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果然,話音一落,楚繹噗呲一聲笑,“所以,秦叔,萬一哪天你意外地,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那就是你的初戀,是嗎?” 三十三歲的秦先生:“……” 這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 吃完晚飯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倆人已經相談甚歡了,夜幕低垂而云銷雨霽,城市的夜晚像是被雨水洗刷過塵埃,闌珊燈火都變得更加絢麗明艷,楚繹心情沒來由地好。 上了車,本來打算送秦佑回家,但秦佑說:“去你那取行李,這陣住我那去,今天只取放在酒店的就成了?!?/br> 楚繹目瞪口呆,完全在狀況外,“???”他住秦佑那? 他為了避開裴成淵和蔣瀾,春節前搬到酒店暫住了,但秦佑怎么知道? 秦佑目光專注地注視著前方路面的車流,只是微微側頭瞟他一眼:“嗯?” 這樣子怎么看都像是在問他,難道你還不愿意嗎? 陛下,臣惶恐。 楚繹立刻說:“我當然求之不得?!?/br> 但是,還是頗多猶豫,他和秦佑,同樣兩個成年男人住在一塊兒,私生活方面,他是沒問題,但真的不會打擾秦佑嗎? 誰知還沒等他開口,秦佑想到什么突然說道:“我從來沒有,把那些人帶回家的習慣?!?/br> 楚繹以為這就是最大的意外了,誰知道更大的意外還在后面。 當他當晚從秦佑家別墅空曠雅致的客廳上到二樓,秦佑帶他去的,是上次他宿醉時住過的那個房間。 啪地一聲,燈開了,整個房間被燈光暈得暖黃,里面的布置好像還是一樣,但又有什么不同了。 楚繹走到床頭靠窗邊的墻壁,上次還是整面墻壁,但這次換成了門,而墻壁的木飾面和門框銜接得幾乎看不出來。 秦佑一手推開門,里邊是個打通的小房間,打開燈,“家里客房都不帶衣帽間,這間打通的湊合著用?!?/br> 楚繹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煩了,其實我用衣柜就成?!?/br> 秦佑低頭點了支煙:“從我在錦園見你那次算到今天,你從頭到腳,穿的戴的,沒一件重樣?!?/br> 楚繹立刻睜大了眼睛。 秦佑發現他住在酒店應該是年前從趙家送他回家那次,從那會兒到今天,春節工匠多難找,這些日子,秦佑對他真是一副不想再深交的樣子,可是,私下還在繼續準備這些嗎? 口嫌體正直啊,秦叔。 但楚繹又覺得鼻子一酸,強笑一下就趕快垂下眼簾,余光中還是能看見秦佑輪廓冷硬的下頜。 這個男人,明明從骨子里頭強勢冰冷,可也是這些年來,對他關心得最細致入微的人。 第13章 同居第一天,楚繹起得很早,不得不說新的環境讓那些負能量情緒也被滌蕩一空,出去晨跑前先煮上了粥。 據他上次的觀察,大概早七點半會有人來跟秦佑做早餐,但秦佑昨天晚上說附近有家老字號的餡餅很不錯,他順路買了些回來加餐,就是這么驚喜。 回來的時候鐘點工已經在樓下忙開了,但楚繹上樓,別墅的二樓安靜得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樓梯上來就是起居室,目光看見走廊盡頭秦佑的房間門還緊閉著,楚繹拉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鼻尖上汗珠,沒急著回房間洗澡,輕手輕腳地走到茶幾面前倒了杯水,仰頭一氣兒喝了下去。 杯子輕輕地放在茶幾上,站直身子環視四周,起居室裝飾風格簡潔雅致,沙發松軟,靠窗的貴妃榻上還放著本雜志,對面電視墻邊和樓下一樣配了酒柜。 