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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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那宣傳片的第一個畫面,她的面龐自潑墨的山水畫卷里隱出,鏡頭以特寫的形式緩緩回眸,那一瞬的光影似乎就被定格其中,那滿屏落英,不抵她垂眸一笑。 那一會他確然有微微的驚愕,不知是因為那張臉,還是因為那煙火意境太美,此后很多天,他的腦海無意識便會浮起那幕特寫畫面。那灼灼連綿的桃花塢,她柳眉清目,如櫻紅唇。 “叮咚”、“叮咚”!兜里的手機聲響將他的思緒拉回,他掏出手機,不看便知那全是來自下屬或者合作伙伴的春節祝?!磕甑倪@個點都會這樣。 他漫不經心點開看,并不回,看一條便刪一條。他是個不大重情的人,某些方面甚至略顯寡情,他向來對這種節日祝福不屑一顧——都是些復制粘貼的機械cao作,千篇一律的祝福語里有幾個真心? 他嗤然,目光卻在其中一條簡訊的發件人上凝住——汪和真。 汪和真,樊歆的經紀人?看來挺懂得維護關系的,雖然沒見過幾次面,她卻留心了,想來是為了樊歆日后的籌謀吧。作為經紀人,倒真是盡心盡職。 他淡淡一笑,再次想起桃花塢里的那張面孔。 她的經紀人都殷勤的跟自己發了短信,她會不會也識時務的給自己發一條?哪怕也是這種毫無誠意的復制粘貼。 他忽然便好奇起來,指尖觸到屏幕,順著眾多的短信一條條往下翻。 然而他失望了,無數條短信他翻到了底,沒見有她的。 他沒由來有些惱,雖然她的身份還沒有查清,可好歹非親非故的他也幫過她幾次,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居然連些節假日場面上的應付也不給! 他越想越惱,翻出了她的號碼,剛按下撥出鍵后,他立馬又掛掉。 他這是要干嘛?難不成他打電話質問她:“你為什么不給我發祝福短信?” 他覺得可笑,但心里著實有些忿忿不平。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不公平”。 是了,不公平。這二十多年來,他將自己關在高高的金子塔頂端,才華卓絕的背后是自負與孤傲,他很少主動對人示好,更很少主動幫助提攜她人。樊歆是這極少數中的其中一個。他以為他難得的付出總會有點什么回報,譬如,她愿意唱那首電影主題曲,或者愉快的接受其它的合作。 但她完全沒有,相反,她一副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的模樣,飛奔都來不及。這讓他無法想象——他又不是吃人的魔鬼! 他越發想不通透,端著架子又不愿打電話,干脆發了條短信過去。他不知道發什么,最后發了一條最普通的“新年快樂?!薄凑@句話怎么講都無懈可擊。 短信發出后,他想著,她應該也會禮尚往來的回一句什么祝福吧,哪怕復制粘貼也是句祝福是不是? 一分鐘后手機叮咚一響,他點開短信,瞬間一怔。 屏幕上言簡意賅兩個字,通篇只有兩個字:“謝謝?!?/br> 溫淺徹底無語。他還以為她會回句祝福,就算不回,跟他一樣打個新年快樂也成,結果她就丟了兩字過來,連句簡單的四字祝福都吝嗇! 雪花還在飄搖,茫茫的夜空似有千萬朵梨花簌簌飛舞,路面漸漸白了。他遙望著雪空與煙花的交織,胸臆間竟有些忿然,樓下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在院內炸響,“溫淺,下來吃餃子!” 他還沒來得及答應,另一個穩重沉厚的男人聲音響起,“婉婉,別沒大沒小,喊小舅舅!” “什么舅舅!”莫婉婉的嗓門在樓道里傳來,“我連他姐的身份都不承認,還認他是舅?當年他姐硬要嫁進我們莫家,我可沒同意!” 男人勸道:“你這孩子怎么講話的!你雖然不喜歡你溫姨,她好歹也是你名義上的mama是不是?聽爸爸的話,別這么對你溫姨,爸爸我夾中間不好做人?!庇值溃骸皽販\雖然跟你沒有血緣關系,也只大你一歲,但他畢竟是你溫姨的親弟弟,不叫舅舅叫什么?” “就不叫!”仿佛是跟父親抬杠,莫婉婉仰頭再次沖露臺大喊:“溫淺!溫淺!快來吃餃子!” ※ 溫淺在十分鐘后下了樓,他并不愛吃餃子,每年的這時候無非是顧及著jiejie的顏面來莫家吃一頓飯。相比起這種兩家硬湊的除夕熱鬧,他更愿意呆在自己的辦公室,對著黑白優雅的鋼琴跟一杯加冰的水,彈上一整晚。 不習慣客廳里莫氏家族人來人往的熱鬧,他端著餃子,走到內廳。 巧得很,莫婉婉也在,他知道原因——她討厭跟所謂的后媽坐一個桌。 