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聽見開門的動靜,徐昭抬起頭,一張雪白的臉上眉眼幽黑沉沉,五官精致艷麗,縱然是未施粉黛,依然無法遮掩那令人眼前一亮的絕色容顏。 楚紹在看見徐昭臉上露出的初醒時的干凈懵懂的表情時不由微微出了下神,待看清她眼底氤氳的驚怕的霧氣時不由自主的快走幾步上前,來到徐昭的床頭:“你、你怎么了?” 徐昭瞅著突然從門外闖進來的楚紹,在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立刻沉了臉,低喝:“出去!” 楚紹自然知道她為什么要轟自己出去,干脆死皮賴臉的坐到她床頭,不動了:“行了,這時候就別想著男女有別的大防了;瞧你這臉色——做惡夢了?夢見什么了?我皇兄不要你了?還是被蛇咬了?” 徐昭氣急敗壞的抓起枕頭就往楚紹的身上砸:“你才被蛇咬了呢!你才被楚燁拋棄了呢!混蛋!” 看徐昭終于不再對自己露出那副可憐驚怕的表情,楚紹才在心里松了口氣;見多了這個女人的古靈精怪,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露出害怕的模樣,他還真有點做不到。 楚紹搶過徐昭手中的枕頭,佯裝出嚇唬她的模樣唬著臉:“瞧你這脾氣,怎么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虧我皇兄能夠忍得了你,哪里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皇嫂,你就說實話吧,你以前裝出來的那副溫柔如水、賢惠端莊的模樣欺騙了多少人?” 被楚紹這么插科打諢的一通,徐昭倒是沒了剛醒來時的那副驚惶無措,在對上楚紹那雙透亮的眼睛時,伸出手頭疼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老九,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br> “呦!能讓向來自信的皇嫂你說出這句話可真夠難的,說說看,你做錯什么了?” 徐昭不理會楚紹口氣中的偷掖,道:“自從知道楚燁身邊出現了一個周蘭后,我就不止一遍的告訴自己,來者不善,千萬不要輕敵,可是我覺得,這次我輕敵了,我可能要在她手里吃一個暗虧?!?/br> 楚紹慢慢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道:“你慢慢說,我聽著?!?/br> “我要大哥利用周蘭派來暗殺我的人做文章,甚至有意示意大哥,非常時刻,如果抓不到周蘭的把柄,我們可以捏造假的證據栽贓到她的身上;只要她方寸一亂,我就能讓她露出馬腳;可是,我覺得我自己想得有些太天真了,如果周蘭不上當怎么辦?或許,我耍的那些計謀她一眼就看穿了呢?” 楚紹皺著眉心,眼神古怪的看向徐昭:“你讓徐諾弄假的證據給周蘭設套?徐昭,你沒搞錯吧?” 徐昭有些生氣的看著楚紹:“難道只準她害我?我還不能給她設個套?你知不知道當初在大梁邊境,如果不是我運氣好,就死在她派來的殺手手中了;對于這種心術不正的人,我不用什么君子手段,只要能將她徹底打敗,把她從楚燁身邊攆走,我就贏了?!?/br> “皇嫂,你沒有指責你對付周蘭的意思,正如你說,她心術不正,是該用非常手段;我只是擔心,你這么做很有可能已經打草驚蛇了?!?/br> 徐昭攥緊手中的錦被,臉色頗為難看:“連你也這么說,也許,我這次是真的有些太著急了?!?/br> t ☆、008:吐露真情 勤政殿中,看著站在龍案下面的徐諾,楚燁無奈的皺了下眉,拍著手下折疊整齊的宣紙,問:“這上面的那個‘襄’字,是阿昭寫的還是你的主意?” 