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誰曾想中午買菜回來就聽鄰居說“丫蛋家丟了東西,懷疑是米田果偷的”。楊曉紅覺得機會來了。 米田果,昨天敢欺負到老娘頭上,今天你死定了! 把嘴里瓜子皮一吐,楊曉紅清清嗓子沖院子里挑釁地喊道:“丫蛋媽,這事就這么完啦?哎呦呦,你可真是菩薩心腸。若是我,今天看不到香油票絕對跟她沒完!” “曉紅,你少說兩句吧!”吳珍冷臉看著她,“這架剛勸好,田果下午還得上班,丫蛋媽歲數又大,不就一張香油票么,至于鄰里之間鬧得不可開交?再說了,誰看見這東西是人家田果拿的?” 眾人不說話,鈕家是這條胡同的老人,說話自然比別家有分量,見吳珍如此向著米田果,楊曉紅撇撇嘴,嘟囔道:“就算她沒偷,這東西是她手里走的,她總有責任吧?!?/br> 吳珍道:“有沒有責任也得等派出所調查清楚了以后再說,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偷東西的賊一定會找到!” “對對?!北娻従蛹娂婞c頭附和,吳珍走進院子對丫蛋媽語重心長地說:“你也別太著急,雖說香油票金貴,那也不如你自個的身體金貴,氣壞了身子誰也不能替你受那份罪。再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田果那孩子我了解,就是脾氣怪點,但絕不是偷雞摸狗的人,不就一張香油票么,五一過節時我們單位發了二兩,如今還剩一兩沒用,一會兒給你拿過來?!?/br> “那怎么好意思?!毖镜皨屟劬σ涣?,心里樂開了花。吳珍拍著她的手熟絡道:“老jiejie,咱們是鄰居,互幫互助是應該的,你先吃飯,等下午我就把香油票給你送過來?!?/br> 在吳珍的帶領下,眾鄰居又是一陣好言相勸,不大一會兒功夫丫蛋媽就喜笑顏開,拿起布袋子盛了一點花生米就跑去田果家給田果姥姥賠不是去了。一院子又重新變得和睦。 大槐樹下,楊曉紅深深嘆了一口氣,知道這架是打不起來了,瓜子全堵在嗓子眼像含了一口吐不出來的痰。蝌蚪淡淡瞥她一眼,說了句公道話:“紅姐,剛才你不勸架怎么還激化矛盾呢?田果昨天可剛把你閨女找回來,你這不感激,怎么還倒打一耙?說吧,你家祖上是不是出過漢jian,就是無論人民群眾怎么感化都感化不了的那種?” “蝌蚪,哪涼快上哪兒待著去!”楊曉紅面兒上掛不住,怎么突然之間她成了全民公敵? 蝌蚪咧嘴一笑,指指頭頂上綠葉繁茂的老槐樹,壞笑道:“整條胡同就這里最涼快,我就在這兒待著了,不樂意聽你走??!” 總歸是女人,楊曉紅不跟蝌蚪逗貧嘴,臉上氣得青一陣白一陣,把手里的瓜子袋一系,轉身走了,快踏進自家院門時,身后蝌蚪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紅姐,以后做人厚道點?!?/br> ******* 派出所里忙得很,不大的屋子擠滿了前來辦事的人民群眾,有上戶口的,轉戶口的,銷戶口的,尋人的,報失蹤的,問路的......跟重大刑事案件比起來這丟香油票的事簡直不值一提,負責接待的小同志不是很熱情地沖站在門口已經等了半個小時的米田果招了招手:“你報人口失蹤???” 小同志留著平頭,四方臉,二十出頭的年紀。 “不是失蹤,是家里丟東西了?!碧锕s緊跑進去說。 丫蛋不愿進去,覺得晦氣,雙手叉腰站在門外。 辦公桌后,小同志手握一支吐藍墨水的舊鋼筆,在抽屜里翻騰半天才抽出一張皺皺巴巴的橫紋信紙,一邊試鋼筆,一邊不耐煩地問:“什么東西丟啦?大件小件?金銀銅鐵?值錢不?” “挺值錢的,香油票丟了?!?/br> “???”周圍太吵,小同志沒聽清。 田果又喊了一嗓子:“香油票丟啦!” 