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察覺到她的異樣,下一秒一面潔凈的帕子便塞到她口鼻處,帕子上干凈清冽的香氣正如他給人的感覺,看似冷冰冰,實則在冰冷的背后卻又有格外貼心溫柔的一面。 感受著帕面的柔軟,徐昭深吸一口氣,更加放心的靠在楚燁的懷里。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有點明白這個男人了,為什么他年紀輕輕就有股少年老成的味道,為什么他總是面無表情,漠然清冷,就連那雙最漂亮的眼睛在看人的時候都是冷颼颼的;今晚這一幕,他曾經是不是也經歷過無數次? 因為見過了生死,看多了流血,心就開始變得無比強大,不是麻木,而是將更細膩的心思藏在內心深處,只待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如曇花般悄悄嶄露;剛想到這里,徐昭就覺得眼瞳有些澀澀的,一股想要流淚的沖動不斷沖擊著她的淚腺;她忽然有些心疼這個十分強大的男人,心疼他的強大,因為知道他一定是經歷過許多后才變成今天這樣,不是誰一生下來就能面無表情的接受所有;因為早已經歷過,所以再面對時早已處變不驚。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很早以前就遇見過他,這樣的話,她是不是有幸見一見他的脆弱?見一見他的驚惶無措?然后在他害怕孤獨的時候,陪一陪他;就像現在他陪著她一樣,她好像也能做到這些。 藏在溫暖大氅下的手悄悄地伸出手,趁他不注意輕輕地伸到他抓緊馬韁的手上,隔著冰冷的空氣小心翼翼的描繪著他細長的手骨;如果說,想要有資格與他站在同一高度笑看天下必須要經歷這些,那么,她愿意讓自己更加堅強勇敢,看他曾經看過的風景,嘗他曾經所嘗之辛;只愿能與他共同比肩,不要再讓他孑然一人。 楚燁,不管前方是風是雨,她都愿意隨你一程。 ☆、055:愛美人?還是更愛江山? 寬大舒適的馬車中,厚厚的長絨地毯上上官無策在一陣輕輕的咳嗽聲中睜開眼睛,瀲滟的眸子終于在無人時露出疲憊,怔怔的看著車內掛在車壁上精致玲瓏的小巧照明燈籠,聞著空氣中飄蕩的安眠香,有氣無力的眨動著眼睛。 真沒想到在楚燁連日不休的匆忙趕路中居然會帶著這樣一輛華貴逼人的馬車,看馬車中的配飾和精致布置,不難瞧出這是專為女子裝飾;為了一個女人做的,不用腦子猜都能猜得出來那個女人是誰。 上官無策輕哼著哂笑,眼底騰起一抹諷刺,所有人都低估了徐昭在楚燁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沈正河和林瀞瑤才會妄圖對徐昭動手,他才會妄圖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徐昭。 這些時日以來,徐昭所受的欺騙、委屈、謊言,在楚燁出現的那一刻就代表了終止,同時也代表了這個男人要為她討回一切。 上官無策很能理解楚燁的做法,因為他們兩人的行事風格頗為相似;就如當年,在他知道林瀞瑤的一切陰謀后,在內心深處便悄悄地記下了所有欠下無痕賬的人,這些年來,幾乎所有在當年欺負過無痕的人,都一個接著一個的從這個世上消失了;雖說無痕并不知道,他也不希望無痕會知道;他只要無痕安全的、健康的待在那個暫時囚禁他的牢籠中就好。 而那些曾經傷害他,送他進牢籠的人,他都讓他們慢慢消失,且消失的名目和方式各有不同;但不能否認的是,不管用了什么手段,結局便是那些敢欺負無痕的人,都付出了他們應有的代價。 因為太愛護心里珍惜的那個人,所以舍不得他們受一點委屈,因為太舍不得心里太愛的那個人,所以哪怕是使盡千般手段,也要保護他們。 在他們心中如珠如寶的人啊,憑什么要被他人欺負? 平常他們可是連心愛之人皺一下眉都會心疼半天的人,為什么要成為他人手中的棋子?玩物?利用的工具? 所以,他理解楚燁為何對他動怒,為何對無痕動怒;正如楚燁親口所言,他為了無痕可以忽視一切,不珍惜世間上任何人的一條性命;而他楚燁,也可以為了徐昭做到這一點。 偏執瘋狂的愛,霸道絕對的情,這就是他們愛一個人的方式,看上去恐怖而直接,可卻是他們最真誠真心的表達方式。 