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她怎么能被他的美色忽悠了呢! 但目光仍是忍不住地粘了回去,心里還反復解釋,自己絕不是色迷心竅,自己只是好奇秦王的長相。 所謂好奇害死貓,大概就是指陸錦鳶此刻的行為吧。 衛景珩見暖爐旁的小黃貓突然捂著眼睛,羞噠噠地抬頭望著自己,動作微微一滯,卻仍是順手解下了束發的紫金玉冠。 烏黑的長發一瀉而下,襯得原本白皙的五官猶如刀刻,輪廓分明而深邃。 他眉宇英挺,明眸薄唇,靜謐的表情,看上去清冷而寡淡,卻微微透著病態的蒼白。但陸錦鳶覺得,像秦王這樣的高手是不可能重病還如此悠閑地給貓洗澡,所以猜測他蒼白的面色是因為長久不見光才如此明顯。 而她,若非親眼看見秦王殿下摘下面具,怎么都不會想到,秦王殿下竟會長得這么的好看…… 眉眼清冷,俊秀清雅,晃得她移不開眼睛。 但多瞅了幾眼……陸錦鳶卻越來越覺得,若不是看他冷清疏離的容貌和讓人望而退步的凌厲目光,秦王似乎長得有點像吃軟飯的小白臉?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從爪縫間偷偷看著,默默地點了點頭。 若是衛景珩知道,偷看他的小奶貓早已在心里繞著彎子將他腹誹了一遍,絕對立馬把面具戴回臉上!然后用事實告訴這只小貓自己是玉樹臨風、文武雙全的真男人! 但衛景珩沒有讀心術,所以并不知道,正準備沐浴的自己,已經從頭到尾被一只偽貓給偷看光了…… 衛景珩并非體型魁偉之輩,但常年練武,身子是十分有料的。 所以脫去外袍后,某偷看的小奶貓在目光往下移動時,輕而易舉地看到了他修長的身材、若隱若現的鎖骨和線條頗好的大長腿。 這完美的比例簡直是穿衣顯瘦,脫衣有rou,瞬間秒殺了陸錦鳶這顆無處安放的小心臟。 于是,在看著衛景珩脫去外袍將它搭在屏風上,修長的雙手又繼續解著半敞的純白中衣,旁若無人地脫掉所有的衣物露出白花花的肌膚時,這只小黃貓瞬間炸毛了! 嗚嗚!她在干什么!她竟然偷看男人脫一衣服! 這位秦王該不會要在這里沐浴吧!變態!大變態! 驚慌失措的陸錦鳶猛然驚醒,立刻躲進了毛巾里,抱著腦袋卷著毛巾朝著門口飛快地移動著,似乎想立刻逃離這個窒息滿是水汽的房間。 但倉惶間,她踩在了毛巾上,腳下立即一絆,圓滾滾的小身板,瞬間以圓潤的姿態摔個狗啃泥。而那遮著眼睛的毛巾徐徐滑落,那些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部入了眼。 嗯……腿好白…… 陸錦鳶慌忙站直身子,也不顧地上的毛巾,撒開腿子朝著門口跑去。 但…… 她絕望地望著禁閉的房門,使勁跳了幾下都碰不到門閂,只好“嗷嗚”一聲,氣懨懨地窩在看不見衛景珩的墻角里。 衛景珩不知道躲在墻角的小貓正掙扎著自己長針眼的問題,他脫掉衣物后,隨意地靠在浴桶的邊緣,一張比往日蒼白的面容,在熱水的蘊育下,漸漸染了些顏色。 除了沐浴外,衛景珩很少摘下自己的面具。他從不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而若是有人夸贊他美或者漂亮等形容女子的詞,絕對會死得超級難看。 因為這張臉曾給他在戰場上帶來諸多不變,他需要的是威震敵軍的氣勢,而不是一張被世人嘲笑的容顏。 而此刻,若是陸錦鳶沒有躲到墻角,絕對會驚愕地發現,她眼中白花花的一片,其實近看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 離京十年,衛景珩十次死里逃生,八次重傷,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心口這一劍,差點貫穿了他整個胸口。 也虧他當年rou多,才活了下來。 想到當年血腥追殺的場面,衛景珩臉上寒霜籠罩,一雙凌厲的劍眉之下,幽深的雙瞳如利鷹般,泛著令人膽顫心驚的殺氣。 眼前的屏風,完全遮擋住了這位長得清朗俊美的秦王殿下,但稀里嘩啦的水聲卻清晰入耳,余音不斷,聲聲亂心。 似乎還未從剛才的場景中回過神來,又似乎腦補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場面,陸錦鳶的腦袋亂糟糟得糊成了一片,臉不知不覺跟著燙了起來,瞬間紅到了耳根。 她整個身子不自主地卷成了一團,把發燙的腦袋窩了進去,只露出兩只泛著粉色的小耳朵,一顫一顫的。