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母妃以前是最得寵的貴妃,十年前卻落得了一個謀害大皇子的罪名,所以牌位不能明立,我就偷偷設立在了這里?!?/br> 衛景珩輕輕摸了摸牌位的字跡,低聲喃喃:“母妃,兒臣回京了。離上次回來,又過去了三年……雖然受了很多的苦,但現在,兒臣過得很好,您九泉之下,一切安心?!?/br> 陸錦鳶在旁靜靜地看著衛景珩一瞬間傷感的側臉,心知他緬懷亡母定然難受,便乖巧地在心里為他補充:“貴妃娘娘,秦王剛才擊敗了南楚猛將,為西晉爭光,特別特別的霸氣!您放心,秦王現在,真的一切安好?!?/br> 說著說著,陸錦鳶忽然想起,衛景珩十年前就流浪在青州,這十年來一直在南征北戰,哪有機會吃到宮廷里的珍饈佳肴!她竟把衛景珩桌上的一道一道山珍海味全部吞下了肚…… 天!她怎么又干了一件蠢事。 陸錦鳶立刻在心里默默地賠錯:“貴妃娘娘,我錯了,下次一定不和秦王搶吃的……” “母妃,其實這次回來,兒臣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您?!陛p撫了一下懷里一臉反省的小貓,衛景珩嘴角緩緩露出了一個愜意的笑容,“兒臣現在,已經有了想要保護一生的人……兒臣會一生一世地對她好,絕不負她?!?/br> 陸錦鳶的心猛然一跳,臉騰地紅了起來。 她羞澀地喵了一聲,把臉埋在衛景珩的脖頸里不說話。 陸書萱一直在等一個接近衛景珩的機會,見衛景珩還未散宴就起身離席,她立刻偷偷地跟在他的身上,但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衛景珩的身影。 直到衛景珩從玉芙殿走出后,在外面徘徊已久的陸書萱,見秦王終于孤身一人,尤其方便接近時,眼睛欣喜地一亮,立刻輕移蓮步地走近,優雅地福了福身道:“萱兒見過秦王,秦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一瞧見陸書萱出現,本被衛景珩那句話迷得小鹿亂撞的陸錦鳶,立刻警鈴大作。她抖了抖身上的毛,精神抖擻、耀武揚威地從衛景珩懷里站了起來,狐假虎威地豎出自己尖銳的爪子,兇兇地朝著陸書萱嗷嗚了兩聲。 但出乎陸錦鳶意料的是,陸書萱請完安后,并沒有再靠近衛景珩,而是娉娉婷婷地朝著未央宮的方向而去。 正當陸錦鳶一頭霧水時,只聽“啪”的一道脆聲,有什么東西落在了衛景珩腳前三尺距離的地上。 她狐疑地低頭望去,想看看陸書萱在打什么鬼主意,卻見落在地上的是一塊圓形的勾云紋玉佩。 玉佩???陸錦鳶滿臉疑惑,不禁從衛景珩的懷里跳下,邁著小短腿圍著玉佩轉了兩圈,甚至用爪子將玉佩翻了一個身,用牙齒咬了一咬。 見陸錦鳶宛如初次見到這塊玉佩的神色,衛景珩的眸光一深,彎腰將地上的玉佩撿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已經走遠的陸書萱突然步伐匆匆地趕了回來。 故意放慢步伐等著秦王發現玉佩的陸書萱,才瞥見秦王撿起玉佩后立刻著急地趕回。 在地上搜尋一番后,她裝作剛瞧見衛景珩手中的玉佩,眼睛瞬間一亮,蓮步輕移地走近,福身道:“秦王,這是民女的玉佩?!?/br> “這是你的玉佩?”一抹嘲弄自衛景珩的眸底溢出,他聲音低低沉沉,抬眸正視陸書萱裝腔作勢的優雅,嘴角微微一勾,突然溫柔地開口,“不知陸二小姐的這塊玉佩,是如何得到的?” 既然陸錦鳶從未見過這塊玉佩,那就說明不是陸錦鳶將玉佩送給了陸書萱。衛景珩心里放寬心的同時,對陸書萱的厭惡更甚,嘴角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 一直戒備瞪著眼的陸錦鳶,在聽到衛景珩的這句話后,生氣地伸出白乎乎的小爪輕輕地勾了勾他的褲腳管,嗷嗚嗷嗚地催促了兩聲。 “秦王,她故意扔下玉佩是想找機會和你搭話。