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暖聽周亦陌講，下意識低頭，基本是春光乍泄。她趕緊將紐扣扣上，臉微紅，丟臉丟大發了。

    周亦陌抱歉道：「剛才急救，為了讓你呼吸順暢，給你解開的扣子?！?/br>
    周暖默聲點頭。

    周亦陌那時只解開了兩顆扣子，但由于周暖剛才彎腰幅度比較大，連著第三顆扣子也松開了。

    頓時，車內氣氛有些尷尬。

    發動車，周亦陌小心的觀察著周圍車輛的行駛情況，將車開往前方的小區。

    蒙蒙細雨又突然一下變成了豆大的雨點。

    「就是這個單元?！怪芘瘜χ芤嗄罢f。

    周亦陌將車靠邊停，周暖拿起包，打算將包擋在頭頂，跑去樓下。

    「傘?！怪芤嗄疤嵝训?。

    周暖垂眸，腳邊那一把雨傘還殘留著剛才的雨水，她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沖過去就好?！?/br>
    周亦陌見她拒絕，也未再言語。

    歲歲拍了拍座椅，周亦陌回頭，歲歲的小rou手一下一下的打著手語，雖沒有周亦陌嫻熟，卻多了幾分可愛。

    「周老師，可能有事要麻煩你一下?！怪芤嗄扮晟碾p眸透亮。

    「嗯？」

    周亦陌再度回頭望著歲歲，道：「歲歲要上洗手間?！?/br>
    就這樣，情勢所逼，三人一同來到周暖家。

    周暖家一切布置都以溫馨為主，家中四處都擺放著一兩個盆栽，添了不少生氣。

    周暖牽起歲歲的手，側過臉，打招呼式對周亦陌，說：「我帶歲歲去洗手間，周醫生，你隨便坐一下?！?/br>
    周亦陌微點頭輕嗯一聲。

    周暖帶著歲歲進了洗手間，周亦陌沒坐下，反而在客廳逛了起來。

    這間公寓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單身公寓，所有的對象都是一人的。

    客廳雖不大，卻也寬敞，墻角還有一架鋼琴，鋼琴用蕾絲花紋白布遮蓋，上方擺著一排照片。

    周亦陌手插在褲袋，向鋼琴走去。

    他對上面的照片，好奇得很。

    本以為會是小時候的成長照片，也確實是，然照片的拍攝地在孤兒院。

    周亦陌彎下腰，從那一張張合照中辨識出周暖。

    她很好認，那雙杏眼，明亮溫婉，只用一眼，便識得。

    照片上的她笑得燦爛，眸中似能見到星星。

    雖僅有兩面之緣，但周亦陌卻從未想過，周暖會是個孤兒。

    周暖同歲歲一道出來，就見周亦陌呆站在鋼琴前，目光投向上面的那排照片。

    周暖身形一僵，她從未與別人說過的事，今日算是被他人撞見了。

    不過，還好，那人是周亦陌。

    周暖慶幸。

    他應該不會告訴別人，也沒有理由會去與別人說。

    小時候，她曾被無數人取笑，是沒父母的孩子。她哭著會孤兒院問院長mama，為什么她沒有爸爸mama，而別人都有。院長mama從來不回避，只是用更加美好的方式告訴她，暖暖的爸爸mama去了最好的地方。

    歲歲松開周暖的手，跑向周亦陌。

    她來到他跟前，他都由于太投入，而未發現，直到歲歲抱住了他的腿，仰視他，周亦陌才收回神。

    他微微側臉，望向周暖。

    周亦陌背著光，又是雨天，周暖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過，她倒是微微一笑，自然大方。

    周亦陌抱著歲歲坐在沙發上，周暖為他們倒了果汁，她柔聲，「周醫生，抱歉，我這里只有果汁?！?/br>
    周亦陌禮貌笑著，修長的手指拿起玻璃杯，微抿一口：「很好喝，謝謝?！?/br>
    他將果汁又放回茶幾上，他的目光上下掃了一眼周暖，建議說：「周老師，你最好還是先去換身衣服，我稍后送你去幼兒園?！?/br>
    周暖嘴微張，顯然有些驚訝，她本以為他打算離開。

