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梅炎之與余意清都盯著她。雁翎捏了捏拳頭,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平靜自己的眼神,緩緩地——搖了搖頭。 第29章 “全部都不記得了?”秦柏瞪大眼睛。 “秦柏,讓小師妹先休息一下,你沒看她舌頭還腫著嗎?這些問題不急問?!庇嘁馇謇×饲匕氐暮箢I,無奈道。 梅炎之在后方靜靜地看著雁翎,仿佛看穿了雁翎隱瞞了一些東西??勺罱K,梅炎之也什么都沒說,只囑咐她好好休息。 秦柏一步三回頭:“小師妹,賀師弟去給你熬藥了,我們就先走了。待會兒你要好好喝藥哦?!?/br> 全部人都離開后,雁翎大字型地躺回床上,思緒放空地望著床頂。她或許可以瞞住梅炎之等人,但是賀見霜恐怕很難瞞住——廢話了,她身上穿的可是賀見霜的衣服,單單這一點,就已經很難解釋了。余意清等人或許看不出來,但賀見霜會不認得自己的衣服嗎? 難道要把一切全盤托出?不說別的,連她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賀見霜會相信她講的話嗎?說不定還會覺得她為了隱瞞行蹤,故意編了個玄幻故事來敷衍他。 再說了,她的身份,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大的一張底牌,她并不想泄露給任何人聽。無關信任不信任,只是,底牌保護得越好,在關鍵時刻才越有用。 忽然,嘩啦一聲,一張紙從虛空躍出—— 【警告: 請勿有任何主動泄露身份的做法,泄露的形式包括但不限于言語、紙筆、變身等。如有違反,將在涅槃時增加失敗率至70%?!?/br> 雁翎:“……” 行行行,這個世界是老大,她只好放棄掉坦白身份的想法了。 這時,門被輕推開了,賀見霜端著一碗甘香的藥,在門口深深地看著她。雁翎坐了起來,心砰砰直跳。只見賀見霜大步走來,抿了抿唇,把藥放在桌面上:“喝藥?!?/br> 雁翎乖乖地把藥接了過來,小口小口地喝下去,不敢作聲。 媽呀,這氣氛好凝重。 一小碗藥很快喝完了,賀見霜把她的碗接了過去,邊問:“身上有沒有傷?有沒有人對你做了什么?” 雁翎迅速搖頭,用手部動作告訴他自己沒事。 “那好?!贝赏氡毁R見霜放下,發出輕輕的聲響。 雁翎心里一個咯噔,知道真正的審訊要開始了。[蠟燭] “秦柏說你忘記了這四天里所有的事情?!辟R見霜定定地看著她:“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你身上的這件衣服……”他彎腰靠近了雁翎,溫熱的鼻息噴在她額角,修長的手指捏起了她垂落在床榻上的腰帶,低聲道:“是我的?!?/br> 雁翎一驚,抬眼與他對視。 賀見霜鳳眸深沉:“你沒有對他們說實話,是么?” 雁翎心亂如麻,賀見霜看她眼神就明白了,沉吟了一下,又問:“對我也不能說?” 雁翎想了想,抓起了賀見霜的手,在手心寫道:我是沒有對他們說實話,但是我不想也編個謊話敷衍你??墒?,我真的暫時不可以說實話。 把手收回來,雁翎心里默默道——如果我涅槃成功了……也許就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賀見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用力地點了點雁翎的額頭,雁翎捂著頭看他,賀見霜哼道:“罷了,你擺著副哭喪的臉給誰看。你若有苦衷,暫時不愿意說,我又不會逼迫你?!?/br> 雁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驚喜至極,濕漉漉地看著賀見霜,連連點頭。 賀見霜這態度真是出乎她意料——他居然那么好說話? 翌日。 雁翎編了個理由和梅炎之等人解釋,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帶過去了。同時,她這個失蹤人口回來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蒿山派上下。天知道,蒿山派早已有無數粉紅八卦流傳了。最新的版本是——大師兄床前慰問,雁翎哪怕身受重傷,也死不悔改,借機想要一親芳澤,卻被大師兄嬌羞拒絕,負氣出走,最后落入江洋大盜手里,被大師兄救回”。 雁翎:“……”古人也那么八卦的嗎? 雖然有很多八卦的目光飄向她,但雁翎都盡量無視了,也就相安無事地過了第一天。她比較頭痛的是接下來要面對的懲罰——不論如何,她都違反了門規,所以,只能接受懲罰了 而蒿山派傳說中那讓無數弟子不敢逾越門規的慘無人道的懲罰,竟然是——抄書。