徐諾雖然不善權謀,但絕不愚笨;在朝堂上面對他遞上來的‘證據’和徐權的指控皇上只是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做出驚愕的表情卻并不發難襄陽候府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動。 “是微臣的主意?!痹诓幻骰噬弦馑贾?,徐諾還是不愿意將徐昭太早的卷進來,而是一肩扛下所有。 楚燁又皺了下眉,他心知肚明,就算徐諾說是他做的,他也相信絕對是在阿昭的授意下徐諾才會做出這等急功近利的事;當初他同意阿昭對周蘭以牙還牙,不過是希望她能夠敲山震虎,卻沒想到她的這面鼓敲的太響了,恐怕沒震到老虎,反而讓自己的意圖暴露;這就是為什么他在朝堂上沒有真正下令追問襄陽候府的真正原因。 他能理解阿昭的心情,也能理解她為什么一定要選擇走這步沒有把握的棋;阿昭雖然聰慧,但心思畢竟耿直,在她的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周蘭來勢洶洶且目的昭昭,阿昭又怎能作壁上觀,做到心靜如水?依照阿昭真正的性格,沒有舉著棒子沖上來狂揍周蘭一頓都算是不錯了,所以她會做出給對手留有漏洞之事,他多少能夠理解明白;畢竟,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總歸是有些拎不清楚。 這一仗,阿昭是要吃暗虧了。 楚燁有些頭疼的揉著疲憊的眉心,俊朗的面容上難得露出幾分擔慮,道:“你回去給阿昭說一聲,這件事到此為止,就算她還有什么想法也不要在這時候多做舉動,且等等看再說?!?/br> “皇上是要袒護周貴妃?”徐諾脫口而出。 楚燁猛抬起頭,眼神凌厲的看向徐諾:“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面對來自于天子的威壓,徐諾自感覺手腳都有些顫抖,可是想到自家妹子,便立刻有了勇氣,梗著脖子,帶著倔勁兒說道:“微臣聽皇后娘娘親自說,當初在大梁邊境周貴妃可是對娘娘真的出過手,這件事也是皇上親眼所見,面對如此事實,難道皇上真的準備不幫娘娘討回公道?還是說,真如京中百姓傳言,皇上與周貴妃畢竟有青梅竹馬的感情,阿昭這個皇后之位來的并不讓群臣信服;權衡之下,還是青梅感情壓過了夫妻之情,所以才會讓皇上在明知一切真相的同時還要選擇委屈皇后娘娘?” 楚燁的臉色難看起來:“徐諾,你可知自己在對朕說什么?” 徐諾一哆嗦,可還是倔強的說著:“微臣知道自己在講什么,微臣更知道身為臣子如此對天子進言乃是大不敬,可是微臣不能坐看自家meimei受委屈,眼看著皇后娘娘身處危險之中;皇上,微臣是個粗人,除了一身武藝出色一點,頭上頂著的這個腦子跟擺設沒什么區別;但是微臣知道,如果將來誰要是再敢對微臣的meimei出手,哪怕是拼的一個死傷的下場,微臣也不會放過賊人?!?/br> 楚燁看著徐諾因為激動而攥緊的拳頭,幽沉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晃動,半晌之后,臉上的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笑,低聲嘀咕了一句:“真是想不明白徐權那老狐貍怎么就養出了這么一頭笨牛?!?/br> “皇上說什么?” “朕在說,徐愛卿剛才的那段話可是在要挾朕?要對朕不利?” “微臣不敢!”說話間,徐諾就笨拙的跪在地上,硬朗的面容上帶著焦急:“皇上,微臣向來嘴拙,有話都是直說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如果惹惱了皇上,還請皇上息怒;但是有一條皇上盡管放心,微臣是絕對不敢有不臣之心的?!毙熘Z的著急之色落在楚燁的眼里更是讓他對面前這個耿直的男子多了幾分好感,跟徐權那只老狐貍比起來,他真的很是喜歡老狐貍生下來的這頭笨牛;比老狐貍讓他省心多了。 