這回聲音又大了,唾沫噴了小同志一臉,小同志很不高興,心想就一張香油票啊,哪里值得我們跑一趟?把紙跟筆往田果面前一放,指尖點著信紙,道:“喏,自己在這里寫清楚吧,丟了什么東西,什么時候丟的,當時大致情況如何,盡量寫詳細,然后把地址姓名留一下,寫完了去上戶口那屋叫我一下?!?/br> 八四年八五年正趕上人口出生高峰,派出所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上戶口是大事,一旦出錯影響孩子一生。領導怕跟其他案件混在一起容易出事,就把原先一個雜物間臨時改成了專門上戶口的辦公室。小同志很忙,一人當三人用,從早晨到現在連口熱水也沒喝上一口,午飯就更別提了。 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篇,田果交完單子出來,丫蛋不樂意地撇撇嘴:“這么半天,磨蹭什么呢?” “寫情況說明?!焙镁貌粚懽?,田果累得手腕疼。兩人出了派出所,街口正好有一家回民開的牛rou面館。田果帶著丫蛋走進去,丫蛋不客氣,點了一大份牛rou面外加一小盤拍黃瓜,她想這是米田果應該做的,誰叫她把香油票弄丟了。 “一碗牛rou面夠嗎,用不用再來點別的?”田果生怕她吃不飽。 看著田果手里一分二分用手絹包起來的零錢和糧票,丫蛋心里忽然覺得過意不去,自己這是干嘛呀,欺負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出點頭的困難戶! “你省點錢吧?!毖镜熬镏煺f。其實她現在已經分析明白了,這香油票肯定不是田果拿的。坐在餐館一角等牛rou面時,丫蛋終歸沒忍住,說:“田果姐,那票是不是掉在哪兒了?你回家再仔細找找,抽屜里,鍋臺邊兒,柜子和床底下,反正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看看,萬一沒丟呢?!?/br> “昨天也沒地震,信封就好端端的放在抽屜里,早上我拿出來時跟我昨天放進去的地方一模一樣,而且別的票都在,惟獨少了那張香油票。真是奇怪,昨天屋子里就我跟姥姥兩個人,誰也沒動過那信封,油票身上也沒長翅膀,還能自己飛?”田果分析來分析去總覺得漏掉了一個重要環節。 這時,丫蛋“咦”了一聲,似乎是想明白,“田果姐,昨天王小悅可還在你家呢!” 田果一拍桌子,對啊,王小悅!似乎所有的難題在這一刻都迎刃而解,應該這就是答案了,昨天吃完飯,姥姥和她在廚房聊了好久,王小悅完全有作案時間。田果心里咯噔一下,這時窗口服務員喊:“十一號師傅領餐,兩碗牛rou面,一盤拍黃瓜!” “來啦!”田果匆忙跑去領餐?;貋頃r,丫蛋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王小悅的作案動機和作案手段,“肯定是她拿的,小孩手快,悄么聲地順著抽屜縫兒把手溜進去把信封拿出來......”田果耳朵嗡嗡的,看著丫蛋嘴巴一張一合,完全沒了吃飯的雅興,眼前浮現出王小悅可愛的笑臉。 真的,是她? “丫蛋?!?/br> “嗯?” “麻煩你一件事唄?!?/br> 丫蛋不知道田果要說什么,心里充滿戒備。田果笑了一下,說:“現在案子還沒調查清楚,剛才咱倆說的話——就是關于王小悅那段,回去之后咽在肚子里,別跟別人講,尤其是你mama。小悅還小,剛五歲,萬一弄錯了,孩子得多委屈?!?/br> 想了想,丫蛋覺得在理,剛才就冤枉了田果,如果這次再一沖動冤枉了王小悅以后她家可還咋在胡同里生活?何況王小悅她媽楊曉紅還那么生猛!田果今天算是大人大量忍了,那楊曉紅可是會撒潑的主兒。 “行,田果姐,我聽你的!” ***** 回家后,田果思來想去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心事重重地在屋子里溜達好幾圈,從抽屜里拿了點錢塞進褲兜,重新出了門。 二十分鐘后,田果手里提著二斤蘋果走進派出所,那位中午接待過她的小同志正站在院子里抽煙。 “小同志!”她笑容滿面地走過去。 “你是......”一天接待群眾太多,小同志記不住每一個人,但對田果有點印象,畢竟打扮時髦的年輕人在這條胡同不多見。 所謂打扮時髦,就是穿著跟美國街頭青年差不多的喇叭牛仔褲和花襯衫。 “您還記得我吧?” “噢噢,有點印象,是不是那個丟香油票的?” 田果連連點頭:“沒錯,是我,這一次我是來撤案的?!?/br> 撤案?小同志一愣,把煙掐了指指派出所,“進去里面細說吧?!眱扇诉M了屋,坐下后,田果才把之前想好的臺詞說給他聽:“我回家后又仔細找了找,敢情香油票是掉在抽屜板子縫兒里了,根本就沒丟!”裝出慶幸的樣子笑兩下,把蘋果擺在自己和小同志中間——距離小同志更近一些,意思不言而喻:“既然香油票找到了,我想就別再麻煩您,您這一天工作也夠辛苦,到時候白跑一趟,我這心里過意不去啊?!?/br> “哎呀,也沒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為人民服務嘛!”本來小同志也覺得為了一張香油票自己還得騎自行車頂著太陽跑來跑去不值得,如今田果主動撤案真是幫了他大忙,說話也客氣起來,“以后放東西的時候小心點,還好這是找到了,這要是找不到呢,心里得多著急?” “是是?!碧锕吖?,按照派出所流程寫了一份撤案說明,就準備起身離開。 “等一下,這個是......”小同志指著袋子里的蘋果,欲言又止。其實心里明白的很,但還是要問清楚嘛。 田果甜甜一笑,把蘋果又往前推了推,道:“您別多想,這可不是送禮,是我們人民群眾對人民公仆辛苦工作的一點敬意,您可一定得收下,不收下就是對我們群眾擺臭臉,得了,您忙吧,不耽誤您工作,我先走了?!?/br> 從派出所走出來,壓在田果心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出了胡同口,她又在菜市場買了一斤草莓和二斤蘋果,回到北極閣二條就直接奔了鈕煥然家。 ☆、第031章 重生這么久,田果還是第一次來鈕煥然家,以前常聽街坊鄰居說他家如何如何牛,像個落難的貴族,雖然地位沒了,跟大家是一樣底層小老百姓,但骨血里的高貴還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比別人家講究。尤其是一家之主鈕老爺子,鈕明恩,出門必然打扮得干干凈凈,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布鞋刷的一塵不染,有點上海老嘎拉的意思。 田果沒想到會是鈕明恩給自己開的門,愣一下后趕緊打招呼:“爺爺您好?!?/br> “是小果兒啊,快進來?!币姷绞撬?,鈕老爺子也挺意外的,笑呵呵地把田果迎進院子。他比田果姥姥大幾歲,因身份問題在特殊年代時被下放到農村勞動,雖然政/府介于他家當初對建國有功,稍稍開恩只在四九城郊區勞動,但畢竟農村環境不如城里,住的窩棚冬冷夏熱還返潮,五年勞動下來膝蓋已落了病根,一到陰天下雨就鉆心疼,雖找不少大夫看過,但效果甚微,說濕氣都入神經了,只能控制,治好已無可能。 對此,鈕老爺子自個兒倒想得很開,反正現在走路還不用拐棍,比起當初一起同去勞動的工友有的如今走路都困哪,自己還能來去自如的在屋子里溜達,已算有福氣了。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只要不是最差就行了。 