br> 朱六接過銀子,一瘸一拐地向外面走去。身后那人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利刃,在雪夜的映襯下,閃著森冷的寒光。 那人反握利刃就要朝前刺去,突然斜刺里飛出一把匕首將他手中利刃打落。 朱六聽到響動轉身一看,失聲問道:“你,你想殺我,為什么?” 巷口火光大亮,丁武與林昱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幾名手持火把的衙差。 丁武高聲道:“何壹,本捕早就猜出你就是放出蜜蜂傷害王大人和殺害趙耀的兇手,如今你怙惡不悛,持刀殺人,被本捕當場拿獲,你還有何話說,還不快束手就擒?!?/br> 何壹緩緩轉過身,沉郁的雙眸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滅不定。受傷的手腕鮮血淋漓,但他仍一臉鎮定,恍若未覺。 鵝毛大雪飄灑了一夜,翌日天色放晴,屋檐上積起的一層薄雪慢慢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