你不要睬這個壞女人,不要和她說話,我們走吧,我討厭看她!”說著,她用牙齒咬了咬衛景珩的褲子,想要把他拖離陸書萱的身邊。 一種直覺,讓她覺得陸書萱來者不善。 見秦王果真因為玉佩突然關注了自己,陸書萱心中暗喜。她無視腳邊嗷嗚嗷嗚呲牙咧嘴威脅的小黃貓,裝作一副吃驚地靠近衛景珩,嬌媚的容貌浮現出絲絲羞澀。 生怕衛景珩被壞女人勾引走,陸錦鳶一個箭步地爬上衛景珩的長袍,胖乎乎的身子麻溜地竄到他的肩上,擺出攻擊的姿勢,對著靠近的陸書萱戒備兇狠地嗷嗚。 “不瞞秦王,十年前民女曾住在青州,這塊玉佩是一位好友在臨走前送給民女的,與此同時,還留有了一封書信?!标憰鏈赝竦卣f著,望著玉佩的目光含情脈脈,“這十年來,民女一直未曾忘記他,不知何時才能與他相聚……” 陸錦鳶瞪圓了眼,總覺得陸書萱這句話說的有些奇怪,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卻茫茫然地在腦海里轉瞬即逝。 而衛景珩的一句話,徹底讓陸錦鳶驚呆在了原地。 “這是本王的玉佩?!辈煊X肩上的小黃貓突然安靜了下來,衛景珩目露懷念與相思,緩緩地開口,“十年前,本王落難青州,曾被一名七歲的小女孩所救。三個月后,本王即將離開青州的前兩日,一直在我和她的秘密基地里等著,想要親手把這塊重要的玉佩交給她。但等了兩日都不未見她的身影,就留下了一份書信代替告別,將玉佩放在了里面?!?/br> 瞪得眼睛都快發酸的陸錦鳶,一聽這句話心頭巨震,五味雜陳。 衛景珩等自己的那兩日,她卻因為阿然的失蹤而焦頭爛額,他們因此互相錯過,甚至她還氣憤地認為,衛景珩這個混蛋竟然對自己不告而別。 但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衛景珩臨走之前,特意在他們的秘密基地留下了一塊象征他身份、獨一無二的玉佩,甚至還留有一封書信,與她告別。 他并沒有忘記自己,十年后回京又來尋找自己,但她卻被蒙在鼓里整整十年,全是因為這兩樣東西,都被陸書萱暗暗偷去,占為己有! 現在,陸書萱故意在秦王面前掉落這塊玉佩,莫非是想假扮她和衛景珩相認??? 十年前,就是她害死了阿然,還偷著秦王給她的玉佩和書信! 現在,竟還要做出以桃代李之事?! 這個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太不要臉了! 秦王!你這么火眼金睛,一定不要相信陸書萱的謊話! 陸錦鳶緊張地扭頭望向衛景珩,卻見他俊朗的臉上生冷寒意的線條漸漸柔和,聲音透著如水的溫柔:“陸二小姐,莫非你……就是當年救本王的那位姑娘……?” “秦王!十年前,是我??!”還沒等衛景珩說完,陸錦鳶就炸毛了。她一巴掌呼在衛景珩的臉上,焦急地一邊拍打希望衛景珩能清醒,一邊喵喵地打斷,“不要被這個惡毒的女人給騙了!是我是我!不要相信她!” 果然是秦王的玉佩!猜對了! 陸書萱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隨后臉上浮現一絲羞紅,羞噠噠地應道:“正是民女?!?/br> “喵喵喵?。?!” 臉上被熱呼呼地拍了好幾爪,軟綿綿的小rou墊沒有一點殺傷力。但陸錦鳶認出自己而焦急緊張的神色,以及的確是陸書萱偷走玉佩而不是陸錦鳶轉送的真相,讓衛景珩的心變得軟乎乎的一片。 陸錦鳶,并沒有忘記自己?,F在,她已經認出了自己…… 任由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臉上作怪,衛景珩萌得心都癢癢,眉眼禁不住溢出幸福的笑意。 陸錦鳶更加抓狂:“喵喵喵!不要對著陸書萱這個壞女人笑得那么燦爛啊啊啊??!秦王,你這個大笨蛋!” 衛景珩嘴角一勾,將肩上散發強烈怨氣的小貓抱進了懷里。他一邊輕輕地順了順她憤怒炸起的貓,一邊對著陸書萱介紹道:“陸二小姐,早上阿然多有得罪,實在是抱歉。其實,本王養這只小黃貓,給它取名阿然,是因為你曾經養過一只小黃貓也叫阿然?!?