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煥然語氣有點沖,問她:“米田果,你一個月掙多少錢?” “沒多少?!碧锕Z氣淡淡的。 “既然知道沒多少,你給吳嬸買那么多東西干嘛?你是不是錢多了沒出花?”他面色很臭,仿佛田果花的是他的錢。 田果沒打算告訴鈕煥然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說:“二喜下個月結婚,我來一趟不容易,總得買點像樣的東西吧?!?/br> “噢?像樣的東西?那你應該去大柵欄的瑞蚨祥再買幾批絲綢過來,那更是好東西!” 田果覺得鈕煥然這氣生的莫名其妙,我又沒花你的錢,至于么。再說了,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小算盤。求人辦事光靠一張嘴哪行,不得送點像樣的東西裝門面。她不想跟鈕煥然吵,主要也清楚他其實是為她好,畢竟她那點家當確實太過寒酸。田果調整了一下表情,自我批評道:“嗯,今天出手是大方了點,以后會注意的,對了,這兩樣東西給你,專門從副食店買的?!?/br> 煥然垂眸,看著田果從隨身帶的布包里掏出一盒大前門和一袋無花果?!跋挛缥揖妥吡?,這兩樣東西你拿好,煙少抽點,一天十根就差不多了。還有這無花果,你還愛吃吧?記得小時候你一次能吃四五袋?!?/br> ☆、第034章 煥然看著手里那袋白花花染著糖霜的無花果,多少年不吃了,但味道從未忘記,此刻心口的地方也跟咬了這東西一嘴似的,甜不嘰的,酸不拉的,還有點塞牙。他笑一下,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居然還記得,是不是心里一直記恨著我?” 說起來這事得有小十五年了,那會兒無花果還是散著賣,生活困難,一家人吃飯都成問題,更別提小孩嘴里的零食,能吃上一口白面饅頭和一塊紅燒rou就是最好的口糧——還要啥自行車! 但是過年過節總歸是個例外,就說家里不置備年貨,單位多少也得給點。那年巧了,鈕煥然老爸一位同事不知從哪兒弄來三斤散裝無花果,那玩意兒染了糖霜容易壞,一下子拿出太多又怕引起不必要誤會,同事當時年輕,還沒結婚,家里除了父母還有一位即將出嫁的jiejie,他們一家四口都不是嘴饞的人,見著無花果也不覺得親,那時吃飯還吃不飽,飯后再吃點這酸不拉幾的東西,胃里更難受。 思來想去,同事把無花果帶到了派出所,想著所里幾位老大哥家里都有孩子,興許他們能要,再給點錢,自己也算為家里做了點好事。 在那個年代的孩子們眼中,這無花果是最好吃的零食,天天吃糙了吧唧的窩窩頭,猛然一吃甜酸的東西就跟小和尚第一次下山直接扎進女兒國里一樣,哈喇子如泉涌,身體酸軟無力,心里甭提多美了。那年鈕煥然十一歲,想著兒子長這么大也就春節時吃一串糖葫蘆算零食,鈕爸爸心里就覺得酸,一咬牙就買了一斤回去?;丶仪?,又管門口賣花生米的小販借了兩張油紙,將無花果分成四份單獨包好,這才騎著自行車回家。 那時meimei鈕藍還沒結婚,正在師范上學,住校,一個月回家一次。鈕爸爸給meimei留出一包,給父親兩包,還剩下一包給了煥然。不過爺爺那兩包都沒要,說自己歲數大了,牙口不好,吃這玩意酸牙,就把那兩包一股腦的塞給了剛剛放學的鈕煥然。 煥然知道這是無花果,幾年前吃過一次,后來就再也沒見過,那味道至今還記得,酸甜可口好吃的很。小孩子都愛顯擺,他拿了一包無花果就跑出了院子,想著在旁人面前抖抖威風??