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那些優柔寡斷的少女情懷噎在喉間,一時找不到出口,席妙妙攥緊了手上的抱枕,心里涌出大片悔意。她在亂說什么???認識好一段時間了,如果他真的只想做朋友,難道她就翻臉不認人了么?不可能的,如果他只是想做朋友,那就做朋友唄,不至于把人趕走。 回想起消失前,那張失落之極的俊臉,本就容易心軟的她更是內疚難當。 她又氣又悔,抓起抱枕往死里揉,低聲嘟噥:“哪有封殊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跑了,叫都叫不回來……” 沙發一沉。 席妙妙抬頭,入目,是乖巧坐著,忐忑看向她的封殊。 “……” “妙姑娘,你在叫我回來嗎?” 席妙妙失語。 她總算是明白了,封殊溝通上那些跳邏輯,不符合社交常理的地方,不是這人大齡中二病,而是他確實不通人情,他坦率而真誠,但也是真的沒心眼。 “對,我在叫你回來,” 她不敢再拐彎抹角,痛快承認了自己的想法:“……等等,你剛剛不是走了嗎?” “你叫了我的名字,我就回來了?!?/br> 堂堂戰神大人,淪為凡人召喚獸。 席妙妙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氣又好笑,好笑的那一半占多,笑夠了又有點后怕。茫茫人海,見一面少一面,每次道別都可能是永別,賭氣說再見,可能真的沒有和好的機會,何況是仙凡之別:“你下次別跑得那么快,我反應慢,叫不住你,剛才真怕你就這么走了?!?/br> 該說的,想說的,都盡早說了吧。 她被嚇急了,說話也很快,登登登的往外蹦:“我怎么會不愿意跟你……打交道?”這用詞太古色古香,她用起來別扭:“我說的那句話,不是嫌棄你,明明是我邀請你來我家的,怎么成了你賴著不走?我能是這樣的人嗎?” 席妙妙都覺得自己快成拔吊無情還趕人走的負心漢了。 “你沒把我當朋友?!?/br> “我……哎,我真的,” 她一拍額頭,問題又回到原點了,她揚眸看他:“這話由姑娘來問,真的好嗎?” “我不想讓妙姑娘為難,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不說,我等到你想說的時候?!?/br> “如果我一輩子都不想說呢?” “那我就等你一輩子?!?/br> 這句是情話吧?席妙妙瞅他一眼,卻見他眉梢眼角都是語不盡的邪氣──好氣??!根本不能從他外表看出什么訊息!這不是為難她這個新手嗎?如果談戀愛也能在模擬人生的游戲里一樣,能看出好感度多少,喜歡就頭上冒心心,得有多好。 現實,正因為看不穿別人的想法,才有那么多錯過,更有因不了解而結成的姻緣。 “封殊,我那句話的意思是,” 席妙妙深呼吸,總是一再退讓的她,在關鍵的時候也會很果斷,無論是離家遠走,還是拒絕家人按頭安排的工作。她意識到,這么繞圈子下去是沒有結果的,他不是在模棱兩可的跟她搞曖昧,而是真的情商低:“我不只是想跟你做朋友那么簡單?!?/br> “……嗯?” 封殊微微疑惑,聯想到什么,隨即心神不穩,話不成話:“妙、妙姑娘,你……” 他也有話說不清楚的一天。 從容鎮定,只是因為沒遇上讓他慌張失措的人。 瞅見他亂了陣腳的樣子,一種陌生的興奮感從席妙妙心頭竄起,這是她的家,在她熟悉的環境里,給了她安全感,使她有了‘地頭蛇可壓強龍’的權力感。男人冷冽俊美的臉上寫滿了不安,彷佛等待宣判裁決的犯人,對法官俯首稱臣──喜歡一個人,就是給予對方精神暴力自己的權力,她笑,不笑,看他,不看他,都撕扯著他的心神,疼痛難當。 會懼怕談戀愛,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怎么可以只把我當朋友?”席妙妙唇角微勾,心臟忐忑的跳著,卻是徹底抓住了對話的節奏感:“你真的只想跟我做朋友?” 她突然欺身上前,封殊始料不及,二人距離頓時收近到了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拉入懷中的距離。擁抱可以解決大部份問題,但他顯然沒這個膽子,甚至對突然湊近的她感到不安焦躁。他越慌,她就越安心,就像一個游戲新手,突然發現對手比自己更菜更小白,鼓足了勁想好好欺負他一把。 “封殊……” 她穩cao勝券,曼曼開口。 然而,兔子急了尚會咬人,虎落平陽也是虎。 席妙妙更抬起眸,自覺得瑟出了一身御姐風情,卻冷不防撞上他低下頭來的時機──封殊驀地低頭,高度優勢下,搭著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雙眼沉郁得像兩個幽冷的深潭,視線壓住她,將她壓進潭水里,透不過氣來,浸得心臟緊縮發燙。 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并未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被碰到的地方卻像火燎過一般,食指,中指,無名指搭著她的肩,尾指虛虛懸著──太清晰了,他的存在霸道掠奪了她的所有感官,眼睛看著她,鼻端是他若有若無的氣息,連皮膚的神經末梢都集中在他的碰觸上。 原來這就是男人么? “我不只想跟你做朋友,”他開嗓,沉啞撩動她的耳膜:“我只是不想嚇怕你,我比你擁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等你做好好準備,好好考慮清楚我是不是你想要的人?!?/br> “……” 她說不出話來,方才的聲勢,全成了泡影。 封殊非常嚴肅,也非常認真,他只希望她想清楚。 