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整個世界不一樣了,似是有某種威力非凡的存在,正在積蓄力量。只等它破開沉寂之后,定會驚擾得世間驚訝無比。 “獸族信奉獸神,取凡人血rou獻祭給上神,獸神賜下恩典,獸族戰士才如此令人敬畏?!?/br> 左溫斂目正色道:“數千年前,人類修士抵抗獸族大軍時,曾遺留下一道陣法。開啟之后,自會切斷獸族與獸神的聯系,人類修士因此反敗為勝?!?/br> 這陣法自然早就存在,不過是存在于一處前人遺跡之中。 在原本劇情之中,人類與獸族停戰之后,心性驟變的女主就利用這陣法,直接殺死了幾百萬獸族,獸王項空亦在其中。 余清瞳絲毫不顧先前她還是獸族圣女,曾與那些獸族并肩作戰。由此女主洗刷了她最后一處污點,心安理得地繼續糾纏萬沛澤。 聽聞此言后,城墻上的獸族戰士,忍不住交換了一個驚懼的目光。 “假話,那處陣法早已失傳,整個世界都無人知曉,你在詐我?!庇嗲逋恍嫉乩浜咭宦?,又喝令道,“誰若后退,我就砍了他的腦袋!” “先前天武閣各位化神真人,雖然守城不利,也并非徒勞無功?!?/br> 藍衣修士緩緩抬起手來,遙遙指向余清瞳,“五處城池,與寧州相互呼應,構筑陣法。今日就是獸族敗亡之日!” 隨著左溫話語,地面開始劇烈顫抖。似有一頭巨鯨活了過來,翻江倒海,要傾覆整個世界。 突如其來的狂風終于停止了,藍色光芒自空氣中凝結成形,將整座寧州城都合攏包圍。 似有神仙大能,在空中畫下這法陣的最后一筆,嚴絲合縫毫無破綻。 暴雨突如其來,傾瀉而下聲勢極大。 每一粒水珠,都帶著不可抗拒的寒意,凜冽而鋒銳。整個天地間唯有轟然雷聲依舊存在,紫色閃電劈碎所有混沌。 有什么東西驟然爆裂,雖無聲無息,卻攀爬上每個獸族戰士的身軀。寒意悄悄滲進四肢百骸,親密而不可抗拒。 獸族戰士們驚恐地發現,他們的軀體開始變得軟弱無力,甚至已經舉不動武器。 早已有所準備的修士,紛紛一擁而上。他們不用花費太多靈氣,就能直接斬殺這些威猛無比的獸族戰士。 不斷有猩紅血液飛濺開來,混雜在雨水中,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亦有孩童哭喊著掙脫束縛,急急奔向自己的家人。整個寧州城,剎那間亂成一團。 左溫瞧見這煉獄般的情形,半點也不意外。 的確就如女主所言,這陣法已經失傳。左溫也沒有時間,特意探尋那處危險重重的遺跡。 可左溫還有系統3022,這個巨大的金手指。他直接花費兩千任務點,向系統3022兌換了這陣法,又將其獻給掌門。 天武閣幾名化神真人面對獸族大軍時,縱然節節敗退,卻也將這陣法布置完畢,只等在寧州城收尾結束一切。 先前萬沛澤的忍讓與退縮,只為了等后方修士布置法陣罷了。余清瞳竟以為她捏到了那人的短處,真是可笑。 身懷黑鳳之力的余清瞳,現在極不好過。她周身燃燒的火焰忽然熄滅,不僅自身血脈之力被封鎖,就連經脈中的魔氣也不復存在。 有一道突如其來的劍光徐徐而來,光彩絢爛猶如流星,氣息卻是莫名森然冰冷。那道劍光所到之處,不管磚瓦城池抑或地面,都崩裂成屑,銳不可當。 劍光直直點向獸族大軍,立時攪得血rou橫飛。一排排獸族戰士倒下,如同被風刮倒的麥子。 沛澤真君的劍光,盡管她今生只見過兩次,卻再也遺忘不了。余清瞳怔怔望著那道劍光,心緒復雜不知所以。 還是獸王項空拽了她一把,余清瞳才隨著他踉踉蹌蹌逃跑,模樣狼狽極了。 大批獸族精銳,都在這次戰役中直接折損。這是獸族入侵以來,遭受的最大打擊。 人類修士趁此機會,奮力追殺獸族,已然將整個獸族逼入絕境。獸族軍力逐漸折損,最終只變為原來的三分之一。 余清瞳一想到此處,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更令她不滿的是,她修為被封毫無能為,已然有不少獸族戰士對她頗有異議。 那頭假惺惺的獅子項空,必定是喜歡看自己依賴他的模樣,所以才不出言阻止半句。 全世界的男人,都沒有一人可信。 黑衣女修挑了挑燈芯,橙黃燈火之下,她的眼瞳越發深寒沉凝。 “清瞳,我們投降吧?!鲍F王項空猶豫了許久,終于說出口。 “閉嘴,懦夫!”余清瞳霍地站起身,厲聲道,“虧你還是一頭獅子,居然如此怯懦,哪里像一個男人?” 懦夫,不像一個男人。 銳利言語恍如刀刃一般,直直刺進項空心中。他金色瞳孔收縮一瞬,終究什么話都沒說。 余清瞳卻未覺察出他的變化,語氣凜然如冰:“我要戰,且要死戰到底。只要讓我恢復修為,區區人類修士,又算得了什么?”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獸王項空已然有了不祥的預感。他依舊垂著頭,一副靜默聽話的模樣。 眼見項空并未反駁自己,余清瞳更得意了。 她微微瞇細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向獸神獻祭,以百萬性命獻祭給獸神,神明不僅會恢復我的力量,更會將其增強數倍?!?/br> “人類修士已然將我們逼到絕境,附近并沒有凡人的城池?!表椏臻]了閉眼睛。 “我們還有獸族?!庇嗲逋砬榈?,她甚至連睫毛都未眨動一下,繼續堅決道,“將那些傷者的性命,獻祭給獸神……”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項空直接扇了一巴掌。余清瞳白皙面容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淡紅掌印。 黑衣女修難以置信地瞪著項空,聲音都在顫抖:“你敢打我!我身懷黑鳳之力,是獸神意志的化身,你竟敢打我!” 獸王項空緩緩收回手,金色瞳孔中唯有一片漠然之意:“傳說中,黑鳳之力會給獸族帶來繁榮與興盛,可你帶來的唯有災難?!?/br> “是你指揮不當,讓獸族大軍節節敗退。到了關鍵之時,還想通過獻祭他人恢復自己的力量?!?/br> “你口中那些不值一錢的傷員,全部都是我的同胞,我的子民!如此陰狠自私的人,又哪配當我獸族圣女!” 怎么會,怎么可能,原來自己再一次被他人背棄了。 余清瞳不由怔住了。她更見到四個極為精悍的獸族戰士,在項空號令之下,將她捆綁得結結實實,修為全無的她極難掙脫。 “天武閣已經下令,只要獸族交出本次戰爭的罪魁禍首,他們就能放獸族一條生路?!表椏照Z氣冷然。 自己歷經千辛萬苦,依舊要回到那可惡的門派之中,被無數人鄙夷唾罵,這讓她如何甘心! “別忘了,你與我是共犯,天武閣也絕不會放過你?!庇嗲逋吡ζ届o道,“只要你依照我的方法行事,獸族尚有一線生機?!?/br> 誰知項空又扇了她第二巴掌,厲聲喝道:“閉嘴,你身為獸族圣女,卻不替子民考慮。滿心滿意只有自己的愛恨情仇?!?/br> “我為了保全獸族,心甘情愿獻上自己一條性命,沒有絲毫怨言。若說我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愛上你這狠毒冷漠的女人!” 狠毒冷漠,原來他竟是這般看待自己的。 剎那間,余清瞳瞪大了眼睛。她已然將無數惡毒話語聚在舌尖,意欲將項空諷刺得體無完膚,方才甘心。 但項空右手一揮,一個獸族戰士就堵住了余清瞳的嘴,她連咬舌自盡亦不可能。 黑衣女修整個人被捆縛得嚴嚴實實,就這般被帶到了天武閣。她瞧見這熟悉又陌生的門派,剎那間心如刀絞。 余清瞳曾想象過,無數種回到天武閣的情景。自己修為大增之后,勢要殺回門派,將以往羞辱過自己的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還要逼迫萬沛澤跪拜在自己面前,求她寬恕,而自己卻對他的懇求不屑一顧。 在那千萬種幻想中,沒有一種是如此狼狽。余清瞳竟如同俘虜一般,被硬生生押回天武閣。 眾人帶著她來到了玄月殿,這莊嚴至極的大殿極少開啟,此時卻破例因余清瞳而開啟了。 仙魔兩道各派掌門與化神修士們,紛紛列席在玄月殿中,目光齊齊向余清瞳射來。 百般的鄙夷與冷漠,已然讓余清瞳神情恍惚,面色蒼白。 她原本以為,之前被天武閣眾多弟子冷落疏遠,已然算是至為難過??擅恳坏酪暰€中,都滿含殺意,似要將她當場斬殺方才甘心。 