楚燁從龍椅上走下來,來到徐諾面前,親自將自家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大舅子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男人之間的承諾:“徐諾,朕對阿昭的夫妻之情,你不用懷疑;朕喜歡她,自然是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委屈;至于你口中所言的朕與周蘭的青梅竹馬的感情,朕只能說,朕當年年幼,很多事情都沒辦法自己做主,面對無法改變的過去,朕今天可以跟你說一句實話,如果朕的心里真的對周蘭有一分感情,阿昭就不會成為朕的皇后;朕知道她受到周蘭的威脅,并非不為她討回公道,而是現在時機未到;今日在朝堂上你也看見了,當你拿出證據指證皇后遇刺和襄陽候府有關的時候,立即就有朝臣站出來為襄陽候府說話,在這種情況下,你認為周蘭會輕易被服罪嗎?” 回憶起朝堂上的而一幕幕,徐諾終于沉默下來;他雖然不懂什么朝局,可也知道周蘭背后的勢力極大,聽父親在底下給他分析說,當初皇上迎周蘭進宮為妃都是迫于形式而為,這樣就足可見周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 “皇上,皇后娘娘心思直接單純,你可萬萬不要做出傷害她的事情?!毙熘Z語重心長道:“我這個meimei雖然與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她自小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有情有義不假,但同時也心思敏感纖細,最是經不起傷害和背叛;皇上如果真要對好,請務必一心一意,如果給不起她要的那份感情,那就從一開始不要給她希望讓她嘗到甜頭,要不然到最后,她真的會崩潰?!?/br> 楚燁神色恍惚了一下,剛想準備對徐諾說什么,候在門口的宮侍就從外面快走進來:“皇上,周貴妃在外求見?!?/br> 徐諾和楚燁對視了一眼,饑餓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漫起來的不悅。 楚燁對徐諾道:“你從側門離開,不要在這時候與周蘭撞見?!?/br> “微臣告退!” * 春日旭暖的陽光從殿外的廣廈前一縷縷的投進殿中,黑色的流光地面上,閃耀著淡淡的金輝;就是在這片金輝中,周蘭身著淺金色的長裙,如九天仙子般瑤淼娉婷的出現在楚燁面前。 看著那步步走進來的清雅女子,楚燁神情放松的靠在身后的靠墊上;時光穿梭,歲月荏苒,他似乎在那張帶著淡然笑容的秀麗臉上看到了曾經的稚嫩歲月。 “臣妾參見皇上?!?/br> 隨著一聲清婉的聲音響起,楚燁回憶的思緒被扯回來。 清淺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周蘭微微做低垂動作的脖頸上,那一處的的雪白刺的他眼前一花,微微閉了閉眼靜后,他才慢慢開口:“起來吧,你來找朕,可是有事?” 面對楚燁的開門見山,周蘭顯得很淡定;烏黑的眉黛襯著她水潤靈透的眼睛,讓本就顯得沉靜的她更帶著一股猶如從畫中走出來的靜逸美人;如果說,徐昭的長相就像是一朵妖冶嫵媚的牡丹花天姿國色,那么沉靜下來的周蘭則如空谷幽蘭,靜靜地吐露著幽幽的芬芳。 “皇上,數年不見,你可曾想過臣妾?” 楚燁一怔,沒想到周蘭會突然開口與自己說這個;征楞間,他看見伺候在殿里的宮侍們都不約而同的垂下了頭,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什么也沒聽到的模樣;尤其是站在龍案前的福全,更是露出一副恨不能戳聾自己的表情,一臉怪異的來回在他和周蘭的臉上偷偷掃視。 “朕在冊封你的時候,不是見過嗎?” 周蘭一笑:“皇上真是日理萬機,你怎么忘了呢?