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好,那你慢慢適應?!彼膊患?。 第五六章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 雖然還在下,不過比方才的勢頭要小了很多。 暗沉的室內點上幾盞燈,將秋季涼爽的舒適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 沈懌悠閑地拿巾子給她擦濕發,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幽香, 他捏著幾縷青絲輕輕嗅了一下,就在此時, 書辭忽轉過頭。 “嗯?”他松開手,歪著頭看她。 書辭抿唇琢磨道:“那這么說……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對你那么恭敬了?” 還以為要問什么事, 聞言沈懌有些好笑, 靠在榻上點頭。 她眸子里帶著新鮮:“見了你也不用行禮了?” “隨你高興?!彼^續點頭。 “還不用想方設法討好你?” 沈懌啼笑皆非:“你之前有想方設法討好過我?”想了想, 又補充,“不過外人面前,必要的禮數還是得有, 這是為你好?!?/br> 她聽完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仍覺得如在夢中。 “那我……這是被堂堂肅親王給罩著了?” “何止是罩著?!鄙驊^她的手來,一根一根指頭數給她聽,“你往后, 買東西,出門,上街, 不管走去哪兒,沒人敢為難你?!?/br> 書辭雙目一亮,揚起眉。 “怎么?”瞧見這眼神,沈懌抬手在她額上輕彈, “現在終于知道跟著我的諸多好處了?可是要比那個姓晏的靠譜得多?” 書辭捂著被他彈過的地方不滿道:“王爺,這事兒和晏大人有什么關系?人家也是一片好意?!?/br> 沈懌沒理她這一句,“你現在先把稱呼給改了?!彼介角暗男∽肋?,鋪開紙,提筆蘸墨,邊寫邊抬眼問她:“知道我的名字么?” 大梁皇室是沈姓,他排行第四,單名一個懌。 白色的箋紙上鐵畫銀鉤的大字,勁瘦挺拔,因為常年習武,他下筆剛勁有力,那種氣勢似乎都能透過紙張襲面而來。 字如其人,果不其然。 沈懌挑著眉把紙遞給她。 書辭接過來,輕聲念道:“懌?”她側目去看他,“沈懌?!?/br> “嗯?!?/br> 她在口中反復咀嚼了幾遍,“沈懌……” 耳畔的聲音清脆干凈,沈懌還是頭一次發覺自己的名字原來這么好聽,不禁握著她的手合攏在掌心里,繼而緩緩俯身…… 綿軟的舌尖順從地由他吮弄,那些微濕的秀發不經意掃在臉頰、唇邊,柔軟細膩,帶著秋天雨季獨有的濕意和清新,令人心猿意馬。 書房外,細雨潺潺,雨點沿著房檐匯聚成一串,叮咚叮咚打在廊下的萬年青上,將葉子洗得新綠透亮。 高遠百無聊賴地倚欄而靠,嘴里還叼著一根青枝,注視著臺階下涓涓而流的雨水。 回廊的那一邊有人用手遮著頭上的水珠,小跑過來。 紫玉到他跟前,左右望了望,“我們家小姐呢?” 他努努嘴,示意不遠處緊閉的房門。 “在這兒就好?!彼闪丝跉?,隨后又皺起眉,“大白天的,就這么關在一間屋子里,不太好吧?” “王爺他老人家樂意,用得著你cao心?”高遠鄙夷地拿眼睇她,“你家小姐也夠難伺候的,扭扭捏捏,就仗著王爺喜歡,這要是換成別人,早被削成一段一段的了?!?/br> 紫玉沖他齜牙:“我們家小姐怎么就難伺候了?要我說,你們家王爺才是麻煩呢,把別人耍得團團轉……要不是他,會惹出這么多事兒嗎?” “你!”高遠伸出手指著她,又不敢拿她怎么樣,“你敢這么說王爺!” 紫玉不以為意:“怎么樣?你去告我黑狀呀?!?/br> “……”知道沈懌眼下美人在懷興致正高,那邊枕頭風要是一吹,沒準兒到時候自己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高遠在一陣自我安撫之后,哼了聲,把臉別過去。 頭發已經干了,書辭拿剪子挑了挑燈芯,見他臉色略蒼白,遂湊上前關切道:“你在大理寺過得好不好?他們有沒有對你用刑?” 沈懌搖頭淡笑:“我沒事,就是小住了幾日。只不過這次被禁足了兩個月,兵部那邊的職也被撤了?!鄙蛸斕嫠奈恢檬窃谝饬现械?,此人韜光養晦那么久了,眼下開始動作并不奇怪。 政事她不想問太多,知道這些自己不該管,“是肖云和害你的?方才的殺手也是他請來的人?” “這個說不準,得把人審過之后才能知曉?!?/br> 聞言,書辭若有所思,隨后望著他嘆了口氣:“幸而只是革職,已經算萬幸了。你這些天正該在家里好好反省一下才是,下獄連個幫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不覺得自己很失敗么?” 沈懌唇邊含笑,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革職還算萬幸呀?我可是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聽到俸祿,書辭果然猶豫了片刻,忍不住道:“我能問一下你一個月的俸祿有多少么?” 他放下茶杯,看著她專注緊張的眼神,慢悠悠豎起三根手指。 書辭猜測道:“三百兩?” 沈懌笑而不語,那副表情的意思分明就是讓她繼續猜。 “難不成,是三千兩?!”書辭眸中難掩震驚,繼而帶著說不出的羨慕與嫉妒盯著他。 沈懌勉強憋住笑意,面上極力沉痛地點頭。 