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廚子,他真的以為廚子是那么好當的嗎?是,廚子是不用打仗,可是萬一遇上敵人偷營或者不得已棄營,死的最快的就是這些廚子?!钡也莩谅暤?。 田老五有些著急,“我剛才還真沒想到這點,那該如何是好?” “先別管這件事,如果他問起,你就說你也在等消息,反正就是一個拖字訣?!?/br> “這……”田老五有些為難。 “還是你想他去送死?”狄伯休反問道。 這下,田老五終于下定了決心,狠狠的點了下頭。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一大早起來,田家人就開始忙著貼春聯、貼福字,忙的不亦樂乎。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田良東用馬車將田承寶送了回來,并且給田家帶來了rou、雞、核桃等禮品,擺了整整小半個屋子。 還真是有些日子沒見田良東了,姜婉白問起了他在京城新開的那家酒樓的生意。 田良東紅光滿面的,“還要多謝嫂子的紫芝醬,酒樓開業第一天,就慕名來了很多人,現在,終于在京城站住了腳跟?!?/br> “那就好?!苯癜仔Φ?。 田良東跟姜婉白說了好一陣閑話,這才說要離開。 眼看就要吃午飯了,本來,姜婉白還想留他在這吃的,但轉念一想,今天可不同往日,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便送他離開了。 等他離開之后,田家開始做午飯,這時,田承寶抱著一個壇子找到了姜婉白,“奶,你看看,你說的水豆腐,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水豆腐?”姜婉白疑問道。 “就是用來做文思豆腐的,奶,你上次不是說,咱們這里的豆腐水份太少,需要用南方那種水豆腐,才能做出這道菜嗎!”田承寶抱著壇子,一臉認真的道。 “你做出這種豆腐了?”姜婉白說著,伸手將壇子里的豆腐小心的拿了出來,只見那豆腐如白玉一般晶瑩剔透,隨著她的動作一顫一顫的,嫩滑無比,可不就是水豆腐。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所以來問你?!碧锍袑毜?。 “就是它,承寶,你真是太棒了!”姜婉白贊道。 田承寶被夸了,臉頰微紅,聲音也帶了一點羞澀,“奶,你說過,如果我做出這水豆腐,你就教我做文思豆腐?!?/br> “教,我們現在就做?!币徽f起吃的,姜婉白也很興奮,領著田承寶就來到了廚房。 文思豆腐主要考究的刀工跟吊湯,田承寶現在的刀工一流,這將豆腐切成細絲的問題自然交給他,至于吊湯,今天田家剛殺了家里的幾只公雞,正好合用。 姜婉白細細的調著高湯,務必使湯既濃又清,而田承寶則全神貫注的切著那豆腐,兩人互相配合,倒還真有幾分默契。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過后,田家人加上狄伯休圍坐在飯桌前,看著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既感慨,又興奮。 “我從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去年這個時候,我們還連塊大點的rou都買不起呢!”田老二感嘆道,“現在倒好,一桌子全是魚、rou,真好似在夢里一般?!?/br> “夢里?夢里的rou可沒有香味,多少次,我都夢見面前擺著一碗紅燒rou,可惜都是能看不能吃。 好不容易有一次,我終于將rou吃到嘴里了,卻覺的又硬又難吃,當時我還在想,這rou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木頭片子似的。 不過就是這樣,我都沒舍得松口,一只咬牙吃啊吃的,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我一看,差點沒后悔死,你們猜怎么回事? 我旁邊的木箱子上全是牙印?!碧锢纤恼f著,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終于承認了,我當時就問你,這牙印是不是你啃的,你非說不是,說是耗子啃的,耗子啃的跟人啃的印子,我能分辨不出來嗎!”趙氏今天也很高興,開始打趣田老四。 “那時候咱倆剛成婚,我這不是覺的太丟人嗎?!碧锢纤男Φ?。 趙氏嗔了田老四一眼,“現在不怕丟人了?” “不怕,現在日子好了,我什么都不怕?!碧锢纤男Φ?,他這一句話,說的大家都笑逐顏開。 終于開始吃飯,也看出了眾人的差異,田家人雖然這段日子肚子里有些油水了,但還是喜歡吃那些大魚大rou,而姜婉白跟狄伯休則不同,他們則傾向于素一點的菜,比如那道文思豆腐,就是他們的最愛。 “這豆腐是怎么做的,竟然這么綿軟?!钡也莘Q贊道。 姜婉白將豆腐的來歷及做法說了一遍,最后道:“也虧了承寶能做出這豆腐,還能切的如此細?!?/br> 眾人聽完這好似傳奇故事一樣的曲折經過,都看向田承寶,目光中滿是贊賞。 田承寶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惹的眾人又露出一個笑容。 