又是幾聲壓抑的咳嗽聲從喉間擠出來,只是這次隨著咳嗽聲一起擠出來的是他口齒間溢出來的血珠,鮮紅的血液仔細去看能發現血絲中隱隱帶黑,這是中毒的征兆;上官無策伸出手輕輕地抹掉嘴角的血珠,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可待他這個動作還未做完,車簾就被人從外面揭開,探進來一個年輕的臉龐。 一個精致的藥瓶從翎羽衛的手中丟出來扔到上官無策的身上,開口說道:“我朝皇上說,如果你咳嗽的越來越密集,不妨將這個吞下,應該會讓自己好受一些?!?/br> 伸手拿起藥瓶借著燈火仔細的看了看,上官無策輕輕地冷笑:“梁帝應該巴不得我去死,又怎么好心會救我?” “你怎么就肯定這藥是救你的呢?萬一是更早一步送你去往生極樂之處的毒藥呢?”翎羽衛向來孤傲,眼里除了楚燁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在大宛大名響當當的上官無策,恐怕也沒辦法讓他們低一下頭;所以在聽出上官無策語氣中的諷刺之意后,便護主般的立即毒舌反擊。 上官無策嗤嗤的冷笑:“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謝謝他?!?/br>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翎羽衛怔了一下,再仔細去看上官無策的面容,看他在說這句話時語氣卻是難得的誠懇,就更是疑惑;難道這小子現在真的想盼著自己的死? 剛想到這里,翎羽衛就狠狠地激靈了一下;再想起中了那種毒藥的人將要忍受的來自于身體的巨大痛苦,便悄悄打了個寒噤;如果皇上真的猜對上官無策此刻除了蛇毒還中了那個毒,他現在一心想要求死,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痛快的死去也總比飽受折磨的活著要舒坦太多了。 想到可能是皇后娘娘闖的禍,翎羽衛的語氣好了許多:“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這藥不是毒藥,而是讓你能暫時壓下來自于身體疼痛的藥物?!?/br> 被上官無策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右手輕輕地顫抖了一下,抬眸看向翎羽衛:“梁帝猜出來了?” 翎羽衛聳肩:“不知道,身為屬下只要按照主子吩咐的事照做便好,至于其他的事,一概不問?!?/br> 上官無策眼底閃過一抹贊賞,難怪楚恒會成為楚燁的手下敗將,能訓練出這樣出色的下屬,誰敢說他楚燁不是當帝王的料? 既然這樣,那他就更不能吃這藥了。 上官無策眼底閃爍著靈狐般的詭詐,一把就將藥瓶順著微微擺動的車簾扔了出去,然后看向翎羽衛剎那間瞪大的眼珠,狡猾的笑:“楚燁很了解他的皇后是個什么心性的人,如果讓她知道,我變成今天這樣,亦或者我的死與她有關系,她一定會痛苦自責、內疚不安,所以就算是不敢肯定,他也將赤獄蓮之毒的解藥交給你,為的就是讓你給我;實話告訴你吧,在暗道石室中,我的確是為了救徐昭不小心被她手中的匕首劃傷了,而那削鐵如泥的匕首上,正是涂抹了赤獄蓮之毒的毒藥?!?/br> 翎羽衛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驚嘆于中了此等兇煞毒藥的人 中了此等兇煞毒藥的人居然能默默忍受下那等切膚之痛,甚至還能與他在此刻談笑風生,這還是人嗎?世間,恐怕也只有他上官無策能在生命受到如此折磨后還能做到這樣。 翎羽衛扶著車框,轉身就要往下跳,身后卻又立即傳來上官無策的聲音:“你盡管往下跳,就算你找來赤獄蓮之毒的解藥逼著我吞下,我也會在吞下后自斷筋脈而死,楚燁想要的結果,我是怎樣都不會給他的?!?/br> 翎羽衛身體僵硬:“難道你就不怕死?” “怕!為什么不怕?!鄙瞎贌o策揚了揚下巴,抬頭看向馬車內華麗的車頂,瞧著車頂上描繪的七彩鳳凰圖案,眼底瀲滟光澤,將他精致如畫的容顏襯得更加俊美動人,這樣如冰雪般的人兒,如牡丹般艷麗綻放著,看著此刻如此鮮活的他,再想到將來可能再也看不到了,便是一陣忍不住的心痛和無力;都說,太完美的人會遭天妒,這句話落在上官無策的身上,好像十分合適。 “但是怕,能解決問題嗎?”