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看著阿褐,朱砂忽然想到了阿寶,不由伸出手在它腦袋上揉了揉,再撓撓它的下巴,有些無奈又好笑地問道:“可是阿離讓你來跟著我的?” “汪嗚!”阿褐將尾巴搖得有些厲害,顯然是朱砂說對了。 朱砂無奈失笑。 這便是連小家伙都知道她在識路這個方面上有障礙,前幾日她自己從小棠園走回清心苑,走了許久,非但沒有走到,反是把自己繞迷糊了,若非小家伙和阿褐來尋她,她不知要過多久才回得到清心苑。 她真是連個小娃娃都不如了。 “我現在還不回清心苑,阿褐當是知道去棠園的路如何走的吧,替我帶一帶路如何?”好在是阿褐來了,不然她既到不了棠園,也回不到清心苑。 “汪汪!”阿褐沒有疑問,只是搖了搖尾巴,就朝最左邊的那條已經被落葉鋪滿不知多久沒有人清掃過的碎石小道跑去了。 朱砂跟上。 棠園的院門從來都是打開的,未曾掩過,因為門環已生銹積灰,顯然是很久很久未曾掩闔過了。 只是這棠園的門雖大開,卻從未有人敢隨意出入,便是君松君華,都不敢,反是阿褐,這才一到院門外,它便哧溜地沖進去了。 朱砂站在院門門檻外,稍有遲疑,才跨進門檻,慢慢地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很安靜,靜得連自己的每一個腳步聲都能聽到。 不管是白日還是黑夜,這個院子,總是這般安靜,靜得就好像無人居住一樣。 丞相大人不在? 朱砂的腳步停在了屋樓前,面對著屋樓,稍稍揚了揚聲音,恭敬喚道:“丞相大人?!?/br> 無人應聲。 朱砂默了默,又喚一次道:“丞相大人?” 依舊無人應聲。 許是還未回來罷。 朱砂看著安靜敞開的門扉及窗戶,沒有再喚第三次,而是轉了身,欲離開。 當她轉身走了兩步后,方才哧溜沖進院子里來不知跑到何處去的阿褐在這時從最左邊的那間屋子里沖了出來,沖到朱砂的身邊,緊著竟是朝她吠叫起來。 “汪汪汪汪!”阿褐猛朝朱砂吠叫,還不待朱砂說上一個字,它竟張嘴咬上了她的裙角,將她往最左邊那間屋子的方向拉扯,一邊拉扯,嘴里還一邊發出嗚嗚的悶叫聲,一副著急的模樣。 朱砂沒有在這時離開棠園,而是低頭看看阿褐,再轉身抬頭看向屋樓方向,微微擰起了眉。 若非生了什么事,這些通人性的家伙不會是這般模樣。 “可是生了什么事?”朱砂微擰眉,問。 “汪!”聽到朱砂說話,阿褐忙松了朱砂的裙角,先是看看她,然后就往最左邊的屋子方向跑去,跑兩步又停下來轉頭看朱砂,顯然是在告訴她是哪間屋子里生了事。 最左邊的那間屋子,是君傾的臥房。 阿褐叫得急,朱砂當下也顧不得什么,直往那屋子去了。 可當她的雙腳才跨進那屋門門檻時,她又立刻將雙腳收了回來,退到了門檻外!甚至轉身就要走! 這,這這這—— 可她才一退到門檻外,已經跑進屋里的阿褐在這時連忙又咬住了她的裙角,邊咬邊將她往屋子里扯,讓她根本離開不得。 朱砂則是忙抓著自己那被阿褐咬住的裙角,一邊有些急道:“阿褐你松嘴!” 阿褐不松,還是將她往屋子里扯。 “趕緊的松嘴!若是讓誰人見到了,豈不是讓我有嘴也說不清了?”朱砂亦用力正扯自己的裙角,似非要扯得阿褐松嘴不可。 阿褐非但還是不松,反是將她往屋里扯得更用力了。 朱砂見說不動阿褐,竟是將裙角用力一扯,扯撕裂開,而后她大步就要離開這很可能成為是非的地方。 可她才一轉身,阿褐又撲了過來,再一次咬住了她的裙角! 朱砂無奈到了極點,甚至有些咬牙切齒,道:“我說阿褐,你家大主人可是在里邊泡澡,你讓我進去???趕緊松嘴?!?