[蠟燭] 是的,你沒看錯,是——抄書。 具體抄什么書呢?答案就是:蒿山派的門規。一共十本,總字數大概是十二萬字左右,全靠手抄,十五天完成。 所以,從回來的第二天開始,雁翎晚上都得乖乖去蒿山派的大書房抄書,由梅炎之監督。蒿山派作為一個武林門派,藏的書種類繁多,有經典、有雜書。那十本門規,自然也被放在那里。 第一天晚上,梅炎之就對她鄭重地表達了感謝之意。 “雁翎,這么多天,我還沒有機會對你說過這番話——謝謝你為我擋箭。人常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卻認為——滴水之恩尚要以涌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梅炎之的眼珠烏黑溫潤,看著她,認真道:“你希望我如何報答你?無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br> 雁翎一怔,不由有些心酸。 原來梅炎之被救了之后的反應是這樣的啊,只可惜這番話,原本的十三師妹再沒有機會聽到了。 想了想,雁翎說:“我現在想不到要什么,我能把這個機會留到以后嗎?以后,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就算是報答我了?!?/br> 梅炎之毫不猶豫地說:“沒問題?!?/br> 雁翎笑了,忽然覺得梅炎之清冷的外表下,簡直是正直得有點可愛的一個人。她故意說:“你不先問問我可能會要你做什么,就一口答應我了?萬一我提出什么無禮的要求呢,比如要你壁咚我什么的?!?/br> 梅炎之臉色古怪地問:“壁咚是什么?” 雁翎憋笑:“哦對,你不懂。那么,要是我要看你脫衣服,你也答應嗎?” 梅炎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似乎想板起臉訓斥一頓,又沒法繃?。骸把泗?,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么可以隨意看男人的身體……你當真就想要這個?” “打住打住?!毖泗嵝Φ胶軟]有形象地大力捶桌,才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等我想到了就告訴你吧,我相信大師兄你這種一言九鼎的人,不會賒賬的?!?/br> 梅炎之點頭,認真道:“好?!?/br> 談話告一段落,梅炎之取了一本書在旁邊看,也沒怎么管雁翎。雁翎則翻開了第一本門規,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認命地開始抄書。 雁翎哭喪著臉,抓著一支毛筆,筆尖落在紙上,寫出一段段狗爬體。抄了半個晚上,才抄了三分之一左右,手臂酸得不得了,莫非今晚要通宵了? 她幽怨地看向前方悠然自得地看書的梅炎之,同屋不同命啊,就自言自語道:“這個抄書的規矩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太變態了!” 梅炎之風輕云淡道:“我?!?/br> 雁翎:“……”媽蛋,禍從口出,她馬上噤聲了。 不知過了多久,梅炎之翻了一頁書,忽然聽到“咯”一聲聲響,雁翎不知何時已經趴在了桌面,手里還握著那支毛筆,就這樣睡著了。偏偏還把他的袖子壓住了。 青絲把她明艷的臉龐遮住了一半,有幾縷落在了嫣紅的唇瓣上。鼻尖上卻沾著一小點黑色的墨水,煞是可愛。 本想要把袖子抽出,但看到她睡得如此香甜,他忽然又有點——不舍得了起來,還是讓她繼續睡吧。 他把書拿了起來,不由自主地遷就著雁翎,開始讀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扉忽然被敲響了。燭火跳躍,梅炎之倏地抬眼,雁翎已經悠悠轉醒。門開了,賀見霜推門進來。他像是剛沐浴完,黑發披散,還有些微的濕潤。 看見雁翎趴在梅炎之的袖子上睡覺,而梅炎之居然就由著她來,賀見霜瞇起眼睛,有絲淡淡的不悅和異樣在心里蔓延。他朝著梅炎之點點頭:“大師兄,時間太晚了,我來把雁翎帶回去?!?/br> 梅炎之點點頭,雁翎揉著眼睛,便被賀見霜拉走了。目送她回到自己房間,吹熄蠟燭,賀見霜執起了劍,打算趁夜深人靜的現在,去后山補上這幾天為了尋找雁翎而落下的練習。 走過回廊時,碰見了余意清。賀見霜與他點點頭,便錯身而過。 “賀師弟?!