/br> 想到衛景珩曾幾次說過要把阿然送給心上人,陸錦鳶一張臉都垮了下來。她淺藍色的貓眸淚汪汪的,可憐兮兮地往衛景珩的懷里鉆。 不要把我送給陸書萱??!會被這個虐貓的女人狠狠折磨死的! 提到阿然這只貓,陸書萱眼中含淚,感傷道:“不瞞秦王,阿然在十年前就已經故去?!?/br> “就是你害死的,你這個假惺惺的女人!”陸錦鳶聞言,兇狠地瞪著陸書萱,眸中洶涌的怒氣幾乎要將她撕裂! ☆、第61章 渣妹作死 在衛景珩和陸書萱獨處的時候,陸錦鳶一直沒有清閑,她一會撒潑耍無賴,四只爪子胡亂踢蹬,一會在衛景珩懷里轉來轉去,喵喵地亂嚎,完全成為了一只心計貓,阻礙打斷著兩人的對話。 陸書萱覺得這只叫阿然的貓實在是妨礙了自己與秦王的獨處,而且簡直到了煩人的地步,偏偏秦王哪怕它各種鬧騰都沒有生氣,反而掛著淺淺的笑容。 以為秦王是因為與自己相認而心情愉悅,陸書萱一直保持著大家閨秀得體的笑容。在交談了一陣后,她正糾結著如何拿下秦王時,卻聽到衛景珩突然溫柔地詢問:“不知陸二小姐,現在可有婚配?” 陸書萱心頭一跳,裝作困惑地搖了搖頭,隨后羞澀地垂下眼睫。 “你這個壞女人明明和顧子期有一腿!”陸錦鳶哼了一聲,面露不屑。她心里同樣埋怨著衛景珩,明明爹爹已經說了養阿然的是她,不是陸書萱,怎么秦王就忘記了呢。 哪怕他們十年未見,他怎么就認不出她呢!笨死了! 陸錦鳶嗷嗚一聲,委屈哀怨地看了衛景珩一眼,一副受氣包的模樣,憤憤地揚了揚爪子。 完全忘了前段時間,自己才是真正地沒有認出衛景珩。 就在陸錦鳶悶悶不樂時,衛景珩突然開口道:“青娥,照顧一下阿然?!?/br> 見衛景珩竟是要趕自己走,陸錦鳶雙爪死死地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瞪圓了大大的貓眼,發出來幾道可憐的嗚嗚。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衛景珩心憐,他溫柔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輕聲道:“苒苒,等我片刻,就回家?!?/br> 陸錦鳶抿著唇,心里堵堵的,氣憤地一扭頭,尾巴甩了衛景珩一臉,不再理他。 慶功宴進行到快結束之際,整個殿堂突然一陣喧鬧,起因是秦王竟是同去換衣服的陸書萱一起回來,還口口聲聲稱陸書萱是當年救他一命的姑娘?,F在陸書萱未有婚配,希望衛文帝給他們賜婚,迎娶陸書萱為王妃。 見陸書萱一臉嬌羞地隨著衛景珩進殿,陸寧濤滿臉不敢置信地震驚,顧子期只覺得耳畔嗡嗡作響,完全不敢相信早上還與他海誓山盟的女子眨眼間竟是要嫁給秦王? “萱兒,是不是秦王逼迫你的?” 由于與陸書萱隔了好幾個宴桌,顧子期只能眼巴巴地用眼神詢問著陸書萱,想從她臉上察覺出一絲不情愿的蛛絲馬跡,但陸書萱滿面含春,笑容如花,一雙清湛湛的杏眸只凝望著秦王一人。 被青娥抱到走的陸錦鳶,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才剛離開衛景珩片刻,衛景珩就被陸書萱給勾搭走了,甚至現在,他竟要迎娶陸書萱為王妃?! 一陣苦楚涌上心頭,陸錦鳶眼中一陣酸澀,淚水汪汪地漫了出來,多么希望自己能立刻變回人身,在衛景珩面前戳穿陸書萱的滿口謊言。 “珩兒,陸二小姐真的是當年救你一命的姑娘?你確定要娶陸家二小姐為正妃?”這次的慶功宴上,衛元宏是想讓衛景珩從官家小姐中挑選出自己的正妃,早日為他賜婚,但沒想到,衛景珩自己挑中的竟是一名庶女。 身為京城第一才女,陸書萱的才情和名聲堪稱冠絕,但衛元宏總覺得,此女并非她表現的如此純善。 “十年前,兒臣曾將自己的玉佩贈給那位救兒臣一命的姑娘,而現在,陸二小姐有兒臣的玉佩,說明陸二小姐就是兒臣一直在尋找的姑娘?!?/br> 西晉的皇子都有一塊所屬玉佩,從小貼身佩戴。這塊玉佩極為重要,是皇子成年選妃時所用的定親之物。 