見他來,莫婉婉挪挪屁股,讓了一點位置,她雖然討厭溫雅,卻是對事不對人的性子,除了一貫直呼溫淺的名字外,她沒做過敵視溫淺的事,平日里相處也算和氣。 兩人安安靜靜吃著,莫婉婉邊吃邊玩手機,溫淺無意中掃到她的屏幕,瞥見她的微信對話框里,一來一去都是跟同一個人。 樊歆。 想起這一陣的事,溫淺起了疑,問:“你跟樊歆很熟?” 莫婉婉立刻收了手機,撇開關系,“沒有很熟,大家都在盛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普通同事罷了?!?/br> 溫淺眉頭一挑,“普通同事第一時間送祝福?” 莫婉婉瞟他一眼,“姐無聊行不行!”沒有理由就是理由! 溫淺眸里波光如寒潭深水,猶然不動,“我很欣賞樊歆的才華,什么時候喊她吃個飯,交流一下對小提琴的心得?!?/br> “不用!”莫婉婉的反應格外大,“你喊她她不會來的?!?/br> “為什么?” 沒有理由就是理由,莫婉婉依舊理直氣壯,“沒有為什么,她就是不想來?!?/br> 溫淺神色淡然,“你跟她只是普通同事,憑什么斷定她不會來?” 莫婉婉被噎住,而溫淺干脆挑明了說:“她有意躲我是不是?” 莫婉婉不答話,微微躲閃的眸光印證了溫淺的猜測。 他曾想著樊歆是不是欲擒故縱,但那天在mp紅毯后的化妝室,他將她逼在小小的角落,她長睫低垂,閃爍的眼神里透著慌張,抿出梨渦的薄唇顯得格外緊張。那一刻他判斷出,她是真的在躲他。如果她是個欲擒故縱的城府女人,她不會顯出那樣的忐忑。 她為什么要躲他?溫淺越發起疑,話鋒緊逼莫婉婉,“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躲另一個人,樊歆躲我,是為了什么?” 莫婉婉無言以對,秉承著沒有理由就是理由的女漢子傳統,她再次雄赳赳氣昂昂道:“她想躲就躲,不行???” 溫淺移開話題,“空間里慕心的照片為什么刪了?” 莫婉婉眸光一變,格外警惕,“你干嘛?怎么又突然提到了慕心?” 溫淺毫不隱瞞,“我想看看慕心,我從沒有仔細看過她的模樣?!?/br> 莫婉婉將頭搖得像撥浪鼓,“誰讓你當年不看!照片姐沒了,一張也沒有!” 溫淺將她的反應落于眼底,隨后起身。 走出房門的那一霎,溫淺倏地頓住腳步,明亮的光線沐浴在他身上,鍍出柔柔的光圈,他回頭看向莫婉婉,容色清雋而神態篤定,他說:“婉婉,如果慕心還在,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她?!?/br> 他眸光深邃而口吻真摯,莫婉婉的思緒居然就那樣跟著他走了,“那你會怎么對她?” 她話落才意識到自己泄漏了什么,忙扭頭朝窗外看去,顧左右而言他,“12點快到了,我去跟老頭子放迎春炮了!姐要祈求明年旺旺旺!” 她匆忙逃離房間。 “鐺”的一聲響,客廳的大座鐘搖擺起來,新的一年終于來到,窗外的迎春炮噼啪響起,無數人在呼喊歡笑,“新春快樂!” 側廳一角,溫淺注視著窗外的莫婉婉,隨后撥去了一個電話。 幾秒鐘后電話接通,溫淺問:“阿宋,查得怎么樣?” “查了,越查越古怪,樊歆的過往像被人抹去了一樣,根本查不到什么有效的線索?!?/br> 溫淺若有所思,“查不到那就是最大的蹊蹺,她一定有問題?!?/br> 阿宋不解地問:“您為什么查樊歆?雖然她可疑,但我覺得她跟您的慕學妹不會有什么關系,慕心早就沒了,慕家守著她的墓五六年您不是不知道?!闭f到這他輕聲嘀咕,“我才知道您每年去墓地是為了看她……前年您還為這事跟盛唐慕總差點鬧崩……” “好了?!睖販\打斷他的話,言簡意賅丟下五個字,“繼續查樊歆?!?/br> ☆、chapter 29規則 因著跟慕春寅守歲守到半夜才睡,第二天樊歆睡到日曬三更才醒?!绝P/凰/ 更新快 請搜索】推開窗,屋外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樓下傳來噪雜的聲響,似乎是慕春寅與一群人談笑風生,樊歆揉著腦袋想,是慕春寅的遠房親戚來拜年了嗎?她迅速起身,將自己梳妝打扮好下了樓,誰知剛走下樓梯,眼睛登時直了! 一樓客廳沙發上,熙熙攘攘十幾號人全是盛唐的同事!包括赫祈汪姐劉副總秦晴! 見她從樓上下來,一群人齊齊睜大眼,樊歆也呆了……慕春寅該不會是昨夜要求跟她公開關系沒得到回應,今天便直接喊人過來挑明吧! 她隔著樓梯跟沙發上的人們對視,慕春寅也不說話,就蹺著二郎腿笑嘻嘻坐在一旁,仿佛就等她的反應。 汪姐第一個狐疑的出聲,“樊歆,你怎么在這?” 秦晴緊跟其后,“對呀樊歆,你為什么在這!”她都是第一次來慕春寅家,還是搭了舅舅的人情,可樊歆憑什么這么招搖的出現在慕春寅家?