書辭咬著嘴唇飛快拿筆算了一下,“三千兩的月俸,那半年的俸祿豈不是……一萬八千兩?”她當下憤憤不平地站了起來。 “太過分了!怎么能罰那么多!我爹一個月都還沒有一百兩!這個肖云和真不是個好東西!” “說得很是?!彼麖闹G如流,把茶杯推過去,“來……坐下喝口茶,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br> 書辭心里仍舊意難平。 沈懌忍俊不禁:“現下你該知道我的難處了吧?” 她非常理解地頷首:“知道了?!?/br> 沈懌到如今算是明白了,書辭心疼銀子估計都比心疼他多一點,思及如此,便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搖頭。 王爺被削職,市井上有關的流言傳得更加邪乎了,人們總感覺這場秋雨后的寂靜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似有什么大事即將發生。 這段時日,沈懌被罰閉門思過沒辦法外出,倒是書辭借口去看他的次數多一些。 上午剛用過早飯,她做了些羹湯裝好正打算出門,陳氏從后面叫住她。 “娘?!睍o心情甚好,“什么事?” 陳氏顰著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遍,似有不愉,“你這一陣,整日整日的不見人影,都干什么去了?” “我……”她只好拿沈懌來作擋箭牌,“在王爺的繡莊辦事,實在是太忙了?!?/br> 陳氏也不知信了多少,眉頭越皺越緊,苦口婆心:“你是個姑娘家,成日里管什么繡莊啊,咱們家現在又不是從前了,不賺那點銀子也不要緊?!闭f著她拍了拍書辭的手,“我想呢,你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不如趁此機會去和王爺說說,把繡莊的事給推了吧?” 書辭啊了聲,“娘,不好吧?那可是王爺啊?!?/br> “王爺又怎么了,這做不做事的,難道還能逼著你?一個繡莊而已,少了你也不至于沒法周轉?!?/br> 她和沈懌的事太復雜,還沒想好要怎么和陳氏解釋,而且他那邊尚在禁足,現在談婚論嫁似乎不合時宜…… 半晌沒言語,陳氏在旁懷疑地盯著她瞧:“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書辭訕訕一笑。 “果真如此?”她松開眉頭又復擰起,“是哪家的公子?你們怎么認識的?品行如何?相貌如何?家中情況怎樣?”想了想,又問,“聽書月說,你和那位錦衣衛千戶晏大人走得很近,是他么?” 就知曉言書月的嘴不嚴實,書辭忙道:“不是他……娘,這個,我回頭和您細說成么?” “不成?!标愂险Z氣堅持,“今天就得和我說清楚?!彼剂恐h首,“其實,這晏大人倒也不錯,一表人才,謙和有禮,與你也算相配了。就是這做錦衣衛的……我總不大放心?!?/br> “娘,您想哪兒去了,我沒看上他?!?/br> “沒看上?你眼光還挺高啊?!标愂蠠o語,“那到底是誰?” 書辭把食盒提上,顧左右而言他,“此事八字還沒一撇,我往后再跟你講……繡莊那邊該開門了,我得先走一步?!毖粤T,邁開步子就往外跑。 “誒——”陳氏叫也叫不住,只得嘆氣,“這死丫頭?!?/br> 雨連著下了四五天,到今早才放晴。 王府里的小徑還是濕漉漉的,沈懌半靠在床邊,怔怔地瞧著窗外草木上的晨露。 日子過得太風平浪靜了,反而有點不習慣。 據說沈冽辦起事來比肖云和果斷得多,先是大刀闊斧整改兵部,之后還和六部的其他幾位尚書聯名上折子推行什么新政策。 沈皓瞧著還挺欣賞他的,這就不禁讓沈懌愈發納悶起那日在大理寺中與黑衣人的談話。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書辭推門進來時,沈懌像是才起床,外袍還未換上,正背對著低頭挽袖子,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身軀修長而精實,肩寬腰窄,筆直而立。 這一幕瞧上去分外養眼,以前自己面對他的時候總想著怎么脫身去了,還沒這樣仔細看過,現在才發現,他身材是真的好。 察覺到背后有人,沈懌側過身,一見是她,唇邊不由浮起笑意。 “你來了……正好,過來幫我把那件衣衫換上?!?/br> 書辭放下食盒,走到床前將擱在矮凳的衣袍抖開,左右看了一圈,忽然奇怪道:“你房里沒有侍女嗎?” 沈懌懶懶的抬起手,由她給自己披上外袍,“以前是有過,這些女人膽子太小,我嫌麻煩,看著也礙眼,后來也就不讓伺候了?!?/br> “你上次去狩獵,不一樣帶了侍女?” “那是做給別人看的,我身邊要一個女人都沒有,像什么樣子?” 書辭低頭在他胸前整理衣襟,沈懌便順勢伸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他不禁將她往懷里帶了帶,下巴抵在她頭頂上輕蹭,“我房里沒侍女,你應該高興才是,苦著張臉干什么……讓你服侍我有這么委屈?” “我不是為了這個……”原本是在想盡早陳氏的話,正要解釋,越看他身上這件衣服越眼熟,“這袍子……” 沈懌哦了聲,“你做的那套?!?/br> 書辭驀地一怔,腦子里忽然出現了某些不美好的回憶,當下把他的手掙開,后退一步。 “想起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