    她余光瞥向窗外，雨愈發大了起來。

    歲歲沖著周暖也打起手語，周暖不懂，轉頭用眼神問周亦陌，他聲音淡淡道：「歲歲說，周老師，我們等你?！?/br>
    周暖眼帶笑意，「好，那請你們等一下?！?/br>
    她站起走回房間，又頓住腳步，回頭，恰好迎上周亦陌的目光，兩人相識，「周醫生，謝謝你?！怪芘Z字清晰。

    也不知道在謝他救她，還是謝他送她回家。

    僅見過兩面，她好像欠了他不少人情。

    周暖換完衣服，三人一并下了樓，進了車內。

    路上時光漫長，周亦陌與周暖先聊了起來。

    周暖目視前方，似漫不經心地問：「周醫生，你一人帶著歲歲嗎？」

    「不是，還有一個保姆阿姨?！顾Z氣藏有歉意，「我工作忙，幾乎不著家，歲歲一星期見不到我幾面，都是那個阿姨在照顧她?！?/br>
    周暖點頭，「那你今天是打算送歲歲去上學？」

    「嗯?！怪芤嗄皯?，而后又補充道：「也是幼兒園，只是與你工作的稍有不同?！?/br>
    周暖會意，是聾啞幼兒園。她旋即又想到什么，著急說：「那今天歲歲豈不是遲到了？」

    周亦陌聽出周暖的焦急，輕聲一笑，「沒事，我已經同老師打過招呼了?！?/br>
    周暖松口氣。

    周暖不再問，車內又安靜下來。本以為對話就會這樣結束，誰知周亦陌又開口說話。

    「周老師，為什么會當老師呢？」

    談及這個，周暖眉目微揚，她調侃道：「我想教育祖國的花朵啊?！?/br>
    「哈，」周亦陌笑出聲，「是嗎？」

    「嗯?！怪芘鋹倯?，「想成為一個好老師，被人敬愛喜愛的感覺，真的很好?！拐Z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榮譽感。

    周亦陌聽她訴說，嘴角微揚，「你不怕再碰見昨天那樣的狀況?！?/br>
    遭受家長的誤解嗎……

    周暖笑著反問：「那周醫生會因為被病患家長責問，而不當醫生嗎？」

    周亦陌笑意深深，搖頭，「不會?！?/br>
    「我也是?！怪芘胶?。

    「周老師，你是個好老師?！?/br>
    周亦陌猝不及防的一夸，讓周暖耳根發紅，臉燒得厲害。

    她第一次聽人夸她。

    「周醫生，你也是個好醫生?！怪芘瘜W著他的語氣樣子說。

    周亦陌語氣稍涼，嘆氣否認，「不，我不是?！?/br>
    周暖側眸看他。

    他薄唇微張，用極低的聲音說，「我沒有治好歲歲?！孤曇糨p到周暖都差點沒有聽清。

    他似乎怕歲歲聽見。

    不過歲歲，也許這輩子也聽不見。

    周暖在辦公室托腮，右手兩指轉著筆，發愣中，對面的王莉見周暖一直這個狀態，終于出聲打斷她，「周老師?！?/br>
    周暖依舊那副呆愣樣。

    「周暖老師呀~~~」王莉將語調拖長。

    「??？」周暖手中筆飛出，「啪嗒」掉在了地上。

    王莉一張寫滿八卦的臉，問周暖：「周老師，在想什么？」

    周暖尷尬一笑，「莉莉，沒什么，沒什么?！?/br>
    「真的？」王莉不信的語氣。

    周暖從位上站起，去撿她左前方的筆，將筆撿起，發現筆尖已經斷了。

    她微嘆一口氣。

    周暖心中默念：平心靜氣啊周暖。

    她剛才滿腦子都是周亦陌自責的樣子。

    王莉拉著周暖坐到她身邊，又望了望沒人的辦公室，問她：「周老師，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表情?！?/br>
    「嗯？什么表情？」周暖也有些好奇。

    「為情所困啊?！雇趵蛞郧閳龈呤值恼Z氣給周暖做出評判。

    周暖立即拚命搖手，說：「王老師，你別瞎說，沒有的事?！?/br>
    王莉拿起周暖手上的筆，「你看看，這就是證據，我們一向工作認真的周暖老師，居然還會開小差哦~?！雇趵驅⑽惨敉祥L。

    「王老師，你真的誤會了?！怪芘扌Σ坏?。

    「誤會什么了？」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張詢從外進來，和善問。

    周暖從王莉手中搶回筆，坐回自己辦公位置上。

    王莉笑回：「沒什么，跟周老師開玩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