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是綠營!是駐扎在城外三十里處的綠營!” 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護城小兵突然拔聲喊道,顫抖著手指,難以置信的指向那一襲殺氣騰騰而來的騎兵:“是他們殺了趙隊正!為什么?為什么?!” 隨著那一聲聲質問的‘為什么’;所有被圍在最中間的護城兵士都紅了眼眶,事情發生的太快,快到前一秒他們還在聽從隊正的訓話拼死保護城門,后一秒隊正就一身血泊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睜大著眼睛望著黑黢黢的蒼天,而他們,卻被本應該兵戎相見的‘敵人’救下保護在最中間,而應該是他們友軍的綠營,卻騎著烈馬、舉著寬刀,對他們露出殺氣騰騰的肅殺之意。 此刻,別說是這些小卒,就連裴崢都有些云里霧里,不過,一種直覺告訴他,這些護城的兵卒他救的對。 “為什么綠營要殺趙隊正?他們除了殺趙隊正,是不是還要……”一群被保護在最中間的護城兵卒眼神慌亂的喃喃自語,睜大的眼睛里帶著不甘,更帶著迷霧般的不解。 “不!殺趙隊正的人不是綠營,而是這些妄圖帶著鎮北軍軍屬逃離宛城的反賊;至于你們……”一聲陰冷刺耳的女聲從雷動的騎兵隊伍中傳來,徐徐緩緩的在眾人耳邊響起:“你們也將會是他們殺的!” 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身騎棗紅色駿馬的女子披掛著白色的大氅在綠營諸多軍官的保護下似一只驕傲的母孔雀出現在裴崢面前,刻薄的嘴角微微抿起,帶著難以言說的狠厲;目光在看見裴崢真正的容顏時,迷醉般的眼神先是一瞇,跟著像是被毒蜂蟄了一樣立刻驚醒,一雙幽亮的眼睛里布滿了瘋狂的陰沉:“趙管事,兩日不見,莫不是不認識本郡主了?” 裴崢微沉眉眼:“沈凝蘿!” 而此刻同時 宛城西北處的一座小禿山上,靠著草木樹林的遮蔽,一隊緩緩行動的冗長隊伍相互攙扶依靠著正在往山林中慢慢的走著。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婦孺,甚至還有部分人還是身帶殘疾,行動頗為不便,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依然努力的往前走著,哪怕是臉上染了風霜,身體已經有些疲累,可那一雙雙冒著亮光的眼睛里卻是閃爍著喜悅的光澤。 盼了這么久,等了這么久,他們終于從那個畫地為牢般的駐扎地離開了;只要能離開那里,不再成為北方兒郎的牽絆,別說是讓他們半夜爬山,就算是讓他們此刻跳入懸崖,他們也是樂意的。 “先生,我們從今往后就要住在這山里嗎?” 沉默的隊伍中,還有一些年紀不大的孩子;跟大人臉上沉靜又暗暗的喜悅相比,他們的臉上卻是大大的寫著新奇之感;要知道這座小禿山以前可是個墳場,聽說經常鬧鬼,以前跟其他小伙伴們玩鬧的時候,還說要舉行一次‘試膽大會’,地點就是選在這小禿山上;最后大伙兒都因為太害怕了才決定放棄;如今他們這些人出現在這里,雖說先生已經告訴他們那些鬧鬼是假的,可畢竟是孩子心性,還是有些害怕的。 聽著那怯怯小小的聲音,傅天澤低下頭看向身邊鬧晃著大腦袋的小男孩兒,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腦殼,道:“虎子別怕,這里只是我們暫居的地方,很快我就能回家了?!?/br> 了?!?/br> “回家?是那個不準我們到處亂跑,還派人監視我們的家嗎?”名喚虎子的小男孩兒立刻不愿的搖了搖頭:“我不想回那個家?!?/br> 聽見孩子如此稚嫩的聲音,此刻別說是傅天澤了,就連路過傅天澤他們慢慢往山上走的其他人,都在此刻露出了一絲痛色。 “傻虎子,那種地方怎么可能是我們的家?!备堤鞚陕曇舯M量柔和的安撫道:“我們是要回北方的家;虎子不是告訴我,你爹爹就在北方嗎,你很快就能看到你爹了?!?/br> “真的!”虎子頓時露出幼白的貝齒,笑的見牙不見眼:“我爹是將軍,是段王爺手下的將軍,爹爹說,跟著王爺能保護我們,能保護國家,還能保護很多很多人;我已經好久沒見到我爹了,我爹看見我不知還能不能認得我;先生你看,我都長高了,你說我爹能一眼認出我嗎?” 