吃完飯,眾人坐在一起說著閑話,趙氏則不時的往外面看著,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眾人都知道她在等田苗兒,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無聲的陪著她。 當太陽即將散盡最后一縷光輝的時候,趙氏已經在屋里坐不住了,來到院門外往路的盡頭望著,希望能看到她所期待的那個身影。 而田家其它人竟然也不約而同的站到了那里,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又交疊在一起,就像一座環聚在一起的山峰一樣,厚重而沉穩。 突然,路的盡頭飛奔過來一匹黑馬,黑馬似閃電一般迅速,在眾人看清馬背上那個人的容貌前,那一人、一馬便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黑馬好似游龍一樣精神,嘶吼間隱隱帶著一點龍吟般的震撼人心,而馬背上的女子,就更加動人心魄。 一身勁裝干凈利落,兩條麻花辮率真爛漫,蜜色的肌膚在金色的陽光下閃爍著健康的光澤,再襯上她微黃的眼睛,那如野火一般的精神頭,這女子,雖然不是最好看的,但卻是最惹眼的。 這是田苗嗎?姜婉白都有些不敢認了,這才幾個月,原來那個走路縮著肩膀,說話畏畏縮縮的孩子,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如野草般強韌的少女。 雖然都說女大十八變,可她這變化也有點太大了,不會也被人穿了吧,姜婉白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田家人的想法跟姜婉白都差不多,所以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就連趙氏都是,張了幾次嘴想叫田苗,可就是不敢叫。 ☆、第129章 田苗日夜跟駿馬相處,潛移默化,還真的將馬的那種精神學了個十足,翻身下馬,她筆直的跪到姜婉白身前,略帶哭音的道:“奶,我回來了?!?/br> 她這么一說,姜婉白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她扶起來,她笑道:“回來就好,一路凍壞了吧,走,進屋暖暖?!闭f著,她帶著眾人進了屋。 對于田老五,田苗是認識的,可是狄伯休,她就不知道是誰了,到了屋里之后,姜婉白首先給兩人做了介紹,然后簡單提了一下田老五現在的身份,眾人這才開始閑話家常。 “對了,我還給你們帶了東西?!碧锩缯f著,將隨身的一個大包裹打開,開始分發里面的東西。 “奶,這人參產自靈威山,給你補身最好,二伯、二嬸,這紅瑪瑙據說能保佑人健康長壽,是我特意給你們的。 三叔、三嬸,這狐貍皮又柔軟又暖和,你們試試,還有柳兒,我特意選了這條紅狐的圍脖給你,你皮膚白,戴上一定好看。 ……”田苗給每個人,甚至田承安、狄伯休、田老五還有狄墨筠都分了禮物,而且每件禮物雖然不是價值千金,但也值些銀子,將田家人驚的目瞪口呆。 “苗兒,你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姜婉白可不相信,只當一個喂馬的雜役,能買得起這些,就算不吃不喝,能買的起其中的一件,就不錯了。 趙氏本來還沉浸在夢一般的喜悅中,一聽姜婉白這話,立刻反應了過來,一把抓住田苗的手,她急道:“苗兒,你可不能丟下娘,娘不想要這些,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br> 田苗被這么關心,眼圈有些發紅,笑著回握住趙氏的手,她對姜婉白道,“這些東西還真的不是我買的,是別人送的?!?/br> 接著,田苗就講述了一個好似離奇,又在情理之中的故事。 原來,西域牧民一般都不耕種,隨草而行,而每到冬天,草木凋零的時候,也就是他們生活最艱難的時候,如果運氣不好,遇上大風雪,牛羊死傷無數不說,就連人,都可能會被凍死餓死。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也學會了在秋天的時候囤積草料,搭建草棚,不過,草就那么多,他們又沒有自己種植的習慣,哪里能存夠草料,所以,他們會選擇跟黎朝的商人購買。 這時候,就是黎朝購買西域良駒的好時機,不但能買到很多價格便宜的好馬,有時候還能買到一些稀有馬種,畢竟在餓死與一匹馬之間,就算是頑強的西域人,也不得不謹慎一些。 今年入冬之前,歐陽家決定再去西域去買一次馬,而田苗則因為李師傅的特別推薦,得以跟著去了那里。 都說草原跟大海都會使人心胸開闊,這話一點也不假,這一路的壯麗風光,再加上那率真熱情的草原人,都影響著田苗,讓她變的越來越堅韌,就如同這草原上的花一樣,雖然不是最美的,卻是生命力最頑強的。 眼看著草原之行就要結束,這天,商隊到了草原上最大的部落阿朵里,商隊其他人都去跟部落首領談生意,田苗則想著趁著這個機會給家里人買點禮物,所以就饒有興致的四處閑逛著。 逛著逛著,她被一種紅色的小花吸引,便不知不覺的離開了部落,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四處蒼茫一片,讓人分不清哪里是來路,哪里是去路。 