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表哥心道,那你今天怎么就說了呢? 男人不管他,看秦青。 可能是殺多了雞,有時候他也覺得看到的不管是人還是狗,兇不兇,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今天進來這三個人,就這個小姑娘,往那里一站,讓他渾身發寒。 秦青聽完后,也犯嘀咕,別的有沒有道理都先不說,至少聽起來也沒大問題。 洗煞? 這倒是個新鮮的。 她抱著虛心學習的心態問男人:“師傅,這煞是怎么洗的?” 男人皺眉,“你們跟我來?!?/br> 他帶著秦青幾個上了二樓,進了一個地上都是玩具的臥室。 這是一個孩子的房間。書柜是七彩的,衣柜是蝴蝶型的,床是七星瓢蟲。 是個男孩,而且年紀不大。 男人把床墊掀開,把床板頂起,跨進床箱,從里面掏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好幾層的麻袋,一層層解開后,露出了里面的刀。 “怎么可以放在這里?!”秦青驚叫。 司雨寒和她表哥也跟著乍舌,三人全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 男人跺腳:“可不是!這刀就放在我孩子床底下!我天天晚上都睡不著?。?!” 司雨寒條件反射的問秦青:“這樣可以洗煞?!” “沒聽說過??!”秦青斬釘截鐵的說! 表哥倒是開動腦筋問道:“叔,小北的生辰八字是不是特別一點?” 也對,司雨寒覺得有道理,就去看秦青。 秦青想了想,還是搖頭:“就算這孩子八字再特別,讓他去壓一把幾十年的刀?還是不對!”真有用的話,煞就算洗掉了,這孩子的命也沒了。而且,用一條人命洗煞?生煞還差不多! 秦青想到這里,出了一頭冷汗。她上前看這把刀,男人趕緊讓開,讓她隨便看! 她把麻袋全拆掉,男人可能怕害了孩子,包了十幾層麻袋,裹得死緊。本來拿出來一米三四的樣,拆完才發現,刀連柄其實就四十厘米左右,跟十四寸的筆記本電腦差不多寬。 刀確實是老刀,不過并不是古董。普通的木柄鋼刀,牛皮帶纏的刀柄,一圈圈的都攥出油了,鋼刀背厚刃薄,顏色不勻。秦青數了一下,有九層。 “這刀補過幾回?”她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了。 “這個……時候長了,總也有七八回了?!蹦腥说?。 是九回。 秦青用手指在刀刃前輕輕迎了一下,沒碰到就寒氣侵骨。 好兇的刀。 可這刀雖兇,氣卻不兇。 秦青的手緩緩散出一點氣,刀的氣場卻絲毫不亂。 這是一把好刀。換句話說,這刀不惡。 所以這個刀,應該并不會害人。 秦青拿著刀起來,男人立刻矮了三分。她看男人的樣子,對這個刀怕得很。 “這刀賣我吧?!彼f,“你開個價?!?/br> 男人說:“你真要?這刀殺的雞沒有十萬只也有九萬只了,兇得很!你要了被害了性命我可不負責!” 秦青說:“我就要兇刀,不兇我也不要。你開價,我拿走。銀貨兩清,絕不讓你家再沾這刀的因果。你也就不用擔心這刀會害你了?!?/br> 男人猶豫了一下,又想賺點錢了,說:“這刀可有年頭了,我知道,你買兇刀,肯定是有用,我也不跟你多要……” 司雨寒在旁邊悄悄戳了她表哥一下。 表哥就幫腔道:“叔,我這妹子說了,她買刀走了以后,你家就不沾因果了!因果!”他擠眉弄眼的。 男人這才醒悟過來,又不敢要多了,他怕要多了,再沾上因果怎么辦? “那……那就……一口價!一萬!”男人之前也想過把刀賣掉,他聽說有年頭的東西都值錢,結果拿刀去賣卻被人笑回來了,說窮瘋了,一把破刀,一百塊都沒人要,開價一萬,是他壯著膽子開的“天價”,他準備讓秦青還價。 秦青張嘴:“好……” “這么貴我們不要了!”表哥搶話!給秦青使眼色。 男人松了口氣,“最低九千……九!再低不賣了!” “就便宜一百!你也太黑了!”表哥還要再殺價,秦青點頭了,“九千九,這個價格好?!北纫蝗f好,一萬太滿,九千九差一點,剛剛好。她怕價格再變,掏出手機說:“支付寶轉賬可以嗎?” 男人說:“可以,微信也行?!弊錾饴?,支付手段越多財路越廣。 秦青轉了九千九給男人,拿上刀。男人隨手在地上拾了個兒童遺留的包裝盒給她裝上,心頭一輕。 終于把這晦氣的刀給送出去了!他當時要送給那個大師的,結果大師不要! 秦青摸摸刀,聽男人抱怨,想開口又閉上了。 她覺得不是那大師不要,估計是想在這家再養養刀。只怕過上幾年,就該來“收”刀了。因為看這男人的樣子,也是巴不得把這刀給送出門去的。 男人把三人送出去,秦青心滿意足準備走,表哥大馬金刀的在店里坐下了,說:“這菜怎么還不上??!” 司雨寒也坐下了,拉秦青:“吃完再走,讓他送咱們?!?/br> 秦青:“……我想早點走?!笔┙淌谀沁呥€等這把刀呢。 司雨寒小聲說:“沒車。公車要一小時以后才來,我看過手機了。