比起樓下客廳冰冷的空曠,這里主人活動的痕跡更多,更有生活氣息,可能是秦佑自己私密空間的一部分。 酒柜旁邊,電視墻前矮柜上擺著一個碟片架,出于專業本能,楚繹走過去,俯身抽出一張,秦佑平時喜歡看什么樣的電影,他太感興趣了。 聽見走廊那邊傳來木門開合的聲音,心里想著應該是秦佑醒了,手上動作也沒停下,連著抽出幾張看了下,全都是偵探片。 一直到不算大的腳步聲走到他身后,楚繹把碟片插回去,笑得一臉陽光地轉過身,“早啊?!?/br> 只看了一眼,楚繹:“……??!” 秦佑站在茶幾旁邊離他不遠的位置皺眉看著他,睡眼迷蒙中神色帶著幾分不解。 像是在疑惑,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但是!這完全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秦佑身上什么也沒有穿! 全然赤裸,高大頎長的身體,一身精實健碩的肌rou一絲遮蓋也沒有。 像是荷爾蒙凝結成雕像似的明晃晃地展現在他眼前!堅實的胸膛和肌理分明的腹肌,清晰的人魚線向下延伸至大腿之間…… 他什么都看見了! 楚繹血刷刷往頭頂涌,心里有成千上萬他都叫不出物種的什么東西在成群結隊地嚎叫獸奔…… 誰能告訴他這是個什么情況??! 但是沒等到弄清楚狀況,楚繹干巴巴擠出個他此時能夠作出的最得體的笑,“早餐馬上就好了?!?/br> 隨即飛快地轉身面向著酒柜,不管什么狀況,這情形太尷尬了,身后強大的荷爾蒙氣息讓他與之擦肩而過的勇氣都沒有,他還是站在這里等秦佑回房穿衣吧。 “早?!鼻赜咏K于也回過了神,施施然地彎腰給自己倒了杯水,就好像大清早遛鳥的不是他。 秦佑局促有一點,但剛才僵在原地更多是因為,向來獨居的他大清早起來看見二樓還有個人,畢竟,平時只要他在家,連工人都不會上來收拾房間。 很多時候他剛睡醒的時候腦子非常不清醒,正如今天,他起來完全忘記了楚繹已經搬進來這回事。 他習慣裸睡,剛才醒來時只覺得喉嚨焦渴但杯子空了,想要出來倒杯水,沒曾想看見楚繹在起居室里。 楚繹背對著秦佑,心里頭那叫一個洶涌澎湃,想起剛才他看到的…… 低頭默默伸手,拇指和食指張開默默比劃了一個尺寸,張嘴作出個“wow……”的嘴型,他一直覺得秦佑很有料,但沒想到這么有料,嘖! 私下感嘆一下也不算冒犯,但楚繹余光不經意地瞟向一邊,突然看見酒柜的玻璃門光可鑒人的表面清晰可見地映著他的動作,旁邊一人高的金屬燈柱表面甚至能看清他的表情,多方面立體呈現。 而秦佑帶著一絲驚訝的目光正在倒影中與他交匯。 楚繹睜大眼睛:“……”晴天霹靂,簡直! 秦佑則突然笑出聲來,是那種從胸腔震出的笑聲,一陣接著一陣,忍都能沒能忍住,一直到他轉身離開,走進了臥室,楚繹還聽得一清二楚。 楚繹幾乎是逃回房間的,草草沖涼換衣,下樓向著大門走過去的步伐迫不及待。 秦佑已經穿好西裝一身周整地坐在餐桌旁了,楚繹路過的時候連腳步都沒停,看都沒敢多看他,“我去公司了再見?!?/br> 秦佑立刻起身快步走過來,“你還買了餡餅,自己都不吃嗎?” 楚繹耳朵尖兒紅得要滴血似的,“我不餓?!?/br> 但錯身時胳膊被秦佑一把擒住,他紅著一張俊臉,“你給我點時間接受事實?!?/br> 他gay了十來年啊,十來年白月光一般清高脫俗的形象,都在這一個早晨轟然倒塌了好嗎。 秦佑一手攥著他胳膊把他拉到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忍笑正色道,“事實就是我什么都沒看見?!?/br> 楚繹還要說什么,但秦佑一邊攬住他往餐廳走,一邊說:“粥我都給你盛碗里了,吃了再走,順路捎我一程,不好嗎?” 