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開口時聲音沙啞而艱澀,“要是,我本來,就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楚繹本來喘氣穿得人有些恍惚,聽見這話,突然心頭一縮,他朝著秦佑看過去,雖然只是一個側臉,他還是能看清秦佑濃黑的眼眸中甚至暈著一絲凄楚。 楚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心里一直亂成一團麻的那條感情線似乎就在瞬間打成了死結,他躺在地上,眼神看著天花板,呵地笑了聲。 話終于無力地脫口而出,“你知道的,你變成什么樣我都喜歡,你明明知道的……” 一句話似乎掏空他此時體力猶存的所有力氣。 說完,也不等秦佑回答,掙扎著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從健身房跑了出去。 第45章 楚繹一直跑回房,進屋反手關上的門,厚實的門頁被人從外邊用一股極大的力道抵住了。 從門縫望出去,秦佑就站在門外,深沉的眼眸中像是翻涌著兩團揮之不散的濃霧,眼神死死地鎖住他。 楚繹手上更加用力想要把門合上,但秦佑手上的力氣跟他角力似的,楚繹只感覺到一陣猛烈的力道,門全然打開了,他手臂干脆垂落下去。 眼看著秦佑一步跨進來,楚繹很冷地笑聲,“你不是說晚上要出去吃飯嗎?我現在要洗澡換衣服?!?/br> 但毫無作用,秦佑漆黑深邃的眼眸,眼光依然沉沉凝在他身上,在離進門不遠的沙發上大馬金刀地坐下了。 他氣質本來就冷冽,此時兩條腿分開坐著,兩只手撐在膝蓋上,盯著楚繹看的樣子,薄唇的緊繃的線條,比往常更為強勢,也比往常更為蠻橫。 楚繹本來心里頭就委屈落寞,這會兒則更是煩躁得邪火嗖嗖亂冒。 喜歡上一個強硬得你根本撼動不了的男人,是什么樣的感受? 不出去是嗎? 楚繹站在離秦佑兩步遠的位置,抬起胳膊拎著自己衣服的后領把套頭衫扯住一下脫下來。 雙手刷地褪下套頭衫的袖子,上半身在無遮蔽地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他把衣服扔在地上,又對著秦佑挑釁地笑下,“那你就在這坐著吧!” 說著手指就插進褲腰,眼神忍不住秦佑那瞟。 本來以為,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況,他脫衣服秦佑至少會有回避的心思。 但秦佑依然巋然不動地坐在那,除了眼底糾纏的濃霧更黑更加洶涌,依然是一臉強橫、一言不發,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他身上。 楚繹提著褲子轉身落荒而逃,進浴室之前還沒忘給自己把干凈衣服給帶上。 躲進浴室,轉身關上門,手握成拳在門頁上用力捶了下。 秦佑既然也是一副死死咬住他不放的架勢,今天,他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了,行還是不行,秦佑為什么不給他一個明確地交代。 憑什么不給? 楚繹這會兒是真的想出去跟秦佑打一架,手都攥緊門鎖又頹喪地放下了,他想到大半年前秦佑不費吹灰之力把他給撂倒那事。 他這會兒真的被欺負得快要哭出來了,去他妹的,他連打架都打不過秦佑。 楚繹從浴室出來,秦佑已經讓人給他拿來衣服,在楚繹房間就地換上了。 楚繹襯衣下擺還松落落地垂在長褲外邊,秦佑一身周整暗紋毛呢西裝,寬厚的肩背,窄臀下邊兩條長腿,渾身的線條筆挺得有如刀裁。 秦佑偏側著頭,眼光沉沉地望向他,抬起的手臂正扣好最后一顆袖扣。 秦佑這個樣子格外性感,每次都讓人浮想聯翩,楚繹下意識地把眼光躲開了。 去衣帽間悶聲不響地打理好自己,再出來的時候,秦佑打量他片刻,沉聲開口:“走吧?!?/br> 這是第二次,楚繹跟秦佑共進情人節晚餐,這次是真正的情人節。 