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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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過去,口氣放得更軟,“是我誤會了,我不會再那樣?!?/br> 她盯著黑暗許久,眸里浮起悲傷,卻更像是認命,房內被她壓抑的情緒渲染到沉重的極限,像這陰雨夜潮濕而逼人的空氣。她輕聲道:“我總覺得,我遲早會死在你手里?!?/br> 他猛地一怔。好久后他伸手摸到她的臉,指尖一點點下滑至脖子,在那掐痕上反復摩挲,有小心翼翼的歉悔。他再一次重申,“我不會再這樣,我保證?!?/br> 見她不語,他又喊出兩個字眼,“——慕心?!?/br> 她有一霎的恍惚,為著這個許久沒出現過的稱呼,這是她曾經的小名,養父母取的。 “慕心?!彼俅魏俺鰜?,嗓音低低混進這雨夜的淅瀝中,帶著些討饒的意味,仿佛染著垂髫年幼兩小無猜的柔軟,她原本堅硬悲哀的心瞬間便融化下去,惱怒消散大半——念在過去的溫情與愧疚,無論他做過何種傷害她的事,她從來無法真正計較。 她在被子里悶悶地轉過身去,像兒時兩人鬧過不快后一樣,背對著他輕聲說:“你說的話你要記得。下次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彼坪跤X得這句話沒有威懾力,又補了一句,“我就真不理你了,阿寅?!?/br> 這稱呼意味著諒解,慕春寅的眼神一亮,像是烏黑的瞳仁深處燃起了兩簇小小的火苗。他將臉伏在她被子上,柔軟的蠶絲被傳來她淡雅的氣息,是熟悉的仲夏蓮花香,他頷首,“我不會了?!?/br> ※ 次日樊歆回了盛唐。昨夜慕春寅道完歉后說要給她出單曲,這是她喜歡的工作,于是她一掃前幾日陰霾,一早便趕到了盛唐。 還沒邁進公司大門,遠遠便瞧見門口圍著一圈記者——大多都是等她的。樊歆驚了驚,沒料到距《歌手之夜》過了一個多星期,還有記者蹲守在這。 記者一見她來便蜂擁而上,七嘴八舌將話筒塞過來,她禮貌的回答了幾句,走進摟去。 才甩開記者,一進盛唐大樓,又遭到同事們的圍攻,莫婉婉在人群里高喊,“姐們,歌手之夜實在太棒了呀!” 一群人跟著歡呼,有人笑道:“你丫深藏不露呀,平時看起來低調的很,參加比賽卻有兩大巨星作陪!” 其余的人跟著起哄,“快從實招來,你跟溫淺赫祈都是什么關系!” 樊歆正要解釋,汪姐不知從哪沖了過來,高舉著手機驚喜地看向樊歆:“樊樊,你電話,溫先生打的!” ☆、chapter 17情債 前陣子連綿不斷下了好幾天的雨,今日冬雨初晴,陽光淡淡的撒在地面,地下車庫仍有股潮濕的水汽味。 雅黑的保時捷內,cd低吟淺唱著一首英文老歌,舒緩的藍調透著淡淡的憂郁,溫淺倚在真皮座椅上,指尖輕輕在方向盤上合著拍子。 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方向盤旁的藍色簽字筆上,他拿起筆,放在手心把玩。 飲水思源,像五年來一樣,他握著這支筆,再次想起送筆的那個人。他想了很久,有些頹然。 他對那個人的記憶太少,雖然她為他失去了生命,可他卻連她的模樣都沒看清。如果非要找出點什么形容詞,他對她大概只有兩個感受。第一,丑陋,第二,才華。 丑陋——是真的不好看,他曉得她暗戀她,因為她去琴房偷聽他彈琴的頻率實在太高。她胖胖的,戴著一個大口罩,口罩上面是一副夸張的黑眼鏡,完全看不到相貌,后來他才知曉,她是臉上有疤才刻意遮掩。她經常來琴房,見了他便一副面容恍惚深情陶醉的模樣。他厭煩卻懶得驅趕,畢竟這樣的人多如牛毛,趕也趕不完。 至于才華倒是真的,就在他將她歸類于打擾他練琴的討厭粉絲之時,她意外展現的才華讓他詫異。 那是在他大三的某個下午,他正在琴房里練琴。夕陽穿透玻璃,為琴房的一切沐上輝亮的光。 她又來聽他練琴,約莫是怕打擾他,她屏息貼著墻從他身后走過,將腳步壓得低低的。 那會他正為齊湘不跟自己商量徑自出國的事不快,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再也耐不住脾氣,抬頭叱道:“你怎么又來了!煩不煩!”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如脆玉,眼神亦滿是鄙棄。 她沒料到他反應這么激烈,啜喏著:“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彈得很好……” 他無聲嗤笑,視線從啞光黑的鋼琴上滑過,再掠過旁邊棕紅的小提琴金色的薩克斯,高檔的西洋樂器被落日鍍上一層暖色調,像是油畫里打了柔光的藝術品,他的口吻含著漫不經心的輕蔑,“好?