上翘鞎r間不對,正趕上晚飯的點,在胡同溜達了一圈,就碰見推著板車賣菜的,和一個挑著擔子修鞋的。 功夫不負有心,快到家門口時,鈕煥然看到了正一個人蹲在地上玩拍洋畫兒的米田果。 那年,她六歲。 煥然笑,心想今天就你了。整了整胸前迎風飄揚的紅領巾,他捧著無花果,小蛇腰一扭,三兩步停在田果跟前,故意吧唧了兩下嘴,不說話,低頭看著田果玩。那時洋畫兒上大都畫的是《西游》和《水滸》里的人物,男孩玩的多,女孩都玩跳皮筋兒,踢毽子和跳房子,所以看見米田果一小姑娘蹲在地上自個兒玩的津津有味,煥然覺得很新奇。 不過米田果的鼻子不是很靈,好像眼睛也不太好使,只盯著地上的洋畫兒,壓根就注意跟前還有鈕煥然這么一個人。 太傷自尊了!煥然決定主動出擊,先從套近乎開始,“哎,你是住在這院子的米田果吧?” 隔了一會兒,田果才抬起頭,上下掃了鈕煥然一眼,覺得他眼生就愛答不理地問了一句:“你誰???” 呦喝,夠橫的??!那天田果說話的口吻和眼神時至今日鈕煥然都記得,像一顆渾身長了刺的小花球。煥然蹲下身來,大哥哥一樣地說:“就你一個人玩啊,家里大人呢,有兄弟姐妹沒?天不早了,怎么不回家吃飯?” 田果沒說話,看著他手里那包無花果,舔舔嘴唇,問:“你吃的是什么?” “無花果?!睙ㄈ徊[起眼睛笑笑,畢竟比田果大了五歲,他知道她心里和嘴巴里正在翻江倒海的難受。 哪個小孩子看見零食不眼饞?何況無花果這東西又不常見。煥然挑釁似的從紙包里捏起一根,故意放慢速度送到嘴巴里,然后使勁砸吧兩下嘴,“好吃,酸甜的,你吃過嗎?” 田果咬咬嘴唇:“沒有?!?/br> “是么?”煥然笑起來,嘴角染著糖霜,故意頓了一下,看著田果那雙充滿渴望的大眼睛說:“這都沒吃過啊,哎呦,我家好多呢,屋子里都快裝不下了,我爸我媽每天都為這東西發愁,吃了上頓吃下頓,都快變成我們家的負擔啦。哎呦,愁死了,現在打嗝都一股無花果味?!?/br> “它有水果糖好吃嗎?”田果問。 “說實話,比水果糖好吃一百倍!”他故意壓低嗓音,只為田果一人聽到,或者說是讓她一個人受罪。 長大一些后田果自然知道那天鈕煥然就是在吹牛皮,可當時年幼無知,真被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哄騙住了。無花果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有一種魔力,順著空氣飄進身體里讓田果招架不住,她想吃,但又不敢開口要,只能一直低著頭看地上那幾張臟乎乎的洋畫兒—— 諸葛亮好丑啊,豬八戒為什么還不去死,唐僧你個白胖白胖的大禿子...... 其實鈕煥然一直沒告訴田果,那天如果她開口要,不管多少,他都會給她吃,這里不夠,就回家去拿??善媪斯?,田果死活就是不開口,然后他就蹲在那里等啊等,直到mama喊他回家吃飯,本來想把手里剩下的一點留給她,結果聽到他要回家吃飯,田果也立馬起身,把洋畫兒塞進棉襖小兜,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行!你有種!煥然撇撇嘴,就像跟誰斗氣似的,把剩下的無花果悉數倒進嘴巴里。 十五年匆匆而過,如今無花果早已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小賣部里一毛錢一袋,吃多了還牙疼。 “不記恨我就好?!彼b出慶幸的樣子撫了撫胸口,半開玩笑道:“你不知道那天后我常常做噩夢,夢見你張牙舞爪地向我沖過來索要無花果吃,我不給你,你就咬我,我跑,你就追,追過來又繼續咬,霸道的很?!?