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劉清被老爹拎著領子無情的鎮壓,丟去跟劉裕睡。好在劉清在私塾跟劉清一屋睡慣了,雖然有些舍不得母親,可還是乖乖聽話的去跟二叔和小石頭睡一屋,夜里安安靜靜的,再不哭鬧。 一家人聚在一塊,又恢復了每日玩鬧的時光。劉裕每日抽出時間給家人教書,劉秀十分好學勤奮,學習進度竟然比年長她的羅婉還要快,倒是叫劉裕吃了一驚。 正月里穿新衣,羅婉趕在正月前做好了衣裳,進了正月便不再動陣線。一家人穿了新衣,喜氣洋洋。年三十那天恰好下了大雪,鵝毛大雪將路都蓋的嚴嚴實實,一家人圍著火爐,吃吃喝喝,高高興興過年。 孩子們得了壓歲錢,買了炮仗,初一一早就跑雪地里放炮仗,等大人起床后,挨家挨戶的拜年。村子里張燈結彩,洋溢著喜氣。 這是張蘭蘭記憶里最熱鬧的一個新年,也是劉家人最快樂的新年。如今家里衣食不愁,吃的起rou,穿的起新衣,念的起私塾,日子就同那火紅的窗花一般,紅紅火火。 根據張蘭蘭的估算,她繡樣做成的成衣,應該會在年前入京城售賣,過了年便會有消息傳來,可這都出了正月,卻還不見訊息。張蘭蘭坐不住了,收拾收拾便獨自進城,打算問問王掌柜那筆銀子的事。 可誰知道王掌柜熱情的接待她住下,卻一直沒提分成銀子的事。張蘭蘭在王掌柜家一住就是三天,這三天王掌柜好吃好喝的款待她,每次張蘭蘭提到分成的事時,王掌柜便打個哈哈岔了過去。 見王掌柜這樣,張蘭蘭心里感覺不妙。 ☆、第43章 上門賠罪 這幾日張蘭蘭便蹲在錦繡坊,守王掌柜,不斷追問他銀子的事。起初王掌柜還含含糊糊的糊弄她,可誰知道張蘭蘭不是個好打發的主,整日鐵個臉坐在繡坊大堂,嚇的客人不敢上門,連生意都受了影響。 王掌柜苦著臉,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這守著我也沒用。銀子不在我手里,我說了不算?!?/br> 張蘭蘭白了他一眼,道:“我那契書是同你簽的,我自然得找你要銀子,你少把我往外頭推。誰跟我定的契,我就認準誰?!?/br> 王掌柜又道:“那批貨的貨款還沒結算好,待算好了定會將你的分成給你,你先回家等消息?!?/br> 張蘭蘭冷哼一聲:“你莫當我是個農婦就想來蒙騙我,同我那繡樣一批送入京城的衣裳都結算了,連帳目都送了回來,怎么就偏偏我那批沒結算好?” 這幾日張蘭蘭在錦繡坊里橫著走,連賬本都叫她翻出來了,小二不敢攔,也攔不住,王掌柜壓根管不住。 王掌柜真真是被磨的沒有辦法了,那批衣服其實早就賣完了,京城里也早早就結了賬,按理來說確實是應該按照契書給張蘭蘭分成,可偏偏上頭有人眼紅那么大筆銀子,足足五百兩呢!可不得叫人眼熱! 上頭的人得罪不起,王掌柜也不敢得罪,只能拖著糊弄著張蘭蘭??赏跽乒裥睦镱^清楚,他不可能糊弄張蘭蘭一輩子,這潑辣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這幾日跟個門神似的,把上門的客人全都嚇跑了。 王掌柜被折騰的沒招了,對張蘭蘭使了個眼色,將她拉到內室,掏心掏肺道:“劉娘子,可不是我壓著你的銀子不給,我也是沒辦法??!上頭不松手,我拿什么給你喲!” “上頭?誰壓著我的銀子?”張蘭蘭揪著王掌柜的衣領,五百兩銀子??!她可不能就這么算了,“我是看在錦繡坊口碑好,做生意厚道的份上才跟錦繡坊合作,這會才賺了這么點銀子,就想昧了去,真真是眼界小,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王掌柜不敢明說,皺著眉頭比劃了一下,張蘭蘭愣了愣,“蕓姑娘?” 王掌柜忙擺手,道:“劉娘子,這是你猜到的,可不是我說的!” 