你這種人懂什么叫好!” 仿佛被他直白尖銳的話傷到,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慢慢朝外走。 他瞧著她背影,不愿她日后再來打擾自己,干脆來了句狠話,“以后別出現在這,你無知的單戀,只會侮辱我的音樂?!?/br> 她原本前進的腳步猛地頓住,許是最后一句話太過難聽,她轉身快步疾走,來到另一架鋼琴前,一屁股坐下。 她面帶負氣之色,他懶得阻止,等著她上演一出自尋其辱的戲碼。 然而他錯了。 她背脊筆挺的坐在那,隨手翻了翻正前方的鋼琴譜,幾秒后,她肘部一壓,十個指尖驟然在琴鍵上跳躍起來,如施展了精靈的魔力一般,輕快地流連于黑白兩色之間。 她專心致志的彈奏,旋律在藝術廳盤旋不休,過程足足持續了三分鐘,從頭至尾沒有任何的坑洼停頓,一氣呵成。 一曲畢后,他的目光由輕視化為愕然。 她顧不得他的眼光,隨手拿起旁邊的小提琴架在肩上,這次她連譜子都沒要,琴弦已然開始撥動。 他愈發詫異——這首曲子是羅馬尼亞作曲家迪尼庫的《云雀》,堪稱小提琴高音e弦上絕無僅有的顫音名曲。 斜陽弄影的藝術廳內,她那帶著口罩沒有絲毫美感可言的臉頰靠在小提琴上,音樂潺潺而出,時而婉轉輕快如夜鶯啼鳴,時而跌宕起伏若山泉飛濺。亮麗清悅的音色中,她對樂器輕車熟路掌控有余,那穩健的快弓功底及高把位的左手基礎,還有急速旋律節奏弓法的靈活運用,赫然昭彰著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沒有多年的熏陶與苦練,絕不可能達到這個水準。 兩分鐘后,音樂驟停。她放下小提琴,抬眸看他。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愕然,像看一個外星人。雖然她帶著口罩跟大黑框眼鏡,長到遮住眼睛的厚劉海,讓人看不清真實的面容,但他能感受到那一刻她的眼神,明亮如夏夜寒星,大膽到罕見,直落落瞧到他的心底去。 隨即她笑了一聲,“怎么?因為我丑陋,臃腫,卑微,所以,我就不配懂這種高級的玩意嗎?” 她話落將琴重重往椅子上一擱,起身就走。一旁吉他被她的動作震出“嗡”的低鳴,她卻只是一笑,背影落寞。 …… 那次之后,他收斂了對她的輕視,愛才之心讓他去打聽了她的信息。她叫慕心,是小他兩屆的學妹。 那時他的樂團里正巧缺一名小提琴手,而她無疑是最佳人選。 三天后,他在自習室找到了她。彼時她背對他趴在桌上寫著什么,他以為她在做筆記,沒想到不是,她手下壓著一沓他再熟悉不過的紙張。他趁她不注意抽了出來,下一刻便怔住,“這不是我廢棄的曲譜嗎?怎么在你這?”他瞅瞅上面潦草凌亂的音符,神情凝重,“我明明還沒譜完,這后面是誰續的?” 他盯著她,幾分詫異幾分疑惑,“是你?” 她埋著頭,依舊是那副大口罩黑眼鏡厚劉海讓人看不見臉的裝束,“是我怎樣,不是我又怎樣?” “你……”他被她的話噎住。 她摟著包包起身離開,他追了上來,攔在她面前,“你有才華,為什么要留在慕家?” 她轉過身,胖胖的身軀背對著他,“謝謝溫學長關心,這與您不相干?!?/br> 他眸里閃過忿然,清俊的眉眼在這微涼雨天里像淬著冷光的白玉,“你知不知道你的才華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彼曇羝届o到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早已知曉,“可以被保送德國一流音樂學府m大?!?/br> 他目光微閃,“那你為什么不?留在慕家做一個下人,你就這么心甘情愿!” 她垂著頭,粗大的黑框眼鏡遮住了眉眼,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感受她這一刻情緒的悲傷與復雜。好久后她說:“讓溫學長費心了,這是我的事?!?/br> 他不可置信地瞧著她,冷笑道:“原來是我一廂情愿……好,既然你自甘卑賤,我又何必cao這閑心!” 他臨去時神色冰冷如霜,“慕心,以后,我就當沒認識過你?!?/br> …… 他一向清傲自負,從未被人這樣拂過顏面,此后他再沒去找過她。 就在他以為兩人再不會相見時,她再次出現。 ——也是,最后一次。 在那個炎熱的午后,在那條通往音樂劇場的熙攘道路上,當失控的貨車撞開欄桿與綠化帶,呼嘯攜卷著死亡之氣沖向他的一霎,有人閃電般推開了他,空中爆出大簇熱烈的紅。 