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陸誠勇也不好接話,夏春朝笑罵道:“你不要在這里說嘴,明兒好生上你的學去是正經!將來有個好前程,方才好與你說親。你整日這般神三鬼四的,哪里會有好人家女子肯跟你!” 一面又向著夏員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還叫父親這般鄭重的擺酒,倒叫我們怪不好意思的?!?/br> 那王氏便在一旁插口道:“姑娘這話便不對了,雖說你們也是幾年的夫妻了,到底入贅也不算小事。既做了一家人,往后的事自然要說個明白的好。免得過起日子也糊里糊涂,東家燒了西家的柴,南家抓了北家的米,還各自蒙在鼓里!” 幾句話,說的夏春朝惱將起來,當著自家人面前,不好多說什么,只是道:“我相公分家出來過罷了,也算不得什么入贅。橫豎沒燒了別人家的柴,也不曾吃了別人家的米,嫂子這話也是稀奇?!?/br> 王氏鼻子里哼了一聲,笑道:“這也是奇聞,既是分家出來過,自是另立門戶。妹夫的房在哪里?這般擠在老婆娘家,葷不葷,素不素的算怎樣?” 夏春朝冷笑道:“嫂子這話也真是可笑,當初我分出來過時,已是自立門戶了。如今我相公出來,同我一起住在這里又有什么不妥?莫不是嫂子要將我攆出去?” 王氏還待再說,卻被夏恭言呵斥道:“閉上你那嘴,一日不生事便要不自在的,再嚕蘇你便回房吃去!” 王氏見丈夫竟當著合家人的面訓斥自己,羞得面上紅一塊白一塊,坐立難安。 夏員外眼見兒子媳婦鬧了起來,忙叫下人上菜,幾句話岔了開去。 廚房飯菜是早已齊備了,聽聞主家吩咐,底下人一陣風般將飯菜端上。雖沒什么稀罕吃食,但雞鴨魚rou也滿滿的一桌子。 飯菜齊備,夏員外道了聲吃,合家人便舉筷而食。 那王氏吃了沒幾口,忽而丟下筷子,奔出門去。 一家子人正在面面相覷,那跟著王氏的丫頭纂兒進來,說道:“奶奶犯了惡心,嘔了幾口酸水,說不吃了?!?/br> 夏員外皺眉道:“好端端的,怎么會泛起惡心來?”轉而問夏恭言道:“你媳婦子這是怎么了?莫不是染了什么病癥?” 夏恭言正為方才之事甚覺丟臉,沒好氣道:“她能有什么事,多半是覺得沒臉回房去了?!?/br> 夏春朝卻道:“哥哥不要這樣講,若是有病,還是早些醫治的好。然而我瞧著,該不會是有喜了罷?” 夏員外聽了女兒言語,頓時眉頭舒展,笑道:“若當真如此,那也是喜事臨門。你們兩口成親這些年了,連春朝都有了玉卿,你們還不見個消息,如今也算開花結果了?!?/br> 夏恭言卻不曾想到此節,半晌才道:“倒還不曾叫大夫看過?!?/br> 夏春朝道:“這倒不怕,明兒等那姓馮的大夫到了,也給嫂子瞧瞧就是?!闭f著就罷了。 吃過了飯,外頭天色全黑。眼見時候不早,眾人各自回房。 夏恭言進了自家房中,卻見纂兒在外間炕上坐著穿針,低聲問道:“你們奶奶呢?”纂兒見他進來,也不動身,只向里面努了個嘴。 夏恭言點了點頭,走到門邊,撩起簾子看了一眼,只見他渾家臉沖里歪在床上,也不知睡沒睡著。 夏恭言正要進去,纂兒卻忽然低聲道:“奶奶睡著呢,大爺進去做什么?”夏恭言便收了腳,看著她。 纂兒將手里針線向炕上一丟,抬頭說道:“我倒問大爺一句話,什么時候替我上頭?我可不是金鎖jiejie,任你們拿捏的。好不好,咱們撕破了臉。我是個丫頭也罷了,我便不信你們臉上有什么光彩!” 夏恭言被她這一聲唬了一跳,慌忙撇下簾子,矮身在一邊坐了,將這妮子摟在懷中,壓低了聲道:“悄聲些,你嚷什么!你們奶奶多半有了身子,正不能著氣的時候。咱們往后什么事不好商量,你偏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纂兒斜著眼睛看著他,點頭道:“你當真心疼奶奶,就不該背地里要她的丫頭,又當著人前那等的訓斥。我看著面上都*的慌,你也當真開得了口!奶奶既有了身子,哪里還有精力管的了這些?你便對她說一聲又怎的?橫豎這家里,她說話也不響?!?/br> 夏恭言道:“話不是這等說,你也等她胎坐穩了再說。這會子她懷沒懷上還不知,你這事便先陶騰出來,只怕惹得老爺見怪。待明兒大夫來了,給她看過。若是有了,便趕著大伙高興,趁勢把你這事講了,想必老爺不會說那些個。