真真沒想到,蕓姑娘這氣派瞧著是大戶人家的做派,可做的事,叫人怎么說呢?真真是又蠢又沒遠見! 王掌柜也知蕓姑娘這事做的大大不對,嘆了口氣,小聲道:“我聽說這位一直想讓他家大爺收房,可誰知那家的大奶奶手腕厲害,這么多年愣是沒叫這位討到好處,這不,年紀大了,想外嫁,琢磨著給自己攢嫁妝呢?!?/br> 大戶人家但凡有點姿色的丫鬟,大部分都想攀上主家當個姨娘,蕓姑娘姿色不錯,看來一直打著當姨娘的主意,落空之后又轉頭盤算嫁人的事。 可不管蕓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能黑了張蘭蘭的銀子??! 張蘭蘭心里窩著火,蹭蹭的冒,叫個丫鬟擺了一道,這叫什么事? 張蘭蘭略微想了想,對王掌柜道:“王掌柜,你是我家秀秀的干爹,眼下有一樁好事,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br> 王掌柜想了想,道:“劉娘子說來聽聽?!?/br> “上回巡撫太太叫蕓姑娘負責我先前畫的那批繡樣,如今那事結了,也就沒蕓姑娘什么事了。我猜著,蕓姑娘自己也在里頭賺了好大一筆?!睆執m蘭道,“可那繡樣是王掌柜你簽下的,最后好處卻叫個丫鬟半路截胡,銀子也落人家口袋里頭了,豈不是平白為她人做嫁衣?” 王掌柜嘆了口氣,張蘭蘭說的是實情,蕓姑娘有分成,可自己這個簽下繡樣的人卻一分錢好處沒撈著,怎么能不氣? “怪只怪上次我大意了,只叫人送了繡樣過去,這才叫人截胡。若我早知道有人會從中插手,我就親自送了繡樣去,再親自討了差事,得了太太許諾這才能放心?!蓖跽乒裾f不出的懊惱。 張蘭蘭莞爾一笑,道:“上次那批繡樣,嘿嘿,只不過中下之品?!?/br> “中下之品??!”王掌柜吃驚的看著張蘭蘭,要知道這批貨送到京城,那些貴婦人簡直搶瘋了,都說這花樣別致漂亮,生怕買的晚了就沒有了。 張蘭蘭點頭,對王掌柜道:“麻煩拿筆墨染料宣紙,我要畫繡樣。哦對了,再去廚房拿跟燒透的柴火棒?!?/br> 王掌柜見識過張蘭蘭畫繡樣的功夫,自然不敢怠慢,將所有東西立刻備齊,而后在門外候著。 張蘭蘭胸中憋了口氣,拿起炭棒用布條纏了,這會沒有素描筆,拿炭棒湊合湊合吧。這年代的畫作大多是山水寫意的風格,并沒有發展出寫實的畫派,更別說什么素描、透視之類。 立體的花,見過沒?張蘭蘭冷哼一聲,拿著炭棒一筆一畫開始描繪。 王掌柜在門口守著,從早上守到太陽快落山,腿都快斷了,才聽見里頭張蘭蘭叫他。 “進來吧?!睆執m蘭揉了揉眉心,低頭看著自己的最新畫作。 “這……天哪!”王掌柜盯著那朵牡丹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花,是真的吧?哪里像是畫上去的? “這……這是真花吧?劉娘子莫要拿我尋開心啊?!蓖跽乒耦濐澪∥?,都有些站不穩。 “王掌柜去摘摘看,便知道是真是假?!睆執m蘭放下染色筆,笑道。 王掌柜試探著朝那花伸出手,做出摘花的動作,可誰知手指碰上的竟然是宣紙! “這真是!神了!”王掌柜差點給她跪下了。 “這算中品了?!睆執m蘭揉揉肩膀,道:“這次掌柜的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掌柜喜的嘴都合不攏了,一拍大腿道:“上次是我大意了,這次絕對不會!這樣好的東西,我再叫人截胡,那我就直接吊死在門口,沒臉見人了!” 王掌柜小心翼翼將畫卷起,準備用盒子裝著,親手捧給巡撫太太。 “那、契書?”王掌柜忽然一拍腦門想起來了,這次還沒簽契書呢,連這幅繡樣的錢都沒給。 “契書?不必了?!睆執m蘭笑了笑,她這畫,沒有人能模仿,無論是畫作本身,還是顏色,都不可復制。