當初皇上冊封臣妾為貴妃,是禮部派人來將臣妾迎進宮中的,從頭到尾皇上都沒出現在臣妾面前;后來臣妾想要面見皇上以感皇恩,只是沒想到皇上‘又病了’,多日來都不理早朝,需靜養在勤政殿中,臣妾自然是也沒機會再見到皇上的?!?/br> 見周蘭毫不掩飾的說出自己在宮中受到的冷待,楚燁臉上露出一絲略帶尷尬的笑痕:“看來是朕真的記錯了,這段時間委屈貴妃了?!?/br> “臣妾不敢言委屈,身為皇上身邊的女人,臣妾也早就做好了受點委屈;就像是今天早上在前朝發生的事,臣妾相信,皇上會給皇后和臣妾一個交代的?!?/br> “哦?你想要朕給你怎樣的交代?” 周蘭笑了:“皇上聰慧,根本用不著臣妾來教您;臣妾只是想說,皇后娘娘或許對臣妾有誤會,亦或者是有人嫉妒臣妾,見不得臣妾跟了皇上落了好,想要暗害臣妾也不一定?!?/br> “貴妃的意思是,皇后在菩提山上的遇刺,不是襄陽候府所為?” 周蘭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轉頭追問:“皇上,臣妾大膽也在這里問皇上一句,徐大人當著眾臣的面說臣妾對皇后娘娘心存殺念;那臣妾想問一句,除了他手中捏著的那張寫著‘襄’字的宣紙能夠作為證據,還有什么能夠指證臣妾?是那些殺手親口所言的證詞?還是有其他的證據?” 楚燁目光灼灼的看向神色從容的周蘭,道:“當日阿昭在觀音廟中遇刺,恰好身邊有她兄長保護,具體的情況朕也不是很清楚,相信這兩天徐諾就會找到真相;到時候,皇后究竟是被誰陷害便會一目了然?!?/br> “那臣妾是不是可以認為,今日徐大人在朝堂上對臣妾和臣妾家人的指控只是捕風捉影,沒有真正一錘定音的確實證據?” “……”楚燁的臉色微沉下來。 看楚燁面色不虞,周蘭靜然笑著,慢慢又往龍案前走了幾步:“皇上,現在一切真相還不明朗,所以臣妾不敢在皇上您面前說自己是冤枉的;但求等徐大人將一切調查清楚后,皇上能夠主持公道;一為皇后娘娘尋得真兇,二為臣妾說句公道話,免得讓臣妾跟皇后之間存了芥蒂?!闭f到這里,周蘭的臉上就露出幾分柔弱,看向楚燁的眼神也是帶著默默地深情:“臣妾從襄陽一路來到京城,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只愿能夠守在皇上身邊臣妾就心滿意足,皇后是皇上的原配發妻,臣妾自然也會尊重;就算是愛屋及烏,也會讓自己與皇后娘娘好好相處?!?/br> 看著周蘭表露出來的善意和無害表情,楚燁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地做出一個敲擊的動作,臉上卻是神色不動:“貴妃真是識大體?!?/br> 周蘭盈盈一笑:“只要是為了皇上好,要臣妾怎么做臣妾都是愿意的?!闭f到這里,周蘭聲音一頓,瑩瑩一對含情秋目透過窗扇看向勤政殿外種植的幾棵春桃樹,看著那粉嫩的花骨朵兒在暖暖的春陽中微微輕顫的模樣,臉上柔美的笑容更是恬靜的站放開:“皇上,臣妾離開京城已經快有十年了,這近十年的時光,臣妾都在惦念著您;好在蒼天垂憐,能讓臣妾再見到您;今年也算是臣妾陪在您身邊的第一個暖春,臣妾很開心?!?/br> t ☆、009:我等著看 周蘭柔美恬靜的羞澀一笑讓楚燁幽沉的眼瞳微微晃動了一下,這樣的周蘭,是他從未見過的。 自幼他就與周蘭相熟,雖說從懂事后他就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尤其是在知道她對自己的心思后,他更是盡量避免少見她;可是就算是這樣防著,與他少年時期接觸最多的女性還是她;他見過她的聰慧,見過她的冷靜,甚至見過她沉冷著一雙眼睛挺著年幼的身軀老道熟練的為周齊分析著朝堂局勢;那時面對著那樣的周蘭,他避之不及的同時也在心里生出著羨慕之意。 有些人,天生就是站于高處縱觀大局的強者,很顯然周蘭就是這樣的人;還記得小的時候,周齊在教他武功的時候曾戲言,如果周蘭是個男兒身,不過說周家的局勢,恐怕連整個京城的局勢都會因為她而發生變動;面對著為女兒的聰慧而驕傲不已的周齊,他卻是在那時候偷偷暗幸,辛虧周蘭是個女子,如果以她之大才再配與男兒之身,大梁京城的風云只怕會更加猛烈。 