鈕家四合院的磚瓦雖已破舊褪色,但仔細看屋檐和院子方正的格局,依稀可見當初王府氣派的樣子。按照老四九城規矩,這院子里得有活物顯得才有生氣。如今初夏,院子里兩棵西府海棠花開的正盛,西邊那棵白玉蘭花是凋了,綠葉已經爬滿了枝頭。據說這種植物的花苞叫辛夷,是質量鼻炎的上好藥材。 玉蘭樹杈上還掛著一只木質鳥籠,距離稍遠,田果看不出木頭材質。當然了,就她那眼拙的勁頭,就是好東西放眼皮底下也不認得,只聽說八旗子弟提籠架鳥是當初走街串巷顯擺身份的標配。這鳥籠也講究的很,沒錢的用竹子或普通木頭做,講究的自然是用紫檀,紅木,玳瑁,甚至還有用純象牙雕的,奢侈得令人咋舌。 見田果一直望著那只鳥籠瞧,鈕明恩笑著說:“那里面是一只畫眉,昨天我剛從鳥市尋回來,如今身段還小,嗓門不如大的叫得響亮,也還不會說話,過去看看?” 田果知道這種鳥聰明,會學人說話,口舌一點不比鸚鵡差。有心過去看看,但一想到時間不早一會兒還得回家做飯,就笑著說:“不了爺爺,有時間我再來看?!?/br> 鈕明恩帶著田果進了屋,屋子里敞亮的很,家具雖破舊但擦得一塵不染,鈕藍正一邊看電視一邊摘香菜,見田果走進來,先是一愣,繼而充滿戒備地問:“你怎么到我們家來了?” 語氣不善,田果當做沒聽見,對她笑著說:“鈕藍阿姨您好,我是來道謝的,吳珍嬸子在家不?” “她不在!”鈕藍沒好氣地說。 “剛才京劇院來了一個電話,你嬸子回團里了?!扁o明恩不喜歡女兒說話的態度,雖說田果是晚輩,但作為鄰居,說話也得懂得禮貌,這叫“規矩”。所以抬手指指女兒道:“小藍啊,先別摘菜了,小果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去給她倒杯水,好歹是長輩?!弊詈笠痪湔Z氣頗重,大有警告的意味。 老人愛面子,舊時養成的家規就是不能在人前跌份,以前家里來個收破爛的都當貴客供著。鈕藍怕惹怒父親,把香菜往桌子上一扔,田果看出來了,雖然心里不怕鈕藍,但總覺得為了一杯水自己看她臉色不值得,所以忙說:“別麻煩了阿姨,我來就是來跟吳嬸道聲謝的?!卑巡葺吞O果往桌子上輕輕一放,對鈕明恩笑道:“爺爺,這是我剛在菜市場買的一點水果,不算貴重,你跟嬸子還有阿姨留著吃吧,今天中午謝謝嬸子幫忙了,等哪天單位發了香油票我再還給她,您忙吧,我先走了?!?/br> 田果離開時特意跟鈕藍道了別,可鈕藍沒理她,手里摘菜,眼睛盯著電視機。 電視機里正播放宋丹丹和許亞軍主演的《尋找回來的世界》。 走出鈕家院子時,鈕明恩追出來說什么也不要這水果,田果不接,下了一些嘴皮子功夫才終于讓老爺子收回了手,“你這丫頭,嘴皮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都快我把說暈了!”鈕明恩哭笑不得地抱著水果,剛才田果巴拉巴拉說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如果您不收下這水果,就是看不起我,我自尊心差,你可不能這樣很打擊我?!?/br> 原來的米田果脾氣粗魯但嘴皮子可不行,所以說不過人家時就喜歡抄起家伙直接干。其實田果現在過得也挺憋屈,今天中午看見丫蛋媽在院子里撒潑時,也想抄起家伙跟她直接干,雖然丫蛋媽生的結實,但田果個子高,也算勢均力敵,可一想到姥姥平日里的囑咐:收斂脾氣,低調做人,田果又忍了下來。 獨自往家走時,田果又想起了剛才在鈕家大屋看到的那臺昆侖九寸黑白電視,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正是許多大佬發家致富積累財富的黃金時期,田果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碌碌無為的生活下去。 