/br> “咬你?咬你哪兒???上面還是下面?!碧锕室獍涯抗庠谒眢w某一處停留片刻,然后又看向他的眼睛。胡同里的人都說她是女流氓,自從重生后,她一直乖的很,今日趁著周圍沒人,也不圖虛名走一遭。 田果的目光就像兩團火,尋到哪里,煥然就覺得哪里火辣辣的。雖說是小火吧,沒有燎原之勢,但那跟熬湯似的慢慢咕嘟咕嘟的感覺也足夠讓他心煩意亂。尤其是他身體的某一部位好像還真有了點反應,像一只小動物,昂起高貴的頭,就不低下了,好奇地看著周圍。 這邊尋摸尋摸,那邊尋摸尋摸,哇!外面的世界好精彩! 煥然今年二十五,也不小嘍,該懂的都懂,那種事于成年人而言屬于無師自通,還有一部分是從工友那里聽來的,就是沒實踐過。身體到了一定年齡,由不得自己控制,有時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煥然抱著枕頭就想如果這是一位姑娘該有多好。但煥然也有原則,就是做這種事得跟心愛的姑娘做,再說清楚點吧,就是得跟媳婦做。 他骨子里是一個傳統的男人,第一次要留給媳婦兒。好夢不怕晚,他愿意等。不過這么多年也沒碰到一個喜歡的,倒是身體快憋出毛病了——主要是家里人覺得他有病。 有一次老媽跟姑姑在窗根底下嘀咕這事時正好被他聽到。 “嫂子,咱家煥然是不是有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就不想那事?” “不知道啊,估計是不想吧?!?/br> “那怎么可能啊,我有一個同學是醫生,她說那種想法可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壓過去的,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除非你是黃/繼光!” “哎呦,那可怎么辦,這種事我也不好問??!”吳珍很苦惱。 鈕藍說:“我覺得煥然八成是有病,要不你帶他去醫院看看吧,是不是哪里發育不完全?” (#‵′)靠!煥然心想,我發育得好著呢,該長的都長了,而且通過比較尺寸還比較驚人......是好的驚人!可惜現在英雄無用武之地,一膀子力氣沒地方使,只能等娶了媳婦才能讓大家看到他的實力。 記得廠子里有工友說過,如果你看到一個姑娘,身體有反應,就證明她是你想要的。 煥然看著眼前的田果,獨自品味身體里那細微卻致命的變化,口干舌燥。 “田果姐,煥然哥,站在外邊干啥?面條下鍋了,一會兒就好,快洗洗手進屋!”二喜站在廚房門口沖他倆招招手。 “來了!”田果高興地跑過去洗手,奔波了一上午此刻還真有點餓了,主要是二喜做的茄子打鹵面是真好吃。 煥然也跟著走到水缸旁,田果細白的小手在陽光中閃耀成一道金白色的光,晃得他閉了下眼睛。 吃飯時,煥然挨著田果坐。 “你什么時候走?”他問。 “下午吧?!?/br> “周二再走吧,跟我一起回城,我爸一個戰友在這邊派出所工作,那天正好進城辦事,能順路把咱們一起帶回去,是小吉普,舒服著呢?!?/br> “不了?!碧锕χ鴮λf,“家里就姥姥一人我不放心,再說我們店里剛調走兩位師傅,人手不夠,周一又大掃除,我要是請假領導該不樂意了?!?/br> 聽到她要回去照顧姥姥,煥然也不再堅持,夾了一筷子炒雞蛋放進她碗里,囑咐:“要是回去就早點兒回去,晚了路上不好走,主要也不安全?!?/br> “嗯,知道了?!?/br> 田果咬一口炒雞蛋,覺得真好吃。 ☆、第035章 吃過午飯,煥然跟利生就回三隊繼續干活了。 在農村,婚喪嫁娶是大事。 