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壽命一長,就得想辦法享受,不然多沒意思,”伏云君朝她笑了笑,笑意如沐春風:“以前剛修煉,要辟谷,那時倒不覺得苦,很想變強,現在沒那執念了,慢慢來也很好,欣賞一下沿途風景。不過,我跟封殊的意見都不能代表大部份神仙,有很多都是從凡人修煉飛升的,他們對凡人的想法可能就不一樣了。說到底,我不是人類?!?/br> 和伏云君說話是很輕松的體驗,尤其是她這種不善言辭,怕對方不高興,問一句話能斟酌半天,旁敲側擊,得到的答案可能不盡如人意。而他能輕易看出她想知道什么,帶動氣氛之余,還能在回答里留個勾子,讓她能接話,不至於把天聊死。 “我也不是?!睂I把天聊死的封殊頷首附和。 “你們看看,我跟溫語有這個天賦嗎?” 伏云君捻著溫柔的笑意:“飛升要看緣法,即使成不了仙,能延年益壽,對小姑娘皮膚也很有好處,而且修仙很苦,用有限的人生去追求一個婚渺茫的希望,其實不太值得,”正好侍應上了菜,他將一碟菠蘿油推至她面前:“從辟谷做起,就享受不到這種美食了?!?/br> 迎著他極具說服力的目光,席妙妙鬼使神差地捧起剛出爐,熱乎乎的菠蘿油,菠蘿包外的脆皮香脆卻入口即化,帶著柔軟的包,一口咬到底,觸到夾在其中的半融牛油片,芯子里是涼的,外熱內冷,說過冰│火兩重天也不過如此。 好吃得讓人留戀這份人間煙火氣。 “我還是不修仙了?!?/br> “當然好吃,”溫語攪拌著她的絲襪奶茶:“那個酥脆的皮,里面有豬油和砂糖。來,喝一口奶茶解解膩?!?/br> 豬油做什么都好吃,感謝豬先生。 席妙妙一邊感受著飆升的血糖,一邊很沒出息地深深吸了一大口好友的奶茶,港式奶茶和內陸以甜度為主的奶茶略有分別,茶味偏重,只有真自己喝一口,才會明白為何會有絲滑奶茶的別稱──在今日之前,她看見美食雜志用‘絲滑’來形容飲料,她都覺得性質跟《神之水滴》里,閉著眼嘗一口葡萄酒就能描述出出大溪地風光一樣,純屬藝術加工的扯淡。 這時,封殊抽出一張紙巾,替她抹去唇角不小心沾上的面包碎:“你靈骨很平庸?!?/br> “……” 見她懵逼,不知是該為這體貼行為感動冒一下少女心,還是思考這句評價,他補充:“應該沒有修煉的天賦?!?/br> 除了呆滯的席妙妙,伏云君和溫語齊刷刷地將視線扎到他身上。 “那個,封哥,”伏云君艱難道:“你婉轉一點,這樣說話會傷害到女孩子的?!?/br> 席妙妙回過神來,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又沒在這方面努力過,誰都有不擅長的事情。沒天賦早點告訴我也好,省得在上面白費力氣,他不是有意的?!?/br>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伏云君失笑,看向這個陌生姑娘的目光卻更軟和了:“我認識他那么多年,能不了解他嗎?不通人情不能當作籍口或者萌點,而且他也肯定不想說話傷到你,我提點他,他高興都來不及呢。不過,能有你體諒他,他運氣不錯?!?/br> 從神龍口中聽見‘萌點’這么二次元的話,席妙妙恍惚了一下?!?/br> 封殊卻是當真了。 “我……傷害到你了?”他英俊得像反派大魔王的臉上,流露出淺顯易見的慌張,牽著她的手晃了晃:“對不起,我以后不會這樣說了?!?/br> 看他的樣子,倒比‘受傷了’的那個還要難過。 輕易原諒對方,是馴服情人的大忌,但席妙妙從來沒想過去馴出一條忠犬,見他慌張難過,連忙捉緊他的手:“小事!這,說話的藝術也不是一兩天能學會,我已經夠怕說錯話傷到人了,你耿直一點也沒關系?!?/br> 會說話,是很難能可貴的優點。 像兩位那種點滿了溝通天賦樹,又不淪至油嘴滑舌,就更加難得了,席妙妙很欣賞,但是她男朋友做不到,一時學不來,那就慢慢互相探索好了。 “嗯?!?/br> 得了妙妙的允許,緊繃著的封殊才放松下來,唇角浮起了笑影兒。 伏云君若有所思:“我可以理解封哥為什么那么喜歡你了,確實是位可愛的姑娘?!?/br> “你才發現?” 