所以,從他懂事開始之后,他對周難的評估就從來沒放低過,他對她的警戒更是從未放松過;在他心目中,周蘭是可以稱之為可尊敬對手的人物,可就是這樣的人物,如今卻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兒的嬌態,這要他如何不震驚? 周蘭在經過一番感慨后,就巧笑嫣然的回眸看向緊盯著她微微蹙著眉心的楚燁,她了解他,自然知道當他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正是困惑的時候;多年來,她雖遠在西南,可對他的一舉一動甚為了解;她知道他喜歡乖巧精靈的女子,知道他偏愛純凈淺素的顏色,甚至連他的飲食起居她都只知甚深,她做這么多并非是監控,而是慢慢的改變自己;她要變成他心目中喜歡的女人,成為那個最合適站在他身邊的唯一女子。 猶記得當年年幼時,她在知道自己的心意后曾向他表白,至今她都不會忘記在那一瞬間他眼神中閃現出的躲避之色;后來遭到拒絕,她雖然是傷心難過,甚至恨過怨過,可在沉重的悲傷之后她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小到大,但凡是她周蘭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從未失過手,就算是他楚燁,也絕對不可能會成為那個例外。 所以,在接下來的歲月中,她漸漸收起鋒芒,收斂心性,一心為成為心愛男子的妻子為目標而努力著;她為他改變,為他收起羽翅,甚至在他與自己的兄弟爭奪嫡位最兇險的時候,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的父親站到他這邊;她本以為他會看到她的犧牲,看到她為他所作的努力而感動,可是,當她在襄陽候府中心懷美夢的縫制著自己的嫁衣時,等到的卻是他拒絕父親的議親和他要娶其他女子為后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心海瞬間變成了冰原,連門外絢爛的陽光都覺得讓她寒冷刺骨;在他的大婚之日,她偷偷一個人鉆進侯府的酒窖中喝的酩酊大醉,酒醉之時嘴邊呢喃的依然是他的名字;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哪里,能讓他一再拒絕她的心意,她不明白自己跟那個名叫徐昭的女人差到了哪里,竟然能讓他在扛著萬鈞壓力的情況下執意娶她為妻。 大哥知道她心中的苦悶,在她酒醉之時從酒窖中將她抱出來,她記得自己撲在兄長的懷中大哭,用前所未有的失態哭訴著自己這段還未開始就已然夭折的愛情。 大哥心疼的撫摸著她的頭,對她說了一句話:“如果一個男人在萬人阻止的情況下還是要娶不被眾人看好的女子為妻,那只能說明,他愛上她了?!?/br> 誰愛上誰?楚燁愛上徐昭了嗎? 她睜大著一雙醉酒的眼睛淚眼蒙蒙的看著兄長,眉眼中藏著戾氣與不甘,心痛與折磨;她不敢相信像楚燁那樣冷情的男子會愛上一個女人,更不敢相信讓他愛上的那個人不是她。 可在沉痛的真相面前,她的不敢相信簡直就是對她最大的諷刺,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認也不可否認,在這場愛情的博弈之中,就算她犧牲再多、付出再多,她都輸給了那個連一面都沒見過的徐昭,更是輸給了楚燁。 不過好在,她周蘭這輩子,最不害怕的——就是輸。 所以,她重新站了起來;收起曾經的癡心妄想和少女癡夢,一步步的為自己謀算,一步步的為自己算計;曾今被她丟棄的謀慮和手段再次被她一一撿起,因為她終于在痛苦中領悟出一個道理;為一個心里沒有你的人拋棄再多,也不會得到他的一次憐憫回首,還不如利用自己最擅長的,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摧毀最礙眼的人。 