聽著孩子稚嫩的嗓音,傅天澤會心的笑出聲:“當然能認出來,天下當父母的,怎么可能會忘記自己的孩子長什么樣?!?/br> 得到傅天澤的肯定回答,虎子這才心滿意足的走開;只是小家伙在離開時,已經一掃先才的害怕,而是哼著北地的小曲兒,嫩嫩的嗓音,聽的要人心口發軟。 看著虎子活蹦亂跳離開的身影,傅天澤卻是站在原地一眼幽深的面朝宛城城樓的方向看過去;此時此刻,恐怕那里已經開始了吧。 經過今晚這么一鬧,恐怕所有人都認為鎮北軍的軍屬已經逃離了宛城,卻不知這原來是一條聲東擊西的計策;當初為了取信于人,他甚至不惜代價的從鎮北軍的軍屬中挑選了數百名腿腳還算不錯的真正軍屬交給了裴崢,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而裴崢也親口向他保證,絕對會將他們一個都不少的帶回來。 一個都不少的帶回來,這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他相信裴崢,此人絕非他的長相那般溫潤無害,要不然,也不會被徐昭帶在身邊。 * 正陽宮內,已漸露劍拔虜張之勢。 “微臣,不信!” 在孫博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林瀞瑤的臉色算是徹底沉了下來。 “孫愛卿,你可知自己的這個回答,讓哀家很是不滿!” 孫博笑了笑:“微臣素來魯鈍,向來說話直爽,若是說出讓太后不喜、亦或者是講出讓您的隱秘之事,還請看在微臣耿直忠誠的份上,請太后寬宥原諒?!?/br> 這話說的著實狂傲了些,根本不像是平常孫博給人的感覺;如果說平常的孫博讓人有一種隨波逐流的閑適感,那么今晚的他,則是用流水變成了堅冰,分分鐘都朝著林瀞瑤狠刺過去。 果然,永遠都喜歡cao控全局的林瀞瑤怎么可能受一個臣子的脅迫和挑釁,立刻便勾著唇角譏諷的笑出聲來,堅硬的金甲隨著她手指的飛快動作而發出一聲聲的擦響,就像一只正在舔舐利爪的母豹子,陰測測的看著孫博:“孫愛卿認為,哀家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與外人道的?” 既然話已說開,孫博自然不會再藏拙,直接站直身板,眼神咄咄的看著林瀞瑤,跟著指向此刻癱倒在地的沈正河,聲音朗朗、字字珠璣:“太后,您可知宮闈之亂是何意?” “孫博!你大膽!” “太后,究竟是微臣大膽還是微臣說了句實話,你我心知肚明!”看著怒跳起身的林瀞瑤,孫博面不改色,繼續道:“清河王爺這一身曖昧的痕跡和怪異的樣子實在是要人費解,一個外姓臣子夜深人靜的出現在一宮太后的寢宮,還是這般衣不蔽體的模樣,被人抓住的時候還是鬼祟模樣;難道太后不應該給微臣和諸位大人一個真正合禮的解釋嗎?還是說太后給不出一個真正的答案,因為讓清河王變成這般模樣正是太后的杰作?” 縱然林瀞瑤臉厚如城墻,此刻被孫博這樣大喇喇的戳破,立刻有些招架不住,更何況,這還不是她做下的。 “你、你……來人呀!”怒而發聲的林瀞瑤顫抖著嬌軀怒喊著:“將這個滿口胡言的亂臣給哀家叉出去!” “太后!”孫博陡然變大的聲音如一劑響雷立刻在大殿中震響,就連站在一旁的老孫頭都跟著抖了一抖,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愛孫,心想這小子什么時候開始嗓門這般大了:“太后這般急躁,莫不是真的被微臣給言中了?” 林瀞瑤的臉色由白變青、由青變紫,最后又變成了一邊雪白;堅硬的金甲被她攥在掌心,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細白的指縫滴落在奶白的絨毛地毯上;就在她怒急哆嗦著嘴唇要將孫博狠狠處置的時候,原本站在孫博身后的?;庶h一派悄無聲息中慢慢移動著步子,然后齊齊朝著孫博圍籠,將他保護在身后。 林瀞瑤咧嘴冷笑:“諸位大人,你們這么做到底是何意?” 老孫頭終于在此時又站出來,戳著他的龍頭拐杖,指向萎靡不振倒在地上的沈正河,問:“還是先請太后解釋一下,為何清河王這般模樣出現在正陽宮吧;要知道,這宮闈之禍可是不容小覷的?!?