正當她有些著急的時候,遠處突然跑過來一匹黑馬,黑馬上馱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此時,黑馬似乎有些癲狂,一邊跑著,一邊揚起前蹄、抬起后蹄的亂踢,似乎想要將那孩子甩下身去。 那孩子倒是很頑強,一直狠狠的抱著馬脖子,但他力氣太小,這樣做不但無濟于事,反而使得黑馬更加暴躁,現場險象環生。 田苗當即就決定試著安撫這匹黑馬,救下這孩子,也幸好,她最后成功了。 當這孩子帶著田苗回部落之后,田苗才知道,這孩子竟然是部落首領的兒子,部落首領當即表示,田苗是他們部落最尊貴的客人,并立刻跟歐陽家的商隊達成了交易。 等到田苗走的時候,部落首領送了她這些禮物,而那孩子,則將那匹黑馬送給了她,也就是外面她剛剛騎來的那匹。 “事情就是這樣?!碧锩绾芷届o的說完了整件事情,好似這其中的兇險、離奇,根本不是發生在她身上,而是發生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的一樣。 田家人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這件事,好奇的問起田苗,那西域的人長的什么樣,西域都吃什么等等,田家一片熱鬧。 這種熱鬧,一直持續到晚上,并在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餃子時達到了高潮,那種nongnong的喜悅,彼此間的關懷,全部融化在那氤氳的熱氣中,溫暖著每個人的心。 吃完晚飯,便是守歲,守歲過后,田家人就像所有人一樣,開始忙著拜訪親朋好友,一連好多天,都忙碌異常,卻也高興異常。 跟其它人的高興不同,姜婉白的高興中還夾雜著絲絲擔憂,而這擔憂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加的沉重。 今天已經初十了,按理說,如果皇上真的喝了她的五加皮酒,現在早就應該傳出消息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難道出了什么岔子,姜婉白的心七上八下的,不時讓田老二去鎮上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大事發生。 田老二能感覺到姜婉白的心急,每天都早早的去鎮上,只可惜,鎮上的人還處在新年的喜悅中,并沒有什么事發生。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按照習俗,今天要吃湯圓,對于吃的東西,姜婉白向來都有新意,所以王氏來問她這湯圓的事。 姜婉白現在正煩著,哪有心情研究吃的,讓王氏按照平常的做法做,她就轉頭繼續看向門口,田老二出去有一會兒了,怎么還不回來。 就在姜婉白心急的時候,門口,田老二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跑了兩下,還差點摔倒,踉蹌了幾步才停住身形,急步跑向屋里。 王氏正要出門抱柴禾,一見田老二的樣子,有些不解的道:“瞧你的樣子,又不是天塌下來了,有什么事不能慢慢來,小心自己的身體?!?/br> “可不就是天塌下來了?!碧锢隙M臉駭色的說了這么一句,然后進屋見姜婉白。 姜婉白已經聽見他跟王氏說的話了,只覺的腦袋嗡的一下,脹的厲害,“怎么回事?”她急道。 田老二沒等站定,就道:“皇上病危,欲傳位于太子,可是聞宰相及很多大臣卻突然說太子勾結梁人,為了得到梁朝的支持,許諾給他們五十座城池,根本就是黎朝的罪人,不配繼承大統,現在,京城都亂成一鍋粥了?!?/br> 梁朝就在黎朝的隔壁,雖然國土面積不如黎朝大,但人口眾多,一直對黎朝虎視眈眈,是黎朝的大敵,太子要是真做出這種賣國的事,可就太被動了。 不過,可能嗎?太子好端端的,怎么會這么做?難道這一切都是聞家的陰謀,想推聞貴妃的兒子上位? 應該是這樣,那皇上的病危又是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歐陽俊說過,年后讓她不要出門,要有大事發生,好似早有預料這件事會發生一樣,那是不是就意味著,皇上這病,其實…… 可萬一是真的呢?姜婉白都不敢想這個可能。 “娘,皇上不會是喝了咱們的酒,才病重的吧!”田老二都快急哭了,謀害皇上,這可是抄家滅九族的大罪,到時別說是田家,就是整個田家村,能活下來的都沒有幾個。 “不會,我釀的酒我心里有數,況且,若真是咱們的酒出了問題,離獻酒到現在也有快二十天了,早就有人來抓我們了,還會等到現在?!边@么說著,姜婉白的心倒還真的踏實了一些。 “若是,若是因為還沒查到咱們呢?”田老二道。 “那就更不會了,皇上所用的東西,都是小心又小心的,酒是歐陽俊獻的,若真出了問題,第一個就會找他,治他的罪,然后順藤摸瓜,摸到我們。 可是現在歐陽俊好好的,可見,這件事有蹊蹺?!苯癜赘V列撵`,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心一下子就放回了肚子里。 “什么蹊蹺?”田老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