他被推到了安全地帶,而她的身軀如軟綿綿的布娃娃般飛了出去,街道上有人恐懼的尖叫,“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混亂的街道,她躺在冰冷的路中央,身體里的血如涌泉般一*出來,模糊他的整個世界。 她送到醫院,搶救無效后死亡。慕家的人不知道把她的遺體帶到了哪里,他連送別都來不及。 她離世之后,他才從莫婉婉口中得知。 這個叫慕心的女生,不美麗,不可愛。卻,愛他許多年。 然而,當他知曉這一刻時,她已用整個生命為他燃燒殆盡。 …… “溫先生?!?/br> 車窗外的地下車庫潮濕陰冷,一團紅色的影子站在車旁,輕敲玻璃窗,陷入回憶的溫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透明窗外的女子。 樊歆身姿窈窕的立在那里,桃紅色的寬松毛衣是堆堆領的設計,她小巧的下巴蹭在繡著蕾絲花邊的高衣領里,襯托得肌膚愈發的白。一頭烏黑的頭發柔順及腰,什么妝飾都沒有,卻偏偏顯得雅靜如清水芙蓉。她隔著車窗問他:“溫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溫淺將手中簽字筆放回去,慢條斯理拿出一副白色的耳機,道:“你耳機?!?/br> “哦?!彼冻龌腥淮笪虻纳裆?,伸手去接,不想他手一縮,她撲了空。 他將耳塞握在手心,話音里若有似無含了絲惱意,“前幾天我跟你打電話,為什么不接?東西落我這了,自己不主動來拿,就等著我送是嗎?” 樊歆不知該怎么回答,前些天他確實跟她打過電話,那會她跟慕春寅正鬧冷戰,怕再次刺激慕春寅,她掛了電話。 好吧,其實也不全是因為慕春寅,她自己也不想接電話,她害怕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于是她垂下眼簾,無辜又溫吞地道:“您可以不送來的,直接丟了就行,我再買一副?!?/br> 溫淺氣結,“我開車在城里堵了快一個小時,又這在這等了你十分鐘。你連句謝謝都沒有,就跟我說這種話?”他往外一指,“而且外面都是記者,你知道我有多討厭被狗仔看見,多討厭被胡亂編排嗎?” 樊歆想了想這幾天的新聞,因為溫淺上《歌手之夜》的事,她與溫淺還有赫祈三人的關系,被八卦愛好者們編造了無數個橋段,狗仔們為了博收視率,還盡往曖昧處聯想,這讓她很是頭痛。她一本正經說:“就因為記者把你跟我放在一起亂寫,我才不愿跟你見面,我不想給你制造麻煩?!?/br> 她口氣真切,溫淺氣消了大半,道:“算了,反正我也習慣了?!?/br> 樊歆搖頭,“可我跟你明明沒有什么,我不愿被別人亂寫啊?!?/br> 溫淺一怔,她漫不經心的口吻隱帶著嫌棄,仿佛跟他上新聞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這么多年,多少女人求著盼著都想跟他上報道??! 他沒由來騰起了惱意,道:“彼此彼此,我也不想跟你這種人有什么?!?/br> 樊歆居然很歡快的點頭,“那就好?!闭f著她把手一伸,“那請溫先生把耳機還我吧,謝謝你,我這就走,免得外面的狗仔隊又看見咱倆在一起?!?/br> 溫淺再度氣結,手里的耳機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一路上想著的正事也忘到了腦后——他說是來送耳機的,其實是想談談下一部電影插曲的事,有片商拜托他作曲,他覺得樊歆的嗓音適合那首歌。 他忖度著如何開口,一只白皙的手卻伸進車窗,樊歆已將耳機拿了回去,沖他彎唇一笑,唇畔兩個酒窩再次顯了出來,“謝謝啦溫先生,我走了!” 不待溫淺答話,她一溜煙跑遠。車內的溫淺看著她頭也不回的離去,愣了半晌,最后用力一踩油門,車子轟的駛了出去。 ※ 樊歆回到盛唐辦公大樓,招立時又引起一片sao動,莫婉婉跟幾個人圍過來問:“那個高高在上的大牌溫淺找你干嘛?” 樊歆正要答話,叮咚一聲響,不遠處的電梯門開了,一張不受樊歆待見的臉走了出來——秦晴。 她依舊是低胸敞領齊臀的性感裝束,見了樊歆,她哼了一聲,高揚起下巴走出電梯。一只手卻在此時攔了過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赫祈。 秦晴一愣,她與赫祈沒打過交道,猜不懂赫祈的意思,但天王級的人物她自然是要巴結的,于是她擺起明艷的笑臉,“赫祈哥,有什么事嗎?”即便是第一次打招呼,可她的稱呼親熱到連哥都帶上了。 赫祈禮貌一笑,視線落在樊歆身上,“說一?!?/br> “你出院了?”樊歆先是驚喜,后是茫然,“你讓我說一干嗎?” 人群中的莫婉婉已經明白赫祈的意圖,催道:“你說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