/br> 看到此時,如果林瀞瑤再不明白,那她就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十數載。 看來這些老家伙們,是一定要在她的頭上安一個宮闈之禍的名頭了,既然如此,她也沒什么舊情可念;她也真是天真,早在王岳將沈正河抓進來的那刻她就不應該跟他們多費口舌,直接一網打盡便可;不過好在現在 過好在現在再做,為時不晚。 “既然諸位大人想要聽哀家的一個解釋,那就留下來慢慢聽哀家說吧?!?/br> 此話一出,在場都是聰明之人,立刻就明白林瀞瑤的意思。 老孫頭把龍頭拐杖戳的梆梆響:“林氏,你敢幽囚朝中大臣?!” 老孫頭的一聲‘林氏’算是徹底和林瀞瑤撕破臉面,而林瀞瑤面對這老孫頭如此不客氣的稱呼,只是掩袖一甩,自以為掌控一切的說道:“諸位大人不是在逼問哀家清河王一事嗎?既然大人們想要知道,哀家自然是知無不言;怎么,現在哀家要說了,你們卻又不愿意留下來聽嗎?” 話音一落,從正陽宮外沖進來上百名手持利刃的御林軍,各個兇神惡煞的朝著殿中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朝臣們漸漸逼近。 林瀞瑤的打算十分簡單,既然自己最隱晦的秘密被他們撞見,那就留他們不得。 而就在御林軍漸漸逼近的同時,被眾人保護在最中間的孫博忽然開口:“太后,難道你不覺得殿里少了一個人嗎?” 林瀞瑤一個激靈,忙掃視殿內一圈,最后當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麻繩上時,尖利的聲音驚喊出來:“王岳呢?” 孫博笑嘻嘻的摸了摸下巴,眨眨眼睛同樣問道:“是呀,王岳王大人呢?” “來人!封鎖六宮,不許任何人出入,一定要將王岳找出來!”林瀞瑤目眥欲裂的瞪大眼睛,斬釘截鐵之聲從她嘴里快速的蹦出來;要知道,王岳可是手握兵權之人,雖說他的九城兵馬司兵力并不多,可是,如果被他跑出去,那今晚發生在正陽宮的一切,都會紙包不住火。 ☆、036:談判 王岳早就在和孫博交換幾個眼神后便悄悄地站在?;庶h一派眾臣的身后,然后趁著孫博與林瀞瑤糾纏時,悄無聲息間,就離開了正陽宮大殿。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在與林瀞瑤暗中作對,雖說頗有成效但一直效果甚微,眼下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能抓住林瀞瑤的小辮子,孫博不會放過,他自然更是不會;要知道沈正河之所以能站到今天這個位置,都是這個女人一手提拔上來的;眼下他與沈正河有仇,自然也把林瀞瑤算上一份,只要能整死這兩個人,別說是要他公然綁了沈正河當著眾臣的面給林瀞瑤難堪,就算是讓他起兵逼宮,他也會做所不惜。 只是,他與孫博都極為了解林瀞瑤的行事作風,十幾年前的那場朝堂風波正是因為他們低估了這個女人,這才讓大宛政權落入這個女人的手里;眼下的局勢雖然與當年相差甚遠,但他們也知道,林瀞瑤被逼急了絕對會狗急跳墻,而他們唯一自保的辦法就是提前一步控制宛城,決不能當年之事再發生一次。 可是說,今晚之舉已是破釜沉舟,勝了,自然會將這個喜怒無常、心思詭詐的女人徹底壓下去,但如果敗了,恐怕這些年來辛苦經營的一切都會成為泡沫;不過,哪又怎樣,成王敗寇但求一個問心無愧,這些年來他們領受朝廷俸祿,先天下憂而憂,已是無愧于天地良心;如果真的此次事敗,到地下面見先帝,他們也能驕傲的抬著頭;告訴他,這些年來他們始終不忘是上官皇族的臣子,忠誠的永遠都是大宛。 王岳是一員武將,又經常進宮面圣,自然是將宮內的條條道道摸得一清二楚,此刻他急急出宮,走的便是又近又人煙稀少的宮道;只是,就在他一個轉身繞過回廊后的花叢正要走出正陽宮的勢力范圍時,眼前忽然一道銀光一閃,跟著兵刃上帶著的殺氣朝著他撲面而來。 畢竟是見慣了刀劍殺伐之人,王岳在寒光逼面而來的同時便立刻做出后空翻的動作,堪堪躲過這厲害的一劍,跟著雙手往后腰上一伸,兩把柳葉刀便出現在他的手中,閃爍著絲毫不遜色與來著的寒芒。 進宮還帶著利器兵刃?可見這位王大人也是個不拘一格,視規矩與無物的人物。 徐昭拍著手從拱門處的拐角口走出來,此刻她一身男兒打扮,臉上的人皮面具也揭了下來,一張被保護了許久的真面容赫然出現在幽亮的宮燈之下,那張遺傳了上官氏精致容貌的臉頰大大方方的出現在王岳面前,沒有半分遮掩。 