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陸錦鳶耷拉著耳朵,嘴里叨念著大悲咒,目不斜視。 ☆、第5章 美男出浴 半柱香后,陸錦鳶叨念了五遍大悲咒,發現自己果真做到了非禮勿聽。她正松一口氣時,卻恍然發現,不是自己定力足夠,而是稀里嘩啦的水聲在不知不覺間早已停了下來。 洗好了? 陸錦鳶屏息凝神,等待著衛景珩的動作。但左等右等,等得腿都麻了,屏風后卻詭異地陷入了一陣死寂,安靜到讓陸錦鳶懷疑,剛才洗澡的秦王是不是早已離開了這間房。 她喵喵叫了兩聲,見里面沒有一絲回應,不由小心地踮起腳尖,朝著屏風后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這一望,陸錦鳶的腦中一片空白,心亂如麻,目光不知該望向何方,只知道自己的心忽然間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 衛景珩正閉著眼靠在浴桶的邊緣,水汽氤氳中,他烏玉般的長發散落在水面上,滾落著顆顆晶瑩的水珠,若隱若現著他被水汽熏濕的容顏,如染桃花,灼灼其華。 她的目光不由順著他半濕的發梢,沿著他高挺的鼻梁,一路下沿,緩緩地移動著。 他修長的脖頸優雅地微微上揚著,旖旎的光線下,半遮半掩著精致的鎖骨,和上下滑動的喉結。書︾快︾言侖︾壇 而再往下瞄去,衛景珩半個身子沉浸在浴桶里,那本該令人臉紅心跳的胸膛前,竟有一只修長的右手輕放在左胸上,礙眼地遮擋住了這一片旖旎的風光。 真是變態,洗澡還摸自己的胸…… 陸錦鳶感受到自己的心從沒像這一刻跳的這么快過,一時間萬籟俱寂,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得燒了起來,竟大氣都不敢透一下,將目光硬生生地瞥了上去。 只是這一抬頭,竟是一陣心驚rou跳。 暖意融融的水汽雖暈染著衛景珩俊如刀刻的臉上,但這張往日淡漠冷意的玉容,此刻卻眉宇微蹙,冷得跟冰塊一樣,流轉著一股生人勿近、凜然冷漠的氣息。 這樣的衛景珩和剛才給她溫柔洗毛的衛景珩完全不似同一個人,他木然地面攤著臉,盡染霜色,似是帶著層層防備的心門,明明近在眼前,又似遠在天邊,讓她的心,好似被一種奇怪陌生的感覺狠狠地刺了一下,五味雜陳,難以舒暢…… 陸錦鳶越看越覺得心里毛毛的,正想著偷偷窩回墻角時,早已聽到動靜的衛景珩,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被抓包偷看并不可怕,畢竟她現在是只貓。 但讓陸錦鳶汗毛林立,倒吸了一口冷氣的是,衛景珩醒來后,微微直起了靠在浴桶邊的身子,放在左胸前的手緩緩落下,竟是露出了布滿大大小小傷痕的前胸。 這些傷痕有新月般的長條傷疤,有參差不齊的箭傷、刀傷,大部分雖已變得又淺又淡,但心口的這一道,卻是最為醒目,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陸錦鳶何時見過這么猙獰的傷口,正感到頭皮發麻時,卻感受到兩道冰涼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驀然抬頭,心中一顫,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冷寂如寒潭的眸子。 濕轆轆的長發披散在肩上,衛景珩神情陰寒,冰冷孤傲的瞳仁,充斥著血光和肅殺之氣。 強烈的煞氣陣陣直逼而來,驚得陸錦鳶雙腿打顫,“嗷嗚”的一聲轉頭就跑,仿佛自己再不逃,下一瞬就會身首異處。 昨日的病發勾起了一些往事,如今泡在浴桶里,虛寒的身子雖漸漸有了絲溫度,不似昨日那般沉重得無力,衛景珩的心卻漸漸沉了下來。 浴水的溫度越來越涼,他半靠在浴桶邊,青絲凌亂地低垂,一顆顆晶瑩的水珠順著發梢流淌而下,一雙眼,滿是死寂的哀默,白玉的眉宇間隱隱有著疲憊之色,似是沉浸在了某種回憶之中,對四周的一切毫無所覺。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慘痛的貓叫聲,染著血絲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去,卻見不遠處,一只小黃貓如一陣風般,“砰”得一聲撞在了屏風上。