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孟大夫是什么人,他這些年見過的人比姜婉白都多,所以立刻知道了姜婉白的意思,不過他是真的覺的田承玉是個好孩子,又難得果兒喜歡,所以并不想放棄。 沉吟了一下,他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br> 姜婉白一聽,有些頭皮發緊,她真怕這孟大夫下一句就是想定親,到時如果她不答應,不用想,孟大夫也不會高興。 惹怒一個大夫,而且是在家里還有一個病人等著這大夫醫治的情況下,可不是一個什么好玩的事。 心都跳的有些快了,姜婉白硬著頭皮道:“什么事,你說?!?/br> ☆、第26章 “我想讓承玉跟著我學醫,你看怎么樣?”孟大夫語出驚人。 原來不是定親的事,姜婉白松了一口氣,然后仔細思索起他的話來。 孟大夫見姜婉白猶豫,繼續道:“不瞞你說,我家里只有三個女兒,現在大女兒跟二女兒都已經出嫁,家里就剩下果兒。 可是果兒是女孩,學醫又不太方便,所以我一直想找個合適的弟子,將這醫術傳給他。 可惜我一直也沒找到,直到今天見了承玉。我覺的他就是上天賜給我的,既聰明,又懂事,還很勤勞。 都說三歲看到老,我覺的承玉這孩子以后絕對錯不了?!泵洗蠓蛟秸f越滿意,就好似已經成了田承玉的師父,在自賣自夸一樣。 我也覺的承玉以后錯不了,還用你說,姜婉白心里嘀咕道,不過聽了孟大夫這段話,她心里本來還有點動搖的心思卻立刻被掐斷了。 學醫是好,可是看孟大夫這意思,根本就是把田承玉當他女婿培養呢,她看的出來,她不相信村里的其他人看不出來。 人言可畏,如果大家都默認了田承玉是孟大夫的女婿,那以后萬一田承玉并不喜歡孟果兒,那他豈不是要陷入兩難的境地。 如果他不娶孟果兒,必然落得個狼心狗肺的罵名,如果他娶孟果兒,那豈不是又是一對怨侶。 “孟大夫,按理說你這么看得起承玉,我不該拒絕,可是你也知道,田家住的離這里遠,承玉又小,我們真的不放心。 再說,你雖然沒有兒子,但孟氏族里想來應該有很多合適的孩子吧,要是讓外人知道你把醫術傳給外人,而不傳給自家族人,恐怕,對你影響也不太好。 還有一點就是,承玉跟果兒雖然現在還小,在一起玩沒什么,但再過兩年,就該避嫌了,到時,恐怕會不方便?!苯癜滓幌?,將以后可能發生的事說了個一清二楚,也算是間接拒絕了孟大夫。 孟大夫的臉上有些不好看,也是,任誰的算盤被人打破,還這么明明白白的說出來,誰的心情也好不了。 有心起身離開,可是終究有些不甘心放棄田承玉這么好的苗子,孟大夫的身子就沒動。 其實他想收田承玉為徒,一方面確實是打算讓田承玉當他女婿,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很喜歡田承玉這塊璞玉,想將衣缽傳給他。 如果能一箭雙雕自然最好,但如果不能…… 見姜婉白死不松口,孟大夫決定先退讓一步,“你說承玉年紀小,田家又住的遠,其實我覺的你可以讓承玉住在張家。 這樣,他既可以來我這里學醫,還能跟著元書讀書識字。元書好歹也是秀才出身,又是承玉的舅舅,教他肯定會傾囊相授,豈不是比上私塾還要好一些? 還有你說關于我的醫術傳人的事,這件事你多慮了。村里并不只有我一個大夫,我大哥也是,所以,我收承玉為弟子,其他人不會說什么閑話的。 最后,關于果兒”孟大夫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就像你說的,他們倆現在都還小,以后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不過,我像你保證,如果以后他們沒有緣分,我絕對不會勉強他們。 甚至,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出面作證,我跟承玉只是師徒關系,盡我可能的保護承玉。你看,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孟大夫最后這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孟大夫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姜婉白再出言拒絕,那就是打人臉了,而且,他說的話中有一點倒是說動了姜婉白,那就是田承玉住在張家的事。 她本來也打算讓田承玉去上私塾的,可是離他們家最近的私塾就是鎮上那個,離家里足有好幾公里,田承玉每天來回跑,恐怕要受苦,而且私塾里那么多學生,老師哪里照顧的過來。 而在張家就不一樣了,這就像是大鍋飯跟小灶的區別,小灶的質量明顯會好上很多。 至于孟果兒的事,先看兩年早說也不遲,不行再跟孟大夫說明,有他今日這保證,想來那時候他也不會說出什么難為人的話。 想到這里,姜婉白笑道:“你這么說,我都不好意思了。