王岳擰著眉心、眼神不善的看著忽然出現的漂亮少年,黑色的短衫穿在他身上,將他并不是很高大的身型襯得頗為筆挺,不過,真正讓王岳心口一驚的時面前少年的長相,那帶著尊貴之氣和精致輪廓的相貌,他怎么越看越覺得有幾分熟悉;尤其是那微微挑起來帶著一股散漫輕笑的嘴角,怎么瞅著那么像上官皇族最招牌的笑容呢?要知道,這招牌笑容可是被上官無策那個大煞星發揮的淋漓盡致,別說是宛城了,就連整個大宛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來者是誰?居然敢夜闖皇宮?莫不是嫌活的太久找死來了?”雖然心里有太多疑惑,可很顯然現在根本沒時間給他細想的功夫;誠如他開口所問的,他現在更好奇來者夜闖皇宮的目的。 要知道今晚可是有大事發生的,可偏偏宮里卻接二連三的被外人闖入,先是被一個他頗為看得上的一個殺手闖進來,跟著又出現這小子。 王岳臉色不善的抿了下嘴唇,他一身武功,此刻又眼見著能出宮去,所以他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此刻身陷正陽宮的那些人幾乎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還有不少都是年紀大到只能喝粥的年紀了;如果再讓這些身份不明的家伙在皇宮里亂竄,屆時就算是林瀞瑤不動手傷害他們,這些人保不齊也會傷了他們;那他這樣急急的出宮去調兵,又有何用? 看王岳一眼不善的盯著自己,徐昭笑著聳了聳肩,對著空氣就喊了一聲:“素玄,出來吧?!?/br> 話音一落,素玄黑色的身影就像一只大蝙蝠‘呼啦’一聲便飛到王岳面前,王岳是認識素玄的,看素玄出現,忙收了手中的柳葉刀,詫異道:“怎么會是你?” 素玄‘噌’的一聲就將手中的短箭插入劍鞘,硬朗的臉上勾著笑色,對著王岳便是一拱手:“王大人,咱們又見面了?!?/br> “你怎么會在這里?……”說到這里,王岳立刻反應過來,看著徐昭:“你們是故意將沈正河交給我的,說!你們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王大人何必如此警惕,也許我們的出現能幫到王大人你呢?!”徐昭上前走了一步,直接開門見山,問:“大人這樣急急出宮,可是為了去調派兵力?” 王岳深吸一口氣,心底的驚訝之色更濃;可他此刻卻是緊抿著嘴,一句話都不說,而是雙目如銅鈴般緊盯著徐昭的一舉一動;雖然他判定眼前這小子是個不會武功的,可是,能讓這個會武功的‘殺手’聽命與他,可見這個人才是真正的老大。 既然如此,那他只要盯著眼前這少年的一舉一動便可,此人來歷不明,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況下他還是不要多言為好。 看出王岳的不信任和警惕,徐昭也不放在心上;甚至她還頗為理解此刻王岳的處境,如果這件事擱在她身上,恐怕她還未必有他如此好 怕她還未必有他如此好的定力。 徐昭上手背在身后,在原地來回踱步,道:“小子無狀,就擅自做主先猜一猜王大人此刻的心思?!闭f著,徐昭就對著王岳善意的一笑:“當你在抓住沈正河的那一刻起,就決定利用他拖林瀞瑤下水,這些年來林瀞瑤把持朝政,將大宛的朝堂搞的烏煙瘴氣,當年先帝還在位時重用的朝臣依次被打壓,反而是那些投機取巧、陰險小人之輩漸漸得到重用;看到這樣的朝堂,但凡是有點男兒血性、投志報國良臣都不會坐以待斃,于是朝堂上就有了?;庶h一派,我這話說的對與不對?” 王岳的眼底有一絲波動,雖說他依然不說一語,可明顯臉上警惕的神色已然淡了許多。 徐昭繼續道:“這些年來你們與林瀞瑤斗智斗勇,也算是有點效果,可是這點效果卻是收效甚微,而你們,也沒有多少時間再跟這個女人耗斗下去,因為你們知道,再這樣拖延下去,只會是徒增大宛的內耗罷了;尤其是在大梁新君登基之后,你們的危機意識更重,生怕哪一天大梁新君會舉兵來犯,因為你們知道,現在大宛就像一只重病的雄獅,縱然威風猶存,可卻只是一個空殼子,看上去好看罷了;所以,為了解決眼下的困境,你們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夠發難林瀞瑤的機會;而今晚沈正河的出現,就讓你們找到了這個機會?!?