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 “他們要在江城交易?!?/br> 公安局會議室,專案組的成員正在商量這次抓捕的事。 “時間在這個月底?!眳欠爬^續說道,“這次必須確保萬無一失,不容許再出現抓捕陳兵時的失誤?!?/br> 眾人都應是,意氣風發,吳放心里也有些感慨,上次本以為就是結束,但失敗了,這次如果再出差錯,也不知道周森還挺不挺得下去。他現在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絕路,不管是把供貨方騙來江城交易,還是像林碧玉承諾這次萬無一失。 這一次,他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會議結束,吳放去了警隊更衣室。他走到角落,用鑰匙打開最靠邊的一個柜子,里面放著一套嶄新的警察春夏常服,警服上放著一個人的警官證,他將它打開,警徽下面是周森的照片。 照片上的周森面貌較如今更飽滿和年輕,眉梢眼角都是正氣,一副眼鏡端端正正,斯文極了,嘴角掛著和善而莊嚴的淺笑??汕皫滋焖埔姷哪莻€周森,完全不是這樣。 那時的他一身高檔西裝,瞇著的眼睛寒光四射,沉著冷靜,完全就是一個混組織的人。 其實老是想著讓他早點回來,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回來,他真的還回得來嗎? 十年了,人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第三十四章 一夜過去,做了一夜的夢。 夢里有花有草,有個身體火熱的男人,有個不停喘息的女人…… 羅零一倏地坐起來,天亮了,手機上的鬧鐘不停地響著,她得起來。 掀開被子下了床,頭有些疼,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身上有些發冷,她也沒在意,簡單洗漱過后就換了衣服去上班。 走出去的時候,天還只是蒙蒙亮,隨著時間的推移,深秋越來越近,天亮得越來越晚了,羅零一起這么早是因為她要走很長一段路才可以到地鐵站,本來她還想著發了薪水可以的話等房子到期換個市區的房子,但現在她不想那么做了,住在這里,她還能安慰自己她離周森不算太遠。 好不容易上了地鐵,雖然時間還早,但上面已經很多人了,不過好在還有一個位置,她慢慢坐下,只覺腦袋發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身邊的人嫌棄地離遠一些,大城市的人們都很繁忙,根本沒時間生病。 這會兒羅零一也察覺到了,她這應該是感冒了,這其實很正常,昨晚在那樣的地方做那種事,感冒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也不知道周森有沒有事,他可別感冒,他肩上的擔子那么重,不像她……她真是瘋了,才會做那些事,不過……她還是不后悔。 到了公司的時候,大家也都陸陸續續到了,往常羅零一都是第一個到的,等大家都到的時候衛生她都打掃完了,她今天來晚了,大家還有點意外。 “零一,你沒事吧?”同事小張看她精神還不如昨天,忍不住說,“要你休息一天?你看起來比昨天精神更差了?!?/br> 羅零一想起昨晚的事,有些臉紅,看上去就像發了燒,小張的手放在她額頭,嚇了一跳:“你發燒了啊,吃藥了嗎?” 羅零一鼻音很重地說:“中午吃完飯我去買藥,別擔心,沒事兒?!?/br> 她說完話就坐下了,剛好主管到了要開晨會,小張也沒再說什么。 雖然說好了中午就去買藥吃,可這一早上卻很難過,羅零一一直頭昏腦漲的,做什么事都沒精神,大家也沒責怪她,這里的工作氣氛很和諧,如果不是有過那樣的經歷,她應該會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吧。羅零一這樣想著,把打印完的文件給了同事,隨后回到位置上,喝了口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羅零一起身想出去買藥,走到門口卻發現叢容等在那,瞧見她出來就笑了。 “零一,你下班了吧?我請你吃飯?!彼S躍欲試地說。 其實,他已經和她記憶里那個陽光英俊的學長完全不一樣了,年近三旬的男人,雖然極力裝扮著,但不管是他眼底的青黑,還是懨懨的神色,都昭示著他過得并不好。 “你好像沒記得我昨天的話?!绷_零一非常冷漠地說,“你真的想試試么?四年前的事還沒有讓你長記性?” 叢容強笑道:“零一,你不用這么趕我走吧,怎么說我們也算有些情分在……你昨天那些話,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對你好,你還需要出來上班?還需要擠地鐵嗎?” 完全無法反駁他的話,羅零一冷笑道:“我出來體驗生活不行嗎?不管我們好不好,這都跟你沒關系。叢容,別忘了我為什么去坐牢,如果你再糾纏我,我不介意再進去一次?!?/br> 這簡直就是生死威脅了,可叢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零一?!彼吩谒竺娌豢想x開,“我知道你只是嚇唬我,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否則當初也不會和你在一起?!?