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水，和手臂伸進去就好像是進入了泥漿，根本無法揮動。

    有一次，她差點就抓住了，可魚尾啪一下甩在她的手背上，呲溜一下就跑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發光的苔蘚上積攢著一些水，淡水，他們靠那些水珠支撐了兩天。

    兩天后，真的已經山窮水盡。

    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等死，要么想辦法離開。

    雖然兩者并沒有什么區別。

    連裴瑾都不抱希望，支撐著他的唯一信念，是不允許自己在魚麗之前倒下。

    可魚麗偏偏犯了倔：“都到這份上了，讓我等死，我不甘心?！?/br>
    裴瑾便笑：“好?！彼朐谶@里等著死，他陪她，她要是想爭一爭那萬分之一的運氣，他也奉陪。

    魚麗強撐著站起來，走向洞內，沒一會兒，拿了一塊rou出來，非常冷靜地說：“以我們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撐下去的可能，除非……”

    裴瑾被她的大膽驚到了。

    “你敢嗎？”魚麗問他。

    裴瑾沉默半晌，苦笑道：“如果你要吃的話，我陪你?！?/br>
    吃死者的rou什么的，著實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圍，可正是因為知道吃人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他才不愿意讓魚麗一個人承擔。

    要被折磨一輩子的話，他陪她好了，當然，這要他們能僥幸活下來。

    魚麗其實心里也在打鼓，聽裴瑾那么說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硬著頭皮說：“那我分了?！?/br>
    他們就這樣吃下了那塊不知名的rou，那時他們以為是人rou，可是入口卻截然不同，說不上來是怎么樣的口感。

    他們也沒有什么興趣去思考這是什么味道了，因為東西一下肚，一股劇痛就從四肢百骸傳來，身體無法抵抗這樣的傷痛，讓他們幾乎是在頃刻間昏迷了過去。

    從那一刻起，不老不死。

    距離這件事，也過去了六百多年了。

    恍如昨日。

    魚麗翻個身，與裴瑾面對面，費解道：“那究竟是什么呢，肯定不是人rou，是神仙的rou嗎？”

    “我也不知道，日本有個傳說，說吃了人魚rou的人就會長生不死?！迸徼?，“我們看見的那具尸體，只有一半，不是嗎？”

    魚麗不同意：“它沒有魚尾，如果有，我怎么敢吃？”

    “誰知道呢?！迸徼终f，“我前段時間還讓人重新在這個海域里搜尋過，并沒有發現那個山洞?！?/br>
    魚麗嗤笑道：“是你說的，武陵人去找桃花源，就再也找不到了?！?/br>
    “是，劉阮離開了天臺山，就再也見不到仙女了?！迸徼獡Ьo她，“還是我聰明，我把仙女帶回來了?！?/br>
    魚麗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心情不錯：“睡覺了?！?/br>
    裴瑾：“……我和你說那么久的話，不是為了給你培養睡意，是讓你休息的?！?/br>
    魚麗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睡覺不是最好的休息嗎？”

    裴瑾輕哼了一聲：“你再裝?！?/br>
    魚麗閉著眼培養睡意。

    裴瑾換了個策略，聲音一低：“你這樣……是我讓你太難受了嗎？如果是的話，我就不要了，我舍不得讓我的麗娘不舒服?！?/br>
    他用下頜蹭著她的腦袋，“我不舍得?！?/br>
    魚麗有點愧疚，她悄悄睜開眼：“我只是困了?！?/br>
    “嗯，好，我們休息吧?！迸徼驯蛔永?。

    魚麗不安地動了動，最后松口了：“那，就一次?！?/br>
    “不用勉強?！迸徼侵难劬?，“這應該是一件讓你覺得快樂的事，而不是要你因為愛而遷就我?！?/br>
    魚麗的指尖在他胸口繞著圈圈：“沒有，”她對身邊的人說，“我不難受?！?/br>
    事實上，感覺好極了，但這樣的事，她羞于承認。

    裴瑾還要繼續安慰：“真的沒有關系，我就是稍微有一點點的失望和遺憾而已，下次再試試好了?！?/br>
    “我說了，沒有??！”魚麗炸毛了，“你是不是耳聾??！”

    裴瑾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真的？”

    “哼?！濒~麗冷冷哼了一聲。

    裴瑾捧著她的面頰：“那太好了，麗娘，喜歡的話，就告訴我，你不說，我就不會知道，你能這么說，我真的很高興?！?/br>
    魚麗正想說什么，就被他堵住了雙唇。

    眠花臥柳情如許，一著酥胸，不覺金蓮舉。

    云髻漸偏嬌欲語，嬌欲語，囑郎莫便從容住。

    （《花營錦陣》 第二圖夜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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