倘或她竟沒懷,那倒更好。我便同老爺說,因她多年無子,為著香火大事,要收個人,將你扶起來,一家子人自然也沒話講,豈不更好?” 纂兒聽了這話,低頭不想,轉著眼睛想主意。又拿了手摸了摸肚子,本待要說,心里卻又道:也不知準不準,還是拿穩了再說。當下,點頭道:“既是你說的有理,那我便暫且依你?!?/br> 夏恭言窩盤住這丫頭,方才起身入內。 走到床邊,他便在一邊坐了,拿手摸了摸渾家。 王氏扭過身來,臉上掛著兩道淚,說道:“你倒舍得回來了?!” 夏恭言見她哭,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問道:“你適才怎么就吐了?當真是不好受?”王氏冷笑道:“我又不是那惺惺作態的賤人,會小樣作態來唬人?!毕墓а员愕溃骸凹仁遣缓檬?,可有幾日了?” 王氏道:“你管我死活呢?合家子人,各個當我是死的呢。你又來問什么?”夏恭言甚是不耐,壓著性子問道:“罷了,兩口子之間,哪有這許多說的。你若不講,我便去了?!蓖跏线@才道:“也有一段日子了,我也沒細查。聽纂兒那丫頭說,敢也一兩個月了?!毕墓а渣c頭道:“適才在外頭,他們都說你是有喜了。明兒叫大夫看過,也就準了?!?/br> 王氏聞言,一咕嚕坐了起來,望著他似笑非笑道:“若我當真有喜了,這底下的事兒怎么說?”夏恭言不明就里,問道:“什么怎么說?”王氏便扳著指頭同他算道:“當初你們分家,硬是多分了你meimei這許多田產。那時節我看著她孤兒寡母的,咱們也沒個后人,就不說那么多了?,F下妹夫也過來了,咱們眼瞅著也要有個孩子了,這家產是不是要重新算算?我也當真是開了眼了,這世上哪有女人把男人招在自己家過日子,卻又不算入贅的?你們夏家,也算是這世上頭一份了!” 夏恭言聽了這話,雖覺煩躁,又顧忌她身子,只是道:“橫豎不是咱們這房里的事,連爹都不說那些個,你管她呢!如今也不知你這肚里到底有沒有信兒,還是將養身子要緊,少理那些個?!?/br> 王氏本待再同他爭執幾句,但想及消息未定,自己說話也不響,還是待拿準了消息再去爭辯。當下,便也不再多說,只是問道:“你適才在外頭,同那小蹄子說些什么?鬼鬼祟祟的,也不進來?!?/br> 夏恭言心里一跳,嘴里說道:“并不曾說什么,只是白問她兩句你身子如何?!?/br> 王氏道:“你問她,倒不如來問我!”說著,就罷了,全然不曾疑它。 第128章 v后新章 吃罷晚飯,夏春朝同著丈夫離了正堂。 回至房中,夏春朝先進屋看了看,見女兒已然睡熟,便讓奶母將她抱進了暖閣,她便陪陸誠勇在屋里坐。 珠兒上來點了茶,挑了挑燈花,說道:“長春的姑母有些不好,長春已然過去了。今兒夜里大概不能過來了,叫我向奶奶說一聲?!?/br> 夏春朝聽聞,便問道:“長春的姑母是怎么不好了?有些什么緣故?” 珠兒搖頭道:“這卻不知,打發來的人只說好似發了什么老病?!?/br> 夏春朝點了點頭,說道:“明兒你或寶兒,誰去一遭,問問情形。這天氣不穩,乍暖還寒的,老人家身體怕是吃不消。還是仔細些好,倘或當真有些不好了,還是提前預備著?!?/br> 陸誠勇聞聲,問道:“長春的姑母也在這里?” 夏春朝說道:“不錯,之前長春出來,沒處兒投奔。我搬到鄉下,也少人服侍。她算是我手里用出來的人,彼此脾氣熟稔,便叫她過來了。她姑母年歲大了,又是個積年的寡婦,男女花俱無的,也就跟了來?!?/br> 陸誠勇點頭道:“這也是人之常情,算起來,她姑母也是有了春秋的人了,難保不有個山高水低。若是當真有些什么,倒要怎么算?”夏春朝笑道:“我倒不曾想過這些?!闭f著,想了想,道:“若是如此,按著往常在家時的例子,家下人沒了一概是給五兩銀子備辦喪事。若是家中無人的,便是家里給辦。似長春這樣,怕她一個人難以周旋,還是家中替她cao持罷了?!?/br> 陸誠勇道:“這倒罷了?!毕拇撼ぶ?,笑道:“你往常也不問這些事的,今兒倒問起來了?!标懻\勇也笑道:“往常我不在家,凡事多勞你了。如今我既回來了,自然不能撒手不管。只怕人要說閑話,敢說我吃著閑飯,還伸手管著家里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