/br> 她雖然不介意自己的名聲如何,卻不代表她是個不要顏面的人,這屋里,丞相大人可正是在泡澡,她是不想活了才闖進去? 幸好她方才只是瞧見了他垂散在木桶邊的長發而已,否則她可就真的沒有臉面了。 說這話時,朱砂覺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燙。 阿褐還是沒有松嘴,卻沒有再如方才一般用力將她往屋里拉扯,而是抬頭看著她,喉嚨里一直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在哭泣一樣。 朱砂眼神有些沉。 阿褐雖不會說話,也僅是不會說話而已,它不會無緣無故就這么咬著她的裙角不放,亦不會無緣無故發出真有的嗚咽聲。 “可是丞相大人有恙?”雖然不愿往這方面想,可阿褐這般著急,不得不由人這般想。 “汪汪!”阿褐將尾巴搖得厲害。 朱砂不僅眼神是沉到,她整張臉看起來都陰沉沉的。 她的心正在天人交戰中。 末了她心一橫,抬腳再次跨進了門檻,同時喚道:“丞相大人?” 無人回答。 若是有人回答的話,阿褐便不會這般緊張了。 朱砂只覺無奈。 從屋門這個方向,她只能瞧見君傾靠在大木桶壁上的背影,只能看見他漆黑如瀑長得能垂到地上的長發。 可就算是如此,還是讓朱砂的腳步頓了頓,后才將牙一咬,才朝他走了去。 朱砂走得很慢,離得與君傾愈近,她的腳步就愈慢愈重,面上神色愈沉,看起來就好像去上刑場似的。 阿褐似是看不下去了,在她身旁猛朝她叫喚,叫得朱砂瞪它道:“你再叫,當心我將你的舌頭打個結!” 阿褐立刻閉嘴。 而阿褐叫喚得這般大聲,君傾卻是一絲動靜都沒有。 當能看見木桶里的水面時,朱砂立刻側過身,如螃蟹橫走般橫著往君傾靠近,目光則是別向屋門處,不看君傾一眼。 待得挨近了君傾身后,只聽她又喚了君傾一聲,“大人?” 君傾無反應。 朱砂只好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君傾的肩,“丞相大人?” 可她不碰還好,她這輕輕一碰,竟是使得本是好好靠在桶壁上的君傾身子一個歪斜,竟是朝旁側慢慢往水里歪倒下去! 朱砂一直別著頭看向屋門方向,自是沒有看到君傾正往水里歪倒下去,直到聽到重物倒在水里砸出的水花聲響,她才猛地轉過頭來,君傾的頭部已完全浸到了水里去!連帶著他那坐在浴桶里能曳地的長發也浸泡到了水里大半。 朱砂愣住了,她只是頗為目瞪口呆地盯著整個人*著完全泡在浴桶里的君傾,而不是趕緊伸手將他撈扶起來。 “汪汪汪——!”阿褐在這時忽地吠叫。 朱砂瞬間面紅耳赤。 這,這這這—— ------題外話------ 哦呵呵呵~小朱砂看到了甚! ☆、125、朱砂的尷尬 “汪汪汪——!”阿褐在朱砂怔愣發呆時忽地朝她吠叫起來,叫得有些兇有些急,似乎在與她說她要是再不把君傾撈起來的話他就要被水溺死了。 朱砂猛地回過神,當下竟不是趕緊伸手將君傾從水里撈起來,而是面紅耳赤地轉身要走! “汪汪汪汪!”阿褐急得狂吠不止。 朱砂走出兩步后猛地轉回身來,別開頭一抬腳就踩上了木桶邊上踏腳用的小凳,緊著深吸一口氣,牙一咬,朝君傾伸出了雙手,飛快地穿過他的腋下,這才猛地別開頭,深躬下腰身使力將他從水里撈了起來。 朱砂本想閉起眼的,奈何閉上了眼便什么都瞧不見,耽擱了時間要是讓這丞相大人在這泡澡水里溺死了,她罪過不就是天大了?屆時她上哪兒給那愛哭的小家伙賠個爹去?是以她只能睜著眼飛快地將君傾從水里撈起來才別開頭。 