說話的語氣是秦佑從來沒有過的溫柔,一直把楚繹帶到桌邊,抽開椅子讓他坐下,楚繹看著桌上的早餐,粥和餡餅就擺在他面前,連水果也切好裝盤擺在了餐桌上。 于是他沒說話,誰知粥剛喝到嘴里,秦佑在對面坐下,神色頗為認真,語氣卻戲謔,“年輕男孩對性征比自己突出的同性,總會有些難以言喻的艷羨,我能理解?!?/br> 理解你妹啊,楚繹都要哭了,但還是咬牙切齒擠出一個笑,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秦佑忍不住揚起嘴角還要說什么,電話鈴響,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電話接通,幾乎是吐出第一個字的瞬間,秦佑剛才還縱容得甚至有些寵溺的笑容慢慢蛻變成往常高高在上的冷漠疏離。 他起身走到一邊接電話,楚繹看著他高大偉岸的背影,一身挺括的西裝讓他挺拔的身體線條猶如刀裁斧削,雕像一樣冰冷得沒有煙火氣息。 楚繹嘴里咀嚼的動作也緩慢下來,這樣的秦佑讓他覺得瞬間距離感劇增,簡直都不敢相信這就是剛才跟他玩笑的那個人。 抬起眼簾,烏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向秦佑。 正巧從他身邊走過,目光交會時,秦佑望向他的深邃雙眸,目光頃刻間溫軟下來。 目光落在他的發頂,抬起頭,順毛似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楚繹一直到周日晚上才有空回家一趟,正逢換季,在外邊暫住,要帶出去的衣物整理了半個下午才打包完畢。 他不承認自己沒出息,畢竟,當時搬到酒店的原因其一,確實是因為不喜歡看見蔣瀾和裴成淵每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其二,年前有天晚上,那兩個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風,蔣瀾半夜按他門鈴,問裴成淵是不是在他這。 甚至還想闖進來親眼檢查,要不是仗著體力優勢,他就真讓蔣瀾得逞了。 楚繹可謂是不堪其擾,惹不起他躲得起。 住酒店其實也真不怎么方便,幸好,現在有秦佑收留他。 光衣服就收拾出幾大箱,遠遠超出他的估量,楚繹犯愁地看著,抬手擦了把汗,秦佑電話來了。 “我在回城路上,馬上路過你那,怎么樣,車夠裝嗎?” 秦佑周末回近郊主宅住了,這會兒回去跟他還是順路,楚繹一聽眉開眼笑,掃一眼腳邊的大箱小箱,有些心虛地說:“差一點點?!?/br> 東西分批搬下去,楚繹自己后備箱塞滿了,連后座都堆得滿滿。 守著腳邊的紙箱,汗流浹背地正在車邊等著,看著公寓大廳門口走出個男人。 楚繹愣了下,但沒等他做出反應,裴成淵已經看見他了。 裴成淵神色似乎也有一瞬的怔愣,腳步一頓,而后朝著他的方向大步走過來。 楚繹站在沒動。 一直走到他身邊,裴成淵默默看他半晌,再看一眼地上的箱子,“你這是要搬家嗎?” 楚繹冷笑:“跟你有關系嗎?” 裴成淵上前一步,楚繹皺了下眉,聽見他說:“楚繹,我最近過得不好……” 于是,秦佑的車開進來的時候,遠遠就看見楚繹站在那跟人不知道說著什么,而和他說話的人,不是裴成淵又是誰。 他車還沒停穩,楚繹目光掃過來,對他揮揮手。 也沒管站在一邊的男人,等他停車,楚繹俯身搬著箱子就過來了,指一下后備箱,示意他們打開。 秦佑眼色微沉,對助理說:“待會兒你去開他的車?!?/br> 行李都搬上車,楚繹坐上來關好門,對秦佑笑了笑,“秦叔?!?/br> 秦佑目光深沉地落在他身上,楚繹雖然笑意如常,但是,那種笑容,認真看就能發現他眼神中的晦澀凄清,明顯強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