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某個模糊的身影,殺意的神志驟然一陣清醒。 他半闔著眼,慢慢掩去那過于冰冷的眸子,再度睜開眼時,烏黑深邃的眼眸已恢復了一派平靜。 臉上再沒有一絲煞氣,悲痛,或是恨怒,但一睜眼,卻見那心驚膽顫的小黃貓,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后腳下一滑,圓滾滾的身子一路翻滾撞在了柱子上,以一種搞笑的姿勢撲街在了地上。 他不由輕笑出聲,冷峻的五官慢慢柔和下來,眸光漸漸染上了溫軟的色澤。 剛才嗜血的殺氣宛如一陣風般,盡數褪去,他好笑地看著嗚嗚捂著腦袋的小貓,圓溜溜的貓眼泛著水汽,一對粉紅色的小耳朵委屈地耷拉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唇角不禁勾著一抹輕淡的微笑。 陸錦鳶則是怕他心情不好,會虐待小動物,所以在逃不掉的前提下,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衛景珩卻一直望著她笑,那反差極大的笑容,似三月晴陽,光華迫人,讓她的心毛毛的,不禁有點發怵。 此時的衛景珩并不知道,他只是斜靠在浴桶邊,輕輕一笑,周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明輝,就讓角落里的小貓心顫顫起來。 笑什么笑!陸錦鳶氣哼哼地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腦袋,暗暗罵了幾句。 但下一瞬,衛景珩已經披了一件外衣,瞬步過來。 他眉宇英挺,明眸薄唇,一身暗金的外袍在風中舞動,衣袂翩然,直直地站定在陸錦鳶的身前,修長的身形清俊若竹,第一眼望去便給人一種俾睨天下、高貴清華的感覺。 但是…… 看著白花花的大腿近在咫尺,從下到上的距離簡直是一覽無遺,陸錦鳶整只貓頓時五雷轟頂,臉紅的像出血一般!一副什么都沒看到般立刻捂住了眼睛。 誰知,鼻血流了下來…… “撞傷了?”衛景珩將阿然拎了起來,看了看它鼻尖的血跡,好笑地問道。 被抱起來,香噴噴的味道撲面而來,陸錦鳶有點心虛地撇開目光,垂著眼瞼,但他凌亂的發絲時不時摩擦在她的臉上,輕輕的,癢癢的,讓她的心奇怪得怦怦直跳。 陰晴不定的變態,別亂摸!快放我下來! 陸錦鳶憤憤然地炸毛,卻是悲催得不敢掙扎一下。 或許是陸錦鳶不滿的怨氣感染到了這位秦王殿下,衛景珩瞅了瞅不開心的小黃貓,意識到阿然想出去玩的心思,立刻好心地幫它推開了門。 一落地,陸錦鳶頓時如同放飛的小鳥,二話不說地沖出了房間。 仿佛身后有瘟神追趕一般,毫無留戀,看得衛景珩危險地瞇了瞇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阿然拋棄了…… 陸錦鳶的確拋棄了他。 她現在想要回家,才不想和這個陰晴不定的暴一露狂呆在一個房間,她怕自己的小心臟會被他的一舉一動嚇死。 于是一出房門,她就跑動著自己受傷的小短腿,尋找著回家的出路。 而這次,為了避免迷路,她每走一段路扔一個小石子標注方向。 但衛景珩的院子早已開啟了九宮八卦陣,根本不是陸錦鳶一只小貓能隨意出去的地方。 陸錦鳶并不知情,一心一意地想要離開衛景珩的府邸,所以一直走一直走,走得饑腸轆轆,走得天色漸漸暗沉,卻又回到了衛景珩的門前。 安靜的夜色中,衛景珩隱隱約約聽到屋外有些輕微的聲響。他合上手中的書卷,抬起頭來,只見一只信鴿穩穩地落在了書桌上,撲哧撲哧朝著他走來。 他伸出手解下信鴿腿上的信箋,在明亮的燭焰下展平閱覽。 信箋上只有寥寥幾句話,卻是把京城一整日發生的事情逐一交代清晰。 想到危機起伏的回京之路,衛景珩不屑地冷哧一聲,墨眸危險地瞇起,但在看到最后一行小字時,俊顏上的淡漠盡褪,染上燭火的暖意。 ——安。 在燭火暖暖的照映下,他取出白紙,寫上幾字后,將信件卷回了信鴿腿上的竹筒里,望著白色的信鴿在黑夜里越飛越遠。 直到消失不見,衛景珩披上件衣裳,往門口的貓窩瞟去了一眼。 本是隨意的一眼,卻見貓窩里空蕩蕩的,而晚膳的小魚干原封不動地盛放在盤子里,引來著蚊蟲叮咬。 他眉頭緊蹙,顯然對阿然浪費糧食十分不滿!又詭異地懷疑,阿然今晚會不會又叼一只老鼠的尸體放在自己的床前,然后眼巴巴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