/br> 徐昭的眼底帶了幾分笑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沈正河身上的傷是你故意為之;因為你知道,朝堂下有不少關于林瀞瑤和沈正河的曖昧傳言,這些傳言以前之所以沒有被人證實,那是因為一來也沒人敢去正大光明的挑釁林瀞瑤,還有一個原因是你們沒有證據;可今晚在你逮住沈正河之后,你就想到,既然沒有證據那就親自創造證據,只要能踩倒林瀞瑤,哪怕是無中生有,也要不惜一切代價?!?/br> 王岳冷笑一聲:“看來我的想法你倒是摸的很清楚?!?/br> “不是在下摸的清楚,而是我認為,像王大人這樣的錚錚鐵骨的軍中男兒,怎么可能會像沈正河之輩的腌臜小人,匍匐在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腳底下,恬不知恥的過著昧著良心的榮華富貴的日子?!?/br> “你用不著捧我,我做這些只是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林瀞瑤如今的地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我又怎能甘心為這樣的人賣命;當年,先太子瘋癲癡傻,先帝離奇薨逝,其他皇子皇女命喪黃泉,這一切的一切看似是個巧合,實則殺機重重;明知是疑惑,我怎能不查?明知那個女人包藏禍心,我又怎能縱容惡勢壯大?”說到這里,王岳目光幽亮的看著徐昭:“倒是你,我從未在宛城見過你,你卻似乎對宮中之事了解甚清,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大人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大人現在只要清楚一點就可以了,那就是我絕對不會是你的敵人;大人盡管去做自己認為是對的事,今晚現身,我只是有件事,需要大人來幫忙?!?/br> 王岳擰了下眉:“我連你是誰都不清楚,還要給你幫忙?” 徐昭聳了聳肩:“的確,這個請求是很可笑,但大人不妨聽一聽?!?/br> “你說?!?/br> 徐昭抬起頭,望向宛城城門的方向,聲音悠遠而低沉:“王大人執掌九城治安,今天晚上,在下有一些朋友需要緊急出城,大人此次出宮想必是回九城兵馬司的衙門,如果有手下匯報此事,還請大人能夠高抬貴手,將城門打開,放他們出行?!?/br> “《九城治安條例》中清楚明白的寫著,除非是軍情大事,一般情況下城門會按時開放關閉,如果有人想要強行出城進城,必須手持軍機令牌;這是規矩、也是律法,你剛才的那番話可是要我無視我大宛律例的意思嗎?” 徐昭笑問,目光落在他剛才還手持柳葉刀的大手上:“在下認為,王大人可不是那種會被規矩律法綁定的人?!?/br> 順著徐昭的目光往自己的手上一看,王岳立刻就明白他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當下氣息一噎,語氣不耐道:“你要讓我放人出城,總該告訴我那些出去的人是誰吧?!?/br> 徐昭大步娉婷的往前走了一步,腰背挺直、語氣嚴肅:“是林瀞瑤費盡心思從北地調進宛城的,鎮北軍軍屬!” 王岳臉色一僵,如冰霜的臉上立刻騰起了難以置信之色,再看向徐昭時,連語氣都有些顫抖:“你、你究竟是誰?” 徐昭擺了擺手,轉過身就朝著正陽宮的方向大步走去,素玄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只聽見她清揚的嗓音在夜色中,如一幅山水畫卷,徐徐展開:“我是來找林瀞瑤討命的人,大人還是不要在宮里多浪費時間了,你盡管放心,正陽宮的那些老家伙們我會幫你護著,你還是趕緊出宮,將能調用的人調用起來;宛城,不,是大宛,要亂了!” 站在原地的王岳聽著徐昭的聲音,就算是將拳頭攥的跟鐵塊一樣硬,可還是壓不住從骨子里伸出來的顫抖;再抬起頭看向那漸漸沒入夜色中的挺直背影,沉靜的眼神中卷來了暴風雨將要前來的雷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