上回隨隨便便搭配的顏色且讓染坊的人頭疼,這次她精心配的色,誰能模仿? “就當送給巡撫太太的見面禮吧?!睆執m蘭一副無所謂的樣,如果這巡撫太太不蠢的話,定能看出這畫的價值。 畫完畫的第二天,張蘭蘭就回家了,等巡撫太太瞧見那幅畫,就不是她張蘭蘭求人家給錢,而是人家巴巴的要送給她銀子,還怕她不收呢。 果不其然,張蘭蘭才到家歇了不過兩日功夫,就見一大隊人呼啦啦的往自己家門口走。 劉家人已經見過這陣仗,這會瞧見了并不覺得多吃驚了。這次來的人不止蕓姑娘,還有王掌柜并一個四十出頭的嬤嬤,聽王掌柜介紹,乃是巡撫家的管事李嬤嬤。 迎了客人進堂屋坐下,蕓姑娘始終低著頭,張蘭蘭也不怎么說話,招呼劉秀上茶后,就只坐著喝茶。 張蘭蘭前世本就是極為有名的畫家,這會子端著茶杯抿茶,周身透出些許大家風范的氣度。李嬤嬤默默將她打量著,見這娘子容貌出眾,氣度不凡,不像個鄉下村婦,倒像個歸隱田園的大家。 再想想那幅牡丹圖……李嬤嬤心里更認定張蘭蘭便是那歸隱低調的名家。 “劉娘子,那幅牡丹圖,可是娘子的手筆?”李嬤嬤笑道。 張蘭蘭低頭一笑,欠自己銀子的事還沒結呢,居然一上來就問牡丹圖。 “嗯啊?!睆執m蘭敷衍的哼哼幾聲。 且說那日王掌柜捧了牡丹圖來,巡撫太太眼睛都看直了,直追問是哪位名家所作,王掌柜賣了半天關子,這才說出是一位鄉下的能人做所。巡撫太太直說這畫價值連城,若是做成了繡品,真真是要賺的盆滿缽滿。 巡撫太太立刻就拿銀子,想要將畫買下來做成繡品,可王掌柜做出支支吾吾的為難樣,在巡撫太太的逼問下,才“不得不”說出這位就是先前合作做的劉娘子所畫,只不過因為銀子上有糾紛的緣故,如今倒是不太好合作。 巡撫太太一向認為她的錦繡坊開的公道,童叟無欺,怎么會出了銀子的糾紛?當下一查,就查出蕓姑娘私吞克扣銀子的事。一看自己房里的丫頭狐假虎威,把這么一位名家給得罪了,太太氣的將蕓姑娘痛罵一頓,責令她交出銀子,往后再不敢給她指派鋪子里的差事。 因著自己家得罪人在先,太太本想親自去見見這位名家,可顧忌著最近身子不爽,便差遣自己最得力的陪嫁管事李嬤嬤,由王掌柜做中人,領著蕓姑娘登門賠罪。 李嬤嬤見張蘭蘭不悅,心知自己唐突了,恨恨瞪了蕓姑娘一眼,斥道:“不長眼的東西,瞧你做的那些惡心事,還不快給劉娘子賠罪!” 蕓姑娘早就嚇的魂不附體,忙捧著一大包銀子放在張蘭蘭跟前,老老實實跪在張蘭蘭腳邊,道:“劉娘子,是我叫豬油蒙了心,現特向娘子請罪?!?/br> ☆、第44章 搬家入城 蕓姑娘跪在地上,垂著頭,心道自己真是倒霉透頂,本以為仗著主家的威風吞個村婦的銀子,對方只能認栽,誰知道竟然一腳踢了個鐵板! 張蘭蘭氣定神閑的數銀子,里頭除了她應得的五百兩之外,還有三百兩,是蕓姑娘自己湊出來給她賠罪的。 待數完了銀子,張蘭蘭才對蕓姑娘道:“罷了罷了,銀子都齊了,我也就不追究了?!?/br> 李嬤嬤見張蘭蘭消了氣,這才繼續笑道:“劉娘子真是寬宏大量,這次我們太太想買那牡丹圖,還要勞煩劉娘子配色。這個工錢嘛,自是好說?!?/br> 張蘭蘭見那巡撫太太不是胡攪蠻纏之人,又是真心想買她的畫,便本著良心建議道:“其實我這牡丹圖只是一大副繡樣中的一朵花,若是太太將整幅繡樣買了,做成屏風,那才叫價值連城。當然將圖樣拆成花樣繡在衣裳上,又是另一種進項。兩種加起來,豈不是要賺的盆滿缽滿!” 李嬤嬤一聽,那一朵牡丹居然還有一整幅!這會真是遇見大家了,趕緊起身,對張蘭蘭做了個福身,道:“多謝娘子指點!這主意是真真好的!只是老身只是個奴婢,做不了主,得去回了太太?!?/br> 李嬤嬤帶了蕓姑娘走了,張蘭蘭抱著銀子包回了屋,勾勾手指叫了劉景進來,隨手拿了個銀元寶丟到劉景懷里,瞇著眼睛道:“你媳婦厲不厲害?” 