封殊抬眉,冷冷表白:“在見她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妙姑娘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人了嗎?我還以為你有把我的話聽進去?!?/br> “……” 溫語溫馨提示:“妙妙,你快把臉埋進包里了?!?/br> 天底下最可愛的女人羞得想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封殊不明白她在害羞什么,伏云君眼底盛著沉沉笑意,覺得戰神傻瓜情侶的一面相當有趣,閑閑撩他說下去:“你不說清楚,我怎么知道哪里可愛?” “她打游戲的時候,著急起來在語音里就開始說錯話,技能往后放,有時打字聊天到一半被偷襲,錯把打字當成技能釋放,打了一大串的字母發送出去,角色已經死透了。要上交畫作前一晚,聚精匯神畫畫的樣子也很可愛,隔一會問我是不是困了,想不想睡,可以先睡,還有看恐怖片時要掛著語音睡覺,驚醒的時候揉著眼睛說夢見編輯變成厲鬼向她索稿……” “好、好了,不要說了!” 眼看著自己的老底要被揭清光,席妙妙趕緊喝止他,并搶過溫語的奶茶,一口氣吸掉大半瓶,冰得牙齒發麻,才將羞意險險壓下去。面對著另外兩人‘誒嘿嘿’和‘咦嘻嘻’的蜜汁微笑,封殊也笑,抬手,食指在她臉頰上輕輕刮了一下:“你臉紅的時候,也很可愛?!?/br> “好了,封哥,我知道大概知道妙妙哪里可愛了,”溫語憋笑憋得要暈過去,奶茶都不要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妙妙,你心臟還好嗎?” “不太好?!?/br> 我有這么好嗎?真的有他說的那么可愛嗎?不肯定,很忐忑。 將最后一塊菠蘿包吃掉,豬油的余韻開始膩了,席妙妙抬眼看了眼一臉‘我只是在說大實話’的封殊,心想,也許被豬油蒙了心的,是他才對。 第33章 整條街還開著的店, 都被四人嘗了一遍。 以往只存在tvb電視劇的美食出現在面前,席妙妙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什么都想嘗一嘗。即使每份都只嘗個鮮,剩下的全交給封殊解決, 一條街吃下來,也能讓她撐得走不動路了, 她攙著他的手,幸福地抱怨:“飽得走不動了!” “那我抱你?!?/br> “……誒誒誒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好羞恥!”被行動派封殊二話不說的打橫抱起,始料不及的席妙妙下意識環住他的肩, 面對溫語戲謔的笑睨, 她羞得將臉埋進他的頸窩:“你這樣不累么?” “妹子你盡管騎他吧,你這體重,對他來說不算什么,而且能夠抱著你, 他應該很高興?!?/br> 伏云君一言道破好友的心思,這回, 他倒沒冷著臉坦然承認自己很高興了, 蹙起眉峰, 低頭征求她的意見:“被我抱著,你會不高興嗎?” 殺人鯨委屈巴巴地頂了頂小兔子的。 小兔子能怎么辦? 只能選擇原諒它啊。 “倒也不是不高興……”漂亮的臉龐極具殺傷力,席妙妙只覺自己的眼球被亂刀刺了個遍,羞憤轉頭, 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怎么說, 我也老大不小的人了, 被男朋友在大街上公主抱,這不是少女漫畫的情節嗎?” 溫語補刀:“你不覺得,咱們已經活在都市玄幻,或者幻想言情的小說里嗎?” 說得有點道理。 伏云君接腔:“你再仔細看看封殊的臉,”席妙妙聽話地將視線轉回男友臉上,他不明就里,英俊的臉上略現茫色:“你看著他,不覺得你們跟偶像劇之間的差距只剩下羞恥心嗎?只要拋棄羞恥心,你就是偶像劇女主角!” 席妙妙回頭,瞪向二人:“你們倆不是合起來忽悠我的吧?” “當然沒有,看我真誠……算了,你看他吧?!睖卣Z想起來自己長了張妖艷賤貨的臉,怎么也跟‘真誠’兩字扯不上關系,便禍水東引。迎著席妙妙的目光,伏云君坦然一笑,笑得敞亮又溫柔,漫天夜色的黑暗都與他無關,他往那一站,就是溫暖的發光體。 太真誠了。 “好了,”他稍稍正色,打圓場:“這里也沒人認識我們,而且這么晚了,街上人煙稀少,吃撐了不想走路是人之常情,就讓封哥抱著你吧。不然你走累了,他也心疼?!?/br> 好友說了句人話,封殊頷首,認真地看住妙妙:“我會心疼?!?