能跟你學醫,是承玉的福氣,不過,我還是得跟老三夫妻還有承玉商量一下才行。 況且現在張家正處在難處,承玉過來恐怕會給他們添麻煩,這件事也要跟元書商量。 你看,不如這樣,等我們這里商量好了,我再跟你說如何?”姜婉白算是委婉同意了孟大夫的話,但又沒把話說的太死,留了反悔的余地。 沒有直接得到姜婉白的肯定,孟大夫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姜婉白說的都是實話,這件事不能cao之過急,所以他只能嘆口氣,道:“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br> 姜婉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引著孟大夫又說起了別的閑話。說了沒一會兒,田承玉跟孟果兒就肩并肩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兩人一邊走著,孟果兒好似在跟田承玉在說著什么,而田承玉卻似乎心情不太好,沒什么興致的樣子。 孟大夫一看孟果兒回來了,就起身跟姜婉白告辭。 姜婉白自然要留他們在這里吃飯,不過孟大夫以張家現在也比較忙,而他家離這里也不遠為由拒絕了,姜婉白沒辦法,只能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孟果兒臨走的時候,回頭問田承玉,“下午你還在嗎,要是在的話,我可以來找你玩嗎?” 田承玉聽了,轉頭看向姜婉白,姜婉白趕緊笑道:“你下午早點來,我們應該還在的?!?/br> “那好,我早點來?!泵瞎麅赫f完,這才高高興興的拉著孟大夫的手走了。 目送孟家父女走了,姜婉白回頭看田承玉,只見他皺著眉,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她立刻來了興致,笑著打趣田承玉,“怎么,是不喜歡果兒來找你玩,還是舍不得果兒走?” 田承玉的小眉頭皺的更緊巴了,“不是她,是那條小河。我本來以為那條河里有蝦的,那樣我們就可以做很多蝦醬,賺很多銀子,給姥爺治病樂,可是……” 說到這里,他的眉頭都快擰在一塊了,“那條河還沒有我膝蓋高,里面的小蝦,我用手指都能數的過來?!?/br> 原來是這樣,這孩子是在為家里的生計發愁呢,這讓姜婉白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心疼,笑著拍了拍田承玉的腦袋,她笑道:“行了,別愁眉不展的了,跟個小老頭似的。 家里的事不用你擔。放心,有我呢!” 田承玉抬頭,正看見姜婉白那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就好似太陽一樣,既明亮又熱烈,足以驅散他心里所有的憂愁。 笑著點了點頭,田承玉從懷中拿出一個荷葉包,打開那個荷葉,里面正是那洗的干干凈凈的手帕,“奶,我去把這手帕曬上,現在太陽足,估計一會兒就能干了?!?/br> “好,去吧,一會兒就該吃飯了?!苯癜椎?。剛才他們一行人從張老爺子的屋子里出來沒多久,張氏就跟田老三去做飯了,估計現在也應該快好了。 田承玉答應著跑進了院子,而姜婉白則慢慢的踱進了院子。沒辦法,這身體老了,她總得顧忌一下身體不是。 沒看見新聞里說,那些老人走著走著就摔倒了,然后腿就斷了或者直接摔死了嗎,她可不想把自己弄的那么慘,所以還是慢慢來吧。 邁步進了院子,一陣清淡的香氣立刻撲面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什么花這么好聞,姜婉白心道,第一次見張家她就聞見這香氣了,只不過一直在忙著,都沒來得及問。 環視這院子,只見院子左面搭了一個涼棚,里面是做飯的用具,涼棚邊上則是一叢叢的草茉莉,草茉莉中間還有幾株艷紅的鳳仙花。 院子右邊靠窗的位置是葡萄架,葡萄架前面則是一株株美人蕉,十分的繁茂,也有些雜亂,能看得出主人打理的不是很精心。 看完了所有的花,姜婉白有些奇怪,這草茉莉要到傍晚才開花,而鳳仙花根本不會這么香,至于那些美人蕉,才敢剛剛長花苞,應該也不是它,那這香味到底是哪里來的? 正在姜婉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張氏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道:“娘,飯做好了,要去吃飯嗎?”張氏的眼睛還很腫,聲音也有些沙啞,看起來好不可憐。 “你聞見這院子里的香味了嗎,這香味是哪來的?”姜婉白問張氏。 張氏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姜婉白會問她這個問題。愣完之后,她先是想了想,好似在回憶什么,然后便環視整個院子,似乎想找出這香味的來源。 