奈何,他長了張邪魅狂狷的臉,平時一笑就像在撩妹,這下子低頭搭肩說話,何止撩妹,席妙妙在這一刻,完全明白為何臺言里的女主總是拒絕不了男主──mama這個人好帥! 誰能拒絕一個霸道總裁呢? 起碼她不能,何況,她早就對他動心了。 見她沉默,封殊進一步解釋:“我……不是一個心胸廣闊的人,我很有占有欲,如果在一起,我會想獨占你,如果你答應了我再反悔,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是不會死心的?!?/br> 他只是在陳述自己的缺點,望她能分析好利害取舍。 但客觀角度來看,高大俊美的男人低下頭,扶著她的肩膀,步步前傾,居高臨下的暴戾視線將她圈住,像叼住了小兔子后頸的老虎,帶倒刺舌尖舐過獵物,思索著從哪里下嘴品嘗。 封殊幽深的眸子鎖住她,她出神有一段時間,心臟跳得快,快得指尖嘴唇都在抖,整個人要穩不住了──裝逼早晚都要還的,方才得勢抖的那點機靈,現在全還回去了。 什么游刃有余,御姐風情,欲擒故縱,通通被壓得動彈不得。 “我甚至不是人,” 他再度開口,將她游離的思緒拉回一點點。 聞言,她驀地一顫,在他邪魅狂狷的俊臉上,捕捉到了細碎的忐忑。 是了,封殊并不是霸道總裁。 他一直為她設想,留好退路,等她想好,他不諳人情世故,怕傷害到她,就將分寸退路拿捏得很寬,寬得有些好笑,背后只是寧可克制自己也不愿嚇到她。 她猶豫不決,他就一直在原地等待,留給她一個安全的距離。 “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跟我在一起嗎?” 第19章 “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跟我在一起嗎?” 席妙妙被看得發暈。 以前看電視劇時, 看到讓人臉紅心跳的情節, 她也會在電腦前激動個沒完, 出現俊美男明星的深情近鏡, 心跳也會加快, 她曾想過,這不就是戀愛的感覺么?愛上xxx了!要為他畫同人,產糧! 真臨到自己身上了, 才會發現,以往都是紙上談兵。 “在一起,是談戀愛嗎?” “嗯, ”封殊在腦海中搜刮著現代凡間的相關詞匯, 他記憶力很好, 別人調侃說的都能記得很清楚:“交往,處對象嗎?” 一位神仙問她要不要處對象。 席妙妙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也緩解了她的緊張感,她唇角眉眼彎彎,笑得唬住了封殊──他不知道她笑什么,一怔看住她, 只想道, 她高興起來了就好。 “有什么好笑的嗎?我也想知道?!?/br> 他沉嗓問道,讓她笑意戛然而止。 “你說得要殺了我似的……” “對不起,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笑什么, 你不想說就不說, ”封殊頂著一張放火殺│人還滅口的俊臉,誠懇道:“我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殺│人?!?/br> “你還殺│人呢?” “以前在天界上過戰場?!?/br> 席妙妙按了按額頭,完,情況太超現實,她笑得收不住了。 封殊沒能明白她的笑點,狹深幽亮的眸子寫滿了迷惑,只是,她不合時宜,也不解風情的笑,倒也沒打消他的積極性,反正,只要她高興就好了。他不大能理解別人的情緒變化,以前出席天庭會議時,也經常傳音入密請教伏云君,后果當然是被他忽悠得至今以為天帝是個基佬,將四長老的愛恨情仇胡吹了個遍。 他目光流連在她的笑臉上,她臉皮薄,笑得臉頰都泛著紅。 封殊驀地察覺到,二人靠得太近了。 低下眸一掃,入目就是她纖巧清瘦的鎖骨與肩膀。 好小啊,原來女人這地方是長這樣的嗎? 他從來沒有這么近看過一位活生生的姑娘,而她甚至在對他笑,笑得那么可愛。 封殊立刻坐直身。 只是當意識到距離的那一刻,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坦蕩了,他滿腦子都是方才的畫面。她常年在曬不到太陽的地方,比常人白一個色號,在家居燈光下,白得像某種嬌貴的瓷瓶,易碎得讓他想碰一碰。 他在想什么??! 封殊懊惱地暗自訓斥自己,他真是不知分寸,仗著妙姑娘的信任,就那么過分,還在心里想這種事情,齷齪下流!而他在放松壓迫后,席妙妙一愣,抬眼看向他,就看見他別開臉,神情晦澀難懂。 “咳,抱歉,我笑得太過分了,” 她反省了一下,要是自己表白,對方笑成自己那樣子,她真會想挖個洞原地把自己埋起來享年二十五:“那個,剛才你問的那句話,還作數嗎?” 他仍然沉浸在自己是個人渣的失落里,只是聽到這一問,長睫輕顫:“永遠有效。妙姑娘不必匆忙下決定,大可慢慢想,便是多久,我也是等得起的?!?/br> 喜歡的人說會一直等著自己,席妙妙心頭被巨大幸福感充滿──兩人沒到那一步?那是老司機才能琢磨的問題,新手如她,事后能想起來就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在 當下,面對‘處對象嗎?’這個問題,她只能有一個反應。 席妙妙思索片刻,實在想不出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才算蕩氣回腸,足夠浪漫。 “好啊,那就在一起吧?!?/br> 最后,她蹦出來的這句話,和組團下副本一起殺boss沒有什么分別。 只是強壓著興奮的雀躍感,每個字都像要飄起來,末了終於繃不住,唇邊躍出飛揚的笑意,傻氣地又強調了一遍:“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封殊側過視線,卻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