上官無策從容自若的笑出聲,如雪花般晶瑩剔透的笑容,帶著冰凝,也帶著晶亮,要人幾乎能看呆:“楚燁想要守護徐昭,所以一定會盡力遮掩我身中赤獄蓮之毒,雖說我的中毒是在徐昭失去意識時無意之間造成的,可是她讓我中毒的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等我身死,一定會有人來查探我的尸首,屆時只要來一個經驗豐富的驗尸官來查看,就能查出我身上的毒除了蛇毒外,還有什么致命傷;到時候,徐昭想要不知道都難,依你們皇后娘娘的心性,知道她可能是害死我的‘兇手’之一,她會愧疚一生的;楚燁就是明白這些,所以才會想要從我身上抹除這些,為的就是保護徐昭?!?/br> 說到這里,上官無策就是一陣輕笑:“喜歡一個人究竟要喜歡到何種地步,才能做到連她的心情都要顧及到這般地步;沒想到大梁的皇帝能癡情至此,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愛著,是徐昭的幸,也是她的劫難?!?/br> 聽著上官無策近乎瘋狂地頭腦分析,翎羽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你就算是忍受著奇毒不解也要扛下去,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要與楚燁交換一個條件?!?/br> “什么條件!” “他想保護徐昭,不想讓她知道我身中的劇毒與她有關;而我,要保護無痕,不能讓無痕的帝位和生命都被他搶走?!?/br> 翎羽衛眼睛危險的一瞇:“你想要挾皇上?” 上官無策輕輕笑了幾聲,在笑聲中又是一陣錐心刺骨般的咳嗽,嘴角溢出來的血珠比先才更多,血絲中的顏色已越來越黑,可見他也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怎么可能要挾大梁的天子呢?要知道他現在正是春風得意,而我,已是檣櫓之末了?!鄙瞎贌o策又伸出手小心的將嘴角的血珠擦掉:“我只是想跟他做筆交易,用我這條命跟他做交易;只要他不對無痕動手,不搶無痕的帝位,我會讓徐昭和其他人這輩子都不知道我中了赤獄蓮之毒;所有的人都會以為我是被白骨族的毒蛇咬傷,又被沈正河加害而死?!?/br> 翎羽衛的眼神晃動了一下,語氣斬釘截鐵:“皇上不會跟你做交易的,要知道,這可是大宛的江山,跟江山比起來,一個女人的自責和愧疚算不了什么?!?/br> 上官無策呵呵又笑了:“我們來打個賭?!?/br> “什么賭?” “就賭……”上官無策眼神放空變的長遠:“就賭他楚燁,是個愛美人勝過愛江山的天子?!?/br> 翎羽衛笑了:“那你可要輸了?!闭f到這里,翎羽衛湊近到上官無策的耳邊,嘴角微微闔動,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上官無策臉上的表情忽然凝注,跟著詫異的看向翎羽衛:“這是真的?” 翎羽衛自信的笑:“當然是真的,此刻那人就在大梁京城的皇宮之中,我朝天子的雄圖大業,豈是你們能隨意窺測揣摩的?!?/br> 看著翎羽衛鎮定自信的笑容,上官無策也是跟著笑了,只是這笑容里,卻是有幾分他人看不懂的心疼和嘲笑:“看來林瀞瑤臨死之前說的那幾句話,還真有幾分可信?!?/br> 翎羽衛不太明白他忽然說的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現在真正讓他上心的是上官無策身中的奇毒,皇上親口說過,絕對不能讓娘娘知道他中了赤獄蓮,可眼下,這個男人卻是決定拿這奇毒做文章;他必須想辦法阻止。 此時此刻,假設如果這名翎羽衛敏感一點,甚至是多事一點開口問一問上官無策言語中‘林瀞瑤臨死之前所說的幾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將來,就不會有那么多遺憾和后悔之事發生,也不會讓那兩個人經歷煎熬痛苦,最后…… 可這一切,都只是天真的假設;歷史的軌跡像是從某天開始在某個地方已經悄悄地發生了變動,所有人的命運,或是被動、或是主動的在被悄無聲息地改變著。 上官無策眼底的心疼之色漸漸淡去,最后,留下來一片宛若看好戲般的興奮之光;只見他繼續望著頭頂的鳳凰圖騰,喃喃自語:“如果可以,真的很想看看,徐昭能把楚燁折磨成什么樣兒?哦不,或許,楚燁也會折磨她也不一定;但總之一定會很精彩?!?/br> 翎羽衛現在才沒有時間聽這家伙的瘋言瘋語,而是眼神迫切的緊盯著他,腦子飛速旋轉著該怎樣想辦法完成皇上交代的事。 