事實證明,她這次作出的決定一點也沒錯;最起碼,她站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看見了他,讓這個從未將她真正看進眼里的男人,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存在。 * 千絲萬縷的想法在現實中不過是眨眼間時光的流逝;周蘭眨眸輕笑著看向楚燁,就算是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冷漠,她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悲痛的像一個受不得半點打擊的小姑娘。 “皇上,今年的春意似乎來得比往年都要早上許多,還記得小時候每逢春日到來,皇上都會陪著臣妾到城外放風箏、賞春花;如今在想起當年時光,還真是天真童趣?!?/br> 楚燁就像是在酒樓中聽說書先生講述故事一樣聽著周蘭的言辭,一雙灼灼幽沉的眼瞳中除了看不透的霧靄沉沉,竟是連半分情緒都察覺不到:“朕登基不久,怕是沒時間陪著貴妃像小時那般出城游玩了;再加上皇后剛剛遇刺,定是受了驚嚇,朕應該多陪陪她才是?!?/br> 周蘭的臉上依然帶著笑,淺金色的宮裙如西天梵天佛境的金色蓮花,瓣瓣綻放在巍巍的宮殿之中:“臣妾知道皇上日理萬機,不敢貿然打擾;只是,就算是政務在忙,皇上也應該注意多多休息,切勿累了龍體?!?/br> “貴妃的提醒朕記住了?!笨粗芴m臉上得體的笑容,楚燁就是喜歡不起來,而是又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心,道:“如果沒什么事貴妃就跪安吧,朕還有折子要看?!?/br> 說話間,楚燁就再不多看周蘭一眼,隨手從龍案上抽出一封折子就翻看起來,平靜的臉上無波無情。 周蘭就算是再自欺欺人,也知道楚燁這是在攆她走;多年來的暗情,多日來的忍耐,在此時此刻,在面對著那張讓她喜愛了十幾年卻始終都不肯對自己綻放出一道笑痕的俊美臉頰時,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候在龍案邊的福全公公更是幸災樂禍般的看了眼就算是偽裝的極好卻難掩一張俏臉雪白的周貴妃,雖說他對皇后娘娘也沒什么太大的好感,但奈何棲鳳宮的那位主子可是皇上喜愛的,就算是愛屋及烏,作為天子最貼心的奴才他也會對皇后娘娘另眼相待幾分;而眼前的這位周貴妃算是什么角色?他可不會忘記當初襄陽候聯合著朝臣們半是逼迫半是勸說的要皇上同意周貴妃入宮時那難看的臉色;他跟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哪里見過主子露出那等怒意難忍的難堪神色來?這幾天,皇上可是被氣的連飯都吃不進去。 如今走近了看這周貴妃,除了相貌清秀可人一點,似乎也并非什么絕色佳人,跟容貌絕佳的皇后娘娘比起來更是差了一大截;還有這說話的口氣,不陰不陽、怪怪調調的,難道皇上喜歡不起來,就連他也喜歡不起來。 就在福全公公上上下下的將周蘭打量個仔細時,周蘭面帶僵色的告退了幾步,只是,在她將要走到宮門口時,金色的身影一晃,她站在原地不動了:“皇上,臣妾有句大逆不道的話,不值當講不當講?” 楚燁正在翻動折子的手頓了一下,幽沉的如黑曜石般緩緩抬起,落在周蘭的身上時,閃過一絲厭煩的精光。 周蘭只覺得一道洞穿冰冷的眼神朝著自己的背影直射過來,刺的她渾身上下的血脈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連回頭一看的勇氣都消失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