為了證明衛景珩所言非虛,禮部尚書走向陸書萱,請她出示玉佩以驗證真偽。 呂嫣這才知道,原來十年前沒有弄死衛景珩是因為他被陸書萱給救走了,氣得含恨咬牙。 見秦王回到宴廳后就向衛文帝隆重地介紹自己,感受到四周形形色一色的目光,陸書萱的心怦怦直跳著,立刻雙頰含羞地將玉佩遞給了禮部尚書。 她沒想到事情發展會那么順利,秦王根本就沒有多加詢問十年前的事,就因為她擁有他的玉佩,認定了她是當年的女孩,就要迎娶她為正妃! 就在陸書萱心飄飄然,幻想著日后榮華富貴的生活時,一道嚴肅的聲音有些疑問地在她耳邊響起。 “陸二小姐,這塊玉佩你是如何得到的?” 見禮部尚書突然板起臉,陸書萱還不知所以然。她帶著得體優雅的微笑,回道:“回尚書大人,玉佩是十年前秦王送給民女的?!?/br> “胡言亂語!”禮部尚書一道厲喝,打斷了陸書萱嬌柔的話語,“這根本不是秦王的玉佩,秦王又怎么可能在十年前送給你!” 禮部尚書全權負責皇子的婚禮,對于每位皇子定情所用的玉佩,其大小、形狀、材質都了若指掌。 這塊玉佩雖與秦王的玉佩皆為晶瑩無瑕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大小形狀一般無二,但玉佩上的“珩”字卻并非帝王真跡,而是仿刻。 “秦王,這塊玉佩是仿造的西貝貨,陸書萱卻謊稱是您的玉佩,迎娶她為秦王妃一事還請三思?!?/br> 禮部尚書的一句話,引得殿堂里的眾人瞠目結舌,不禁用一種言語無法形容且懷疑的眼神望向了大堂中一瞬間呆滯的陸書萱,更有甚者,好奇地觀望起秦王的態度。 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戰功顯赫的秦王,也會被一位美人所騙。 衛景珩不敢置信地接過玉佩。 他眉頭緊蹙,在燭火下小心地察看。突然,似發現了什么,眸光瞬間變得凌厲:“多謝禮部尚書提醒。夜色昏暗,本王并沒有注意到玉佩上的字跡,差點沖動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上了這塊假玉佩的當!” “假玉佩”三字宛如一道驚雷炸響在了陸書萱的耳畔旁。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剛才還對溫柔以待的秦王,只見現在的秦王滿臉寒霜,一雙寒戾的眼睛冷酷無情,勃然大怒的聲音似是從牙縫里擠出一般,一字一句地在大殿內響起。 “陸書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假玉佩欺騙本王!” “沒、沒有……民女沒有……”秦王恐怖而有壓迫感的寒氣,令陸書萱條件反射地跪倒在地。她蒼白著俏臉,因極度恐慌而眼眶一紅,泫然欲泣地為自己辯白,“十年前,民女的確在青州得到了一塊玉佩和一封書信……民女沒有撒謊,請秦王相信民女,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見陸書萱一副被戳穿還死不承認,邊說邊哭的模樣楚楚可憐梨花帶雨,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冤枉,衛景珩居高臨下睨視著她裝腔作勢的模樣,眼眸漸深,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陸書萱,你口口聲聲說你就是當年救本王的那位姑娘,那你告訴本王,本王與你的初次見面是在何地?書信呢,如今又在何處?” 想到那封被她瞬間撕毀的書信,陸書萱腦袋一陣空白。她的氣息似是卡在喉嚨里,聲音顫抖支吾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輕顫著開口時,完全變成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