人生能有幾回搏,她得搏一把,不然來這里干嘛呢?就為了吃苦受累? 如今在這個空間也生活了小半年,適應期已過,每天看報紙也大概知道國家政策,雖然個體戶發展限制頗多,但沿海地區已經開始慢慢解開禁令,她必須要行動起來了。 ******** 常言道:飯后一支煙,勝似活神仙。如今鈕煥然吃飯時也愛抽根煙,倒不是想當神仙,而是這農村的飯連續吃了快兩周,嗓子和胃是真扛不住了。今天又是吃窩頭和菜粥,一看到這菜,鈕煥然兩條濃眉就擰成一條黑繩子,嗓子眼跟堵了一塊石頭似的,唾沫也不分泌了,嘴巴干干的,只能先蹲在地上喝菜粥,然后慢慢抽煙尋找分泌唾液的感覺。 一根煙剛抽到一半,利生站在食堂門口叫他:“煥然哥,電話?!?/br> “電話?誰來的?”把窩頭和菜粥放在桌子上讓工友幫忙看一下,煥然走出來問。 “北京來的,一個男的,叫什么.......蝌蚪?!?/br> 煥然踩著干裂的泥土一路急急走到村部,蝌蚪來電話只有一件事,是煥然臨來農村前特意囑咐的,現在心里著急是沒想到還真出事了。 走進村支書辦公室時,支書指指電話,公事公辦地說:“趕緊接吧,時間不能太長啊,最多五分鐘?!?/br> “好?!睙ㄈ粦艘宦暼缓蠼悠痣娫?,“喂,蝌蚪,田果家出什么事了?” 他問得著急,蝌蚪先安撫了一陣才道出原委。還是香油票那件事,他總覺得蹊蹺,主要是覺得田果無辜背黑鍋不值得,事情雖然過了半天,吳珍嬸子也給了丫蛋家一張票,但胡同已經開始風言風語說田果是小偷。 聽蝌蚪說完,煥然心煩得很,眉頭擰成大疙瘩,剛喝完的菜粥堵在嗓子眼,拿下草帽當成扇子憤憤扇了兩下,煥然有了主意:“蝌蚪,你家里還有富余的香油票么?” “我家沒了,但長江那兒好像有,前幾天過五一勞動節剛發的,就是不知道用沒用?!?/br> 煥然道:“那你就去問問,如果用了就找別人,沒用當然最好,你聽著,借來香油票然后交給丫蛋?!?/br> “啊,給她?”蝌蚪不明白?!吧兑馑及?,然哥,嬸子已經給她家一張了?!?/br> “我知道?!睙ㄈ宦曇舻统?,似壓著一股怒氣,“兩張票作用不一樣,你仔細聽著,這張香油票交給丫蛋后,你就跟她說算是鈕煥然麻煩她,讓她想想辦法無論如何讓她母親相信原來那張香油票沒丟,懂了嗎?” 蝌蚪眼睛轉了轉,“噢——”托了個明了的長音:“懂了,就是偷梁換柱唄?!?/br> “差不多?!扁o煥然笑道,想著蝌蚪一小學文化能說出這四個字真是不容易,“反正她家就想要一張票么,那就給她,不過丫蛋那里就靠你的嘴皮子了。說話時客氣點,實在不行就請丫蛋吃頓飯,飯錢哥給你報銷?!?/br> “哎呀,不用了!”蝌蚪覺得鈕煥然這是在罵他,“不就一頓飯嘛,我請得起,那丫蛋瘦了吧唧能吃的了啥?哥,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對了,你哪天回來?我跟徐強還有長江一起去長途站接你?!?/br> “下周二?!睙ㄈ坏?。 ******* “張揚?”田果推開家門走進去時,不由得一愣。屋子里,張揚拘謹地坐在姥姥對面,臉漲的通紅,像個沒回答出問題的小學生??匆娞锕貋砭拖裼鲆娋刃?,趕緊站起來說:“哎呀,你可回來了!”指指坐在炕上的姥姥,“你趕緊跟老人家說,我真是個男的?!?/br> 原來從進屋開始姥姥就一直稱呼細白嫩rou的張揚為“姑娘”,無論張揚怎么解釋,姥姥只當沒聽見,拿出蘋果和瓜子往桌子上一攤,一口一個“大姑娘,快吃啊,別客氣,就當這里是你家,田果一會兒就回來了?!?/br> “姑娘,你跟田果是一個單位的不?” “姑娘,瞅你這個頭比我家田果還高,有一米七不?對象好找不?要是有個子高模樣好的后生,別忘記給我家田果也介紹一個?!?/br>