庇嘁馇逶诒澈筝p聲叫住了賀見霜:“在你離開書房不久,我也去了書房,看到了一些東西……所以,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br> 賀見霜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平靜道:“既然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就不要說了吧?!?/br> 余意清差點嗆到口水:“……” ——報告,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見余意清被噎住了,賀見霜噗嗤一下,低低笑了幾聲,才緩緩回頭。走廊上的燭火在他柔媚的臉上緩緩跳躍,竟帶了幾分——落霞般的捉摸不定:“我方才是開玩笑的。二師兄有什么問題想問我嗎?” 對視了一會兒,余意清表面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心臟卻微微一緊。他換了個站姿,問:“賀師弟,那我就直說了——對于小師妹的事,你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么?” 賀見霜不知何時已經收斂了笑意,靜靜地看著余意清。 余意清輕笑道:“我只是很意外——雁翎小師妹去書房罰抄書,有大師兄負責監督,你應該很放心吧。但是,我今晚所見,你卻連她今晚的夜歸時間也要管著,這實在是……讓我難以理解。希望你不要覺得我這個問題是在冒犯你——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 ——小彩蛋—— 《反派日記》 比起拙劣的謊言, 雁翎選擇了明明白白地跟我說,她不想騙我。 ……我有點高興。 無可否認,這至少說明了我和那些人的待遇是不同的,哼。 我會愿意等到她愿意把信任、心事全盤托付給我的那天。 第30章 “無妨,我并不覺得二師兄在冒犯我?!辟R見霜輕輕一笑,兩顆嫣紅的淚痣媚氣橫生,烏黑的眼珠卻有著刀鋒般冶艷的光芒:“我的確是在管著她——因為,從很久以前開始,她的事情,就全部都——歸我管?!?/br> 余意清一震——剛才快得只有一瞬間,但是他卻看見了——并且不敢相信,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會有這樣深沉銳利的眼神。 下一刻,賀見霜已經側過了目光,恢復了平常清清淡淡的樣子,微微躬身,抬頭輕笑:“二師兄,我就先告辭了?!?/br> 余意清點點頭,目送著賀見霜離開,眼中閃過幾分沉思。 * 雁翎花了足足十天的時間,手都快要抽筋了,才把那些門規抄了一遍,交給了檢查的師叔。其實梅炎之有對她放水——因為,后面的幾天,有好幾個和她關系好的弟子都來幫忙抄了,包括賀見霜、秦柏、張凡等人。大家都是輪班制的,今天你來,明天我來。只除了賀見霜——自從第一天被帶回房間后,他就天天來跟她一起待著了。 這就是所謂的——鐵打的反派,流水的配角么? 而且,是錯覺嗎?她總有種被貓咪監場、緊緊盯著的護食感…… 雁翎不僅找來了幫手,就連自己抄書的過程中,也經常偷懶,悄悄漏抄一兩頁,梅炎之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完全不理。其實,只要最后完成的紙張厚度和門規原著的厚度不要差太遠,就萬事大吉了,想來想去,那負責檢查的師叔也不可能一頁一頁去翻。 就這樣,雁翎親身感受了一遍傳說中最慘無人道的懲罰,抖著手腹誹道——怪不得沒人敢逾越門規了,這種懲罰的確很恐怖的說,簡直是學生時代的噩夢。沒想到實際年齡已經脫離了中學時代的她,還有這樣的機會來體會一把。[蠟燭] 雁翎擅自離開門派這件事很快就揭了過去,時間如流水匆匆向前,很快,一年一度的中秋節便到了。 前面說過,蒿山派并不富裕,是個凡事都自力更生的門派。但盡管如此,每逢這種佳節,蒿山派還是會照樣全個門派一起過節噠。 因為中秋節古來就是團圓佳節,意義重大,在不少人心里,甚至比年關還重要。所以,家鄉比較近的弟子都紛紛向門派告假,回家與家人一起度過。對此,雁翎饒有趣味地想——這不就和現代生活的大學生逢年過節,都長途跋涉回家鄉與親人一同度過一模一樣嗎? 對于弟子們難得的請假,蒿山派也很爽快地給予了準許,只囑咐他們在告假期間也不可疏于練功。 中秋前三日,告假的弟子們紛紛收拾起小包袱,策馬揚塵離開燕山。一時之間,蒿山派人煙即清冷了不少。偌大一個門派,只剩下了大約一半的人留在這里,大多數是家鄉太遠、或者是世上已經沒什么親人了的人。 留在這里的人也不寂寞,大多都一伙一伙人約好了一起過中秋節。而余意清與梅炎之哥倆好,連帶他們手下的一幫新弟子,就自自然然地在一起過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