以往敵對之時,人類修士亦是如此嫉恨她,那時余清瞳半點也不在意。那只是敗者的目光罷了,自己身兼偉力修為高超,半點傷不到她。 現今余清瞳隱隱領悟,為何目光也能殺人。 余清瞳眼神在所有人身上一掠而過,在見到一人后,就不管不顧地大喊道:“父親,父親你救救我。求你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救救我!” “我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焙谝屡捱煅手奁?。她癱坐在地面上,任憑兩位獸族戰士如何拉扯,都不愿挪開半步。 不少人目光,立時匯集到焚魂宗宗主身上。 那面色威嚴的中年人,只冷聲道:“我從沒有你這個女兒,居然背叛修士投靠獸族。我的女兒早就死了!” 無情話語,使余清瞳面色蒼白。 她微微仰起頭,又沖著另外一個方向連連跪拜:“沛澤真君,求你看在我一片癡心的份上,救我一命。全因我仰慕于你,所以才犯下這般大的過錯……” “事情明明是你親自犯下的,卻將所有過錯推給我。你先前逼迫我下跪之時,難道也出于一片愛慕之情?” 白衣真君嗤笑一聲,他甚至懶得看余清瞳一眼:“我可從未教唆過你,讓你背叛修士。更未指使你,屠殺幾十萬凡人。厚顏無恥之徒,還妄想茍活!” 明明就是如此,事實就是如此!余清瞳極力想替自己辯解,但萬沛澤一道術法使出,她就再吐不出半個字來。 天武閣掌門看也不看余清瞳,徑自宣判道:“獸王項空,愿以性命贖罪。從此獸族向人類臣服,人類與獸族和平相處?!?/br> “天武閣弟子余清瞳,先是叛逃出門又投靠獸族,釀成天大災禍。我宣布,廢除她的根骨修為,再施以七十七種刑罰。最后將她關押在黑獄之中,終生不得釋放?!?/br> 她不服,她不甘心!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錯,是他人逼迫太甚! 余清瞳剛要呼喚,掌門一道靈氣就直接打入她經脈之中。似千萬把小刀細細切割著她的經脈骨骼,她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隨后的幾十日里,余清瞳嘗遍了世間所有嚴酷刑罰,她簡直巴不得自己早些死去。 而看守她的修士,不愿讓她過早死去。每當余清瞳生命垂危之時,他們就會硬生生將她救治回來。 等余清瞳見到左溫時,她已然神情恍惚不知所以。她好一會,才辨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在清冷月色襯托下,青年越發俊逸秀美,猶如仙人一般。 余清瞳遠遠望著左溫,就好似回到了過去美好的時光,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她的面頰緩緩流下。 這形容枯槁的女修,再無先前半點顏色,只如骷髏一般。 “你也來看我笑話?!庇嗲逋粏≈f,“我做錯了什么,你們全都這樣對我!我不過是一心愛慕沛澤真君罷了,這也算過錯么?” 愛慕一個人,自然沒有過錯。但若因此傷害他人,甚至不惜以整個世界為賭注,實在自私至極。 女主落得這等境地,純粹是咎由自取。若非在原本劇情中,她各種光環加身,下場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面對這等愚鈍至極的女主,左溫也懶得同她講道理。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是來救你出去的,看在你我往日情面上,我再幫你最后一次?!?/br> 剎那間,余清瞳就再也不哭了。她急急奔到鐵欄面前,努力微笑道:“我就知道,整個世間,唯有星淵哥哥對我最好?!?/br> “等我養好傷病之后,必會報答星淵哥哥……” 話剛說罷,她就垂下了頭,似是不勝嬌羞。 誰稀罕你這虛情假意的許諾,若非為了最終布局,左溫更愿意看到余清瞳死在黑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