可當她的手碰到君傾的身子時,只見她雙手一顫,下意識地要收回手,只因君傾的身子guntang得像被烈火灼燒了一般,而木桶里的水,卻是寒得像冰。 可是她不能收回手,只能將他撈起來,將他扶正,讓他重新靠著桶壁坐好,確定他不會再歪倒到水里后,她才倏地收回手。 朱砂飛快地瞟了君傾的眼睛一眼,只見他頭低垂著,眼瞼緊閉著,朱砂即刻別開眼,轉了身抬起腳邁開大步朝屋門走去。 此時的她,雙頰緋紅得如同被夕陽燒紅了的晚霞,整張臉乃至耳根脖子都熱燙得如同被烈焰烤著了一般,guntang不已,燙得她根本就不及細思君傾為何這等時辰在泡澡,為何渾身灼燙,又為何會傾倒在水里,她只覺自己心跳得厲害,必須即刻離開這屋子才行,以免生出什么是非來可就真的有嘴也說不清了。 朱砂這急著要離開,急得她也根本顧不得君傾若是不醒來那將要在這冷得發寒的水里泡多久,又是否會泡出什么事情來。 然,還是同方才一樣,朱砂才走出兩步,阿褐就在她身后狂吠。 朱砂只當自己沒聽到,繼續走。 “汪汪汪!” 朱砂依舊往屋門方向走,且步子愈邁愈大,只差兩三步就要跨出了門檻。 忽然,阿褐沖了過來,先是用腦袋頂著半開的門扉將門給闔上,隨即轉過身來咬住朱砂的裙角,使勁地將她往君傾的方向拉扯。 朱砂則是一手將阿褐闔上的門扉拉開,一手扯著被阿褐咬在嘴里的裙角,可不管她如何拉扯,阿褐就是不松嘴,她也沒有再如方才那般硬是將自己的裙角撕裂,因為她知道,就算她撕裂了這一塊裙角,阿褐定會咬著她另一處裙角,那這撕裂與不撕裂又有何差別? 擺脫不了阿褐,又不能一掌將它打死,朱砂便讓阿褐這么咬著她的裙角,她則是繼續抬腳往前走,拽著阿褐不得不跟著她往前。 就在她一腳跨出了門檻時,阿褐忽然松了嘴,她以為阿褐這是放棄了,誰知阿褐竟是沖到了她面前來,邊朝她吠叫邊用腦袋頂著她的腿,將她往屋子里頂。 朱砂被阿褐折騰得忍無可忍,這對一條狗出手也實在太不像話,可又擺脫不了,還不便揚聲說話,她只能瞪著叫個不停的阿褐,壓低音量惱道:“阿褐,你這不讓我走,是要等著丞相大人醒過來發現我來得多么不是時候把他看了個光然后把我捏死???” “汪汪汪汪!”阿褐依舊吠叫著,還叫得很急。 “別叫了!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的舌頭扯出來打個結???”朱砂也不擔心阿褐會咬她,伸出手就在阿褐的耳朵上狠狠地揪了一把,“別和我叫,你就是把這天叫塌下來了我也聽不懂你說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大小主人?!?/br> “汪汪——汪汪汪——!”阿褐非但叫得更兇了,反是更用腦袋更用力地將她往屋子里推。 “行了行了行了!別推了!我知道了!”朱砂只覺自己的顳颥跳得厲害,瞪著阿褐,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樣,卻還是讓自己心平氣和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那大主人從木桶里撈起來放到床榻上去?是就搖尾巴,不準叫?!?/br> 阿褐沒有再叫,只是猛地甩著尾巴。 朱砂盯著它,盯了一小會兒,而后深吸一口氣,轉身,重新走回了屋子里,邊走邊沉聲警告阿褐道:“我幫你是可以,但是今次之事,你絕不得向你的大小主人說,同意就搖尾,不同意的話就叫一聲?!?/br> 阿褐一聲不哼,只是大力地搖著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