利生家娶媳婦忙,這邊二喜家嫁閨女同樣忙。 按照規矩,二喜出嫁前一天娘家人得在一起吃頓飯,雞鴨魚rou鮮果梨桃這些都得提前預備。誰家來人?來多少人?有沒有回民?廚子去哪兒請?本村的還是外村的?豬rou預備多少斤?小豬仔選幾個月大的合適?排骨是燉了還是做糖醋口兒?最金貴的里脊rou切下來是炒菜用啊還是單獨用?雞rou怎么做,水果啥時候買,用不用提前進鎮里跟供貨站打聲招呼...... 還有,娘家備的嫁妝里得有被褥和枕頭,針線活吳嬸當然是一把好手,可惜她不是“全活人”。 ——所謂“全活人”就是兒女雙全的女人,有福氣嘛,閨女兒子都有,一家人正好湊成一個“好”字,所以備嫁妝時的被褥得找這樣的人來做,討個福氣,希望自己嫁出去的閨女今后也能兒女雙全。 村里兒女雙全的人家又好幾戶,吳嬸自然請了一位做針線活最好的婆娘,這被面兒褥子面兒少說也送過去一個月了,雖然那婆娘手藝沒得說,但吳嬸還是不放心,想著一會兒從雞舍挑二斤柴雞蛋送過去,看看被褥做的咋樣了。二喜是老閨女,心氣也高,吳嬸心里明白如果不是為了照顧他們兩口子,以二喜的聰明才智完全能進到城里尋一個更好的婆家,利生雖然也不錯,但吳嬸總覺得他配不上自家閨女。 哎!真是便宜了那個臭小子! 田果跟二喜站在廚房里刷碗時,就聽到吳嬸在院子里招呼:“果丫頭,出來一下,幫嬸子算算賬。你城里來的學歷高,腦子肯定比我們鄉下人好用。廚房里的事你不甭管,讓二喜自己收拾就行啦。趕明兒出了嫁,她就是利生家的人了,以后我跟她爹想使喚她干活,還得看姑爺臉色。生閨女,愁噢!” “媽,您說啥呢!”二喜臉紅,從廚房探出頭來嗔怪道,“就是嫁給皇上我也是您閨女,伺候您和爹是應該的,什么叫還得看姑爺臉色?那利生敢給你們一個臉色試試,看我不跟他翻臉!” 吳嬸樂得眉開眼笑,無論如何閨女有句話就行,以后回娘家,做母親的只會更疼閨女,哪里還舍得讓她動手干活? “嬸子,二喜成親那天您得哭三次吧?”田果問。 吳嬸搖搖頭,苦澀道:“要不說生女兒苦嘞,出嫁那天心窩就跟割rou一樣,難受死了。嫁大閨女時,俺老頭從男方下聘禮那天就開始哭,畢竟大丫頭嫁的遠,回娘家一次不容易。二喜終歸是嫁本村人,利生也不錯,他娘和我是一起長大的,二喜嫁過去受不了委屈??墒?.....哎......咋說呢,畢竟是嫁過去做兒媳婦,不比在親媽跟前享福嘞?!?/br> 田果陷入沉思,在這個空間里她只有一位親人,就是姥姥。如果以后遇到合適的男人結婚,首要條件就是對方必須同意倒插門,否則一切免談。 本來重生前,田果剛剛談戀愛,做演員久了,經常在戲劇里體驗悲歡離合,回到現實中就跟活了千百遍似的,對什么都淡淡的,再提不起精神。這一次,對方是一位小自己三歲的青年導演,性格好,人也有才華,追了她一年,本想著獲獎后趁著工作休息期與對方多接觸接觸,萬一是合適的良人,也許田果就嫁了,反正大家在一個圈子,應該有些共同語言,不像那幫商人,關鍵時刻還是一個“利”字當頭??上?,還沒來得及了解,自己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兒。 哎!有緣無分吧。 吳嬸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而二喜是準新娘子,眼看要出嫁,吳嬸舍不得累著她,就讓田果幫忙一起算算下個月辦宴席大概要用多少錢。算好了,她就去信用社取。吳嬸說,原先村里人可不敢把錢存在信用社,怕哪天信用社大門一關,他們的錢也就不翼而飛了,后來,鎮政府下鄉宣傳了好幾次,說把錢存進信用社每個月還有利息,存得多,一個月拿的就多。 “反正我是不會算嘞,二喜算的清楚,她數學好,畫了好幾個公式在小本上?!眳菋鹉贸鲎约宜阗~常用的小紅本,翻到前面幾頁讓田果看上面二喜寫的公式。畢竟涉及到自家隱私,吳嬸也沒讓田果仔細瞧,晃了兩下就收起來了。 吳嬸家是第一個把錢存信用社的,倒不是響應國家號召,而是那會兒家里正蓋新房,一家人怕存款被水淹了,放糧倉里又怕被耗子咬,放別家人就更不行了。是二喜最后當機立斷,說就放在信用社吧,一個月利息是4.8,挺好的。 結果自不必說,吳嬸把錢存了半年,取回來時多拿了好幾十塊錢呢! 村里人一看信用社不是騙子,且存錢還能多拿錢,就紛紛效仿吳嬸家把家里的錢放到信用社。為此,鄉政府還特意獎勵了吳嬸家一個大獎狀,贊揚她勇敢接受新事物,響應國家號召的精神。 “花生算下酒菜,一斤是一毛八,果丫頭,你算算買十二斤是多少錢?” “瓜子和喜糖倒時候去鎮里買,回來后我自己再炒炒,果丫頭你先寫瓜子十五斤。對了,這喜糖啥味道的好吃?” “上海出的大白兔奶糖、還有義利食品廠出的酸三色和酒心糖都不錯?!碧锕粣鄢蕴?,依稀記得幾個老牌子。 二喜閑不住,坐在一旁邊納著鞋底邊問:“姐,那報紙上總說的張炳貴是不是賣糖的?說他手法特準,不管你要多少,那糖果一抓就夠斤數,可神了?!?/br> “張師傅在王府井里的百貨大樓上班?!碧锕哪甏鷳驎r,聽說過這個名字。這抓糖一抓就準的功夫苦練了好幾年,后來還獲得了勞動獎章,媒體剛報道此事后,大批民眾涌進百貨大樓糖果柜臺前,只為一睹張師傅的神手。 “二喜,要不你也去百貨大樓買糖吧,正好到了城里有你田果姐帶著,買完了你再坐車回來?!遍|女就結一次婚,吳嬸不想虧待了二喜。 二喜低頭思索了一瞬,隨即搖搖頭:“不用了,就去鎮上買挺好?!?/br> “那鎮上能跟王府井比???”吳嬸嗔怪。 “那咋不能比?”二喜瞪起眼睛,大有一股給自己長氣勢的樣子,“鎮上的糖也好吃的很。話梅糖,酒心糖,酥糖,啥都有!” “鎮上也有張炳貴?”吳嬸笑道。 “媽!”二喜氣得躲了下腳。 吳嬸擺擺手,跟閨女斗嘴有意思,可一想到今后閨女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心里又酸又堵,嘆口氣道:“你想去哪兒買就去哪兒買吧,反正以后做了媳婦,自己想買啥都得斟酌來,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一切由著你的性子,你的跟利生商量,商量好了再做決定,所以趁著現在有時間,想干啥就抓緊去?!?/br> “我啥也不想干,就想在家多幫你和爹干活嘞。一個結婚而已,買啥糖都一樣,就是沒有,俺也不在乎?!倍惭劬χ豢粗谆ɑǖ男?,手如風拿著針線在鞋底來回穿梭。 氣氛一時間有些傷感,仿佛明天二喜就出嫁了,田果心底酸酸的,有點羨慕二喜還能跟母親斗嘴撒嬌,自己是沒這個機會了。 田果數學一般般,但幫助吳嬸算點小賬還是不成問題??伤罄线h來到這里不是為了這幾個阿拉伯數字啊,所以斟酌了一下,田果就像嘮家常似的問二喜:“二喜,現在棗莊和附近幾個村莊收下的農作物,都賣去哪里?” “去鎮里,”二喜說,“鎮上有一個大收貨站,幾個村統一都拉去那里。除了農作物,俺們養的雞鴨豬也都送那兒去,有時鎮里也會派車過來拉,來之前由村委會挨家挨戶通知。不過,還是我們自己開車送過去的時候多?!?/br> “那你們不去城里嗎?”田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