她想起那天飛機上的一幕,眼神越發敵意。 聽這話慕春寅還沒將關系捅穿,樊歆松了口氣,將問題推了回去,“你們怎么在這?” 劉副總道:“大年初一,我們來給慕總拜年啊?!?/br> 樊歆順水推舟跟著胡謅,“我也是來給慕總拜年的呀!我看著房子太好,就在慕總的允許下,上樓參觀了一趟?!?/br> 慕春寅笑嘻嘻的臉僵住,瞬時晴轉多云。而樊歆已經蹬蹬跑下樓梯,走到赫祈身畔,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拼命使眼色,“是吧赫祈!咱倆一起來的?!闭f著還裝模作樣摸了摸沙發,“慕總家裝修真是寸土寸金啊?!?/br> 慕春寅的臉色接著一沉,多云轉陰。 赫祈不忍當面拆穿樊歆,瞅著斜對面慕春寅的臉又暗暗好笑,難得有整蠱頭條帝的時候,他干脆配合起來,“對,是我帶樊歆來的。她喜歡這別墅的裝修風格,慕總就讓她去看看了?!?/br> 見赫祈幫腔,一群人看樊歆的眼光又微妙了,特別是汪姐,一副“你們還說沒有jian.情”的表情! 慕春寅的臉已烏云密布。 昨晚樊歆遲遲不答應自己的要求,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于是今早輪流給下屬打電話,大年初一的,下屬們得了老板的電話,自然都積極的上門拜年。原本他以為公開關系十拿九穩,便帶著一群人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樓,就等著樊歆穿著睡袍拖著拖鞋蓬頭垢面睡顏惺忪的被抓個現行,誰知樊歆穿得體體面面的,還跟赫祈唱了這一出雙簧。 慕春寅氣得轉過頭去不說話,偏巧這時秦晴撒嬌道:“慕少,人家也想參觀參觀你的房子?!彼祥L了話音,嬌嬌軟軟似蜜糖。 慕春寅正在氣頭上,難得遇到一個出氣筒,眉一挑吼道:“有什么好參觀的!我家又不是動物園!” 秦晴的笑尷尬地掛在臉上,眾人也蒙在那,不明白言笑晏晏的慕春寅為何翻了臉,不愿大年初一冷場的樊歆忙打圓場,“那個……我剛上去參觀時,慕夫人正在房里靜養,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吧?!?/br> 一群人這才了然,劉副總道:“原來慕老夫人回來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备磉吘镏煺那厍邕f了個眼神,“秦晴,時候不早了,跟慕總告辭吧?!?/br> 一群人見劉副總告辭,紛紛起身跟慕春寅告別,幾分鐘后,一圈人走了個干干凈凈,只剩慕春寅赫祈樊歆三個人。 自知惹禍上身的赫祈忙腳底抹油,“我還有事,先走了啊?!笨纯茨酱阂菑埑裟?,走出屋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屋里只剩下兩人,慕春寅氣咻咻坐在沙發上,他不說話,樊歆便也不說,她忙著收拾桌上眾人吃喝過后的茶杯與果盤。 收拾到一半,手腕被人握住,沉不住氣的頭條帝盯著她,將她按到沙發上坐著,“我不想再跟你偷偷摸摸,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再說了,公開搭上我這棵大樹,對你只有好處?!?/br> 樊歆默然無語。慕春寅急道:“我就不明白了,公開關系不好嗎?靠上我這顆大樹,有人給你遮風擋雨不好嗎?” “有樹蔭固然好,可是樹大也招風,阿寅,我不想別人說我借著你炒作?!?/br> “他們愛說什么說去!反正我就是這圈的中心這圈里的太陽,難道閑言碎語多了,我這太陽還就不發光了不轉了?” “阿寅,你的確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可正因你的耀眼,置身于你光芒下的人,會看不到自己的光……世人會說,那樊歆沒什么真本事,無非是靠著頭條帝罷了!那p什么獎,肯定是頭條帝買的,《歌手之夜》也是打點過的……阿寅,你愿意別人用這樣輕蔑的口氣去揣測我嗎?你愿意我做的一切努力,都因為這層裙帶關系統統抹殺嗎?” 慕春寅惱了,“那你想怎樣,難道一直這么遮遮掩掩?” 樊歆扭頭凝視著慕春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鄭重,“阿寅,再等等。等我取得更好的成績,等我有足夠的資格跟你并肩站在一起?!?/br> 慕春寅斷然拒絕,“我為什么要等!我這就去開新聞發布會!” “你開了我也不承認!” 慕春寅氣結,“你怎么這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