/br> 席妙妙埋首在他頸窩,看不見就不害羞:“那我在你身上睡一會,我們回家吧?!?/br> “好?!?/br> 我們回家吧。 這句話,聽進封殊耳里,比剛才吃下的草莓綿綿冰還要甜上一百倍。真好,他想著,眉眼都柔和了下來,只是害羞地抱住他的妙妙,并未察覺到這一點──她其實沒想在他懷里睡著,怎么可能睡得著呢?被人抱著走路,其實是很顛簸的一件事。 可是她說想睡,他就不會讓她被影響。 除了不是躺著的,穩得跟趴在沙發的大枕頭上一樣,他有節奏地輕輕拍著她的背,飽腹感伴著困意來襲,沒一會,她只覺得夜風很舒服,但是也很涼,而抱著的大枕頭暖暖的,她不由自主地攀得更緊。 樹熊妙想著,這棵樹軟硬適中,還會發熱,她想抱一輩子。 正酣睡著,忽然被拍了拍肩,席妙妙迷迷瞪瞪地仰起臉,入目是熟悉的裝修:“回到家了啊……把我放床上吧?!?/br> “洗臉刷牙,再睡?!?/br> “……嗚,” 客廳的燈光刺眼,半個腦子仍沉浸在黑甜鄉里,沒清醒過來的席妙妙閉著眼直哼哼:“你抱著我去刷牙洗臉吧,我人給你了,隨你擺布……” 上神沒有半點困意,只是忍不住伸手輕撫她鬧脾氣的小臉:“好,聽你的?!?/br> 好歹也是一米六的成年人,他卻跟抱著只小貓似的,一手抱著她,另一只手還能用法力擠牙膏,牙刷溫柔地抵開她的齒關,細致的洗刷每一顆牙齒,草莓味的牙膏不具備讓她清醒的能力,迷蒙間,還覺得這玩意挺甜的:“來,漱口?!?/br> 咕嚕咕?!?/br> “吐掉?!?/br> 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困過頭的成年人不如學齡前兒童。 怕冷水呼臉會驚醒她,封殊用溫水弄濕了毛巾,擰至半干才替她擦臉。撩起劉海,從額角印至鼻尖,毛巾描繪著她的輪廓,耳后,都被擦了一遍,暖乎乎的觸感很溫柔,不但沒有讓她清醒過來,洗擦掉被街邊大排檔油煙弄得粘乎乎的不適感,反倒更愛困了。 眼皮一黑,聽到了關燈的聲音,席妙妙感覺到自己被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她半睜開眼:“封殊?” “睡吧?!?/br>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 太留戀剛才一路的懷抱,席妙妙拉住他的袖角:“不要走,一起睡吧?!?/br> “……” “只睡覺,我不做其他事!” 看出了他的疑慮,席妙妙趕緊作出保證,末了又覺得有點好笑──她才是那個應該警惕對方的女方吧?她半睜開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封殊側臉上是顯然易見的無奈,彷佛抱著她飛回來,抱著她洗臉刷牙,這些都不算事,惟獨這個同睡的要求,難住了他,讓他為難。 他在床邊坐下,俯視她。 這是一個很有壓迫力的角度,且他可止小兒夜啼的氣場也很嚇人,像是某種rou食性的猛獸,居高臨下俯視她的咽喉,斟酌著從哪里下嘴。席妙妙挪了挪位置,靠在他的大腿旁邊,欣賞他可愛的為難──當喜歡的男人品行讓女人安心的時候,她會忍不住作死,挑戰他的底線,看他能忍到什么時候。 很作死,很好玩。 席妙妙無師自通了這一舉動,而封殊沉默良久,終於屈服了。 “我換件衣服,這一身會硌到你?!?/br> “好?!?/br> 話音剛落,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溫水擦臉都叫不動她的席妙妙立刻清醒了──眼睛睜得老大,他不走,難道是要在她面前換衣服?這么刺激的嗎?燈光師呢?請把燈光全部打在他身上! 很可惜,她的男友非人類。 她只一眨眼,原本襯衫牛仔褲的封殊,已是一身純黑長衣的打扮,像足了仙俠電視劇的裝扮。 誰能料到,上神就和奇跡暖暖一樣,能一鍵換裝呢? 席妙妙扼腕惋惜。 封殊卻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精神,徑自鉆進被窩,將她環進懷里,下巴挺住她的發頂:“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