可能是因為有足夠的時間準備,不似去年五月時那樣倉促,這次的餐廳比上次更加奢華。 剛空運過來的厄瓜多爾玫瑰嬌艷欲滴,團團簇簇地幾乎圍擁住他們周遭的整個空間,馥郁芬芳在空氣中幽幽浮動。 醇酒佳肴,燭光搖曳間,秦佑還是和上次一樣,在上菜時就把楚繹的那份拖到自己面前。 然后,用西餐刀慢條斯理地把酥嫩的牛排切開,就像他上次做的一樣,盡管楚繹這次根本沒傷手。 楚繹默默看著秦佑握住餐刀的手和他下頜冷硬的線條。 秦佑這樣一個人,能用這把刀切開一個人的喉管,他都絲毫不懷疑。 雖然秦佑一晚上都神色冷肅,從出門離開到來餐廳坐下,強硬得不容置喙的姿態讓楚繹真正感覺到什么是強制和禁錮。 可是,秦佑把切成小塊的牛排推到他面前,對他深思不屬的樣認真端詳片刻,又掃一眼他并沒有拿起刀叉的手,眉峰一蹙,“胃口不好?” 楚繹很快搖一下頭,端杯喝了一小口酒,“沒有?!?/br> 就是這樣,秦佑潛藏在冷硬下的溫柔總是正中他心底軟處十環。楚繹離開過,又回來了,這大半年的分離,不管他心底對這段感情多么絕望,可是潛意識,還是一直在等著秦佑,他甚至覺得自己還可以等得更久一點。 這一頓晚餐,兩個人都吃得很是寡言。 從餐廳出來時,外邊夜色已濃。 他們門口碰到一個男人,是秦佑的熟人,停下來寒暄,秦佑眼光落在楚繹身上,“你去車里等我?!?/br> 楚繹點了下頭就走出餐廳大門,這里在植物園附近,湖邊山腳叢生著叫不出名的植物在冬天也蒼翠如春。 這天天氣還算暖和,夜間沁涼空氣中還飄散著草木清新的香氣。 楚繹腳都走到車門邊上,最終又停下了。 秦佑跟人聊完幾句就急匆匆地朝著門外走去,剛走出餐廳大門,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秦先生——” 他停步轉頭,眉擰得更緊了,是容逸。 容逸踩著高跟鞋,卻是健步如飛地跟上來,唇角綻出一絲笑:“秦先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br> 環視一下秦佑身邊無人,笑容更加嫵媚,“能在今晚偶遇,說明我們很有緣分,是不是?” 秦佑根本沒想理她,這次連一個頷首的客套都沒有,轉身就走,鎖緊的眉頭一直沒有松下。 他走得大步流星,轉眼就看到自己的車了,而女人不依不饒地在他身后追了上來,“秦先生,好歹我們也差點訂婚,你就這樣對我嗎?” 秦佑胸口頓時升騰起一陣不耐,腳下步子越發加快。 但他快走到車邊的時候,原本應該坐在車里的楚繹,從旁邊的陰影里緩緩走了出來。 秦佑只覺得像是被當頭一棒似的,路燈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見楚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又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女人。 短暫的怔愣,楚繹眼光有些難以言喻的晦澀和凄楚,但很快,他嘴角揚起一個笑,“我還是……先去車里吧?!?/br> 這個時候容逸也跟上來了,“秦先生……” 秦佑臉色愈加陰云密布,一大步跨上前,伸手攥住楚繹的胳膊:“上車!” 楚繹掙了下,但秦佑的手緊得有如鐵鉗,一下拉開車門,把他摜進車里,而后自己也坐了進去。 車里很安靜,秦佑嘭地一聲摔上車門,對司機說:“你先出去?!?/br> 一直到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楚繹依然訥訥回不過神,窗外美艷的女人還愕然地站在那朝著這邊張望。 秦佑曾經親口跟他說過會結婚,會聯姻,可這還是第一次,他親眼看到秦佑身邊的女人。 他們什么時候開始的?剛才那一句話楚繹全都聽見了,他們還險些訂婚? 但也沒容他多想,晦暗的車廂里,秦佑冷肅而堅定的聲音直直撞入耳膜,“她在撒謊?!?