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溫暖的光線從玻璃里折射進來,杯子里熱咖啡的裊裊白煙,指間的祖母綠在發光閃爍。 她想起了奶奶,也想起了俞維屋,想起了那個丟失戒指差點絕望的夜晚。 鄭丘壑和她說:“原鷺,你說怪不怪,我查遍所有的搜索引擎、微博、貼吧,但是俞維屋這個人的所有資料都是五年前才開始有,也就是說俞維屋整個人在五年以前不名一文,然后就像憑空捏造出了這么一個人,他的過往毫無蹤跡可循?!?/br> 五年前,大約正是正陽集團剛剛崛起的時候。 “網上盛傳他的留學背景,從小在新加坡、美國、英國輾轉流連求學,但是我問遍了身邊所有當時和他同校甚至同系的人,結果都是查無此人?!?/br> 原鷺陷入了某種沉思,俞維屋的眼神,那種攝人魂魄的眼神,每次他看著她,她都覺得他是在看穿她的靈魂去尋找一個熟悉的影子。 俞維屋寵愛一個人的方式總是讓一個默默無名的人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為一顆璀璨奪目的明星。從高寧到白敬惜、然后是她…… 原鷺只覺猶如陷入他織的一張大網里而渾然不知。 她站在十一樓的窗口,看見白敬惜的鮮紅法拉利緩緩駛過電視臺前轉入車庫。 *********** 中午,員工餐廳。 原鷺埋頭扒著餐盤里的米飯,對面坐下來一個人。 “這個位置有人么?” 原鷺局促地搖了搖頭,身邊的人向她們投來奇異的目光。 白敬惜很少出現在員工餐廳,畢竟是財經頻道的一姐,平時香車寶馬接送,一到就餐點就會有固定的酒店送來外賣,奢侈得令人咋舌。 相對于原鷺的局促,白敬惜倒十分閑適:“一起吃頓飯,沒關系吧?” 原鷺繼續扒了一口飯,并不作應答。 白敬惜不以為忤,把餐盤放到她對面的位置上,拾起筷子,笑著說:“很少來這吃飯,你看,大多數時候總是這樣被身邊的人注視著,一頓再可口的飯菜都會變得難以下咽?!?/br> 原鷺抬眼看她,她無懈可擊的精致妝容襯得她真人比屏幕里的還要美艷幾分。 她說:“你該珍惜這樣的時光,畢竟這樣自在的日子不多了?!?/br> 原鷺皺起眉:“你想說什么?” 白敬惜用紙巾輕輕擦拭筷子上殘留的水,道:“看見你就想起當初的自己,不過,你比我幸運多了,你擁有的很多……”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周圍的人盯得我如鯁在喉?!?/br> 白敬惜低笑了一聲:“好,去附近的咖啡館,我請客?!?/br> *********** 白敬惜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依舊健步如飛,原鷺踩著羊皮靴子和她并肩仍覺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 中午的咖啡館人煙稀少,她們無需選擇包廂就已經成了店里唯一的兩位顧客。 “也是這個位置,隱在角落,卻可以看見整個咖啡廳的人來人往,當年的高寧和我面對面坐著?!卑拙聪匚臓栄诺煤翢o破綻,讓原鷺捉摸不透她的來意。 “大概再過不久我就會去美國了吧,俞維屋不會容忍同時有兩個影子出現?!?/br> 原鷺擰著眉看她:“什么意思?” 白敬惜叫了杯摩卡,道:“我只是很平常地來跟你聊天,你不必那么警惕?!?/br> 原鷺要了一杯美式,“你為什么要去美國?” 財經欄目她已經做得夠出色,如果在風頭正盛的時候離開,再回來,介時必定早有取代她的人,要想再重回巔峰就不是易事了。 白敬惜垂著眼去翻菜單,“像高寧一樣去美國繼續深造,修個文憑然后嫁人生子不好么?女人永遠不要放棄進修,自己所處的層次決定了將會遇見哪些人?!?/br> 原鷺聽出她話語里的自嘲,問:“你知道俞維屋的過去么?” 白敬惜把菜單還給服務生,回頭看她:“抱歉,有些事我不能說,能說的,想必你們也都一定知道,這是他給我設定的底線?!?/br> 原鷺一頭霧水:“什么叫他給你設的底線?” 白敬惜眼里的神采微微黯淡:“原鷺,你擁有那么多,一定不會適合他的。他是一個能把你捧上天,無限縱容你的人,有時候就算你毫不顧及形象當眾給他難堪,他卻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墒悄憧茨愕募彝?、你的背景,他給的你不一定會稀罕,你不稀罕,他會動怒?!?/br> 原鷺半瞇著眼去琢磨她話里的意思。 “只有我這類人,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著被捧到極高處后狠狠摔下來會是什么滋味,我們會去貪婪地索取他給的一切名利金錢,我們身后沒有背靠的大山,有時甚至是萬丈深淵,你說我們要是從那上面摔下來會是什么樣?” “俞維屋不會對女人小氣吧……?”至少在原鷺的潛意識里,俞維屋沒必要這要對一個曾經在一起過的女人這么趕盡殺絕。 白敬惜無力地笑了下:“不是趕盡殺絕,是比趕盡殺絕更痛苦。當你早就習慣了他的一切,你可以對他為所欲為,揮金如土甚至當著他的面摔碎他最喜歡的一個明青花高頸瓶,他的臉上都不會露出一絲心疼,再找一個這么縱容自己的人很難吧?不,應該說是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俞維屋,當他要收回他的一切去給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你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不知不覺迷戀上這一切,甚至包括——他這個人?!?/br> 原鷺說:“就算你現在離開了他,你照樣可以活得很好,你完全可以在現實生活里把自己活得像在熒屏里一樣精彩。而且,有一點你要明確,我,絕不會和他有什么過多的牽連?!?/br> 白敬惜的臉色微微變了下:“你還沒和他在一起么?” 原鷺的笑容里有一點兒譏諷,質問:“你憑什么這么認為?我又不是你愛情里的第三者?!?/br> “不,沒有把你當第三者,我連自己是第幾者都沒弄清楚?!?/br> “抱歉,我對他的風流賬實在是沒有什么興趣?!?/br> 白敬惜稍稍恢復了往常的冷艷,開始好好去打量原鷺,嘆息著說:“真羨慕你,當時的我要是也有你這樣的底氣,要是和你一樣無需顧忌衣食,也許現在就不會那么狼狽了?!?/br> 原鷺打斷她:“不,我的底氣不是來自現在的衣食無憂,也不是來自我自己,我所有的底氣都是來源于我喜歡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