/br> “你也說了那是當初,現在的我變成什么樣子,你真那么有把握?”羅零一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眼底是他看不懂的凜然。 這話說的,叢容還真是有些懷疑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零一,你不用對我那么防備,我只是……只是好不容易看見你,我對你有愧疚,想彌補你?!?/br> 羅零一現在已經快昏倒了,懶得再應付他,直接說:“別再跟著我,你要是真想彌補我,就一輩子別再出現在我面前?!?/br> 她說完話就再次抬腳離開,今天天氣不錯,中午太陽很大,懸掛在天邊,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可羅零一卻只覺得頭要炸開了,走了幾步視線就開始模糊,身體搖晃了一下, 有人從后面扶住了她。 “零一,你沒事吧?!”叢容看上去是真的著急了,立刻攔了出租車說,“你是不是發燒了?我們先去醫院,有什么事放后面再說?!?/br> 羅零一使勁推開他,他幾乎有些站不穩,詫異地盯著她,像不認識她了一樣。 的確,時隔四年,在監獄里服刑那么久,人總是會變的。 “我說最后一遍?!绷_零一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再跟著我,我弄死你?!?/br> 說完話,她便轉身離開,盡管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卻還是強撐著走了很遠,找到一間小診所,走進去看醫生。 小診所主要服務于附近的小區,里面的人倒是不多,出來潑水的醫生瞧見她這樣,立刻把她扶了進去,羅零一已經沒心思去管身后有誰了,躺到病床上就閉上了眼。叢容其實一直沒走遠,因為他實在擔心她的身體。說實話,盡管他劣跡斑斑,當年卻是真的愛她,只是賭博害了他,如今結了婚又離婚也是因為賭博,他恨死了自己,卻無力改變,賭徒心態讓他傾家蕩產,卻還是回不了頭。 “大夫,她怎么樣?”他走進來詢問醫生。 醫生正在給羅零一配藥,這些小診所一般遇見這樣的情況就是直接掛水。 “高燒38°多,感冒了也不知道吃點藥,你怎么照顧你媳婦兒的?” 醫生只當他是羅零一的丈夫,責備了一下就開始給羅零一輸液,她躺在那,基本已經是昏迷狀態,叢容身上沒多少錢,還在等著賣房子,但還是替她付了藥費。 一切穩妥之后,他坐到了她的病床邊,看著她熟悉的臉,當年那個年輕的女孩已經成熟了許多,長得也更漂亮了,又白又瘦,個子又高,五官精致,也難怪那樣的男人都能看上她。 只是,他怎么會嫁給那種人呢?叢容注意到她手上還戴著鉆戒,鉆戒有些年頭的樣子,不怎么大顆的鉆石,想來那個男人也很小氣,他明明那么有錢,都不舍得給零一花。 叢容心里是對周森百般怨恨卻無可奈何的,他在賭桌上認識的朋友有跟他說,那個男人不簡單,是陳氏集團的頭兒,在江城更是說一不二的人物,甚至只要他開口,叢容那筆賭債都可以一筆勾銷。 可是那又怎么樣?這樣的男人,他對你不好,為什么還要跟著他? 叢容替羅零一蓋上了被子,嘆了口氣,剛巧這時她背包里的手機響了,她根本聽不見,也沒法接,叢容遲疑片刻,從她背包里取出手機,看著上面陌生的號碼,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彼麊柫撕?,等待那邊的回復,可那邊卻沒人出聲,他只得又道,“喂?你好?” 半晌,就在他要掛斷電話之前,那邊才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很顯然他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懾力。 “你是誰?”他問。 叢容一怔,想起這是羅零一的電話,對方詢問他是誰也正常,于是回答說:“你好,我是羅零一的朋友,她現在不方便接你的電話,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轉告她?!?/br> 那邊的男人并不買賬,即刻便問:“名字?!?/br> 這顯然是在問他的名字,盡管很不情愿,但叢容還是說:“我叫叢容,現在可以說你是誰,有什么事了嗎?” 電話倏地掛斷,叢容忍不住說了句“神經病”,隨后把手機放回她的背包,坐在那守著她。 羅零一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她身邊,手里拿著一些吃的,瞧她醒了就驚喜地說:“零一,感覺好點了嗎?來,你還沒吃午飯呢,吃點東西吧,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皮蛋瘦rou粥?!?/br> 念書的時候,羅零一每天的早飯都是皮蛋瘦rou粥,有時候食堂沒有,叢容就會買給她。那時候的他根本不像現在這么落魄,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也是她敬佩的學長。 他對她那么好,情竇初開的少女根本抵擋不住,很輕易便以心相許,只是他辜負了她,不但毀了她心目中那個積極向上的愛人,也毀了她的后半生。 “你滾?!绷_零一坐起來,看了看掛著的水,馬上就要完了,于是直接叫護士,“護士,馬上拔針?!?/br> 護士來了看了一下說:“再等等吧,剩下的都是精華啊?!?/br> 羅零一皺眉說:“拔掉吧,我上班遲到了?!?/br> 叢容立刻說:“零一你別急,你睡著的時候有人打電話,應該是你們同事,我告訴他你發燒了,正在輸液?!?/br> 羅零一立刻說:“有人給我打電話?”她從背包里拿出手機,慌亂地查看通話記錄,根本不是她同事,她立刻回撥過去,電話已經關機,她幾乎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誰,肯定是周森。 完了,他肯定會誤會吧? “誰允許你亂接我電話的?”羅零一徹底生氣了,她自己拔掉了針,也不管針孔有沒有流血,指著叢容憤怒道,“我再說一遍,不要再糾纏我,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為什么還要來找我?你滾的遠遠的行不行?滾??!——” 羅零一說完話就拎著背包離開,叢容留在原地,恢復神智之后,疲憊地苦笑出聲。 看來,她心目中已經徹底沒有他了,她不但不再愛他,恐怕,他已經成為她的噩夢。 多么可悲,曾經的我是你如癡如醉的美夢,而如今的我,卻成了你的噩夢。 第三十五章 金三角,程遠乘船進入泰國,下了船有人接他,幾人又乘車到了一所竹樓前。 與西雙版納傣族的竹樓不同,這些竹樓直接蓋在地面上,看著也更粗燥簡陋,幾個赤著上身手持步槍的人守在門口,見到他們來了就請他們進去。 程遠全程不說話,緊繃著臉,將手里的黑箱子交給他們,幾個泰國人打開箱子驗了驗,朝坐在里面的年長男人點了點頭,那人這才露出笑容,用泰語說了什么話,程遠只能聽明白幾個字,身邊的翻譯隨后告訴了他對方話里的內容。 “他說定金他收下了,會按時派人把貨送到中國,不過需要咱們提供一些協助?!?/br> 程遠露出笑容:“這是肯定的,我們一定會安排妥當,為他們提供一切幫助,翻譯給他聽?!?/br> 翻譯盡職盡責地翻譯了,那人嘴角笑意擴大了一些,雙方算是相談甚歡。 不過臨走的時候,那人又攔住了程遠,說了什么,翻譯告訴他:“他說希望森哥親自來接他們的人進中國,別人他們不放心。另外,他們要求碧姐也到?!?/br> 程遠皺皺眉,過了一會說:“先答應他們?!?/br> 翻譯告訴了對方程遠的答案,對方這才放行,離開的時候,程遠從車子的后視鏡看著他們那一伙人,手緊緊握著拳,不得不承認,他也是很緊張的。 他知道森哥在計劃著什么,但他永遠不會質疑他的決定,也不會后悔跟著他,是他讓自己給哥哥報了仇,他一直視森哥為榜樣,無論如何,他都會跟著他走到最后。 這會兒,周森正在公司里處理事情。 幾個人坐在圓桌周圍說著性命攸關的事,可他腦子里卻全都是羅零一。 她什么時候和那個人渣有了聯系?是叫叢容吧?名字倒是和人不太符合,白起了那么一個淡定的名字。他為什么會纏上羅零一?他們什么時候走得這樣近了,他居然可以動她的電話? 周森漫不經心地轉動手中的筆,他知道,自己這種心情叫嫉妒,更多的卻是無奈。 他本可以在電話掛斷后立刻沖到她面前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能,他的處境和身份都不允許。不過沒關系,沒多久了,在冬天來臨之前,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她在一起了。 他曾一直追求的曾經都已經失去,他不會再失去現在。 羅零一其實現在過得并不怎么好,生病了,無奈之下只好請了病假,免得再遇見煩惱她的叢容。躺在家里,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想起以前和周森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病中愈發脆弱的心酸澀而難受。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不這樣又能怎么樣呢,她必須得堅強,等一個人就是要努力獨自撐過那些可怕的孤獨,唯一支撐著她的就是,她知道自己會等到他的。 只是,沒等到周森,先等到了林碧玉。 她請了兩天假,前一天吃了藥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覺,飯都沒吃,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醒了,頭疼欲裂,有人敲響了門,她愣了愣以為是周森,飛快地起來去開了門,鞋都沒穿,可門外站著的卻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而是……千方百計阻止他們相遇的那個人。 “這么急著開門,以為是誰?”林碧玉露出嗤笑的表情,“離開陳氏才多長時間,難不成你已經有了新歡?”她厭惡地看著她,“你可真有本事,到哪都能過得不錯,我怎么那么不希望看你過得好呢?為什么你總是可以很輕松地得到一切呢?” 羅零一后退幾步,林碧玉就走進來,她穿著皮草,還是那么雍容華貴,但眉宇間卻多了許多憂愁與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