/br> 短短四個字,楚繹心頭翻涌的狂潮頓時平靜了些,他知道,秦佑是個不屑欺騙的人。 很顯然,秦佑更不善于對人解釋什么,坐在他身側,可是秦佑像是有些不自在似地,一直沒落到他的方向。 “我跟她沒什么關系,更沒做過任何給她希望的事。她糾纏我是因為容家得罪了人,最近不太平,想找個靠山或者盟友自保,如此而已?!鼻赜诱f。 他語氣還透著幾分焦急,就像是個發生看似婚外情的誤會,急于跟妻子澄清的丈夫。 盡管被他解釋的人,其實連計較的立場都沒有。 這樣的秦佑,楚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他微微坐直身子,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放在大腿上的手立刻被秦佑死死按住了。 秦佑的寬大的手掌緊緊扣住他的五指,就像是害怕一個松懈,他就會離開似的。 “我從沒想過跟她訂婚,這半年也沒想過跟其他女人發生此類糾纏,連念頭都沒起過?!?/br> 楚繹只覺得眼眶一熱,從下午到整個晚上郁積于胸的情緒終于崩塌的瞬間,他不顧一切地質問出聲,“為什么?” 這是長久聚齊在他頭頂的陰霾,云開霧散得這樣突然,楚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秦佑這時終于轉頭看他,黑暗中,他的眼色楚繹辨不分明,只能看見那兩點幽光微微閃爍。 楚繹一絲不避地回視過去,“這不是你一直要走的路嗎你不是一直拿這個拒絕我嗎?” 這時候秦佑終于動了,身體猛地朝著楚繹的方向傾軋過來,抬手掌住楚繹的頰側,臉壓過來,嘴唇毫不遲疑地封住了楚繹了唇。 唇舌相觸,楚繹轉臉避開他的吻,同時伸手推他的肩。 但秦佑哪里容得他掙扎,很快把他一雙手腕擒住,另一只胳膊手肘壓住他的肩,手用力鉗住楚繹的下頜,強迫他面對自己,張開嘴,有力的舌不容抗拒地伸進去放肆地翻攪。 一直到呼吸都難以為繼,秦佑才略微放開他,楚繹濕亮的眸子定定看著他,聲音帶著絲哭音的彌散而出,“我算你的誰……” 秦佑心中一陣揪痛,他知道楚繹委屈,而且委屈已久,嘴唇慌亂地覆上楚繹的眼皮,“寶貝兒……對不起……” 隨后,吻綿密地落在楚繹光潤的臉頰上,一直往下,再次吻住楚繹的唇,即使楚繹一直倔強地不肯不回應他,只是唇間被他掠奪得偶然發出幾聲低吟,但秦佑傾瀉熱度的激烈絲毫不減。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繹終于伸手攀住他的肩,唇舌與他相互推送間也逐漸有了力度,秦佑更加激動了。 就是這樣,他曾經長久躑躅,但是既然楚繹離開他依然過得不好,既然他們分開都各自黯然神傷如同失魂落魄…… 那么,就算他對自己的失常仍有顧慮,即使秦家的事他依然沒有厘清,那楚繹也別想躲了,他哪都別想去,這輩子,楚繹只能是他的。 兩個人吻得焦灼難分,這一刻,秦佑真是想在車里就把楚繹給辦了。 但不適時的,一陣清脆的鈴聲打破車里的沉寂。 秦佑起先沒理,但是鈴聲斷掉后,又再次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 許久,楚繹略微推開他的肩,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都氣喘吁吁。 秦佑這才從兜里掏出手機,煩躁地按下接聽,把電話放在耳朵邊上。 而電話里人說話的聲音惶恐而焦急,開門見山的一句話,“秦佑,老爺子剛才心臟病發,昏過去了,現在在醫院?!?/br> 狹小地車廂里,電話聲音兩個人都能聽清,這一句說完,兩個人相視著同時睜大了眼睛。 秦佑這就是非走不可了,他下了車,轉身頭探進車里,“你現在就回去,這兩天就在家里,別出門,知道嗎?” 楚繹點一下頭,“你別著急,也別擔心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