上官無策在饒有興趣的說 有興趣的說完這席話后,終于舍得將頭轉向翎羽衛:“別費盡心神了,我既然已經知道楚燁的目的,又怎會讓他逞心如意?我現在雖然只能干躺著等死,可他想要真正的戰勝我也并非易事;這件事交給你一個小小的護衛是解決不了的,讓楚燁親自來找我談?!?/br> 說完這句話,上官無策便疲憊的閉上眼睛,看樣子是不愿再與這小護衛多說一句。 翎羽衛自然是聰明伶俐的,看出上官無策不愿再提便也唯有悻悻的退出去;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確是被這個將死之人壓制住了,看來這大宛朝響當當的人物名號也不是白來的,縱然落到今天這地步,光是動腦子都能秒殺他們一幫人。 * 聽到車門關閉的聲音,上官無策緊閉的眼睛再一次睜開,只是這次再睜開時,眼底卻是沒有興奮的光芒,而是空蕩蕩的看著車頂,久久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剛才那名翎羽衛對他說的話他是相信的,要知道一個人在說實話時候的得意神情是無法隨便佯裝出來的,所以他信,信楚燁雖然喜愛徐昭,但這份愛,也愛的很是理智。 關于大梁的朝局他多少也是有幾分了解的,徐家在大梁朝堂扮演的角色他也多少能看出來,也能察覺到楚燁對徐家的忌憚和隔閡。 楚燁或許會為了徐昭不將徐府逼到窮途末路上,因為徐府不管怎么鬧騰,也只是他手中可以隨時拿捏得棋子,所以,他允許這些人放肆,只要這些人不越過他的底線,他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楚燁給徐府的恩賜,也是他看在徐昭的面子上給徐府的生機。 可是,縱然如此,他還是個雄韜偉略的帝王;有野心、更有抱負;對他來講,美人重要,江山更是重要,他或許沒有辦法做到愛江山不愛美人,但他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做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君主;關于這一點,他倒是小覷了他。 難怪當初無痕對他說笑,講他就算是大權在握、權勢如日中天的時候也沒有辦法當一個審時度勢的上位者,因為他缺少一份冷靜,更缺少一份狠心;關于這一點,楚燁的確是要比他做的出色得多。 不過,他倒是希望將來等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后,他楚燁不要為今日的決定后悔,因為一旦后悔,等待他的,將會是萬劫不復。 ------題外話------ 猜猜看,心思如海的某個男人,更愛江山還是更愛美人? ☆、056:身死、驕傲 宛城城內,隨著城門一點點的被推開,遠處奔騰的火龍終于在一雙雙驚喜盼望的眼神下出現在城門之下,眾人的視野之中。 縱然此刻的楚燁身裹大氅,頭戴帷帽將自己遮的只能看見冰肌玉骨的下巴,城內正在與王岳纏斗的楚恒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扯著嗓子咬牙切齒的就是一聲怒吼:“楚燁!你敢來?!” 這一嗓子吼得,簡直就是震耳發聵、怒氣難掩,立刻就讓混亂的纏斗詭異的安靜了一瞬;徐昭縮在楚燁的懷里打量著身著鎧甲的楚恒,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這傳說中當初在大梁與楚燁斗的你死我活的大皇子楚恒,瞧他一眼陰鷙、滿目怨氣,暗嘆一聲;真不愧是生死仇敵,如果不是恨到化成為老子都能認出來的程度,楚恒又怎能一口就叫出楚燁的名字。 徐昭靠在楚燁的懷里,只要輕輕一仰頭就能看見楚燁掩在帷帽下的表情;此刻只見他嘴角勾笑,一雙幽沉熠熠的眼睛淺淺的落在楚恒的身上,跟楚恒此時的怨恨難消相比,他卻顯得極為輕松平靜,甚至還饒有心情的摸了摸徐昭露在外面的手指,在察覺到她指尖的冰涼后,大手一握,就將她的小拳頭盡數包裹在他溫暖的掌心中。 王岳畢竟深謀遠慮,在楚恒叫出來者是誰后就心神震動,此刻大梁的皇帝出現在這里,絕對是善者不來;如今大宛正是內斗激烈之時,如果大梁趁機趁火打劫,那么等待大宛的將會是什么不用猜都大致能想得出來。 王岳一招手,一個從剛一開始就守在他身邊的侍衛忙走上來;王岳伸手一勾將侍衛的頭微微壓低,湊到他耳邊就緊急說了幾句話;侍衛領命,忙閃身離開,瞧他離去時的方向竟是朝著皇宮方向奔去。 