劉景將元寶又丟回包里,抱著媳婦笑道:“厲害,我家媳婦自是厲害!”復又道:“我也得多想點賺錢的法子?!?/br> 木匠純靠手藝吃飯,劉景雖然是方圓百里頂尖的木匠,收入也算不錯,可被媳婦的一副繡樣一比,收入就少的可憐。劉景想了好久也沒想到個超過妻子的法子,不由有些沮喪。 張蘭蘭自然瞧出了劉景心事,卻也對此毫無辦法。她穿越而來,又帶著最最頂尖的繪畫技能,自然是劉景這個本土木匠比不了的。 劉景這幾十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努力勤奮養家糊口,人家都當頂梁柱幾十年了,如今讓人歇歇,換張蘭蘭頂一頂,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況且劉景又不是那好吃懶做吃軟飯的混人。 夫妻倆誰都沒見過那么多銀子,兩人將銀子數了一遍又一遍,張蘭蘭捏著小元寶嘿嘿的傻笑,她就喜歡銀子,看見銀子就高興! 仔細將銀子裝箱鎖好,藏在床下的暗格里頭,劉景出了屋門去教小石頭手藝。小石頭學的基本差不多,已經可以出師了。計劃再過幾天就回城里,將城里的老宅子改成棺材鋪子。 李嬤嬤回去之后,一連幾天都叫人送來各色禮物,說是太太病了,待太太病好了,李嬤嬤親自來接張蘭蘭去巡撫府上做客,巡撫太太想見見張蘭蘭。 這幾日村民見城里日日來人往劉景家送東西,一個一個都眼紅的不行。劉景家門口時常有幾個婦人守著,每個人領著幾個男娃娃,一聞見劉景家院子里有飯菜香,就領著娃娃們上門討要吃的。 張蘭蘭知道這事有一就有二,閉著院子們就是不給他們分吃的。幾個婦人氣的破口大罵,索性閑來無事,便在劉景家門口一蹲一整天,指桑罵槐。 又有好事的聽說劉景家攀上了貴人,動起了歪腦筋,想把自家待嫁的女娃送給劉景當小老婆,臉皮薄的上門來試探,臉皮厚的直接就領著女娃上門,全叫張蘭蘭拿棍子打了出去。 還有些人家看著劉秀已經十歲了,遣了媒人來說親,指望著劉秀帶一大筆嫁妝嫁過去扶貧。張蘭蘭直接閉門不見客。 這才幾日,就鬧的家宅不寧,還有人想半夜潛入偷東西的。 “真真是見不得人好?!绷_婉抱著小甜甜嘆氣。小甜甜如今已經半歲了,長得米分雕玉鐲,十分可愛。 張蘭蘭真是夠了,這村里極品眾多,說好的淳樸村民呢? 瞧了瞧孩子們,張蘭蘭嘆了口氣,她可不想讓孩子們在這種環境長大,孟母尚且三遷呢,她想給孩子們更好的環境,不想叫孩子們與那些只會為雞毛蒜皮小事而斤斤計較的人當鄰居。 當晚,張蘭蘭就叫了劉景合計:“我瞧這村里是住不下去了?!?/br> 劉景點頭,他也被那些小姑娘煩的夠嗆。 “咱搬到城里住吧,最好離私塾近一些,好照應裕娃和清娃?!睆執m蘭盤算起來,同劉景商量許久,兩人決定舉家搬遷到省城,鄉下的老宅子和地就留著,地全部都租出去,反正他們也不靠種地吃飯。 同家人說了要搬家的事,劉俊夫婦表示贊同,劉秀也很高興。在鄉下她沒啥朋友,村子的女娃大部分都被賣掉了,同齡的女孩大多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沒得空閑出來玩耍,只有劉秀最最幸福,在家里只用做力所能及的家務,剩下的時間和大嫂學學繡花,照顧照顧小侄女。 一家人商量,搬家的事先不要透漏,省得村里人來找事。劉景這幾日就打算去城里找房子,又不放心家里,擔心自己不在家,再有村們來sao擾,家人吃虧,便找了劉家族長照看,這才放心的去了城里。 劉景對省城很是熟悉,沒幾日就找到一處宅子,離私塾兩條街遠,兩進的宅子,還帶個小花園,家人住起來寬敞又舒服。 張蘭蘭很放心劉景的眼光,看都不看,就取了銀子付了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