可是她環視一圈后,似乎跟姜婉白一樣,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姜婉白看她也不知道,便道:“算了,我們去吃飯吧!”說著,她就往前面走去。 不過張氏卻好似沒聽見一樣,站在原地苦苦思索著。 這院子是張家前幾年買的,可是她卻覺的那香味跟她記憶中的某種味道重合了,那是她小時候在張家大宅里經常聞到的那種味道。 是什么呢,張氏覺的那種東西就在嘴邊上,可是卻死活想不起來,這讓她著急不已。 又往旁邊看去,一株株美人蕉枝葉肥大,幾乎覆蓋滿了整個空間,并沒有什么異常的。 不對,張氏突然將視線移到了一根斜伸出來的細長葉子上,那葉子只有兩指粗細,幾乎完全掩蓋在美人蕉的葉子后面,怪不得一開始她沒有看見。 “娘,我想起來了,就是那花的香味?!睆埵现钢鴫怯行┘拥牡?,“那花是我小時候家里就有的,只不過沒想到哥哥搬到這里來,把這花也搬過來了,還放在角落里,我這才一時間沒想到?!?/br> 姜婉白聽了,朝墻角看去,不過她左看右看,卻沒發現什么異常,便疑問的看向張氏。 張氏的臉有些紅,趕緊走了過去,撥開那些美人蕉,然后彎腰抱出了一盆花,轉身對姜婉白道:“就是它,這里還有幾盆,都是原來我們老宅里的?!?/br> 姜婉白朝張氏的懷里看去,只見那是一個繪著青花瓷的花盆,花盆里長了一株植物。 那植物的葉片兩指寬,偏薄細柔,還有些扭曲,就像大公雞的尾羽一樣,呈變體的“s”型。 這些葉片絕大部分都向盆四周卷垂,而盆中心的位置,則如圓口井一般,井的中央,花桿如同龍噴水一樣矗立其上。 在花桿之上,有幾片潔白而泛著翠綠暈的花瓣,呈天窗狀。 這花一被張氏抱出來,院中的香氣又濃郁了兩分,香氣濃醇、悠遠。 這是……姜婉白一看見這植物,立刻就想起了一直聞到的這香味到底是什么香,可不就是蘭花香嗎,清而不濁,一盆在室,芳香四溢。 “手培蘭蕊兩三栽,日暖風和次第開;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泵枋龅木褪撬南阄读?。 竟然是蘭花,姜婉白來了興致。 她很喜歡蘭花的,在現代的時候還特意去過蘭花展,去大飽眼福。當然,也只是眼福而已,因為那些蘭花的標價,呵呵,姜婉白覺的也只有這兩個字能表達她看到那價格時的心情。 走到張氏身邊,姜婉白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蘭花,越看越喜歡,也越看越激動,因為她好像恰好知道這蘭花的品種。 大鳳素,四季蘭中素心蘭里的一個品種,就算在現代,培植技術十分厲害的時代,也是一種十分名貴的品種,而在古代,更是不得了,借用一句古語描述,那就是“世人莫不趨之若鶩”。 甚至明代的張羽還特地為它題了一首詩,“泣露光偏亂,含風影自斜。俗人那解此,看葉勝看花?!闭f的就是它葉子的姿態更美于花。 “這花是……”姜婉白聲音都有些不穩了,她覺的她好似無意中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張氏見姜婉白如此激動,有些忐忑不安,趕緊解釋道:“好像叫蘭花,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從小就長在家中的,一直放在那里,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br> 說完,她嘆了一口氣,有些哀傷,“估計家里的舊物也就只有這幾盆花了吧!” “你們沒想過拿這花換錢?”姜婉白一問完,就知道她這句話問的多余.要是張家知道這花值錢,估計早就拿這花去換錢了,還會等到現在。 果然,張氏一頭的霧水,“這花也能換錢?” 姜婉白剛要回答,卻突然想到,也許不是張家沒想過拿這花換錢,而是這花根本不值錢呢,畢竟,這不是現代,也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古代。 雖然她覺的這種可能很小,但給人希望,又希望破滅什么的太殘酷了,她還是穩妥點好。 搖搖頭,姜婉白道:“我現在也不確定?!?/br> 張氏剛升起的一點期待就立刻煙消云散了,不過她倒是沒覺的有什么不對,反倒是如果姜婉白告訴她這花很值錢,她才會覺的難以相信。 姜婉白沒管她,而是緊走幾步來到了墻角,查看剩下的那些蘭花。 墻角還有三盆,一盆也是大鳳素,一盆金絲馬尾,剩下一盆姜婉白也不認識那是什么品種,不過看起來也應該是素心蘭,而且既然跟這兩盆放在一起,想來也應該不是普通貨。 張氏這時也抱著那盆大鳳素回來了,瞧了一眼剩下的三盆花,她道:“以前家里有六七盆的,還有一盆能開三色的花,小時候我最喜歡那盆了?!?/br> 不會是絕色三星吧!姜婉白覺的她的心跳的有些快,“那些花呢?” “那盆在我小時候就被打破了,剩下的,估計也都沒了吧?!睆埵喜辉谝獾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