楚燁雖是漫不經心,可盯向楚恒的眼神卻沒有一點小覷之意;多年的政治權斗讓他從來不會輕易小瞧任何一個敵人,就拿眼前的楚恒來說,當初如果不是他一個不小心,又怎么會讓這孽障溜出大梁來到大宛,如今跳到他面前又來給他添堵? 所以在這一刻,向來冷漠如冰、心思似海的大梁天子楚燁又在心里給自己增加了一條人生格言:斬草除根這種活兒,最好是早作早妥當。 徐昭不知道此刻楚燁心里刮起來的冷風,依然窩在他懷里看楚恒氣的雙眼發紅、兩腮僵硬,小聲道:“你以前究竟怎么欺負他了?瞧他瞪你時恨不能扒了你皮的樣兒,林瀞瑤那般恨我都沒這股狠勁兒?!?/br> 楚燁摸了摸下巴,做出回憶沉思狀,事無巨細的匯報自己曾經對楚恒做下的壯舉:“欺負他娘,燒了他家,殺了他愛妻美妾,宰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我不聽?!毙煺衙Υ蜃?,生怕再聽下去會被嚇出心梗來;但同時也在心里對楚燁的敬畏之心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連帶看楚燁的眼神都更加謹慎小心起來;再次肯定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將這孽畜給惹毛了,看他這幅面不紅心不跳的欺負楚恒的架勢,如果將來自己逆了他的鱗,就要變成他要欺負她娘了。 看懷里悻悻狀縮起來的徐昭,楚燁似笑非笑的垂眸瞟了她一眼,再一抬頭,卻是冷冷的看向楚恒:“大哥,你在這里,朕為什么不敢來?” 楚恒對楚燁的恨簡直深到了骨髓,要知道當年他可是繼承皇位呼聲最高的皇子,如果不是遇到這個天煞的克星,他也不會流落異國,處處看人臉色、受制于人,更不會失去親人和家人;如今,害得他一無所有的仇人就在眼前,他能不恨?能不怨嗎? 楚恒抓緊手中的長劍,迸濺在鎧甲上的鮮血一滴滴的往下流,像是一行行血淚無聲的控訴著這些年來他因為眼前這個人受的痛苦和折磨,咬牙切齒道:“既然來了,那就別想再輕松離開?!?/br> 楚燁輕笑著環顧著周圍,根本不將楚恒的惡言警告放在心里,而是勾唇冷笑:“大哥,沒想到過去這么久,你這狂傲自大的性格一點也沒改?!?/br> 說到這里楚燁就從馬背上躍下來,長身玉立、從容不迫道:“看看你現在所處的處境吧,如果朕是你,就會跟你身后那個丫頭好好學一學怎么在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安全逃離方為上策?!?/br>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沈凝蘿,而沈凝蘿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大梁的皇帝突然提起,而這一提正式將她置身于眾目睽睽之下,這樣的話,她還如何能悄悄地離開? 沈凝蘿氣的整張臉發紫,怒視向坐在馬背上的徐昭,狠狠地咬緊貝齒;不愧是一對賊夫妻,徐昭是個難搞的,大梁的皇帝更是個不好招惹的主兒,初次見面輕松的一句話就截斷了她的后路;她真的好恨,恨為什么世間所有好的一切都是屬于那個女人的,裴錚護著她,就連梁帝都為了她甘心冒險潛入大宛?老天真的好不公平! 因為楚燁的一句話提醒,王岳等人立刻反應過來;剛才只專心對付楚恒了,卻沒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個沈家的余孽;王岳對沈正河簡直是恨到了極點,此刻見到他的女兒,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招招手就要自己人盯上了沈凝蘿,瞧那架勢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女人的。 至于坐在馬背上的徐昭更是像看怪物一樣緊盯著楚燁,這家伙似乎只是與沈凝蘿第一次見面吧,可根據她對他的了解,他似乎對這個女人很是厭惡,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張口就暴露了沈凝蘿,讓她再難有半分 凝蘿,讓她再難有半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