吃飯最多半小時,吃完讓他送?!敝杆砀?。 那個招呼他們的阿姨剛給開車來的客人裝好十只雞,回來說:“你不回來菜怎么能上桌?上桌不就涼了嗎?一直給你放火上呢!趕緊吃完給我滾蛋!”說話間剛才那個男人把菜就給他們端上來了,“吃吧,吃吧,不用掏錢!” “什么不用掏錢?”阿姨剛要發火,男人拉住她說了兩句,她看了眼秦青,突然笑得特別燦爛的說:“妹子吃什么?米飯、面條、大餅都有!” 秦青:“……” 說實話,肚子早餓扁了。 風卷殘云般的吃完才花了十五分鐘,吃太急肚子都是撐的。 吃完,司雨寒催表哥去借個有牌的車再借個證好送她們回去,秦青猶豫了一下,勸男人去醫院查查身體,不過她換了種說法:“我把刀帶走后,你應該是不會再生病了——就算有病,也能治好。如果真發現瘤子了,肯定不是惡性的,而是良性的。你去醫院看一看,看我說得對不對?!?/br> 這么神棍,男人還在猶豫,那個阿姨已經推著他說:“去看看!去看看!是良的就早點切了!” “我還未必有呢!”男人發火。 “去看看不就行了!”阿姨也喊起來。 最后男人決定去醫院,結果他胃里還真有個瘤子,開腹后醫生見不大順手就給他切了,切片檢查后是良性的。男人想起秦青的話,信心百倍的治療,配合醫生遵醫囑吃藥,不到半年就恢復了,三年后未見復發,成了醫院早發現早治療的一則成功案例。男人聽醫生說他很幸運,愈后良好很難得,跟老婆悄悄說:“人都說了,我肯定沒事!看,果然沒事吧?” 這邊,秦青看這兩個吵起來了,趕緊勸,司雨寒也勸,對男人說:“阿姨也是為你好?!痹賹Π⒁陶f,“您別急?!痹賹δ腥苏f,“你看阿姨都急了,快勸勸?!?/br> 男人推了那個阿姨一把,“嚷嚷什么?” 司雨寒眼睛都瞪大了,這叫勸?! 秦青看出不對來,拉司雨寒,小聲說:“他們……是母子?” 司雨寒趕緊小聲說:“是夫妻!” 秦青的眼睛也瞪大了,阿姨看起來六十多,男人看起來才三十幾歲的樣子??! 司雨寒又小聲加了一句:“我記得這家店,女的比男的小四歲?!?/br> 差了一輩人了! 那對“夫妻”已經不吵了,男人回去殺雞,女的繼續笑臉迎人的賣燒雞、點單、端菜、收拾餐桌、收錢,偶爾廚房忙不過來她還要進去炒菜、刷碗、盛飯。 怪不得看起來差了一輩人,這是太累了啊。 表哥借了輛老年電動助動車,不需要證,不需要車牌。秦青和司雨寒坐上都擔心這車跑不了一個來回趴路上,表哥一點不擔心晚上回不了家,興高采烈的:“我把你們送回去后正好去網吧包個夜!” 司雨寒懂,小聲跟秦青說:“網線的頭在我叔的屋,晚上我叔一睡覺就把錢拔了,不讓他上?!?/br> 怪不得跟出籠的雞似的歡騰。 秦青和司雨寒到學校門口看到表哥迫不及待的奔向網吧,兩人也分手了。秦青還要去醫院。 醫院里,施教授還是老樣子。她早上走時什么樣,現在回來他還是什么樣。師母神色疲憊,見秦青來了還說:“你這孩子怎么又來了?剛回寢室睡覺了沒有?看你眼圈這么重,肯定沒睡??旎厝?,今晚早點睡?!?/br> “教授怎么樣?” 師母給她倒水拿水果,說:“挺好的,體溫沒升高,就是一直沒醒在睡覺,醫生說晚上再不醒就給他下胃管,人不能一直不吃東西,該得胃病了,怕他犯胃炎?!?/br> 上午來了兩個年輕老師,師母怕他們照顧不好施教授就一直攔著他們,結果這兩人就說幫師母打掃家里的衛生,給施教授洗衣服,買菜,就是不讓師母來回跑了。 這樣也挺好的,師母說:“這我就省事了,給他們寫了單子,看幫我買什么菜都寫好了?!彼纯磿r間也快到下午四點了,她說:“青青,要是你不走,你能不能在這里看一會兒,我回去做飯?!?/br> “可以,可以!”秦青正發愁怎么把刀拿出來! 等師母走后,秦青特意先去護士站問了下一回量體溫是什么時候,護士說是一個小時后,她來之前剛量過。而施教授的水還有三個小時才掛完! 秦青回病房把門鎖上,拿出三個粘勾粘在施教授頭頂正中央的墻上,然后把刀拿出來,用綿繩一綁,掛在粘勾上。 懸刀于頸。 將刀刃沖下,懸于頭頂,是有鍘刀之意的。 此刀是兇刃,錘煅九遍,又于正位,童男身下,陰藏數年,一經現世,便是它大展兇威之時! 它生來無鞘——菜刀嘛,就沒有什么能再蓋得住它的刀鋒。 秦青原本站在施教授床邊,站一會兒受不了,站在窗戶底下的太陽地里。如果眼前的一切可以具現化,就能看到兇刀的刀影已經把整個房間占滿了。 而石蓮臺的煞氣再厲害,它也沒有刃。 對秦青來說,那就是石蓮臺的煞氣兇?找個更兇的,把你給嚇走! 一山不容二虎嘛。 有她在的地方,沒有第二個鬼敢靠近。 有這刀在的地方,什么煞氣都要逃走的。 代玉生看到天空中現出巨大的黑洞,仔細一看,原來是天盡頭,烏云卷成巨大的漩渦,激蕩之下,云彩散開,剛才的狂風像假的一樣,突然消失了。 天漸漸放晴了,雖然仍是陰的,沒有出太陽,但好歹也沒有云了。 代玉生松了口氣??磥磉€是那個學生比這個學生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